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维跟乔瑟夫两个人推测出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之后,乔瑟夫就马不停蹄的去找信息去了,而奥利维顺带也请求他去调查最近去过画展的人以及新年音乐会所在的剧院的消息。
之前他有听到,说本次新年音乐会因为备受瞩目,投资人也花了不少钱想要振兴剧院,因此可能会有新年音乐会转播活动,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继续利用收音机电视一类的媒体传播特定曲目——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选中了多少人,画家来日本画展的时间也有许久了,对方也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想到当时街上的惨案,以及可能有更多潜在受害者的可能性,根本没几个人能安稳的度过这个平安夜。
敌人光明正大,气势汹汹,想要回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奥利维已经看到了乔瑟夫找来的节目单,柴可夫斯基的悲怆可是排在第三首,就在蓝色多瑙河和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后面!
奥利维看到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胃好痛。
音乐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左右,本来就比正常时间要晚,三首曲子加上中间的休息时间以及指挥的调节,恐怕完全能够做到悲怆终了时分就是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这家伙简直有病!就差把拿着一个喇叭大喊“你们活不到明年!”这样了啊!
“……嘛,算了,那么承太郎,接下来我的安全可就拜托你咯?”
奥利维没再想下去,转而弹了弹手上的画页,非常郑重的看向自己对面的承太郎。
“在我有任何情绪失控,疯狂的症状的时候,请直接攻击我,并把画页从我手中拿走,如果你的话,肯定没什么问题吧?”
“实在看我情况不好就直接给我来一个精神分析拳吧,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事后报复你的,哈哈。”
为了活跃气氛,奥利维还开了个小玩笑,但对面的承太郎不动如山,完全没有给面子笑的意思,只是普普通通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此不感兴趣还是因为生病没精神,于是刺客又露出了那种牙痛的苦恼表情,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这家伙也太正经了吧,一边深吸了口气,低下头看向手中色彩绚丽的精致画作。
十几个敌人,最后回收的画页却有近三十张,很显然,这东西没有一个人只能拿一张的限制,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大概使用效果会有差别,但大体上也只被分成几类。
只是不清楚还有没有别的类型,也不清楚这到底应当如何区分。被抓住的几个人目前也没有开口说的意思。
他手上正拿着的那张就是属于金发女人的,还是她——毕竟她实在是有些独特了,身为一群小虾米的领头人,第一眼看过去就有种鹤立鸡群的气势,与他头一回看到的是一样的,她的画也极为抢眼,色彩对比鲜明,具有相当程度的感染力,宛如某种疫病,悄无声息的感染了他,而后猛地爆发出恐怖的病症,血红的色彩带着相当程度的狰狞和傲慢感,让人感到了某种如同□□腐烂的,无法摆脱的源源不断的痛苦,还有无休止,无法排解的寒意。
但此外,也正如他当初直面女人行凶时的那种震撼感一般,女人身上的伤痕栩栩如生,有新有旧,并且应当是用不同的器具造成的——但这都不算重点,如果说旧的伤痕女人想要用鲜血覆盖,用衣衫遮掩,那么某一些新的伤痕,就是女人狂热的想要展示出来的勋章。
是属于反抗了命运压迫的战士的勋章。
那些伤口甚至还在流血,奥利维再凑近了看,甚至都能感觉到上面浮动的红色正缓慢流淌着,浸染了女人的衣袍,血滴溅落在女人的匕首上,甚至给人一种那把刀正在吮吸血液的错觉。
有一瞬间,奥利维觉得毛骨悚然,但进而他就丢盔弃甲了,女人的动作似乎变了,她抬起了自己紧握的匕首,而与当时他们对峙时别无二致的那种甜蜜柔软的呢喃又在他耳边响起,一声一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不,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名……”
“椎名……”
那种深切的恍惚感又侵蚀了他,但伴随着这种浓雾般的情感,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十分怪异的圣洁和解脱的感觉。
……是的,他居然微妙的产生了一种,这个手持凶具的女人身怀圣者的光辉的感觉,那种诡异的救赎感。
这不对劲,刺客很清楚,但是他却升不起反抗之心,女人抱住了他,宛如博爱的圣母,她低声哼唱着什么,一面抚平了他翘起的发梢,于是刺客也柔软下来,乖顺下来。
“我的孩子。”
女人也这样说着。
金发女人怀中的幼子已经死去了,男人的谩骂声几乎要掀翻了这破败的房屋,但女人毫不在意,只是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在孩子的身前,把他牢牢地笼罩住,一边继续给他哼着摇篮曲。
她没有发觉孩子身上滚烫的温度已经缓缓消散,也没发现她额头的伤口正涌出涓涓血流,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擦掉滴在孩子身上的血,勉强的遮掩自己沙哑粗糙的嗓音,挤出柔嫩的歌声。
“我的孩子。”母亲悄声说着,甚至害怕吓到自己怀里的再不能回应她呼唤的男孩,“我的孩子。”
“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妈妈!”
奥利维的声音很轻快,带着点少年式的得意,他的穿着颇有点时代感——很显然,这大概算是某件戏服一样的东西,少年穿着几个世纪前的贵族风格的马甲,手持刺剑还耍了两下,得到了一阵嬉笑声,他浑身都是一股子朝气蓬勃的感觉,脸上是张扬的笑容。
这种笑容承太郎从未见过——至少从他认识奥利维到现在都没见过。
比起现在,穿着戏服的奥利维应该是年轻了几岁,头发长而柔软,被尽数梳到后面,甚至扎了个辫子,辫子末尾还绑着个有些异域风情的羽毛饰品,少年露出的额头光洁饱满,只剩下几缕碎发贴在耳边,胸前的方巾随着呼吸的节奏飘荡着,而他想要保护的母亲穿着轻盈的长裙,胸口是飞鸟胸针,银亮的,振翅欲飞,虽然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看起来却保养的很好,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别着一枚金色的发卡,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她的身边另外两个孩子是幼小的女孩和年长一些的男孩,打扮的光鲜亮丽——或许他们两个也同样是舞台剧的一员,女孩的头发还特地编了样式复杂的辫子,头上同样挂着几片白羽毛做的发饰。男孩就糙一些,服饰也简单,领口纹着猎鹰的花纹,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桀骜不驯,但大概是因为母亲在侧,也驯服了。
还有一个年长的男人,从相貌来看,应当就是奥利维的父亲了,是跟奥利维同款式的打扮,只是更多了点成年人的沉稳。他笑着拍了拍奥利维的肩膀,又替他整理了一下他身上的服装,然后把全家人都揽到身边,奥利维学着他的动作把自己的弟弟妹妹抱进怀里,弟弟挣了一下也就放弃了,得到自己哥哥相当亲昵的回报——奥利维撞了一下他的额头。
“哥哥!”
“叫你不笑!”
男孩呲牙咧嘴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被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于是不情不愿的扯了一下嘴角。
闪光一晃而过,承太郎这才发现这是他们在拍全家福。
而这场景,确实跟他看到的那幅画有点像。
那么他应该是掉进了奥利维的回忆里。
当时奥利维正专心看着手里的那幅画,没什么怪异的表现,只是仿佛整个人都沉浸了一般,他有考虑过要不要直接从他手里拿走画页,却也担心这样会让他错过线索,于是平日里一向直来直去的少年在此刻倒有些束手束脚了,而后,鬼使神差的,他看向了桌上属于奥利维的画册。
——他当然看不了敌人的画页,奥利维觉得那些是有危险性的,并且有一定的选择要求,就算刺客现在正沉浸在画页中,他也牢牢地拽着一打画纸,没有一张漏在外面,就怕会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
除了他自己的。
既然不给我看那些,那我就看你的好了。承太郎这么想着,一边光明正大的翻开了那本画册,反正这张应该没有害处,最多就是没感觉罢了,奥利维并不会伤害他。
当然不会,如此柔软的记忆怎么会伤害人呢?
“啪嗒!”
这声音把承太郎惊醒了,他从那段短暂又甜蜜的回忆中脱身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画不够完整还是因为那些回忆半点杀伤力也没有,那些幻影如泡沫般消散的时候,承太郎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并且还能很清晰的体会到奥利维那时候的感情——轻松,幸福,他那时候仍是父母羽翼下的雏鸟,无忧无虑。
而后他看奥利维还没从幻境中脱离的样子,莫名的感觉松了口气,带着点心虚感急急忙忙的把手上的画册关上了。
关上之前还偷瞄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副全家福比起他一开始看的时候变得更加完整了一些。
“啪嗒。”
又一声,这是粘稠的液体低落的声音,承太郎皱了一下眉,往前凑了一些,才发现刺客的手臂和额头上沾了几滴猩红的液体。
但是不是血,那只是颜料。
那些红色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刺客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惨白,甚至在浑身颤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牢牢地盯着画中的女人,嘴张了好两次,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M……”
“奥利维!”
承太郎意识到了不妙,直接扑上去一拳头砸在刺客的头上,同时伸手过去抓住画纸,用力一扯,把刺客手里的画纸全部抢了过来,然后毫不怜惜的摔到一边。
“喂奥利维!清醒一点!!”
他抓起刺客的领口把人拽到自己身前,却发现那双眼睛蒙上了迷雾,于是他就像之前他所看到的兄弟那样,一头重重的撞在了刺客头上,这一下相当用力,把他的帽子都撞歪了,额骨相碰,发出了沉闷的“砰”的声音。
“……啊……痛!”
奥利维先是茫然了一下,然后才迟缓的得到了疼痛的反馈,直到看清楚了离他极近的那双眼睛——是属于承太郎的,如同阳光照耀下的海洋一般,搀着深蓝和墨绿的眼睛,他才从那种恍惚的虚影,那种飘飞的混乱中切实的感受到了坠落到地面的踏实感。
于是他吐出一口气,肩膀一塌,彻底放松下来,任由承太郎继续捏着他的领子,完全放弃了支撑自己身体重量的想法。
“什么啊……这不是承太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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