小姑娘乐颠颠地给丸子磕了几个响头, 抱着大捧开得极艳的红梅爬起来, 忙不迭地就跑远了。丸子微微眯着眼睛注视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被她这一笑笑出一身冷汗, 趴在地上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丸子什么都没说, 淡淡道了一句回吧, 便兀自转身离开。
撑伞的丫鬟匆忙地跟上她, 下人们眼睁睁看着她来了没一会儿就又折回去。猜不透这尊菩萨的心思, 但见丸子没有为难的意思纷纷抹着额头的虚汗恭送她离开。因李玉婉姐妹,丸子在李家的地位十分尊崇。别说这些下人, 就是李家的姑娘都得给她让道儿。
跟来的下人是丸子的贴身丫鬟其中之一,名唤绿鄂。平日里不算得脸, 此时有些想在丸子跟前表现一二,便故作惊奇地道“主子,不知您是否瞧清楚方才那位姑娘的面相了”
丸子脚步不停, 扬眉瞥了她一眼“怎么”
“奴婢总觉得那姑娘面善, ”绿鄂性子不算沉稳, 仔细瞧有些咋咋呼呼的, “姑娘”
“面善”丸子又笑了一声,那淡淡的口气莫名叫人心里打鼓。
事实上, 李琳琅的脾性不算好。自幼被李玉梨捧上天,不论是父丧以前在裴府还是父丧以后在虢国夫人府,她都是唯吾独尊的少主子。通常不必她开口罚谁,只要她面露不虞,便自有人会替她料理掉那些惹她皱眉的人, “有话就直说,若是非得藏着掖着,那就不必说了。”
那丫鬟下意识地想往地上跪,但被丸子瞥了一眼,又赶忙忍住了“奴婢知错。”
主仆二人闷声不吭地走了一路,穿过红梅林上了凉亭,鹅毛大雪飘然落在伞上,落地无声。丸子站在凉亭的围栏旁,伸出一只手去接这南方温软的雪花。那丫鬟想来想去,还是支吾地开了口“主子,您,奴婢觉得,方才那位姑娘长得颇像李家人。方才她骤然抬头那一会儿,奴婢还以为是李家的哪位姑娘流落在外”
这话一说出口,不等丸子说什么,绿鄂先膝盖一软跪下去。她话都说完了才想起来这话是不能乱说的。说像李家人,一句话可
就是一场大是非。
不过丸子没怪罪她,左右李家与她有甚关系她虽姓李,却是裴家人。
“不只是像李家人,事实上,她还颇像宫中的那位。”非常像,像到一打眼儿就能叫人惊住的地步。
丸子第一眼就发现了,不过就算发现,她从头到尾没露出震惊的表情。哪怕此时捋了捋自己与母亲的十几年,电光火石之下,脑海中闪过什么惊悚的想法,她脸上也一点异色都没露出来。
此时站在凉亭中,她仰头看着亭外梅花枝头的白雪,回想那女孩儿抬眼一笑的神态,这可是李氏姐妹出了名的桃花眼。
“找个人,跟着那个小姑娘。”
绿鄂一愣,不知她何意。但还是立即应下。
丸子在亭中欣赏了一会儿南方的雪景,百无聊赖。她突然想不通自己大老远跑来金陵李家是做什么来的。犹记得来时她兴致勃勃,可到了以后提不起劲儿。丸子觉得是因为天儿太冷了,她怕冷所以才懒洋洋。感觉怀中的手炉渐渐失去温度,丸子将手炉递给绿鄂,又折回了屋中。
屋里烧了地龙,穿一件单薄的衣裳也不会受凉。丸子抱了一大摞的书去窗边,窗子洞开。丸子披了件厚实的大麾刚刚坐下,就感觉窗外似乎有什么雪团儿一头撞进了她怀中。守在一旁的丫头们吓坏了,七手八脚地要过来替丸子揪住这不明物。丸子感觉小东西在她怀中拱来拱去,一手就给它按住了。
拎起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雪貂儿。
蓝湾见这雪貂儿才巴掌大小,没多大杀伤力,松了口气“这东西怎么跑这来大冷的天儿,怎么尽往人多的地儿钻”说着,她要过来拎走雪貂儿。
谁知她才一伸手,那在丸子手中很老实的小家伙立即露出了凶相。尖利的小牙一龇,牙齿上还留着猩红的血渍。蓝湾瞧见了大惊,连忙叫了一声“快,快,快来将这东西赶走这小雪貂儿吃蛇虫鼠蚁脏得很,瞧这一嘴的血腥气,指不定才吃了什么脏污的东西,可万万别脏了主子的手”
她这一说,其他几个丫头就急了。
顾不上雪貂儿的凶悍,几个人从过来要接走雪貂儿。丸子拎着小家伙的后颈皮,好整以暇的看着不到巴掌大
小的雪貂儿一只斗四个丫头还丁点儿不怂,嘶嘶地龇牙挠爪凶悍得很。这以一敌四的气势吓得几个丫鬟都不敢靠近,叫丸子忍不住笑得开怀。
清淡的笑声在屋中响起,引得几个丫鬟都看过来。说起来,她们家主子自小脸就跟僵死了一般从未笑过,倒是来金陵这一个多月里,不管开怀还是冷笑都笑了好几次。
丫鬟们从旁瞧着虽不知丸子到底在笑什么,但能叫她笑的下人们都高兴。
“不必抓了,这小东西我养着了。”
几个丫头被她这一笑,屋里的气氛都轻松了许多。丸子捋了捋小雪貂儿的毛发,不知为何脑子里涌现了许多古怪的方子。并非药方,而是稀奇古怪的制蛊制毒的方子。丸子眨了眨眼睛不自觉拧起眉头来,有点不懂自己如何脑子里有这些东西。
仆从们看她脸色刚变过,如今又变,才将将轻松些的氛围很快又沉凝下去。跟了个阴晴不定的主儿,下人们的心跟着忽上忽下,不得安宁。
“红牙,”丸子沉吟片刻,忽然开口,“你说我长得像母亲么”
红牙是丸子醒来见到的第一人,不管什么,或多或少有些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茶桌旁,红牙正在为丸子烧水煮茶,闻言立即停下手中动作走过来。她生的一张笑脸,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灵动的劲儿“姑娘长得比较像裴家人。”
“是吗”丸子笑了,不知何种以为地口出惊人道,“你说的肯定,但父亲去世时我早已记事。父亲生得一双狭长凤眼,长相清贵儒雅,很是俊美。”而她是杏眼,桃面粉腮虽也貌美,却称不上清贵。从前丸子一直以为自己是像了李家人才失了这份清贵,但如今瞧着,她似乎也不太像李家人。
她的这一番话说出口,红牙到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确实,她们少主子长得既不像夫人也不像已逝的老爷。夫人一双李家人特有的吊梢桃花眼,十分妩媚的长相。已逝的老爷是一双狭长凤眸,薄唇高鼻,相貌清隽。无论是夫人的妩媚还是老爷的清隽贵气,少主子都没有继承到。但要说少主子不美那也是假话,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虢国夫人长女李琳琅貌美只是少主子往日瞧着一身单薄羸
弱的纤细美感,此时气质在冰雪中有了变化,到显得缥缈冷冽起来。
丸子见她不说话,眼睛又看向屋中其他丫鬟。
其他丫鬟们不明她这是何意,但也能感受到一股玄而又玄的紧绷。
丸子复又低下头去,纤细的手指搭在书页上缓慢地翻动着。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小雪貂儿的毛发,仿佛刚才那令人心惊的问话只是个错觉。
因着大雪,丸子闲来无事,命人去搜寻她脑海中那些方子上的材料。
下人们早已习惯了她一会儿一个主意,这半个月来被丸子阴晴不定的脸色折磨的问也不敢问,疑惑也不敢想的,二话不说就命人去找。不得不说,李家在金陵的影响力还是大的。听说是丸子要这些东西,哪怕觉得什么毒蛇,毒蟾蜍,虫子的东西古怪又恶心,他们也尽力去满足这位金贵主子的要求。
丸子赖在这别庄的一个月,愣是想起了好几种蛊的方子给誊写了下来。这第一盅,出的是真言蛊。虽说这小东西虽然没在人身上试验过,但丸子就是知道她花了不到三日炼制的真言蛊炼制成功了。
原本丫鬟们以为她找这些奇奇怪该的东西是为了那只小雪貂儿。毕竟这种小畜生长在深山就吃这些蛇虫鼠蚁,结果毒蛇她确实为了小雪貂儿,虫子全养在一个盅里。每日往里头丢些古怪的药材,最后满满一盅的虫子,最后活下来就四只。
蓝湾有些害怕,总觉得这次来金陵以后,主子变得十分古怪。她们日日守在丸子身边,觉察出不同也不明白哪里导致了自家主子的这些改变。
红牙也忧心忡忡“主子性子变成这样,夫人知晓了怕是要不高兴了。”
“我觉得这样更好,”与红牙蓝湾想的多不同,绿鄂却喜欢丸子这样的改变。曾经的主子没这样高深莫测,但脾气确实不算太好,三天两头的有内院的丫头出去挨罚。主子性子沉静下来以后,看似不好伺候,其实她们挨罚的时候变少得多,“主子心里更有成算难道还不好”
“不是不好,是夫人定然不会高兴。”蓝湾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绿鄂,想到绿鄂是紫苏走后才被提拔上来的,就知道有些事儿她不知内情。
要说夫人跟
少主子这一对母女,明明该是最亲近的母女,但总是与夫人对二姑娘不同。
自她们被调到李琳琅身边起,李玉梨斥责她们最多的并非是她们伺候主子不周,而是她们没能将少主子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知她身边人。
李玉梨对这女儿是鲜少真心怜爱的。但若说不管不顾把也不会,反而有一种旁人不能理解的掌控欲。她要时刻保持自己在大女儿心中绝对不动摇的第一位,且不允许大女儿的态度和感激有片刻的偏移。少主子如今这副探不清深浅的模样,叫她们如何跟夫人交代
蓝湾的意思,红牙是最懂的。
红牙是到丸子身边的第一个丫头,比其他几个都早得多。她不仅知李玉梨对找丸子的掌控欲过了分,更觉得李玉梨就没把她当女儿看,更像在养摇钱树。但这都是她们的猜测罢了,谁也不敢当真否认主子的母女情。否则一个不小心离间了主子的母女情分,李玉梨定剥了他们的皮。
“那少主子整日折腾这些虫子啊蛇的,是否还回禀夫人”青池犹豫,这些东西瞧着实在怕人。
绿鄂不懂他们的小心翼翼,大咧咧地道“这有什么,青池你不是已经回禀了夫人少主子养雪团儿的事雪团儿这小东西最喜吃这些蛇虫鼠蚁,主子搜罗这些不就是为了喂雪团儿”
“这话说的也是,”红牙亲眼见丸子拿毒蛇喂小雪貂儿,“夫人已经准了少主养雪团儿,雪团儿每日吃什么就不必一一回禀了。”
几人商议之后,自动忽略了丸子每日躲在屋中捣鼓蛇虫鼠蚁的事儿。那边李玉梨看到来信又发了一通火。她早就写了信给那丫头,叫她抓紧了赶紧去找萧程颐。结果这死丫头一跑远就给她阳奉阴违。就知道懒得缩在屋里养宠儿,玩物丧志简直没出息
气不过,李玉梨在屋里插着腰转悠半天,提笔又写了长长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给送去金陵。好吃好喝花大代价养了这丫头十五年,她可不希望养出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点心出来
短短小十天的功夫,丸子一共就捣鼓出来好几种蛊。食肉蛊,秃头蛊弄出了十来只,她还捣鼓出一种比较损的蛊。这蛊专门针对色欲熏心的色痞。
中
了此蛊之人不仅毕生都不得不清心寡欲,甚至连荤食都会食不进。不是不能吃,相反,中了此蛊之人非常想吃也非常想宣泄,但荤食吃进去必然作呕,尝了点油花就上吐下泻。对美色则心有余而力不足,心中再想,身体上起不了反应。就是这等身体与相反的感觉,颇为的阴损。丸子给它命名为损蛊。
除了损蛊,丸子还炼制了一众母子蛊,也可以唤作传音蛊。只因中了此蛊之人,只要母蛊握在丸子手中,不论他在哪里,只要丸子想找,便必然能找到此人。
一下子炼制出这么多蛊虫,丸子心情非常不错。正在她兴致勃勃想着要给谁身上试一试。就听到回廊上传来蹬蹬蹬的跑步声。
不多久,一个小丫头匆匆跑到门边,在门外候着说有要事要见主子。
蓝湾刚好在外厅插花,正要去听听什么事儿,就听到里头传出丸子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蓝湾一愣,于是掀了帘子准了丫头进来。
那小丫头是外院伺候的。虽说丸子这段时日一人独霸了李家的红梅山庄。但这内院外院还是分得很清楚。这小丫头是头一回见到主子,才一看到窗边逆着光仿佛浑身镀了层银边的丸子,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奴婢小梅花,见过表姑娘。”
丸子抬抬手示意她起身回话。
小丫头刺溜爬起来,看了眼屋中伺候的,眉头皱起来。
“有话你就说,这屋里伺候的都是少主子的贴身丫头。”红牙被这小丫头防备的眼神弄得有几分不高兴,她们在丸子身边伺候,那是惯来被当做半个姑娘看待的。此时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丸子看了眼红牙,没说什么“说罢。”
小丫头敏锐地察觉红牙不高兴,挠了挠头发憨笑一声,才张口说起外头的事儿“回表姑娘的话。前几日表姑娘不是吩咐下去,说要盯着那日来后山折花的贱民丫头这不,栓子哥就跟上去盯了几日。表姑娘猜怎么着那偷花的贱民家中竟然藏着一位相貌极为俊美的年轻公子。栓子哥跟左邻右舍打听过,这位公子是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那贱民家中的,似乎受了重伤”
她说话灵动,语速极快。原本开口
那几句红牙等人都没放在心上,等越听到后头她们发现主子的脸色变得越奇怪,她们收起了轻视的态度。
“栓子在哪儿”丸子坐起身子,纤细的脖颈在光的勾勒下美得无辜,“叫他来回话。”
小丫头眨了眨眼睛,“栓子哥就在外头候着。”
丸子于是将人叫进来又仔细地询问一遍,顺便让他仔细描绘了下青年公子的相貌。等确定了此人相貌,丸子立即吩咐人下去备马车。
红牙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天儿下起了冬雨,正是冷得厉害。
想张嘴说什么,见丸子瞬间冷下来的脸色,识趣的闭嘴了。她如今也算是明白,少主子似乎出来这一趟突然间长大了。往日她因着夫人的体面,她的话总是能对主子的行为颇有几分约束力。如今许多话是还没开口,就被丸子一个眼神堵回去。
知拦不住,也知丸子没耐心,连忙下去准备手炉大麾以及防寒的东西。
等丸子收拾好走出红梅别庄是半个时辰之后。丸子是当真没耐心给这些仆从解释她的所作所为。虽说她往日必定会解释,但突然之间就不愿说了。只一心吩咐车夫马车赶得快些。
能摸来后山折梅花,那平民少女居住的村落当然离丸子所在的别庄不远。丸子的马车走得快,约莫两刻钟就到了少女的院子门口。
这是一栋收拾得还算不错的院落。三间茅草屋并着几间单独出来的屋舍,和一个十分宽敞的大院子。院子门前种了一株特别大的榕树,篱笆精巧地围了一圈。院子内外和茅草屋的屋顶都覆盖了一层纤尘不染的白雪。从篱笆开口到屋子的正门用石子铺了一条小路,上面雪被铲得干干净净。这宽阔的场景下,倒是有一股隐居在此的清净。
丸子没想到穿得那般破烂的姑娘,家里收拾得还算不错。掀开帘子看了眼,打发了栓子去叫门。
栓子这几日就在这一块儿盯着,自然清楚了这家人的动向。丸子来的这个时辰,那对母女应当都在家。果不然他才立在门外喊了一嗓子,里头就冒出来个瘦巴巴的小姑娘“你找谁”
栓子友好地向她笑了笑,身后的马车十分显眼“我家主子来此寻人。”
“寻人”那姑娘一
双漂亮的桃花眼瞪圆,仿佛要被人夺食的幼犬,警惕道,“你们找谁找错地儿了吧,我们家孤儿寡母的,没有你们要找到人”
“姑娘,姑娘你先别急着否认,”栓子知道这姑娘性子颇有些辣,怕她一会儿说话不注意分寸冲撞了丸子。连忙道“你家里三个月前救了一位公子,我们都知道了。我家主子这次前来,是专门来接那位公子回去的,也顺便感谢一下这么多日以来你对那位公子的照顾”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瑟瑟跟只炸毛的小猫,整个人都紧绷了。
她死死瞪着含笑的栓子,目光在华丽的马车上流连。因为不识字,也认不得马车上家徽的标志。她只知道这群人来她家,三言两语就想带走她救的人。林瑟瑟眼睛咕噜噜地转着,警惕又怀疑地盯着那稍微露出一条缝的车窗。她虽说大字不识一个,却是认得萧程颐身上衣料的贵重。莫说萧程颐如今伤还没好透,带走了不利于养伤。就说她可不敢肯定来人就是萧程颐的家里人,要不是,是另一个想要对萧程颐怎么样的坏人,那她对他的帮助和救命之恩岂不是大打折扣
林瑟瑟心里盘算着利弊,觉得不能轻信眼前的人。她绷着嘴,反正就是不承认家中收留了别人。
正当这时候,另一间屋子抱着簸箩的消瘦妇人听到动静嘭地一声推开门,快步走过来。这妇人生得不高不矮,却有着一副风一吹就倒的单薄身子骨。那纤细的体态和柔美的肢体,再破烂的衣裳都遮掩不住。
丸子在屋里等了会儿,不耐烦地掀开了车帘子“怎么还没说好”
车窗帘子一掀开,雪地里坚持的少女就瞪大了眼睛,尖细的嗓音变了掉儿“你是那个别庄的贵人”
丸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嗯,我是来金陵找人的,借住李家别庄。”
林瑟瑟听她这么说,那股警惕就淡了不少。
她正想说些什么,就注意到丸子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后快步行来的素衣妇人身上。而林十娘几乎是丸子掀开车窗帘的一瞬间就呆愣在了当场。她头发被风吹得萧瑟,一张削薄清瘦的脸白得毫无血色。她呆愣愣地看着马车上眉眼清冽缥缈的少女,似是不可思议,但眼圈儿却控制不住红了。
丸子眨了眨眼睛,注意到那女子略眼熟的眉眼,心中咯噔一下子沉下去特么的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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