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鄯着一身杜若色直裰, 双手负于背, 行步间不急不缓, 和其他的青年才俊走在一起,即使他并没有刻意, 身上还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威压。
兴许是久居上位致使。
肖漱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曹见素。她着一身桔梗色长裙,在这和熙的春日里,这种带点淡紫的衣裙, 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清冷。
“王爷, 没想到珍老太妃竟然肯赏脸,我很多年没见过她老人家了。”肖漱道。
裴鄯自然是知道珍老太妃此行的,而且他也能猜到珍老太妃的来意。他嘴角扬起一个稍微无奈的笑, 这两年珍老太妃没少在他耳边念叨,让他房里收个人, 即使不是正妃, 好歹留个后。
裴鄯知道老太妃的担忧缘于何因。
一行青年很快走到老太妃身前, 齐齐拱手请安, “给老太妃请安。”
珍老太妃看着这些年轻人就心生欢喜, 又看到自己儿子也身在其中, 心感惊奇地同时, 也有些欣慰,裴鄯一直太忙了,平日交际多半是权势上的,和这些年轻人在一块放松放松也是好事,说不准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能缓下来思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曹见素不知道裴鄯有没有看到自己,他们一行人请了安,老太妃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就从一边走了,也不知是去哪里。
曹见素按捺了性子,一会儿再慢慢寻找机会。
叶候夫人在莲池边设了花宴,夫人们打起了叶子牌。
天气暖和了,春风习习拂面,太阳和熙地照耀着,虽然在室外,也不觉得冷。
一时间,宾主尽欢。
曹见素见此时人都玩得尽兴,应该没人注意到自己,便借口出恭离了席。
她带着松香,出了月亮门。叶候府这别苑十分精致,亭台楼阁,层层叠叠,四面八方都是连廊,迂回复杂。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往哪走,而且说不定裴鄯这会儿和别人在一起的,她就算碰上了,只怕也说不了话。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碰一碰运气,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再想碰到裴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曹见素凭着感觉随便选了一条。
她猜想,肖漱他们应该不会走得太远,兴许有可能去花园之类的地方,只是她对这里完全不熟悉,所以也只是瞎碰。
“姑娘,我们这是往哪去?”松香轻声询问。她知道姑娘肯定不是去出恭,看样子倒是像是在找什么人。
曹见素轻声答道:“找个人。”
“姑娘,我们对叶候府这别苑也不熟悉,不如找个人问一下。”
曹见素刚想拒绝,就想到,自己这样没头苍蝇地找,确实效果不大,多半是白折腾了,想了想便道:“这样,你扮成叶候府的侍女,找个人问一下,就说是去找肖世子传达事情。问一下肖世子在哪里。”
松香心思机灵,一听就明白了曹见素的意思,点了点头。
曹见素便藏在一旁的芭蕉树下。
松香就站在原地等。这别苑下人多,本该时不时就能碰到一两个行步匆匆的下人。但也巧了,等了好半天,都没有碰到人来。
松香等得有些心急。恰好这时,迎面走来两人,前面那人看着十分面熟,松香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松香看着他不太像是府上的人,大约是客人。肖世子就是在招待男客,这人说不准知道肖世子现在何处。
松香便上前两步,拦下来人。
“打扰您了,请问您可见过肖世子?”
那人看着松香,顿了顿才道:“见过。你找他何事?”
松香便笑道:“奴婢找世子传达事情,还请您告知一下奴婢肖世子现在何处。”
“哦?这么说来,你是叶候府的丫鬟了?”那人问道。
松香似乎从他眼里看到了戏谑,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松香!”
曹见素面色有些尴尬地从芭蕉树下转出来,叫住了松香。
那人看到曹见素出来,好整以暇地负手于身后,看着曹见素,等她开口。
曹见素叠手一礼,“见过王爷。”
松香吓得花容失色,脑海中蓦地就想起,这人可不就是刚才见过的吗,她当时只顾着行礼,都对他的相貌没有太多印象,这会儿听到曹见素的称呼,猛地想起来这人的身份。吓得连忙跪下行礼。
裴鄯看着松香,对曹见素道:“曹姑娘的丫鬟,什么时候成了叶候府的侍女了。”
曹见素心知他这是调侃,也不接话,笑了笑,“有时候,要达目的就不得不伪装一下自己。王爷应是深谙此道,不应见外才是。”
裴鄯收起了笑。目光深沉地看着曹见素。
“我的来意,王爷明白的。王爷,那枚玉佩对我至关重要,对王爷只是一块可有可无的装饰罢了。王爷不如就做一次好事,将玉佩给我吧。”
裴鄯微微点头,“我自然是愿意做好事的,条件也给你了,只要你将为何一定要拿到这枚玉佩的原因告诉我,我就将它给你。曹姑娘却不愿意。人世间,哪里事事如人愿,都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这个道理,想来曹姑娘也明白。”
曹见素心知自己若是不告诉裴鄯,他是定然不会将玉佩给自己的。只是告诉他…曹见素有些拿不定主意。
裴鄯却没那么多耐心等她去拿主意,抬步就要走,“曹姑娘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见他要走,曹见素心中一急,下次再见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裴鄯应该不会为难她,本来就没什么利益纠葛,他兴许只是因为好奇罢了。
人的好奇心一旦升起,非要被满足才肯罢休的。尤其是像博阳王这种身份的人,就算她不肯说,他也一定有办法知道。
认清了这个现实,曹见素突然释然。
“这枚玉佩,是我身份的证明。”曹见素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不知王爷可知道,我并非曹府的血脉,我从别处查到这枚玉佩是我当年进府前身上佩戴的。我要查到自己的身份,就必须拿到这枚玉佩。”
曹见素说完看着裴鄯。
裴鄯神色未变,半点没感到惊奇。
曹见素突然有种感觉,裴鄯肯定早就已经查到了。
松香从来没听到曹见素说起过这件事,虽然她隐隐有种猜测,但是从曹见素口中听到,还是忍不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曹见素并没有避讳裴鄯身后的侍从,能跟在裴鄯身侧的,定然是他很信任的人。
裴鄯确实已经查到了这枚玉佩的来历,曹见素说的和他猜的已经□□不离十。
“王爷要求的,我已经做到了,那么王爷是不是该将玉佩给我了?”曹见素摊开手。
裴鄯低头看去,她手掌小小的,掌心粉嫩。
裴鄯一笑,“我没有将玉佩带在身上,这样吧,下次再碰上,我一定将玉佩给你。”
曹见素一听就急了。下次再碰上,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再者说,说不定时日长了,裴鄯会改变主意,到时候再想从他身上将玉佩要过来,可就难了。
“王爷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王爷应是一言九鼎的人。”
裴鄯看着她,“你也知道我是一言九鼎的人,玉佩确实我没带在身上,你这下一定要的话,我也给不了。你放心,下次就在近日。”
曹见素说话砸了自己的脚,又听裴鄯说玉佩真的没带在身上,也是情有可原,那玉佩又不是裴鄯重视的东西,怎么会随身携带?
“那么,我派人去王爷府上取可以吗?”她派人过去取,也是一样的。
裴鄯笑了,“这玉佩对曹姑娘如此重要,派谁去取会放心呢?还是下次我亲手交给你,也好叫我信守承诺。”
这玉佩对她确实重要,但是放在裴鄯那里,她着实不放心。
裴鄯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曹姑娘放心,正如曹姑娘所言,那玉佩对我确实没多大作用,我不必扣着不给你。”
再说下去,就是在怀疑他的人品了,曹见素虽然焦急,但也不敢再多言。
裴鄯不再和她多言,抬腿走了两步,又转头说了一句,“曹姑娘,你想没想过,或许,你找回自己的身份,未必比现在好呢?”
曹见素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瞬,“即使不好,那也是我自己。”
裴鄯看了她一眼,转头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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