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余白真的发誓了！
裴青慈顿时停在原处, 乌黑的瞳孔中满是惊讶，她红唇张合几下，“余白, 我、你……”
但余白只深深看她一眼，便收回目光。
裴青慈莫名觉得丧气。
余白居然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了？
会不会又有什么新的后招？
厉鬼少女不安地望过去, 余白别开脸，看向窗外, 玻璃微微反光，映出她漂亮又淡漠的眉眼。
“等下一个阴天，我们就解契。”余白突然说。
裴青慈顿了顿，故作轻松地卷起长发, “好啊，解契就解契！”
“这次你发过誓，就不能反悔了。”
“我从来不开玩笑。”余白的声音清越矜贵。
她转身走向书房, 背影高挑而秀丽，步子很稳，隐隐有种凛然正气。
也对。
余白一直是一个天师。
天师和厉鬼混在一起又像什么样呢？
不过是图一时新鲜。
自己也终于自由了。
裴青慈轻眨着眼, 身体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黑气摇晃, 将遥控器呈到她面前。
少女打开电视，随意调了两个台，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耳朵却支楞着，偷听书房里的动静。
非常安静。
余白不发一语, 间或有书籍翻动的声音。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一点也不伤心。
一点也没有舍不得她。
裴青慈忽然拍了拍自己脸，拿起手机查看天气。
下个阴天，就在三日之后。
解契是最好的选择。
余白不能罔顾她的意愿随意结下婚契。
而她——
也没理由拖累余白。
……
三天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余白表现得再正常不过，期间还带她出去做了一个小任务。
不正常的反而是她。
裴青慈守在窗户旁，目光怅然，注视着外面雾蒙蒙、灰沉的景色。
今天，没有太阳。
余白披了件深色的外套，走到她身后，“我们一起出去。”
女人的温度离她很近，周身环绕着若有若无的淡香，裴青慈身子抖了抖。
“嗯？”
余白低下眸子，“再去一次游乐场。”
厉鬼少女两只手搅在一起，“去游乐场干什么？”
“再坐一次摩天轮。”余白说。
――在摩天轮上亲吻你。
裴青慈一瞬间想到那天的事，她停下手。
明明这时候应该拒绝才对。
最好就是马上解除契约，然后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但是――
“好啊。”裴青慈弯了弯唇角。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工作日来游乐场的人很少。
裴青慈扫过熟悉的游乐设施，忽然觉得还是晚上的游乐场更好看一点。
灯光闪耀，如梦似幻。
她侧目看着余白，“直接去坐摩天轮？”
余白神色淡然，声调没有任何起伏，“你有其他要玩的吗？”
少女摇摇头。
余白向她伸出手，“走。”
裴青慈下意识看向那只手。
白净、漂亮、骨节分明，因为长期执剑，指腹上覆着薄薄的茧。
她试探性地触了触女人的指尖。
温温热。
余白毫不犹豫地同她十指相扣。
冰冰凉。
……
摩天轮缓缓升起，裴青慈站起身，视线扫过灰色的天和底下零星的人。
有些无趣。
她刚想回到位置上。
余白就贴了过来。
裴青慈又后退了些，背死死抵住玻璃。
“坐摩天轮的意思是……”余白徐徐开口，牵着裴青慈的那只手缓慢地向上摸索着，擦过少女的手臂，按在她肩头。
“可以亲。”
裴青慈卷翘的睫毛颤动着，像是受了惊吓的蝴蝶。
让人忍不住想去勾弄几下。
余白凑近，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颈侧，大拇指细细摩挲着少女耳后的肌肤。
动作非常暧|昧。
裴青慈蓦地闭上眼。
只是一个吻。
只是放纵这最后一天。
她抬手环住余白的腰，紧紧抓着她背后的衣料。
余白的眼神彻底暗下来，她压着少女的身子，唇瓣轻吻过她的眼睑，又在泪痣上停了几秒。
厉鬼少女十分紧张，余白能清楚地感知到她身体小幅度的晃动。
“我以为你准备好了。”她不紧不慢地说。
“我……”裴青慈睁开眼，忍不住争辩。
下一秒，她却被用力地吻住。
余白耐心地舔着她的唇，一遍一遍的，毫不腻烦。
羞耻！太羞耻了！
裴青慈紧闭着嘴，目光落在斜前方带着铁锈的栏杆上。
余白双眸眯了眯，轻咬着裴青慈的唇。
“嘶……”少女惊呼一声，紧接着，双唇被女人抵开，湿热的舌头卷住了她。
裴青慈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烧起来了。
她意识逐渐变得恍惚，紧抓着余白的手垂下，克制不住地沉浸在这个吻里。
不知道亲了多久，余白突然偏过头，靠在她颈间，急促地恢复呼吸。
裴青慈羞得紧闭上眼，耳畔是女人滚烫又压抑的喘|息。
太奇怪了！
没有尝到余白的血液，只是单纯的亲吻而已。
她默默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强烈的羞耻感和舒适感几乎快要将她吞没……
余白的呼吸渐渐平稳，她起身，拉开距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好了。”
裴青慈措手不及。
余白没有再说话。
等到摩天轮停下，余白率先走了出来，裴青慈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有点不习惯。
余白走到冰淇淋车前，买了一个草莓冰淇淋。
车里。
裴青慈看到熟悉的供桌和草莓冰淇淋，说不出来什么感受。
有点酸。
也有点甜。
她声音艰涩，“天气这么冷，还吃冰淇淋。”
余白语气冷淡，“厉鬼不怕冷。”
“你这样是想我舍不得你吗？”裴青慈定定地看着女人。
余白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暗芒，她从后座退出，回到驾驶座上，许久，才背对着少女。
“没有。”
裴青慈瞳孔微缩，愣愣地盯着手里的草莓冰激凌。
她低下头，咬了一口。
好冰。
好苦。
系统空间里，1313已经哭出来了，白团子一缩一张，周围淌满了泪水。
它焦急地跟余白沟通：“宿主，你不会真的要和裴青慈解契吧？”
余白直视前方，精致的下巴轻点了下。
1313嘤嘤道：“呜呜呜我还以为你那天是气话。”
“不要啊，你的任务是攻略她，万一她解契后，就离开了呢？好不容易才抓住的！”
余白握紧方向盘，任凭1313哭闹也不回应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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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余白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
她风轻云淡地看了看一边呆立的少女，沉静地说：“解契。”
裴青慈眉头紧皱，嘴里弥漫着淡淡苦味。
太苦了。
刚才那个冰淇淋也难吃了。
她攥紧拳头，看见女人波澜不惊的面容，胸口就像被什么堵住，委屈又不甘。
是啊，亲过就不认账了。
还什么妻子不妻子，爱上不爱上。
“解契。”余白又催促道。
裴青慈瞬间回过神，被自己刚刚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对！
解契是她要求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一个是天师，一个是厉鬼。
就像余白师兄说的，这是孽缘。
现在心满意足了，应该高兴才是。
裴青慈不甘示弱地和余白对视，扯出一个淡笑，“来吧。”
余白移开眼，缓步走向书房，取出那把鲜红的匕首，她轻声：“我先来。”
裴青慈强挤出两个字，“可、以。”
余白握着匕首，重重地在掌心划了一下。
瞬间，血液涌出，余白目光沉了沉，流血的手迅速收紧，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裴青慈嗅着血液的甜香，却没了别的心思。
余白胸腔剧烈地震动着，薄唇紧抿，隐隐泛白。
她深吸了两口气，“好了。”
这样就好了？
太简单了吧。
裴青慈犹豫地接过匕首，学着余白的样子在手上划了一下。
疼痛！
密密麻麻的疼痛！
就像被无数刀子割裂。
灵魂被切割着，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即将被掠夺。
裴青慈猛地弓起身子，跪趴在地上。她头抵着地板，死死咬住唇，生怕自己会叫出来。
痛苦！好痛苦！
想哭！好想哭！
她能清晰地感到有什么正从自己身体里流出。
她在失去着什么——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嗒——
裴青慈缩了缩身子，有些茫然。
她和余白的契约。
断了。
……
过了许久，裴青慈才从阵痛中缓过来。
她艰难地从地上站起，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惨白如纸，侧脸上的红纹隐约浮现，只不过颜色淡了许多。
“你可真能忍。”她幽幽地瞥着余白。
女人靠在沙发上，头微仰着，白皙的脸上和脖子上泛着薄汗，眉宇间有淡淡痛苦之色，棕眸湿润，有些无神。
裴青慈注意到她眼角的泪痕，刺痛了一下。
“对不起。”她低低道。
余白没有回答。
“谢谢你。”
余白这样前途光明的天师不应该和厉鬼纠缠不清。
现在纠正错误，也不算太晚。
她鼓起勇气最后瞧了余白一眼，就要化成黑气离开——
一道风掠过耳旁，裴青慈察觉到不对，下一刻，全身好似被人牵制住一般。
她愕然抬头，便发现余白正端坐在沙发上。
虽然脸色还是很虚弱，但那双棕眸里，哪有什么痛苦脆弱，只有强烈的控制欲满溢而出。
余白凝望着她，眼中尽是病态的深情。
“余白……”少女战栗不已。
余白牵了牵手中的红线，只轻轻往前一扯，裴青慈便踉跄着上前一步。
红线缠绕过少女的四肢和腰身，将那不可一握的腰肢收束得更加纤细诱人。
很旖旎。
也很色|情。
余白眸光一动，收紧红线，少女不受控制地跌进她怀中。
“余白！”裴青慈慌乱地瞪大眼睛，手臂横在胸前，隔开和女人的距离。
余白满足地抱着小女鬼，动作轻佻地半扶上她的腰，“解契可以。”
她又靠近少女耳边，亲了亲对方小巧可爱的耳垂，“离开我……”
“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小贴士：余白是纯粹被痛哭的。
对不起，不是虐，是三轮车（捂脸）
我发觉有读者认为余白死在小裴面前，就虐到小裴了，不！余白临死前一定会给小裴一刀，带她上路，然后迅速进入下个世界，又开始搞小裴。
这才是她！你们都快醒醒！感谢在2020-03-02 23:33:13~2020-03-03 23:1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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