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县试开考

    顾玉成所料不差。

    隔两天吕老太太在周氏拐着弯儿问起字据, 又提了一嘴大孙子的时候, 斩钉截铁地说给了顾玉成。

    至于她自己撕掉的那份, 当然是假的啦。

    “你周荷花又不识字,凭什么说我撕的是假的?这重要物件儿我咋能好端端撕了?”

    吕老太太信誓旦旦, 扬言谁要是不信,就找刘发财再立一份去。反正她在溪口村活了一辈子,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绝不可能有假!

    周氏讪讪败退, 转天就到县城给顾明祖带话, 让他以后别惦记这事儿了, 专心读书就成。真要去县衙对证,全家的脸也就丢尽了。

    至于家里这摊烂账,就由她当娘的慢慢清吧。

    周氏跟顾明祖暗自懊恼的时候,吕老太太则跑到庙里拜了拜, 破天荒给二孙子也说了两句好话。

    到底是亲孙子, 还是向着她这个奶奶的!

    当初分家,顾玉成坚持要立字据,吕老太太很是不满, 觉得这孙子一张嘴就是威胁, 等他们搬出去就在周氏的撺掇下把那字据给撕了。

    下手之前想的挺好,觉得一撕了之,以后谁也别说她分家不公。反正都没证据,全靠嘴说,过个三年五载的, 更是含糊一团分不清楚。

    结果撕完就有点后悔,背过身把碎纸悄悄收了起来,包好放在堂屋的床底下。

    吕老太太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后悔,直到前几天发现周氏想悄悄跑到县城去住,撇开她和大富,才恍然大悟姓周的为什么这么积极。

    这毒妇是要害她啊!

    地和房子都给了大房,他们还要拍拍屁股走人,她靠谁养老啊?

    别看吕老太太岁数大了,事关自己利益时比谁都清醒。她能在分家时毫不犹豫把二房撵出去,不管他们死活,是因为二房在她眼里没用了。

    少了成年的壮劳力,只有一个刚满岁的丑丫头和半大孩子,靠王婉贞这个细瘦的娘,哪里养得住?且不说小丫头养大要多少年,单顾玉成就是个累赘。

    他多年读书,没有干活的力气,又在能吃的年纪。继续供他读书是肯定不行,让他下地干活,也得养上几年,高不成低不就的,最是麻烦。

    于吕老太太而言,二房就是大树上枯黄的杈,早掰早了。掰掉这一枝儿,剩下俩才能长得更好。

    至于她跟着谁过,那必须是大房!

    有壮年且听话的儿子,有考中秀才的孙子,最小的丫头顾明珠,翻过年也十一了,用不着她操心,于情于理都该跟着大房,还能带挈下小儿子。

    没成想她掰掉了二房,后头大房想掰掉她……

    吕老太太气得半宿没睡着,第二天就剁着菜刀骂开了。她嘴上骂得凶,心里却有点虚,只是为了镇住顾大山而已。

    这点子心虚,在周氏拐弯抹角说出“顾玉成发了财,您老人家也该去县里享享福”的时候,迅速膨胀起来达到顶峰。

    吕老太太毫不犹豫就承认了顾玉成手里的“字据”。

    那可是她跟着大房的倚仗,决不能有闪失!

    至于什么顾玉成发了财之类的话,吕老太太是一个字儿都不信的。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赚钱容易。要二房真发了财,扫墓能穿得恁寒酸?

    吕老太太自以为窥见真相,眼睛也睁开了,腰杆也挺直了,走路都带着风。

    大房要真敢不孝敬她,她就去县衙对峙,恐怕没出门呢名祖就得拦下她!

    吕老太太无师自通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技能的时候,顾玉成正在挥笔作文,一个题目破三篇文章,写得斗志昂扬。

    顾仪发觉学生近日愈发用功,原本平和浑厚的文字里,添了分锐意,更见文采。

    他暗自满意的同时,都不好意思出门游玩了,硬是在清平县里待了三个月,每日里给顾玉成讲解文章和典籍,一口气从夏宅到了秋。

    黄叶飘落的时候,顾仪终于忍不住,留给顾玉成一大摞注释和作业后,驾起马车出门赏秋。临走嘱咐谭县令帮他照看弟子,别误了课业。

    “我这次走得远,往返不便,你帮我盯着点儿,不能让好好的孩子不务正业。”

    顾玉成急忙保证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老师的栽培教导。

    谭县令心说谁能比你更不务正业,你这学生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哪里用人盯着?捋着胡子送走老友后,勉励顾玉成两句,就投入了秋收大计。

    顾玉成照旧回家,每日里自学。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每天复习背诵经义五百行,上下午各做两篇文章,同时研读顾仪留下的注释本,间或到图书馆去,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顾玉荣在哥哥的带动下,也过上了努力认字的生活。到年底的时候,已经能把三字经磕磕绊绊背下来,还能写六十多个字了。

    然而她最得意之事,还是投壶十发九中,准确率冠绝全家。

    王婉贞笑而不语,扯了布给孩子们做衣裳。

    倒计时的日子一天天减少,顾玉成勤恳学习的同时,更加重视身体,每日早晚都绕着院子跑圈,跑到额头冒汗再散步拉伸。

    反正关着门,也没外人看见,他不但自己锻炼,还教了顾玉荣半套体操。

    这日,顾玉成正在院子里背书,忽然有人来送信。拆开一看,原来是顾仪游玩途中接到家中来信,便匆匆回了京师,归期不定。

    顾仪在信里简单交代两句行程,又叮嘱顾玉成沉着应考,既不要懈怠功课,也不能过于紧张。他的学生,考个秀才简直手到擒来。

    这一年逐渐得知老师过往战绩的顾玉成:“……”

    为了不打击老师的信心,翻过年儿顾玉成只歇了两天,从正月初五开始就不再出门,专心在家中模拟考,连作息时间都跟着一并调整。

    科举统共三大考,院试、乡试和会试,其中院试又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三关。闯过前两关就是童生,闯过三关才是秀才。

    顾玉成深受现代生活熏陶,为了提高学习效率,作息非常规律。但县试的时候,三更就要候在考场外等叫号,然后排队进入考棚,正式开考还不到卯时。也就是半夜十二点得到达考场,凌晨五点不到就开考。

    虽说正常情况下,压力越大动力越大,在刺激之下头脑会更加清醒,但谁防得住万一呢?

    哪怕顾玉成自觉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还可以,还是逐渐将作息颠倒过来,傍晚入睡凌晨即起。进了二月份,他已经能在凌晨四五点守着炉子写文章,整个人精神奕奕的。

    没过两天,县衙外面贴出告示,定于二月十二县试。

    顾玉成和在图书馆认识的几个学子互相约好结保,就一起到县衙报名,登记了籍贯、出身、父祖姓名、保人等信息,然后回家专心备考。

    临到考试这日,王婉贞一宿没睡,早早给顾玉成做好发糕和咸肉饼,又切成薄薄的片状,给他放到考篮旁边。

    半夜时分,顾玉成再次检查过笔墨纸砚和吃食,就提着灯笼独自去了考棚。

    他家离考棚不远,到的时候还没多少人,都在外面站着等叫号。

    没过多久,与他结保的钱同、杜子敏等人先后赶来,五个人站到一处。等衙役叫到之后,就依次上前,验明身份后分别进行搜检。

    这时的读书人格外讲究体面,然而搜检起来跟“体面”二字毫不搭边。顾玉成还算跟县令有点关系,也被翻得蓬头跣足,形容狼狈。

    在他前头,有一个鞋底夹了小抄的,还有一个在头发里藏纸条的,都被毫不留情地拎到墙角蹲下,登记了姓名籍贯,往后三届不得应考。

    顾玉成来不及感叹,就被冻得直打哆嗦。他匆忙整理好衣衫,拿上自己的东西进到考棚,寻了个靠前的位子坐下。

    考棚是新搭的,足足三丈高,很是宽敞,每个考生都配有桌椅,互相之间隔着至少一米。

    这条件虽然一般,但比起贫穷到连个考棚都搭不起的县城来说,已经足够幸运。有些地方甚至连桌椅都没有,直接摆两摞砖头,在上面搭一块木板。

    顾玉成闭目眼神一会儿,趁着还没开考叫了水,就着热水吃下几块咸肉饼,然后擦好桌子,专心等待开考。

    天色微明的时候,谭县令来到考棚,训诫几句后发下考题,命人打开窗户,正式开考。

    二月凌晨的冷风灌进来,吹得人猛一精神。

    顾玉成飞快抄下考题,细细看了几遍,就开始研墨。

    县试要考三天,第一天是正场,只要能考过,后面两场一般也会通过。正场的题目也最难,考的是几道经义和两篇文章。

    谭县令是个不喜截搭的人,即使为了增加难度,也没有把经义内容割得支离破碎。顾玉成早已把几本书背得滚瓜烂熟,几乎每个句子都做过排列组合,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这几道题做完,开始专心思考文章。

    一道是“君子慎独”,另一道是“力行近乎仁”,顾玉成每日里模拟考,破题极快,很快就从《中庸》里的“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和《大学》里的“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出发,在草稿纸上写下“夫古之贤者,以其德粹而使天下安矣”。

    许是习惯了这个点儿写文章,顾玉成只觉思路顺畅,下笔如有神助,很快就写完了第一篇。

    他数了数,发现字数不多不少,便默读一遍,修改了个别词句,使其读起来更加朗朗上口,尔后铺开考卷,规规整整地誊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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