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感觉自己突然掉进了冰窟窿里, 浑身都冷透了。
曹汾在外多年, 就算收了妾室, 生了孩子,周氏虽然会不舒服, 但也做了心理准备。
但是曹汾没带回人来,周氏惊诧过后就是无尽的欢喜。她妒心强,不然这些年曹汾的妾室也不会卖的卖, 死的死。
可曹汾明明有了妾室, 还有了儿女,却不愿意将人带回来。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曹汾不信任她!
他宁愿将人当外室养, 都不愿意将人带回来!这将她这个正室置于何地!
“你胡说!”曹媛气红了眼,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她潜意识已经信了。
许氏不理会她这个小姑娘, 转头笑着跟老太太道:“这本是二房的事, 不该我来多事。我也是凑巧知道了这件事, 想着到底不能叫曹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这才来告诉了老太太, 请老太太拿主意。”许氏看了一眼周氏, 睨着眼睛笑,“弟妹可别怪我才是。”
周氏已经挤不出笑容,也说不出话来,又听到高氏道:“许氏做得对,当然不能叫曹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老二这是糊涂了,好好的妾室不带回家来,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曹家没有规矩!”
她说完看向周氏,“哭丧着脸做什么!叫人看了还以为你不乐意!虽说是老二的妾生的,但到底是你的孩子!”
周氏真是比吃了黄连都苦,她的孩子?什么东西也是她的孩子?但是这话她可不能说,说了曹汾连休了她都可以!
周氏不能说的话,曹媛可不管不顾。她叫嚷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也敢说是我娘的孩子?”
房中霎时间静了下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发出声音来。
曹媛见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高太太脸色更是沉得发黑,顿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嘴唇蠕动,还没说话,高氏嘭地一声一手大力拍向榻桌,桌上的茶杯都震了两震。
“周氏!听听媛姐儿说的是什么话!你真是教的好啊!”她先不教训曹媛,先提着周氏面门骂。
周氏也知道曹媛这话要捅娄子,厉声训斥道:“媛姐儿!你学的规矩都学去哪里了?回去后好好跟着嬷嬷学一个月规矩!学不好不许休息!”
她先罚了曹媛,让高氏消消气。曹媛实在说错了话,这话要是传出去,以后曹媛也不要想着能嫁得好了,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姑娘,哪个好人家会要?
高氏还是气得胸口直起伏,“学规矩?媛姐儿也学了不知道几年的规矩了,半点长进都没有。我看是她身边的丫头婆子把她给教坏了,全部都发卖了!”
曹媛一听这话眼睛就红了,她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是她从小就跟着她的。老太太气得不轻,看样子是真的要卖,她心里着急,但也尚存理智,这个当口不敢再去争辩。
周氏顺着高氏的话道:“老太太说得是,都是她身边的婆子们带坏了媛姐!她是小辈,做错了事,该罚就得罚,只是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曹见素静静地坐着,看着曹媛眼眶通红。她知道周氏只是这一会儿顺着高氏的话罢了,回头等高氏消气了肯定要求情的。而且现在曹汾刚回来,高氏不会愿意在这个档口发卖人。
但是人肯定要打发几个的。估摸着周氏也愿意曹媛吃一下亏,长进点。
高氏冷哼一声,要说来,周氏养的这几个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晚上老二回来了,我亲自跟他说。人是不能任着在外面住的,明天就派人去接回来!”
高氏一锤定音。
周氏浑浑噩噩的,连怎么出的礼佛堂都不知道。
许氏还在路口等着她。
“二弟妹,莫不是高兴傻了?”许氏掩口直笑。
周氏恨得眼睛喷火,简直想将许氏吃下肚去。
“大嫂真真是闲心好。”周氏勉强缓过一口气来,讽刺一笑,“大嫂也不必高兴得太早了,大伯这些年也在外面,说不定庶子庶女早已生了一大堆,到时候带回来,可就有的大嫂忙了。”
周氏并不清楚曹大老爷在外面的事情,但是想来也八九不离十。
这句话果然踩到了许氏的痛处,她安插了眼线在曹大老爷身边,还真就如周氏所说,庶子庶女都生了几个了。她三番五次地送信过去,让人将庶子庶女送回来养,偏生人家那边吹了枕头风,曹大老爷愣是压着不送回来。如今都养大了,哪里还扭得过来?只怕回来了就要跟她作对。
想到这,许氏不由心口一阵发疼,也没心情再笑周氏了。又怕留下周氏会说出让她更难受的话,不等周氏再开口,她一扭身连忙走了。
曹汾很晚了才回来,他才刚调任回来,少不了一些官场上的应酬,浑身酒气地回来。老太太那边派人过来催了几次,周氏本想先盘问盘问,无奈曹汾回来就已经很晚了,她不敢耽搁,赶紧叫人扶了曹汾去沐浴了一番,这才跟着一道去了高氏处。
曹汾沐浴一番后,已经清醒了许多。
周氏本想路上问一问,心里又有气,干脆什么都不说。
曹汾不知道高氏深夜叫他过去做什么,问周氏,周氏只是摇头。
一进门,高氏劈头砸了一只茶杯,吓了进来的两人一跳。
曹汾赶忙过去,“娘,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了这么大气?”
高氏一把将他推开,冷声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
曹汾莫名不已,高氏这气他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看向周氏,面有不悦,意思是你惹老太太生气了?
周氏白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让这母子俩斗去。她还生着气呢!
“你瞒着我什么?”高氏沉着脸问曹汾。
曹汾一愣,看了一眼周氏。见周氏一脸别扭,他想了想,瞒着的只有一件事,但是没道理她们会知道。
“儿子不知道娘您问的是什么?儿子没有什么事瞒着您啊!”
曹汾死不承认有些伤到高氏,她冷笑,“你将人养在外面,到底是妾呢,还是外室?还是说,你想让人在外面做个逍遥自在的正经太太!”
曹汾怔住。
高氏只看着他冷笑,周氏死死地盯着曹汾,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神色。
只见曹汾脸上闪过慌乱。事已至此,他只得道:“原来娘是为此事动气,那不过是一个妾,又跟着儿子在外面多年,山野村妇不懂规矩,儿子想,带她回来,保不齐还让娘操心呢,我就将她安置了外面,想着什么时候她学了规矩了,再带回来。”
高氏啐了一口。
“区区一个妾罢了,我还能操心?不肯老实,就发卖出去,你养在外面成什么样子!要是被人知道了,你官还做不做了?名声还要不要了?”
曹汾连连点头称是。
“您别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明天就叫人去抬回来!肯老实地待着,曹家有她一口饭吃,要是不老实,莫说周氏了,就是我也决计容不得!一个妾也就算了,还有一儿一女,你怎么能让曹家的血脉流落在外?男丁不上家谱,以后还有前程可言?”
说来说去,高氏并不在乎那个妾,甚至那个便宜庶出孙女她看也不会多看一眼,只这孙子虽是庶出,毕竟是个男丁啊。曹汾本来子嗣就单薄。
曹汾赔笑道:“娘说的是。是儿子没考虑周到。娘,您看,儿子年纪也大了,以后再想要子嗣只怕难了。嘉名是我教养长大的,功课学业都十分出色,儿子想着,不如让他养在淑芬膝下。这孩子肯定会有出息。”
周氏在一旁听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人接回来也就算了,还想将儿子塞给她,摇身一变成嫡出!
“不可能!”
一声坚决的话打断了母子。
周氏明知自己这会儿不能将态度表现得太过绝对,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火气腾腾地从五脏六腑中冒出来,将她的理智烧得一丝不留。
可笑,有这么好的事?她还想了等那几个人回了曹府要怎么收拾,怎么可能就这样容易地让别的女人生的儿子成为嫡出!
曹汾转头看向周氏,其实他也有些心虚。
“怎么淑芬不愿意?我们就这三个儿子,总不能厚此薄彼,叫旁人知道了,还说你当家主母不大气。”
周氏恨得直咬牙,她挤出一个笑,“这人我都还没见过呢。”
曹汾点头道:“这也不打紧,明天就去接回来就是。嘉名也是你的孩子,总不能叫他以庶子的身份回来,这印象一旦留下,以后可就难改观了。”他不再看周氏,转而看向高氏,“娘,您说儿子说得可对?”
曹汾知道高氏一旦首肯了,周氏要反对也没用。
高氏当然顺着儿子,且在她看来,多个有出息的孙子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是自然。左右现在嘉学独自求学在外,以后多了个兄弟,也不那么孤零零的。”
“老太太!”
周氏气得头直发昏,这母子俩一个都没将她看在眼里,这件事直接不顾她的意思就这样定下来了?
“嘉学有兄弟,至于这个兄弟,”周氏失了理智,这俩母子实在欺人太甚,她今天就不答应!周氏冷笑,“一个庶出的也配称是嘉学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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