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会下令将她关起来, 这是曹见素没考虑到的。眼见着两个粗扫婆子进房来, 准备来捉她, 曹见素冷喝:“慢着!”
高氏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话,闹得全府上下皆知, 这事就不好压了,人多嘴杂,总会走漏风声的。
“还不快将四姑娘压下去, 将她嘴堵起来!”高氏连忙喝令。
曹见素朗声道:“周氏将我从亲生父母身边抱走, 你们现在为了掩盖真相,想将我关起来,我告诉你们, 人在做天在看,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 也和他们取得了联系, 就算你今天将我关起来, 我爹娘还是知道我在这里,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勇靖侯的独女!”
一语石破天惊!
连高氏都怔愣了片刻。那些伺候的奴仆更是惊讶满面。谁都知道四姑娘是捡错的姑娘, 可是不知道她的身世竟然这样显赫!
勇靖侯府!
那是什么样的权贵之家?老勇靖侯跟着先皇打江山, 立下赫赫战功, 以外姓封世袭侯,如今勇靖侯府三个孙辈,两个都在军营历练,勇靖侯更是守卫西北门户,深得皇帝信任。
刚刚四姑娘说什么, 她是勇靖侯的独女?
怎么可能?
众人心里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四姑娘难道是疯了吗?
高氏心直往下沉,勇靖侯当年走丢独女,闹的动静很大,几乎找遍了全国。算算年头,好像也合得上。
若是曹见素所言非虚,曹家这回就要遭大难了。
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周氏见高氏摇摆不定,连忙道:“老夫人,莫要听她胡说,她这是遭了魔障了,你们还不讲四姑娘带下去。回头请个法师给四姑娘驱魔。”
高氏醒过神来,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先将四姑娘带下去,不要让她再胡言乱语了,四姑娘中了邪,今天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若是让我查到谁在外面多嘴,到时候别怪老身心狠!”
她话音森冷,知道高氏手段的下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应下。
那两个粗使婆子挽起袖子就上来拉曹见素。
曹见素知道这时候反抗只会吃苦头,万一曹家狗急跳墙,反而会出现别的意外,手一扬,“别拉我,我跟你们走。”
曹见素被送去关了起来。高氏将房中所有人都屏退。
等下人都退下了,高氏走到周氏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高氏痛心疾首,“就为了你当年一己私欲,如今要葬送整个曹家!”
高氏没留手,这巴掌打得实。周氏嘴角都隐隐地溢出血丝。
“老夫人,你别听曹见素的…”
高氏厉喝:“事到临头,你还想瞒我!你真的想让曹家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周氏垂下头,不言了。
“你还不快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就算曹见素不是勇靖侯的独女,光是你当年从人家父母身边将她抱走,就足以重创曹家!这事要是传到言官耳朵了,你以为曹汾他们的官职还能保得住吗?”
周氏被吓得脸色发白,当年是她一念之差,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
“当年我到扬州,在马车上看到这孩子和一群奴仆在看热闹。她生得唇红齿白,和见素的模样十分像。见素走丢了一年,我当年像疯了一样,见到和见素模样很像的小姑娘,就着了魔。可老夫人,我当年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命奴仆趁着她们伺候的下人不注意就抱走了,连夜我们就赶回了望京,也不知道那家人的身份。可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对见素很好,将她当成亲生女儿待着。就是传出去了,也可以说当年确实是捡到的,我养她这么大,没有生恩也有养恩。”
当年周氏将曹见素带回望京之后,曹见素一直哭闹着要找爹娘,给她吃了药后就乖了。可毕竟周氏心里有鬼,不敢让曹见素见客,对外只称曹见素被吓坏了,不敢见外人。直到几年后,曹见素的模样长变了,才稍微放下心。
高氏只是冷笑,“若是你真的一直待她跟亲生女儿一样,如今确实不必太过提心吊胆,可是你忘了,你那亲生女儿找回来后,你是怎么对待见素的。如今见素早已怀恨在心,你还妄想她念着你的养育之恩?”
周氏白了脸。她这几个月确实对曹见素很不好,不然曹见素也不会去寻自己的亲生父母。
“...老夫人,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周氏没了主意。
高氏拧着眉头,这祸事是周氏闯下的,可是牵连的却是整个曹家。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足以让曹家在望京再无立足之地。
她也很头痛,不知道曹见素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已经和亲生父母取得了联系。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曹家就真的危险了。
“先派人去将见素院子里的人都控制起来,尤其是她的贴身丫鬟松香,这丫头要好生看管,免得她跑出去报信!”
周氏慌不迭地应下来。
“还有,”高氏脸色发狠,似乎下定了决心,“将陈家的亲事退了。”
周氏一惊,“退了?可是陈家那边会肯吗?”
“那也没有办法,难不成你真的想见素嫁到陈家去?”高氏一脸不虞,冷冷道。一把好牌都被周氏打得稀烂!
若是她肯好好地待曹见素,就算曹见素现在找回了亲生父母,只要咬定当年不是周氏故意抱走,上哪都是他们曹府有礼。
可如今…
高氏越发心烦,“就和陈家说,曹见素得了不治之症,为了不拖累陈公子,曹家这才主动退亲,去办吧!”
现在她看到周氏都头疼,摆摆手让她走。
五六个婆子来将院子看管起来的时候,松香正在给曹见素做衣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我们姑娘呢?”松香问那些粗使婆子。
可没人回答她。
曹见素被关到曹泠玥原先住的院子,曹泠玥搬进她的汀兰院后,这里就空置了下来。
每天有人给她送饭送水,只是十分简陋。
四姑娘被关起来的消息,不胫而走。但是由于高氏下了严令,下人都不敢多言。
又过了几天,风平浪静,没有曹见素所说的亲生父母寻上门来,派去勇靖侯府打听消息,勇靖侯府一片平静,若是真的像曹见素所说,勇靖侯府的人早就找上门来了。
高氏稍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勇靖侯府,是别的人家,她们能将事情压下来。最好是平民百姓,这样的话,浪花都翻不起来。
曹家请媒人上门退亲,陈家果然大怒。但后面一听原委,说是四姑娘得了不治之症,陈家长辈倏地安静下来了。
如今谁都知道曹见素不是曹家的血脉,只是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陈家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就有些膈应,虽然当初定亲的时候就没考虑门当户对,但是总归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对比之下,心里一下就不平衡了。
陈修临知道消息迟了点,陈家在假意推迟了两番之后,就将庚帖退还了,送去的聘礼也大方地不要了,就当是给四姑娘的补偿。
陈家丝毫没有怀疑曹家在说谎,毕竟他们攀上陈家的亲事是祖坟冒青烟,才求来的好事。没道理会往外推,所以他们连核实都没有,就将亲事退了。本来陈家长辈就不大满意这门亲事了,曹家此时上门退亲,他们顺水推舟,还不要聘礼,美名也得了。
陈修临其实从和曹见素相处的过程,就早有预感,两人没什么可能了。可真的当这天来临的时候,他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
不舍有之,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解脱之感。
他不相信曹见素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曹家会上门退亲。
难不成?他想起曹见素和叶侯世子关系匪浅,难不成是因为曹见素搭上了叶侯世子,曹家这才舍得将陈家的亲事退了?
一时间,陈修临想了很多。本来已经接受了退亲的事实,可想到这一层,顿时心生不甘。
他陈修临绝不能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
他独自去了曹家,求见曹见素。
他要亲口问清楚!
可这次他连曹家大门都进不去,高氏不想在这个关头出现什么意外,万一让陈修临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弄出别的事情。
以前曹家对他极尽巴结,如今连大门都不肯让他进去。陈修临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见不到曹见素,他怒意上头,跑去叶候府求见肖漱。
肖漱正要打马出城,听下人通传陈修临求见,他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让他进来。”
陈修临跟着下人一道进了叶侯府,远远就能感觉到他一身阴郁。
走到肖漱面前,陈修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一圈朝肖漱打去。
肖漱是什么人,岂会被他一个读书人打到,他轻而易举地拦住陈修临的拳头,紧接着就照着陈修临的脸就是一拳。
陈修临被打得扑倒在地。
肖漱甩了甩手,看着陈修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笑道:“陈公子大清早地跑来,没用早点,特意来吃拳头?”
“肖漱!”陈修临吐了一口血沫,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盯着肖漱,“你仗着是叶侯世子,就为所欲为,明目张胆地抢别人的未婚妻吗?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定和你不死不休!”
肖漱听了这话,一怔,“什么抢人未婚妻,我抢谁了?”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指我抢了你的未婚妻?曹见素?她怎么了?”
肖漱这两日忙着从军的事,倒没关注曹见素的消息。
看肖漱的疑惑不是装出来的,陈修临也是一怔,“怎么,难道曹家退亲不是因为你吗?”
肖漱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你是说曹家退了曹见素和你的亲事?这是好事呀。”他微笑,“陈公子不是早就心另有所属了吗?退了亲正好随了你的意。你大清早地来找我,是认为我破坏了你们的亲事?我倒是想,还没来得及。”
陈修临认真地观察肖漱的神色,他的惊诧和喜悦不是假装的,肖漱似乎真的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他白白地挨了一拳,不多说,掉头走了。
肖漱也不追问,他立在原地。不用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曹府才会突然舍得将陈家这门上好的亲事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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