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的殿门吱嘎嘎关闭了起来,也将少女的喘息声关在了里面,那个永远强大的男人此时略显萧瑟的背影,就这样一点点地消失在李云睿的眼前,透过那个背影,李云睿似乎看到了当年的小公主意气风发,看到了彼时年少的青春热血,看到了小公主的一片痴心。
这一切就此永远的封印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也重新封印在云睿庞大的记忆库里。
少女背靠着宫墙,长发披散,展现出几分颓废和狼狈。
忽地,殿内再一次缓缓的打开,轮椅碾压在殿内的地面上。几点细碎的雨滴滴落在那跛子的头上,陈萍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能也只是心中异样的情感,令他微颤着手推开了那一扇宫门。
生生死死,这位陈院长实在见的太多,哪怕万一是最糟糕的结果,他也愿意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为她送最后一程罢。
殿内很黑,唯一的光亮,照在倚靠着宫墙狼狈至极坐倒在地上的少女身上。
陈萍萍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陛下毕竟还是顾念着旧情的。
“殿下何必呢,为何要故意激怒陛下,受这般苦楚。”跛子掏出了手中费介出品的膏药,指尖沾着膏药,轻柔的为李云睿的脖颈处抹上了化瘀的良药。
“我只是想看看兄长究竟有没有心,遗憾的是,他似乎没有。”李云睿抬起头来,露出被庆帝掐的青紫的雪白脖颈,任由这位自己少女时期便交好的友人,为伤处抹上良药。
二人的感情一直都是极好,只可惜多疑的陛下是绝不允许掌管内库声名远播的长公主,与权倾朝野的鉴查院院长交好的。
少女站起身来,拍一拍裙摆上的尘土。“你是为我来收尸的?”
“影子的当胸一剑也没有令殿下您伤筋动骨,恐怕除非您是自愿的,否则陛下想杀你,也是不太可能的。”老谋深算的陈院长缓缓说道。
“影子告诉你的?”
“不,是我自己查出来的,影子什么都没说……从殿下您第一次受伤,到陛下悬空庙遇刺,太医数次称您的病情无力救治,可是殿下您都挺过来了。”
“我没那么容易死,没错。”虽然外表狼狈不堪,但少女的目光极亮,似乎坚硬的内心并未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是祸害要遗千年呢,想我死的人这么多,皇帝他算老几?”少女俯下身,轻柔的拥抱了一下这个为她而担心的男人。
……
次日的朝堂之上,陛下下了谕旨:长公主偶感风寒,着令入西城皇家别院静养,非有旨意者,不得相扰,违令者斩。
朝堂之上的百官已然习以为常,长公主殿下惹陛下生气的次数不知凡几,怕是少女服个软便又被放出来了。
真正让朝堂之上各位大人惊恐万状的事情却是陛下下令,命太子前往南诏观礼……南诏小国,国君更迭频繁,哪里来的天大的面子,让一国储君不远万里去观个什么礼来?
沿途毒雾弥漫,瘴气侵体。太子还能回来吗?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某些政治嗅觉极灵敏的官员立刻便察觉出了异样。
太子只是平静的整了整衣冠,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恭敬的行了个大礼,就此作别,庆帝目光中露出荒谬的神色来,他第一次用看情敌一样的目光瞧着自己平日里内敛懦弱的儿子,心中疑惑的想着,他是怎么敢做出这般荒唐的事情来呢?
很多时候,身处高位的人是不会想到自己的行为也很荒谬的。
……
“人世间本没有什么大宗师。”草庐里的那位大宗师对着李云睿说道:“只是这些年渐渐就多了我们这几个怪物出来,以前没有,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但至少在眼下看来,整个天下的年轻一代高手之中,有机会接近这个境界的人,不过廖廖数人而已。”
“很可惜,大宝是你的亲子,他是不可能留在我这里继承剑庐的,虽然我的剑庐里爬出了全天下最多地九品高手,可是如果要说谁有机会成为新一代的的大宗师……或许只有林大宝和王羲了。”
要成为大宗师需要什么样地条件?聪明心性勤奋……但最重要的……还是运气。
四顾剑叹息着。“世上修武之人不计其数,最终却只成就了我们这廖廖数人,其实只是我们地运气比旁人要好一些。想要拥有这样的运气,那便一定得和那个瞎子碰一碰……可是谁也找不到瞎子在哪里。既然如此。那便只好去碰一碰瞎子的关门弟子。”
“你想让王羲到范闲的身边去?”少女的话语直接了当。
这便是四顾剑和李云睿达成的默契,她送王羲去范闲的身边,有机会与五竹接触,而他为她报一报追杀之仇——为东夷城换一位新的城主。
四顾剑说话算数,王羲见到范闲的时候,便是东夷城城主府再一次被血洗的时候。
李云睿抖了抖手中来自东夷城的密信,信纸便落在柳絮端着的一盆火中燃烧起来。
此时她被囚禁在皇家别院当中,郡主林婉儿一直这里,这几日来常常到她的院中探望,不论朝堂之上如何腥风血雨,此时母女二人相处在一处,小日子倒是过的十分快活。
而所有牵涉此事的人里,二皇子才是最为惶恐的一个,一个本来是想针对揭露太子荒淫无度的阴谋,最终竟然导致庆帝有了废太子的念头,更为震惊的是,此时竟然牵涉到了庆国权势最盛的女人,长公主李云睿的头上。若姑姑空出手来,会不会彻底的将自己打落尘埃?
没有几个人知道长公主与太子之间地关系,包括二皇子在内。
所以王府之中。二皇子并没有如同众人所猜测地那般喜悦的难以自禁,而是生出了许多其他的情绪——事情难以预料的震惊,兔死狐悲的难过,对父皇的失望,和深深的惶恐。
他蹲在椅子上,手里下意识地拿着一块糕点,却没有往嘴里送。手指用力,将糕点捏地有些松散了。他长长叹了口气,只觉浑身发冷。他的那位父皇行事总是这样出人意料与令人寒冷。
毕竟这帮小的们玩儿的手段,都是当年那块儿老姜,玩儿剩下的。
几日后,面色苍白的太子殿下,在一队禁军。十几名虎卫,监察院一属的三重保护下。由京都南门而出,向着遥远的似乎永远难以到达的南诏国,缓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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