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闭门羹

    思及此, 曹汾不由得迁怒周氏。要不是周氏将和见素, 不, 现在是云舒窈了,要不是周氏将关系彻底弄僵, 现在曹汾还用得着担心这个吗?只要勇靖侯半句话,他就能平安无事地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现在户部的帐被人封死,想将亏空填回去都不行。

    再者说, 户部这种地方, 水至清则无鱼,米仓里总会养出些耗子,皇帝也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户部牵扯太广, 一旦清查起来, 朝廷就会大动荡。

    这次应该也只是敲山震虎, 不会来真的。

    曹汾这样安慰自己。

    可没两天, 博阳王裴鄯并大理寺卿带了人将户部尚书陈叔盎、侍郎柳宁湖抓了的消息传来, 曹汾脸色大变, 希望彻底破灭了。

    周氏也跟着提心吊胆, 一看曹汾脸色,就知道真的祸事临头了。

    “我们去求求陈家,跟他们家这么多年,总有些交情在,陈家一定能帮我们的!”

    曹汾烦躁不堪, “陈叔盎都被抓着关起来了,他在户部这么多年,不知贪墨了多少银子。这次陈家都自身难保,还能帮你?”

    是的,这些日子陈家也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想将这件事粉饰过去。可是陈叔盎已经是三品大员了,这事被捅出来,没有上面的意思,怎么可能会轻易动户部?在这个外敌来犯的节骨眼上?

    谁都知道,陈叔盎一定是惹到什么人了。联想到最近闹得满城皆知的勇靖侯府的事情,又加上知情人知道,勇靖侯在这件事上出了很大的力,不能不让人想到,或许是陈家因为侯府刚找回来的姑娘云舒窈退亲的时候迁怒陈家。又或者是因为曹家二老爷曹汾在户部供职,云朝章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曹家,陈叔盎只是受了牵连。

    不管人怎么猜测,陈叔盎下了大狱是真的。这个关头,谁敢出面帮他说句话?若是陈叔盎真的是无辜的也就算了,只是他在户部盘踞多年,怎么可能清白?所以陈家不管求到哪里,都是吃闭门羹。好心的,还将人请进去喝杯茶,那等胆小怕事的,连门都不让人进去。

    不过几日,原本的天之骄子陈修临饱尝了人情冷暖的辛酸。

    可陈叔盎现在还关在大牢里啊,趁着现在还没有真的查出什么来,还有活动的余地,等一切都摆到明面上了,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和陈家有些交情的权贵,他都找遍了,没有人愿意或者帮得上忙。

    山穷水尽之时,陈修临和曹家一样,想到了勇靖侯府。

    他听说了勇靖侯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

    “老爷,虽然见素那孩子和我离了心,但是老爷是真的疼她,她该念着老爷的情的,不然老爷去见见她?”周氏觉得自己的主意可行,曹汾早年在外面做官,每年都会给云舒窈带很多礼物,想来她应该是念着情的。

    曹汾一怔。本来周氏做下的事,让他没脸去勇靖侯府求人。但是周氏这样一说,好像又很有道理。周氏苛待云舒窈,他对她可是一直疼爱有加的。

    曹汾立即抖擞了精神,若是云舒窈肯在勇靖侯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凭着勇靖侯的权势,将他摘出来,还不是说句话的事?

    曹汾带着万分的希望,趁着夜色,往勇靖侯府去了。

    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的陈修临,也在此时,下了马车。

    他抬头望着两盏大红灯笼底下刻着勇靖侯府四个描金大字的门匾,比他陈家气势恢宏太多。

    他内心闪过复杂。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求到云舒窈身上来。想当年,还是曹见素的云舒窈的出身,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现在如此落魄,不知道她看了会怎么想。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在哒哒的马蹄声中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往一旁退了退,他潜意识里不想让人知道他竟然会求到云舒窈这里来。但凡有别的方法,他都不想选择这个。

    他往那马车看去,只听到那赶车的车夫对里面道:“老爷,到了。”

    里面的人迟迟没应。

    曹汾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才下定了决心,若是不去,几千两银子不至于让他掉脑袋,但是乌纱帽难保。

    他理了理衣裳,这才躬身出了马车来。

    一下车,他注意到一旁站着个人,定睛一看,两人皆是愣住了。

    陈家这几日四处求人,曹汾是知道的。要是他在京中有什么认识的权贵,他早就求上门去了。此时在这里遇见陈修临,又看到他垂头丧气,有些丧家之犬的样子,心中一叹。当初陈修临和曹见素定亲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真是风水轮流转,陈家当年结亲的时候,姿态高高在上,不出几年,竟然也落到这般下场。

    他倒不至于去嘲笑陈修临,只是也不想理会他。他如今自身难保,不想在和陈家有什么纠葛,免得让人知道了,还以为他是同谋。

    千头万绪在心头闪过,曹汾扭身上了台阶去。侯门高大,他伸手一扣门环。

    里面响起一道询问,“谁啊?”

    曹汾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贸然来拜访,这样让他自报家门,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陈修临也抢步上了台阶来。

    两人一同站在勇靖侯府门下,谁也没有说话,一样的尴尬境遇让两人心里都起了一种难堪之感。

    两人都想那门房能快点开门,但是好久都没人理会他们。

    “曹大人。”

    陈修临突然开口,“曹大人可是受邀而来?”

    陈修临不知道曹汾是为何而来,他不知道曹汾也参与了其中。曹汾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而他爹已经蹲了好些天的大牢。

    曹汾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本来他上门来求人就姿态很丑,他以为陈修临明明知道他为何而来,却故意问他。

    “那么,你是为何而来?”曹汾扭头看向陈修临,脸色不虞,“我还不知道陈家和侯府也有来往。”

    陈修临面色一烧,他回想起这几天受过的白眼和冷遇。差点成为翁婿的两人,上一次见面还体面光鲜,各自端着贵人的架子,十分有礼客气。谁也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竟会是这样的光景。

    “我猜想你应该是为了陈大人的事上门,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这件事就是勇靖侯主导的,你以为他可能会帮你吗?再加上前段时间,陈家退了见素的亲事,陈贤侄,我好心提醒你,说不得勇靖侯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极力打压你爹!你现在上门,不是自取其辱吗?”

    也许是两人曾经的身份是倒置的,曹汾这番冷笑连连的话,着实刺痛了陈修临连日来饱受羞辱的心,他没忍住。

    “那么曹大人是不是忘记了,贵府是怎么对待见素的?勇靖侯府都已经放出话来,一定回去曹家讨个说法,难不成现在曹大人上门,就是负荆请罪的?可我看你这样耀武扬威的模样,也不像是请罪的样子。曹大人劝我不要自取其辱,这句话,同样送给曹大人。”

    两人翻了脸,差点要动手打起来,这时里面有动静了。

    一个门房探出头来,见两人脸生,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此何事?”

    曹汾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也几乎没有这样被人喝问的时候。叫他跟一个奴才卑颜屈膝,他做不到。

    他抖了抖衣裳,“我乃曹汾,有事来求见侯爷。”

    曹汾,谁啊?那门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们侯爷没空。”

    想见侯爷的人多了去了,这事门房见过太多了,半点不想理会,抬手就要关门。

    陈修临还怀着最后的希望,见状,连忙将准备好的银子塞过去。

    “这是我的名帖,劳烦兄弟通传一下。”若是以前,他对这种下人,只会漠视,他自有他骨子里的骄傲。可如今,他不得不学着对这类人和颜悦色,甚至有时候得求着他们。

    看在银子的面子上,门房打量了陈修临一眼。鼻子哼了一声:“那你等等,我去通传一声,能不能见到侯爷,就看你造化了。”

    陈修临连忙拱手,“多谢。”

    曹汾在一旁看着陈修临的举动,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也不再计较之前两人的口角了。

    不多时,那门房重新探出头来,将名帖递还给陈修临。

    “我们侯爷没空。”

    那就是不见的意思了。这个不见,后面还有更深的意思,陈修临眉头大皱,却毫无办法。

    “那么,我可以求见贵府云姑娘吗?”陈修临不想放弃。

    那门房接口就道:“我们侯爷刚才吩咐我了一句,若是你提到想求见咱们姑娘,就吩咐我送你一句话。”

    陈修临下意识问道:“什么?”

    “人贵有自知之明。”

    陈修临脸色一白,惨惨站立。

    曹汾目睹了陈修临吃闭门羹,想想自己,他心生怯意,但是不容他犹豫,再过两天,兴许下大狱的人就轮到他了。

    “我是云舒窈的养父,我要求见侯爷。”

    “我们姑娘的养父?”那门房上下打量他几眼,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只是个下人,但也知道云舒窈回来之前,就是在一户姓曹的人家长大的。

    他留下句稍等后,就去通传了。

    陈修临还没走,他想着如果曹汾能进去,他无论如何要求曹汾给云舒窈带句话。

    两人曾经有过这么多年的婚约,云舒窈不可能一点都不念旧情。

    不多时,那个门房回来了,相对比之前还算客气的态度,他神色变得十分鄙夷。

    “什么玩意儿,我们姑娘只有亲生父亲,哪里有什么养父?打秋风也认准了地儿!再有下次,我叫人打断你的狗腿!呵呸!”

    那门房夸张地啐了一口,转身进门,将侧门用力关上了。

    曹汾碰了一鼻子灰,还是这种下人。他低声咒骂了一声,转头看到陈修临脸色奇怪地看着他,纵使曹汾在官场浸淫十几载,也不禁老脸一热,他恼羞成怒,一甩衣袖,转身下了台阶去,等气冲冲地上了马车,想到如今的处境,不由得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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