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小说:千岛寒流 作者:李观妙
    活动室的小电视里播放着天气预报。

    201X年第一轮降雪即将在今夜登场, 请各位市民注意保暖防护,行车注意安全。

    “又骗人, 听了十来次了也不见下半点雪。”冯怡瑶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 听见报道吐槽了句,看向一旁招呼工作人员小心抬架子鼓的阮蔚, “蔚蔚,乐队还没弄好吗?”

    阮蔚正在给工作人员交代注意事项,虽然请的是专业的, 但唠叨几句总是更放心一些。她跟人说完,才回头皱着眉道:“弄好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女生那边都换完衣服了吗?”

    靠,连她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

    冯怡瑶提着金色长裙,今天晚上她不止要参加A班的合唱,还要主持前半场:“基本换完了, 不过你女朋友和唐东铭还在化妆。”

    合唱队伍站后面的只需要统一服装,但站前面领唱的,郑文说需要化妆以求更加上镜。江渺是A班第一, 唐东铭是男生, 班级第二。

    “靠, 还化妆的?”阮蔚惊叹了声, 才反应过来冯怡瑶那句“女朋友”, 脸红起来,尴尬地掐对方一把,“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警告你,别当着她的面乱说话。”

    冯怡瑶扶着阮蔚,得逞大笑:“嗯,不乱说,是郑文刚刚说化妆漂亮点,你现在过去看看呗。”

    “她还不够漂亮吗?”阮蔚白了冯怡瑶一眼,拉上衣服拉链,一出活动室就是料峭东风,让为了炫酷只穿露脐背心和嘻哈外套的她有点受不住。

    楼上文娱部活动室。

    节目表演需要化妆的同学虽然都云集一处,但化妆师却是各个班自己在外面找的。

    阮蔚推门进来时,先是看到了江渺放在会议桌上的书包,便拿起来拎到自己身上,怕别人拿错。她转了一圈,才看到江渺坐在一处窗户前,头顶别了一只点着白色碎钻的小王冠,发梢微微烫卷垂在脑后,身上披了件加绒的红色外套。

    像个公主一样。

    “你女朋友是这儿最美的,真有眼光。”冯怡瑶适时地说出阮蔚的心声,又被阮蔚轻轻捏了一把腮帮子,“瑶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呢。”

    “粉被你掐掉啦。”冯怡瑶摸了摸脸,正准备再哔叨几句,听见部长喊她,便拍了下阮蔚,严肃道,“要是待会儿上台前出了事,提前过来找我,好把顺序往后延。”

    高一A班的出场节目是10,挺靠前的。

    阮蔚点头,应该不能出什么岔子。

    等冯怡瑶跑开,阮蔚便拎着书包走到窗户旁靠着。她没作声,看着江渺闭着眼,任由化妆师小姐姐涂眼影。

    跟睁开眼睛时的淡漠疏离不一样,闭着眼睛,又白又细的皮肤画上落日色妆容,会更柔软一些。

    “觉得好看吗?”活动室里没有许多单独的镜子,化妆师姐姐看了眼,便问抱着手在一旁微笑观看的人。

    阮蔚“啊”了声,江渺便颤了下睫毛,睁开眼来。屋内的白炽灯温暖明亮,樱花妆温柔恬静。

    “你怎么在这儿?”江渺先问。

    阮蔚愣了一下才无所谓地开口道:“听说你在化妆,就想上来看看你能画出个什么样子。”

    化妆师在一旁听得笑起来:“她漂亮,怎么画都好看,但就是眼线这里,我怎么都勾不好。”她说得十分不好意思,“我好久没给人化妆了,今天你们郑老师赶着要我来,我吓一跳。”

    “没事儿,要不姐姐你给我,我帮她重新勾下眼线?”阮蔚试探开口,忽然十分激动。

    “不要。”江渺说。

    “化妆师姐姐,你什么时候给我画啊?我是可以不用画了吗?”唐东铭一直在边上等着,见她们聊起天来,便以为结束了。

    化妆师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她看了眼阮蔚脸上的妆,觉得不错,才把眼线笔给她,让她试着勾一下,不行就放着等她待会儿再弄。

    阮蔚转了圈眼线笔,抬起江渺的下巴左右看了眼,虽然笑容甜美,但总有那么几分欠打:“我技术很好的,你怕什么,上次不是看过我化妆吗?”

    江渺刚动一下,阮蔚就已经凑上去了,小心翼翼的:“不要动哦,当心碰到眼睛了。”

    偶尔专业的时候便显得正经起来。江渺看着一脸认真近在咫尺的人,坐着不敢动弹。

    “眼睛闭上。”阮蔚小声说。

    离得很近,江渺看着阮蔚柔软的红唇动了动,不确定是什么香,听话地闭上眼睛。阮蔚的动作很轻,指腹轻轻按在她的眼睑上方,江渺等了好久,才听她道睁开眼睛。

    入目就是一个灿烂的笑容:“还不错。”

    边上的小姐姐偏过来看一眼:“的确还不错!”

    因为化的妆有点淡,眼线便不能太挑出去。

    “我再给你重新弄一下王冠哦。”

    阮蔚说完,便又弯下腰来。

    江渺披着红色毛绒外套,透过夜晚的玻璃,看见倒映其上的她们两人。类似相拥的姿势。

    她收回目光,瞥了眼近处,皱起眉,忽然开口道:“你里面没穿衣服?”

    阮蔚吓得差点把王冠摔在地上,捂着领口站直,被问得羞赧,撇着嘴道:“怎么没穿?当然穿了,江渺你看什么呢?”

    江渺扬了扬眉,不作声。

    阮蔚咳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小心帮对方把王冠戴好。

    “那只穿一件露脐装,恐怕有些少,晚上外面很冷的。”

    江渺忽然又说道。

    阮蔚双手颤了颤,看着江渺波澜不惊地把目光偏向一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外套,愤恨地把拉链拉到顶端:“不许再看了!”

    “一马平川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

    七点整,元旦晚会正式开始。

    三男三女主持人站在大礼堂的舞台上,开始念“过去的一年”和“新的一年”。

    台下若干学子穿着校服排排坐着,有的举着手机拍照,有的兴奋地热烈鼓掌。

    整个操场大的礼堂沸腾不已。

    第一个上场的是相声社自编的节目,虽然笑点不那么好笑,但是耐不住讲相声的学长是个大帅哥,台下也是欢呼声一片。

    徐慢慢她们舞蹈社最后出的节目是爵士和k-pop的混编,转了两段乐,一群身材超棒的小姐姐在台上,配上造雾系统和闪烁的灯光,竟然真跳出了几分电视里的大场面。

    高一A班蹲在后台惴惴不安,前面的节目都特别优秀,她们要是唱垮了怎么办。

    阮蔚本来不紧张的,被大家一说,又紧张起来,不过却不是紧张自己,而是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的某人:“江渺,你起调的时候可别破音啊。”

    江渺抬头瞥了眼这人,刚刚不是决定不和她讲话了吗?阮蔚看了眼身上披着的黑色小棉袄,江渺都想到多给她带一件衣服了,她还计较什么一马平不平川,反正江渺自己也……没有多丰满。

    江渺捕捉到阮蔚的视线,拢了拢肩上的外套。其实刚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大概就是看阮蔚红脸的样子十分有趣。

    见江渺不搭话,阮蔚忙蹲下来:“真的,你起第一个调的时候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只管大声唱就行了,台下的人肯定会笑的,你就当听不到,嗯?”

    江渺没吭声。

    阮蔚就又重复了一遍,等第三遍的时候,江渺才抿着一点笑摸了摸阮蔚的脑袋:“知道了。”

    那一瞬间,看着身着缀花长裙和头顶王冠的江渺,蹲在一旁穿着马丁靴的阮蔚,觉得自己像极了黑道公主的“马仔”。

    高一A班轮着顺序是第十个上场,幸好没有中途出事。

    冯怡瑶作为表演者,这场没有主持,直接换到后台准备。作为乐队里的一部分,她穿金色长裙倒也不突兀。A班男生是全体深黑西装,女生按照意愿,一半是白色及膝短裙,一半是白色礼服。

    服装都是郑文自掏腰包买的,他们三个主课老师不好意思,站在了最后一排。

    上场前,郑文拍着阮蔚道:“乐队节奏带好了,可别出岔子了啊。”

    阮蔚保证一定会的。目光不小心掠过凌七题,凌七题移开目光,大抵是心中天然的偏见,转头只给江渺和唐东铭鼓了下气。英语老师跟郑文差不多大,叫左维,他对阮蔚没意见,冲她竖了下大拇指。

    “加油。”

    乐队在前面,江渺在跟阮蔚错身而过时开口。

    “嗯,加油。”阮蔚也笑起来。

    架子鼓、电子键盘这些乐器一搬上台,场下懂的人就开始“哇”了一声,听说高一A班是乐队模式的歌曲串烧,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冯怡瑶在下面早就弄好了伴奏,冲阮蔚比了个“OK”的手势。

    阮蔚是个特别不怯场的人,站到舞台上,就像来到了自己的领地,她举着两个鼓棒,领着乐队的人朝台下首先鞠躬,对着话筒道:“大家好!我们是来自高一A班的串烧天团!”

    台下的人几乎瞬间喷笑出来。

    阮蔚往下瞄了眼,发现自己请的托开始全场分发荧光棒了。

    她介绍完,就招呼乐队的人各就其位,检查设备。合唱团的才从后面分两边陆续上来。

    果然不愧是校园女神江渺同学,被男同学用手扶着穿着白色长裙上来时,台下就一片欢呼。

    江渺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架子鼓前的阮蔚,那个人对她笑了一下,像在说“只管大胆地去唱吧,一切都没有关系”。

    江渺翘起唇角。她转头看了眼男生领唱,朝冯怡瑶点头。

    架子鼓一敲,伴奏响起来。

    “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在灯光下抬起手,出声清亮又不失温柔。

    台下的观众笑了一下,继而听见洪亮的歌声在整个大礼堂响起来。

    “想做的梦从不怕别人看见,在这里我都能实现。”

    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歌,只要音乐响起来,大家就会跟着哼。台上的乐队声音响亮,架子鼓一声声抵进在场的人耳朵里。

    等高·潮时,几乎所有人都能跟唱“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

    在集体合唱的时候,唱的不止是自己,也是这一整个和身边穿校服的共同拼搏的心声。

    歌曲进入间奏,不知道是谁凑近话筒互动了声“同学们挥起你们手中的荧光棒”,台上的灯稍稍便暗下去,台下的荧光便亮起来。数千人的大礼堂,犹如一片蓝色纯净的海洋。

    架子鼓停止敲击,变成吉他和键盘舒缓的吟唱。穿着深黑色西装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奥特曼面具戴在脸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和一支玫瑰,送给靠自己最近的女同学。

    男声唱:“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

    送江渺花的应该是唐东铭,而唐东铭居然不小心走到了不唱歌的冯怡瑶边上。

    面前的一枝玫瑰是戴着面具的阮蔚送的。

    台下的观众和老师喧嚣起来。

    这也行?这他妈也行!校长都在呢!A班不要早恋得太明显哇!

    郑文当然知道,能容许纯恋爱的事发生吗?“老男孩”是纯恋爱的歌吗?不是,是人生的迷茫!是心灵的质问!是要拨开云雾,重拾热血!

    女生唱:“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应该放弃,花开花落又是雨季,春天啊你在哪里。”

    男生唱:“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我有过梦想。”

    两边齐问,忽见一阵沉默后,手持玫瑰花的人齐齐将花朵放到了地上。她们拿着书,又重新站回原来整齐划一的队伍。

    架子鼓选手不知道何时就位的,当她开始热烈时,伴奏和全场就紧跟着沸腾起来。

    阮蔚当初说江渺唱英文歌厉害当然不是开玩笑,她无意间听见过。

    “You could be the greatest,you could be the best.”

    “You can be a ster,don't wait for luck. ”

    郑文和英语老师左维突然走到江渺身边,三个人一人一个话筒,唱起这段对前面问题的回应。

    你能成为最伟大的人,你能做到最好。

    你能成为命运主宰,无需等待运气垂青。

    这是附中每天中午吃饭时广播里会放的歌,虽然是英文,但是大家应当能听懂。

    高一的跟着愉快地哼,高二的不知如何表达,只是挥着荧光棒,高三的学长学姐脸上挂着笑,心思却沉默。很多时候,只有最后一年才会知道某些词和某些歌的意义。

    大抵是预料到某种情绪,所以接下来A班的歌就变成了迪迦奥特曼的中文主题曲。

    灯光亮起来,等大家摇着荧光棒跟唱完,五首歌曲的串烧就结束了。

    阮蔚看着主持人提着裙子上来,重重地舒了口气,幸好没出差错。她的眼神和江渺对上,两人笑了一下,高一A班全体站成四排,朝观众鞠躬,便两边退场。

    主持人在台上互动:“高一A班的节目精不精彩?”

    “精彩!”

    “还想不想看更精彩的?”

    “想”的声音出了礼堂,便渐渐远了。

    礼堂外,月如银钩挂在漆黑的天上。校园里的路灯冷冷清清。

    穿着两件单衣的阮蔚和穿着长裙的江渺同时打了个寒颤,抱着手臂上下搓着:“走走走!冷死爹了,回活动室换衣服!”

    江渺提着裙子就跟阮蔚十分没形象地冲到了人群最前面。

    换完衣服出来,礼堂还热闹着。

    江渺不穿小高跟,就要比穿马丁靴的阮蔚又矮了那么一点。于是阮蔚就可以在夜色中更舒服地搭着江渺的肩。

    江渺把她的手拿下来,让她放在衣兜里揣着,大冬天的难道不冷吗?阮蔚便扒着自己的外套道:“无所谓啦,这口袋是假的,装饰。”

    “那揣你裤子口袋里。”江渺说。

    她们两人早就决定节目结束就开溜,直接去周妍订的餐厅。

    阮蔚想了想两只手揣在裤兜里的姿势,总觉得过于流氓了,于是瞄了眼江渺稳稳当当揣在自己大口袋里的手,索性讨嫌地把自己的手塞进去:“借我捂捂。”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江渺下意识想往外缩,看见是阮蔚,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温暖的手心覆到对方手背上:“那你另外一只手呢?你的手套呢?”

    说的话在夜里变成冰冷的白气。

    阮蔚把手缩进衣袖:“这样就差不多了。”

    门卫没有拦走读生,只看了一下学生证,留下班级姓名便放她们出去。

    江渺带着人直接往超市走:“先去买手套吧,然后待会儿打车过去?”

    阮蔚不喜欢十根手指头都遮住的,她挑了一双半截的带帽子的手套,既方便又可爱。江渺懒得理会她挑什么,只是说二十块钱记得要还。说完,又说算了,当新年礼物了。

    这算什么诚意嘛!阮蔚说她会还的,得重送一个礼物。江渺便笑着看她一眼,伸出左手招了招:“那请问这位豪门大小姐,准备送我什么?”

    阮蔚摸着下巴咳了一声,她一直觉得圣诞和元旦靠得太近了,送礼物都不好送:“我们中国人一般不过这个新年的,等农历新年我再送你。”

    意思是,等我有了压岁钱,手机银行卡全都拿回来了再说。

    江渺在路边向出租车招手,回头道:“那我看你没机会,春节我要回老家。”

    “?”阮蔚给江渺拉开车门,“你不是A市本地人吗,小时候住在云阳区?后来搬到……”

    阮蔚话还没说完,看看江渺像猫咪一样紧盯的眼神,便赶紧住口。她最开始找肖耀哥调查过江渺,才看到的有些报道。

    “周妍是A市本地人,江炳坤不是。”江渺收回目光,不愿追究,“吴叔叔也不是,过年会先去爷爷家,再去吴叔叔家,最后再回外公家。”

    “我爷爷和江炳坤断绝往来了。”

    江渺说得极为平静,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联的人。阮蔚听得不敢说话,唯恐不小心触到逆鳞,等江渺说完,她才道:“那我,今年的我先欠着吧。”

    江渺“嗯”了声:“那今年的我也先欠着。”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极其怀疑地异口同声:“其实你根本没准备吧!”

    阮蔚挠头,还是准备了的,家里有一条织漏了好几个洞的半成品围巾。

    江渺把目光偏向一边,没想到这么快和好的,做那颗珠子花了她不少时间。

    两人尴尬地不说话,司机倒笑起来跟她们聊天,她们要去的餐厅是逢年过节排得最满的。因为那块地处在大学城,很多大学生都会出来过节。

    阮蔚点头,这个她知道。瑶瑶以前老拉她往大学城跑,今天跨年,肖澈哥会去接瑶瑶。

    “往些年下雪就好玩了,今年还没下雪。”司机又说,坐在后座的两人便往窗外望了眼,九点了,还没下雪,初雪是真的要等到明年了。

    窗外霓虹闪烁,拐过几道弯,车子停下来,却不是到目的地了,而是堵车了。

    堵车这玩意,在路边上还好,在路中央,真的是寸步难行,连摇开车窗呼吸空气都是人家呼剩下的。

    司机忙说抱歉,主要是也没通知说前方会堵车,突然堵了,估计是临时出了什么事。

    阮蔚和江渺看了眼时间,九点十分,尚早,来得及。两人闷在车后座,互相看了一眼,江渺拿手机背单词,阮蔚就在一旁听。等背完,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算了,我们下车走吧。”阮蔚说。

    司机十分不好意思,江渺也没有多说什么,付了钱两人就从车道里挤出去。

    一出去,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夜间的风轻轻地吹,阮蔚闭着眼吸了口,觉得有雨水落在脸上。抬头看时,才惊觉竟然真的在飘雪了。

    不止是她们两人,人行道上挽着手走的行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夜空下,城市灯光中飘落的雪花。

    先是只有一点点,而后大起来,纷纷扬扬的落向地面。

    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下雪咯”,所有的街都热闹起来,举着手机边走边录视频。

    初雪啊。

    从天上落下来,接在手心里,的确很温柔。

    江渺举着手机,不知道阮蔚在高兴什么劲儿,背着书包在还没有银装素裹的街道上转了一圈,而后靠在一家橱窗前:“江渺!江渺!帮我拍个视频吧!”

    “那里没有雪啦,”江渺看着被屋檐挡住的雪,“你站到那个石球边上去。”

    阮蔚跑过去,看着江渺,又觉得不妥:“咱们还是拍一个合照吧!”

    江渺:“再不快点,你妈又要催了。”

    阮蔚拉着江渺:“那就合拍合拍,你过来。”

    怎么会有这么需要仪式感的人呢。

    江渺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咧了咧嘴:“这样行吗?”

    “哎呀,不行,你笑一下啦。”

    江渺又形式地扯了下嘴角。

    阮蔚无奈,漂亮大美人怎么拍照就是个死面瘫呢,她点开录像,屏幕里,两人靠着一个巨大的石球,背后和头顶是簌簌吹落的雪花。

    “江渺,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渺不知道阮蔚要干什么,看着镜头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回答道:“阮蔚。”

    “那你知道现在这场雪叫什么吗?”阮蔚又问。

    江渺皱起眉:“初雪,怎么了?”

    “你知道初雪要干什么吗!”阮蔚握紧拳头。

    她没有发疯,在这场等了这么久终于被她等到的雪里,她十分想问。

    江渺歪了下脑袋,瞥见不远处急匆匆赶过来的熟悉声音:“不知道,但我觉得可以走了。”

    “走什么走,”阮蔚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咽了咽口水,“我问你哦,一个有点土的问题,妈我爱你倒过来怎么来说?”

    “你爱我吗?”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声音。

    总觉得十分熟悉,但却不是江渺,是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啊!你们怎么来啦!”阮蔚一回头,看见宋晴晴和背后站着的阮怀堂,吓得把手机摔在地上。

    “还在这儿说什么屁话,逗渺渺这个老实人,让你过去过去,在这儿看什么雪啊?是没见过雪吗?咱们等得多急啊!”宋晴晴伸手拎住阮蔚的衣服,又皱起眉,“怎么穿这么少啊!不是让你穿白色那件吗?穿这么点,你要上天吗?”

    “那你不是跟老爸去温泉看雪吗?”阮蔚缩着脖子,“你的手才冷啊,不要碰我!”

    阮怀堂帮江渺捡起手机,没摔坏。上次校长办公室一遇后,他有很久没见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了。

    “蔚蔚有时候说话不经大脑。”阮怀堂说。

    江渺点头,竖起手机,屏幕里还在录着阮蔚被宋晴晴揪着衣领的动作。

    阮怀堂在边上爽朗地笑起来:“这个发给叔叔一份吧,挺有趣的。”

    “可是前面的也录到了。”江渺说,指她和阮蔚两个人单独的画面。

    阮怀堂“嗯”了声,摆手:“没事儿,你比那丫头还上镜些。”

    江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阮怀堂拍了下她的肩:“走吧,前面车子里去,你妈妈还在那边等我们。”

    阮蔚和宋晴晴走在前面。

    江渺和阮怀堂走在后面。

    江渺其实很紧张,这个人是老刑侦,分析一件事比什么都厉害。刚刚提醒她那句话,其实就是在委婉地告诉她,不要想太多。

    你爱我吗?

    爱。

    这不是她们应该说出来的话。

    “叔叔,其实……”江渺咬得下唇青白,最后还是决定开口,她不想这个叔叔在事后回家去找阮蔚的麻烦,“阮蔚她,就是爱胡说八道,你不要太多想,她对冯怡瑶她们经常这样口无遮拦的。”

    阮怀堂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本来只是怀疑吧,现在倒是一锤定音了。

    只是,他偏头看了眼这个叫江渺的女孩,是和他的女儿同样可爱且善良的小朋友。

    “嗯,叔叔知道,在家也是这样口无遮拦的,凶起来都直接叫名字,连爸都不喊,”阮怀堂笑着说,看了眼江渺露在外面的手,大概是由于在大人面前,所以不能那么放松恣意,“手揣进兜里啊,别在外面露着,叔叔我是来接你们去吃饭的,又不是找你们去办公室谈话。”

    江渺愣了下,嗯了声。

    走在前面的阮蔚摆脱了宋晴晴,忽然又跑着折返,瞥了眼阮怀堂:“您老走得太慢了。”

    而后拉着江渺,像发现什么惊奇的事物般,拽着她朝前面跑。

    “那边在放烟花了!”

    远处天际,应该是江面的上方,有瑰丽的烟花升起来,在漆黑的夜里炸得如繁星满空。

    江渺站在边上,两个人靠着:“还没到十二点吧,怎么就开始放电子烟花了?”

    阮蔚:“估计是有人告白呢,大场面啊!”

    “我们路人沾点光。”

    江渺抿着唇笑起来,回头要看宋晴晴和阮怀堂,却被阮蔚拉住手:“快看这个!比刚刚的都大都漂亮!”

    见过许多次烟花,却从没见过希望把最美的东西在第一时间送给你的人。

    “阮蔚,你爸妈在后面呢。”江渺说。

    阮蔚知道,可越是知道,越不能心虚。

    “爸!帮给我和江渺拍张合照呗!”阮蔚拉着江渺的手,回头冲阮怀堂喊道。

    阮怀堂看了宋晴晴一眼,宋晴晴看了阮怀堂一眼,说不清什么思绪。

    画面在手机里定格。

    初雪、烟花与紧牵着手的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阮蔚:自古有一就有二,是否下次表白还会半路杀出个宋晴晴?

    江渺:是因为你这次实在太烂了。你不行。

    阮蔚:那你来?

    江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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