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 盛源宾馆。
江渺坐在桌前淡定地看书,身旁站着的则是喋喋不休了一下午的阮蔚。
“江渺, 那房子是凶宅, 凶宅,不吉利的, 你不知道吗?”
“快回去跟丁舅舅说,这房子你不租了,把钥匙还给他。”
“我再陪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肯定有条件更好价格也更适合的租房的。”
…………
阮蔚觉得自己嘴唇都说干了,然而看书的人照旧眉眼淡淡,纹丝不动。
这就比燥热的夏天更令她心烦意乱。
“江渺!我说的你听见了没?”
阮蔚伸手夺过书本,平时甜美可人的脸蛋,因为愤怒和不满,涨得通红。
“听见了, ”江渺站起来,叹了口气,平静地阮蔚对视一眼, “但我没打算听你的。”
听听, 这特么, 特么的……
阮蔚一时不知道是生气多一点、委屈多一点, 还是自作自受多一点, “啪”的一声把书拍在桌上:“江渺,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有很过分吗?
江渺把桌上的书拿起来,展平书本的褶皱, 更加淡定地看阮蔚一眼。
这人陪她看完房回来就一直在吵吵吵,凶宅真有那么可怕吗?她明明看见许多新闻报道,某凶宅别墅进行拍卖,某某某以x千万在46轮竞价后取得房屋。
由此可见,在低价与质高的房子面前,凶宅根本不值一提。人不要太迷信了。
阮蔚被江渺的目光盯得害怕。
别看她表面口气很凶,实际心里慌得一批。
假如江渺跟她来硬的,说“就租那里,你吼什么吼”,她又会瞬间萎下去。
幸好江渺没有,没有的意思就是容许她发牢骚,但是牢骚不能太过,比如这种时候,当江渺开始用眼神打量她时,她就应该换个方式。
“渺姐,你不觉得那个房子非常不好吗?”
阮蔚在瞬间转变态度,笑得如沐春风,接过江渺手里的书,拉着对方坐至床尾,而后十分亲昵地揽住对方的肩,声音温柔又乖巧:“你一个人住,大晚上的多害怕啊,尤其是浴室这种地方,你没看过恐怖片吗,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
阮蔚没说完,意味深长地拍了下对方的肩,大致意思是你懂的。
只要看过那些,晚上在脑海里冒出来,你越不想记起,那些东西越清晰。
江渺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些画面,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便看见吓唬她的这位阮蔚同学眼神惊慌地瞄了眼被风吹得乱舞的窗帘。
“我不害怕,”江渺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戏谑地看了阮蔚一眼,“但是号称会看风水的阮蔚同学,好像很怕。”
“怎么可能,我才不怕。”
阮蔚一下收回手,心虚地站起来,撇着眉头大胆地把窗户关上,“我是担心你,担心你好不好!”
窗帘不再呜呜乱飘,阮蔚瞬间放松背脊,心落下来,安稳许多,然而回头,看见江渺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心脏又悬起来。
“看什么,晚上风大,帮你关下窗。”阮蔚说。
江渺抿着唇点头,这回也学会看破不破,只说了句“谢谢”。
阮蔚摆手,说没事,接着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所以,江渺,你是不是非得租那个凶宅啊?”
她都把答案说很多遍了,阮蔚还在为这个跟她掰扯。江渺心中叹了口气,开口没直接回答,而是道:“等我补完两张卷子再告诉你。”
“啊?”阮蔚有点懵。
江渺另拖了把椅子过来:“嗯,你也是,坐我旁边,把前天、昨天和今天的三道题补起来。”
江渺说完,从行李箱拿出自己之前的活页本,她很多时候都不是当天出题,而是在某一天就会想出一系列的题,或者看到某些经典的题,摘下来给阮蔚做。
二月中旬开学,月底没有考试,今天是三月一号,十八、十九两天有分班后的第一次考试。
阮蔚文科成绩尚可,但数学、地理不行。数学尤其不行,好的时候80+,差的时候三、四十,反正从来没及过格。
最近跟着她旷课三天,落了完整的六节数学课和数学家教,只怕连公式都快忘了。
阮蔚“哦”了一声,不让江渺妥协,她不急着回去,于是听话地坐到江渺边上,接过江渺递给她的黑笔和草稿纸。
“那你在做什么卷子啊?”一开始看题目,阮蔚就开始皱眉,想破脑袋的几何。
“竞赛题。你别分心,”江渺看了她一眼,笔头敲了下桌上的手机,“半小时一道,一个半小时后给我看。”
阮蔚:“……”
白色的台灯下,卷子上写着证明AB丄CD。
这他妈怎么证,看着就垂直啊。
这样写江渺会用目光杀死她的。
阮蔚呼了口气,边看题目边在白纸上列,要想证明AB⊥CD,只需要证EF⊥CD,证明这个,又需证明EF∥OP……
如果一条路行不通,那就再看有不有其他的证明途径。阮蔚第一道题花了40分钟才做完,看江渺开始第二张卷子了,又赶忙写第二道,第二道难,阮蔚写了一半就卡住了,觉得不对,又全部涂掉,去做第三道,结果第三道连从何处开始论证都不知道。
江渺对完答案,见解题思路一致便把卷子折起来放进书里。旁边,阮蔚转着笔,又回到第二道。
江渺:“有思路?”
阮蔚:“没,想不通。”
江渺:“第三题呢?”
阮蔚:“完全不会。”
江渺:“时间过了。”
“啪嗒”一声,笔掉到桌上。
阮蔚侧眸看江渺,两人目光对视着:“有,有什么后果?”
“本来想不租的,但你没做完,于是决定租。”江渺微笑道,下一秒就看着阮蔚垮下脸来,“你根本就是在诓我!”
“江渺,不带这样的!”阮蔚跟着江渺站起来,看江渺去柜子里拿出两碗自煮小火锅,对着她笑道,“吃点东西了回去?”
“你少插科打诨!”
阮蔚瞥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江渺抿了下唇,跟没听到似的,开始撕包装:“那就吃点东西了再回去。”
“你要是不好好跟我说这件事,我就不回去了,今天晚上烦死你。”
阮蔚坐到床尾,倒头张开双臂躺下来。
像霸占地盘似的。
江渺无所谓地看她一眼,把两个小火锅掺了水煮好,等小火锅往外冒着蒸汽,她便坐在椅子上,把阮蔚做的题和草稿纸拿起来看。
第一道题是基础,衔接初中的平面几何,难度不大,应该做得出来。然而草稿上乱七八糟绕路的步骤,一看就知道是忘了差不多。
江渺拿着红笔在旁边批注了个“中位线”。
第二题和第三题是这两天所学的,果然落了课程就不会。
虽然躺在床上,但阮蔚一直在偷瞄江渺,这人看她做的题时,通常没什么表情,然而她总觉得江渺心里肯定是想着“阮蔚没救了”。
江渺可没这么想,她看着阮蔚对上的目光就躲开,把三道题和草稿纸放到书上:“题检查好了,自己回去重做一下第一道,再把这两天的课预习一下,明天放学给你讲。”
“我不要!”阮蔚拒绝。
“这个也煮好了,来吃吗?”江渺说。
“我不吃!”阮蔚翻了个身,生气。
江渺用纸小心揭开冒着蒸汽的盖子:“那我先吃了,你要不想走,躺着就是。”
说完,她就再不提别的,自己在桌前吃起东西。
看房子虽然才看几家,但奔走一上午和一下午,中饭都没吃,累得要命。
阮蔚躺在床上,闻着香味,咽了咽口水。
好饿。
但是她不能跑出去,不然江渺这种人,直接把门关了怎么办?今天没有让对方转变心意,那肯定永远没有机会啦。
“你真的不吃?”江渺还是好心地又问了一遍。
阮蔚坚决摇头:“不吃!”
可是好香啊,真的好香啊,辣油的味道,牛肉的味道,土豆片、香菇……
阮蔚咽了咽口水,坐起来,看了眼江渺。
这种人怎么就能在别人饥肠辘辘的时候吃东西吃得这么淡定!
“你的再不吃就冷了。”
江渺没回头,又道了一句。
而后就是某人生气地拖着椅子,弄得哐当响,在旁边坐下来,揭开盖子,什么话都没有说,低头吃起东西。
“香吗?”江渺忍着笑,戏谑地问一句。
“……”阮蔚被水蒸气熏得红了脸。
她就说吧,江渺这种人就是很过分!!!
但是香是真的香。
“慢慢吃,别烫着。”江渺站起来,伸手摸了下阮蔚的脑袋,这样不吵不闹的时候就很乖。
阮蔚别扭地躲开,等她吃完,吃完了再说。
江渺见阮蔚不吭声,便转身去柜子里收拾东西。她打算明天去学校,然后等厨房的水龙头修好了,下午放学就搬过去。
等阮蔚吃完,江渺已经歇了半个小时,正在浴室里洗漱。
“江渺,你是打算睡觉啦?”阮蔚不可思议地问,她这么大个人活生生地站在这儿,还没走呢。
“没,在床上坐一会儿再睡。”江渺含着泡沫含糊地回答。
阮蔚咬牙切齿:“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不是真不当回事!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就在这儿不走了!”
江渺吐掉泡沫,漱口。
扯下毛巾,洗脸。
她原本还想洗澡的,阮蔚在,便只能等对方走了再说。
一系列完毕,清爽许多。
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我租。”江渺从卫生间走出来,外套没穿,套着宽松的灰色卫衣和薄裤子。换了双凉拖。白皙的脚背和脚趾头上沁着晶莹的水珠。头发松下来,又长又直地垂在胸前背后。额前的空气刘海,有一根不听话地微微翘着,露出干净清澈的一双眼。
怎么性格就不能像长相这么乖巧?
拧巴!
阮蔚收回目光,躺在一边床上:“那你今晚别想睡觉了。”
江渺点头:“嗯,可以。”
说完,她难得没有拿数学相关的教材,而是拿了耳机和手机坐到另一半,没被阮蔚压着的床上,盖着被子屈起小腿,听起歌来。
她这手机是她自己之前的,已经放心大胆地把定位软件攻击卸载了。
阮蔚躺在床上,望了天花板几秒。
再次觉得江渺真是个狠角色。
“江渺!”阮蔚蹬掉鞋子,跳到床上来,被子全盖到江渺手机上,把江渺耳机摘下来,“你不要这样嘛,你这回就听我的,听我的,不好吗?”
江渺的腿伸直,被子盖在腿上,阮蔚便压着她的膝盖,跨坐在她的小腿上方。
“下去。”江渺皱眉。
“没压到你。”阮蔚没真的坐。
“那也下去。”江渺说。
“我不。”
江渺每次严肃,都好凶。
阮蔚最不喜欢这个样子,偏想跟对方反着来。
“阮蔚。”江渺喊全名。
“我不我不我就不!”
阮蔚撒娇和撒泼同属一把好手,她就是要来烦江渺的,让对方受不了。
“你……”
从前她一皱眉,阮蔚就乖乖听话。今天是怎么了,干什么非得跟她死磕凶宅,“你是不是怕鬼,所以才这么不想让我住凶宅啊?”
江渺话音刚落,宾馆的灯就闪两下,“啪”一声灭下去。而后,房间里就响起一声尖叫,江渺感觉自己被子被掀了,阮蔚从她腿上跨过来,挤到她边上挨着,又把被子掀起来盖上。
“各位住店房客们大家好,我是宾馆经理赵xx,实在不好意思,由于电闸损坏,将停电半小时,我们正在维修,非常不好意思,请大家……”
“草尼玛!宾馆也停电!”隔壁房的骂起来。
宾馆里的住客“咚咚咚”地往楼下跑。
许久,骂骂咧咧的声音才停下来。
窗户因为风大而关上,窗帘遮得严实,此时房间里漆黑一片。
“我手机呢?”
床上,江渺动都动不了,腰被躲在被子里的人紧紧抱着。
“好像掀到床下了。”阮蔚闷声道。
江渺叹了口气:“去捡上来。”
阮蔚:“我不去。”
江渺:“那你松手,我自己去捡。”
阮蔚贴着江渺的腰,摇头。
江渺在黑暗里捏了捏拳头:“那你的手机呢?”
阮蔚:“在桌上,我不拿。”
江渺:“……”
虽然稍微看出来了点对方怕鬼,但也没想到这么怕啊。以前走夜路,胆子不是挺大吗?
江渺把手伸进被子,拍了下阮蔚:“那你出来,怕什么呢。”
“怕鬼。”阮蔚委屈地说。
是停电,不是有鬼。
江渺揉了把脸,对方不出来,她只好钻进去。她拍开阮蔚的手,往被子里钻了点,两个人头抵着头,呆在闷热的被子里。
唯一的光亮就是江渺腕上戴着的手表。
然而光亮微弱得连眉眼都看不清。
“怎么这么怕鬼啊?”江渺伸手摸了把阮蔚额头,闷得都是汗,便把被子稍微揭开一点,漏些空气进来。
“就是怕。”
阮蔚开口,闻见江渺头发上的玫瑰香,在黑暗里紧紧抓住江渺的手。
“本来不怕的,但刚刚提到了,就怕了,我脑子里现在全是恐怖的画面。”
“都是假的,别人演出来的。”
江渺柔声开口。
她虽然不怕这些东西,但别人怕,她也并不会觉得有多离谱。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
“不是,是真的,江渺。”
阮蔚开口,像想起什么,在黑夜里说得格外笃定:“我小时候看见过!”
“嗯?”江渺又摸了下阮蔚额头,现在不热了,没发烧呀。
“哎呀,你别不信!”
好像比起怕鬼,让人相信这件事,更加激起了阮蔚的兴趣:“我真的见过,我读幼儿园的时候。”
“我们幼儿园靠着湖,湖里面晚上的时候就会有穿着白裙子的女鬼爬出来!”
“……”江渺思考了下,开口道,“长亭幼儿园不是寄宿制吧。”
“你怎么知道?”阮蔚疑惑问。
江渺忙道:“没事,你继续你继续。”
这究竟是谁传的八卦啊,她读幼儿园的时候怎么没听过这个湖中女鬼的故事呢。
“的确不是寄宿制啦,我是跟读三年级的朋友晚上偷偷去的,他们是男生,说那边最近有鬼,要去抓鬼,我就特别想去。”
“……”江渺觉得自己可能和阮蔚不是同龄人,这到底什么脑回路,“你怕你还去?”
“最开始我不怕的,我不相信有,后来是相信有,才怕的!”阮蔚说得特别正经。
“你不知道,我们偷偷摸摸去了后,真的看见了一个白衣女鬼爬在湖边,还发出凄厉的喊声,说自己在阴间没钱,让交出买路钱。”
“我真的看到了,在路灯下,她眼睛里流着血,脸上乱七八糟地像腐烂了一样,衣服上也是血,走路像飘一样……”
阮蔚越说越小声,最后干脆不解释:“反正就是有!我们大家都看到了,有一个和我同去的小朋友还发了好几个晚上的烧,喝符水才好的!”
“所以江渺,你千万别去住那个房子,不好。”
阮蔚一下又回到原来的话题。
江渺原本听得有点出神,在回忆幼儿园是不是真有这个传闻,但听到阮蔚最后突然又扯回租房,她就隐隐怀疑这个传闻是不是阮蔚现场编的。
“这个传闻你们幼儿园的都知道吗?”
江渺犹豫了下,开口问。
阮蔚点头:“是啊!不止我们知道,老师也知道,我们马路对面的幼儿园,也知道!这事大家都解释不出个为什么。”
“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江渺你听话行不行呀。”
本来有点信的,现在反倒不信了。
江渺盯着黑暗里的阮蔚,沉声开口:
“我以前读的上苑幼儿园,你马路对面那家,完全没听说过。”
空气安静了大概三秒钟。
阮蔚摸了摸脑门,看着江渺从被子中出去。
“你是上苑的?!”阮蔚纳闷地钻出去时,灯光闪了两下,便重新亮起来。
广播里开始通知电闸已修复。
“上苑?”阮蔚看着江渺下床捡手机,此时不知道是该尴尬好,还是该震惊好。
江渺冷笑了声,是又怎么样。
“不是吧!”阮蔚睁大眼睛,拽住江渺,“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我难道小时候就长现在这样吗?”江渺让她撒手,无聊,太无聊,什么东西。
还说怕鬼,演起戏来真是一套接一套。
“那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呀?”阮蔚追着江渺去厕所。
“关你什么事,你故事编完了,可以回去了。”
江渺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脸。
在被子里闷那么久,热死了。
“别啊,这,这是两码事。”
阮蔚站在江渺身后着急开口。
“任何一码事我都不想理你。”
江渺擦完脸,没回头,在镜子里瞪阮蔚:“赶紧走,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今天一天,居然骗她两次,还两次都是这么拙劣的手法!
“你不生气不行吗?”
阮蔚这回是真委屈,不是装的,怎么对江渺好,反倒把对方惹生气了。
她比江渺高一点,双手撑在洗漱台上,便能把江渺圈在怀里。
江渺是真的很瘦,穿少了一眼就能看见精致的锁骨和细窄的腰。
突然靠近的暧昧姿势让江渺愣了下,她盯着镜子里的阮蔚,对方眼神温柔地,正看着她。
她应该推开的,这才符合她的性格,才符合刚刚她说的生气。
然而她突然就有点喜欢这个在镜子前背后相拥的姿势,大胆又放肆。
她扬着眉微不可闻地笑了下,若无其事地开口:“也行,那你说个实话,怎么就不想让我租那个房子?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想麻烦你,我说了不介意,你这次怎么就非要跟我唱反调。”
阮蔚就知道江渺会这么问,可她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她的理由就很简单,她觉得住那种屋子太委屈。事实或许的确没鬼,凶宅也是人们观念所致,可是大众的偏见是改不掉的。
江渺住的是死人的凶宅,死的人是精神病,江渺的妈妈也是精神病,江渺也在生病。
这些被人捕风捉影一搀合,她便无比烦躁。当时在场的又不是没有其他人,楼下邻居那么多,哪里不是一张嘴。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而她明明可以不让对方承担这些可能出现的流言,不是吗?
“就因为这个?”江渺听完,愣了下,看着镜子里回答得实诚的人,忽地展眉,轻轻笑起来。
“这个还不够吗?”阮蔚低头说,“而且是凶宅,也确实不好,不是吗?”
“可它很便宜,甚至没让你倒贴钱。”江渺说。
这话说得都不知道是不是讽刺了。
“那我不给你贴钱,借给你能行吗?”
阮蔚知道对方大概也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了。
江渺没说话,苦笑着看对方。
她不想。
说她过于自尊也好,她就是不想。
难道逃离了家的樊笼,她就只能是个依附他人活着的可怜虫吗?
不,她有能力自己活着。
甚至说得没有良心一点,阮蔚不来找她,她也能活得好好的。
只是阮蔚来找她了,她突然体会到世界上竟然有另外一种好,毫无保留,热烈而灿烂。
让人不想忍,只想哭。
阮蔚看见江渺脸上的神情,会意:“那我退一步,你也退一步,先别那么早住进去,等周末行吗?”她笑了下,皱着眉,“我是不会看,但眀越哥会,他特能折腾,让他去溜达一圈。”
“这个周末还是下个周末?”江渺问。
“当然是这个周末了。”阮蔚失笑。
江渺点头,垂着眸:“嗯,那希望干干净净,这样我就有机会给你过生日了。”
阮蔚:“?”
江渺回头:“不是下周六吗?”
阮蔚欣喜地瞪大眼睛:“你还记得啊!”
“这个应该忘吗?”江渺无奈地笑起来,看着圈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下,“行了,你该回家了。”
“不行不行,”阮蔚本来高兴地想松开,下一秒想起什么,又按照原来的姿势把江渺环住,“照片!照片!让我看下你小时候的照片,我就马上走。”
“我没有这东西。”
江渺移开眼神,小时候呆呆傻傻的,像个二愣子,有什么好看的。
“骗人,肯定有的。”阮蔚不松开,“手机里是不是有,给我看看嘛,你都看了我那么多。”
“你自愿的。”
“那你看的时候也没闭眼睛啊。”
怎么这么无赖。
江渺转身,靠着洗手台,掏出手机低头翻着照片。她没有什么单独的相册,小时候的照片,也就只有那么乱七八糟的几张。
“喏,这张,第一天进幼儿园的照片。”
江渺看了眼,扎两个辫子,脸颊热出两坨高原红,额头还贴一朵小红花,实在有点憨。
“算了,这张不好看,还是别看了。”
江渺立马矢口否认,这哪儿配得上幼儿园园花。
“别呀,给我看看。”
阮蔚伸手拿,江渺便举起来,趁着空隙往浴室外跑。
“江渺,说话不算数哦。”
阮蔚哼一声,她更加想看了。
统共几平米的屋子,哪有什么宽敞的地方可以溜。江渺被阮蔚逼到墙角。
阮蔚扬着眉梢,十分得意,话也不说,摊开手掌招了下,跟要保护费似的。
江渺又坚持了几秒,不情愿地给她:“不许笑,笑了以后就不给你看了。”
这种话怎么能回答嘛。
阮蔚接过手机,趴在床上看起来,看见第一眼,就忍不住大笑:“江渺,你这两坨高原红,现在怎么没有啦?”
“开学头一天额头上就有小红花,厉害呀。”
“闭嘴。”
江渺就知道这人嘴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伸手去抢,又被躲开,最后抢不过,倒在床上,目光幽幽地盯着对方:“本来就厉害,我从小到大都是班上奖状最多的人,小红花算什么。”
阮蔚站在一边,朝江渺竖了个大拇指,但眼睛仍盯着手机屏幕。她放大又放大,歪着脑袋想了许久,走到窗边,目光如炽地盯着江渺。
江渺愣了下,默默把被子拉过来盖住:“干什么?”
“我们以前应该的确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两位小朋友,盖被子纯聊天是人吗?!
动作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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