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地当事人中,其实心情最绝望、最震惊、最愤怒地人便是二皇子李承泽。
而最让他觉得愤怒的是,自己看似谋划许久……原来最后,自己才是最蠢地那个人!
自己做的一切,如今看起来,原来竟是如此地荒谬,如此地滑稽!
被擒的那一刻,李承泽从脚尖到头顶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浑身上下被寒意笼罩,不停地打着哆嗦,这种颤抖即是愤怒,愤怒于叶重的背叛,又是恐惧,恐惧于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将是什么样的结局。
二皇子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些焕散。
他愤怒过,更恐惧过,也颓然过,这个外表斯文俊秀,内里却有着钢铁般风骨的青年,如今瞧起来眉目中却有几分平静和淡然。
成王败寇,便是如此。
二皇子的寝宫园子里清幽至极,全不似皇子住所应有的盛景。房中仍有烛光,夜虽深,年轻地王爷依然无法入睡。
黄毅的手中托着托盘,身上衣衫已然湿透,夜雨落在身上着实不太好受,他脚步急促地迈入殿内。
青年蹲在椅子上,手里拎着一串紫色地葡萄正在往唇里送,自从回府之后,李承泽一直不肯说一个字……显然已经有了死念。
世上所有地人都抛弃了他……他若走了,一定走的很干脆。
今夜地二皇子。头发散乱披着。俊秀地面容上带着一丝看不明白地表情。唇角微翘。似乎在嘲笑什么,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异常颓废。
“二殿下。”黄毅依旧恭敬的躬身行礼。
二皇子似乎此时才发现有人来了,他微微一笑,抬头说道:“黄大人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这个阶下囚啊?”
“小人奉长公主殿下的命令,来探望二殿下。”
“姑姑早就料到这一切了吧?……我还能活多久?”修长的指间捏着一枚葡萄,汁液染上了指腹。
“长公主说,您不会有事。”黄毅将手中托盘放在了李承泽的面前,托盘上蒙布掀起,一串颜色漂亮的糖葫芦就放在正中。
二皇子瞧着那串糖葫芦微愣,接着自讽一笑,说道:“是选择如鸟雀一般活着,余生被幽禁在府中。待父皇百年以后新皇即位之前,叶家被如家畜一般宰了,我再被赐死……还是选择痛快些?自行了断呢?”
李承泽明白,自己走到今日的这一步,步步皆是被父皇所逼,叶家忠于陛下,自己这个二皇子唯一活着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作为叶灵儿的夫君,安抚叶流云和整个叶家。
可怜叶灵儿是个好的,自从与自己定亲,二人见面相敬如宾,没有一刻曾交心畅谈,自己为了叶家势力多方筹谋,如今二人未曾完婚,她就要死丈夫了。
李承泽低下头,瞧了瞧那串糖葫芦,想起了那个一直以来娇弱示人,却从未有一刻弯下脊背折断傲骨的女子。
他拿起糖葫芦咬了一口,对着它喃喃自语:“同样是侄子,姑姑为何独独对我这般狠心呢?没想到送我最后一程的,竟然是姑姑你。也对,幽禁一生这样的结局,对我真的是没有什么意思。”
青年止住往嘴里送糖葫芦地动作,糖衣甜蜜,而他此时脸上地笑容苦涩,他大声笑着,他笑地涕泪横流,他微微偏过头,看向黄毅身后。“我真的羡慕你,姑姑和林相事事为你绸缪,而我是什么东西?我自以为助力无数,皇位指日可待。可哪里料到,什么事情都是父皇安排好地。”
黄毅身后的方向,林大宝踏入殿内,甩了甩身上莲衣垂下的水珠,双手拢在袖子里坐了下来,这对名义上为表兄弟,实则是同父异母地亲兄弟的年轻人,就这般相对而坐。
“我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实则比棋子都不如,我就像是个手足无力地小孩子,只知道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二皇子愤怒着,声音越来越高。不知道他是在愤怒什么,但明显不是针对林大宝,或许是愤怒于自幼被父皇放到了磨刀石地位置上,被迫着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地境地,或许是愤怒于叶重地无情反水,或许是愤怒于自己生于皇宫之中。
林大宝默然不语,当年皇宫之中,年龄相仿的孩子也就这么几个,林大宝、李承泽、林婉儿三个人感情极好,婉儿还给二皇子起了个小名叫做石头。
一块执拗单纯地顽石,被陛下用皇权这把剑磨了这么多年,也会带上些些许负面的戾气。
“我是什么?”二皇子李承泽盯着林大宝,指着自己涕泪纵横,大声笑着说道:“我就是个笑话!”
林大宝依旧默默不语,锋利的剑眉下,一双深邃眼瞳慢慢的闭上。
黄毅抬起头来,震惊的看到一边笑一边哭地二皇子说出笑话二字后,吐出了一口黑血。那黑血吐到了糖葫芦上。
二皇子的目光涣散起来,他说道:“我不想再当一个笑话了。”
青年胸膛处一阵剧烈的起伏,似乎什么东西正要冲将出来,他张开了嘴。噗的一声呕出一大滩黑血,呼吸便似停止。
青灯寒光之下,林大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将手盖在青年的双眼之上:“母亲说,你不会有事的。”
睡吧,睡一觉,然后便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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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座可以精确计算和随意控制时间画面的钟,那么让我们从反方向开始旋转。
回到当初大东山的时空,去看那一对针锋相对的兄妹,去看一看大声呼喊,急欲上前的燕小乙,去看看伸手似要阻止的太子,去看看已然冲出几个身位想要救人的范闲,再去看看表情惊恐万状的众人。
似乎一切都在雨中,静止,然后秒针轻轻挣扎,弹动了一下,越过了第一个格子。
一场大宗师级别的战斗,一柄剑,穿过了少女的身体。
李云睿用她最为强大的身/体,将庆帝逼靠在崖壁之上,她背靠着他,将身上的软剑抽出,剑锋干脆利落地刺穿自己的身体,也刺入了已然伤痕累累,几欲昏厥的庆帝腹中。。。。
鲜血涌出,沾湿了少女的背脊。
西海之滨,东山之上,庆国之中不知是第几场飓风,无声无息地静止,一场无人插手的战斗,也随即静止。
049走上前,一双永远坚定的眸中似乎多了些无法令人看懂的表情,似怜惜,似心痛,似痛恨,似嫉妒,又似转为复杂看不懂的情感。
他轻轻的抽出少女身上的软剑,轻柔的扶起了她。
一代帝王狼狈至极的倚靠在岩壁上,一头发丝凌乱,体内内力,几乎油尽灯枯一般。
“李衡,终究还是我赢了。”她忽然露出少女般高兴烂漫的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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