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闪过不自在,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竟被最瞧不上的人看在了眼中。当下她转过身就准备走。
“三姐姐且慢。”曹泠玥扬声道。
曹水芙止住不乏,厌恶地转过身,狠狠地瞪了曹泠玥一眼,不耐烦道:“你想怎么样?今天的事你不准传出去,否则…否则,我要你好看!”
“三姐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她说着垂下眼,自嘲道,“再说这府上谁也不亲我,我能跟谁说去?”
曹水芙冷哼了一声。
曹泠玥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曹水芙没错过,她拧着眉头,“你想说什么,要说就说,不要做出这个样子!”
曹泠玥走了几步,走到曹水芙跟前,这才悄声道:“我方才听到大伯母和你说话了。”
曹水芙顿时柳眉倒竖,张嘴欲发火,被曹泠玥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长辈哪里知道我们小女儿的心思?依我看,这事未必不成!”
她斩钉截铁的模样让曹水芙大怔,她愣看了曹泠玥几瞬,才呆呆问道:“真..真的吗?”
曹泠玥肯定地点头,“自然,事在人为。”
曹泠玥坚定的目光似乎给了曹水芙一点点指引,接着许氏的话又像重锤般砸在她心上,她目光又复迷茫起来。
“不可能,你骗我。出身这种事,哪里是人可以为之的!”曹水芙痛苦地摇摇头,兴许是曹泠玥跳出来说出了她期盼听到的话,心里对曹泠玥的敌视倒少了些许。
曹泠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看来三姐姐对陈家公子也并未情根深种,若是一往情深了,门第这种俗世的偏见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曹水芙心下有些举棋不定。
曹泠玥下了一剂猛药,“三姐姐,这种事情只有放在自己身上才会明白的,若是我是三姐姐,虽说门第不高,但是好歹是曹家嫡出的孙女,只要有一线希望,我是怎么样也要去试试的。就算是…”曹泠玥咬咬牙,俏脸微红,“陈公子好歹是伯府嫡出公子,就算是作妾,那也是配的,不管怎么样,一生一世都可以守着他了。”眼看曹水芙听完眼睛一瞪要发怒,曹泠玥又补充道:“当然这是下下策。”
曹水芙哼了一声,道:“我就算出身再不高,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女人,哪里有去给人作妾的道理?”
曹泠玥赔笑,“好姐姐,我说了这是下下策,不得已才会为之。”
陈子安那张脸在脑海中浮浮沉沉,再想想自己不作为就只能嫁与旁人,心就蓦然一痛。
她不作声了,曹泠玥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曹泠玥才轻轻地丢下一句“若是姐姐想明白了,就派人来找我,我自会帮你”就走了。
碧书在一旁早就听得心急如焚,这个五姑娘是怎么回事啊,本来应该劝她们姑娘死心的,怎么倒还来火上浇油?连作妾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像什么样子!
果然是乡野回来的,她们姑娘堂堂的嫡出小姐,就算对方是侯伯家又怎么样,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她现在什么也不敢说,明眼看着曹水芙愣愣地似乎很是动心,她也不敢登时相劝,曹水芙脾气可不好,劝好了算不上功劳,劝得不好,打骂都是轻的!
一连等了几日都没有消息,曹见素有些坐不住了,万一李常母子出了城去,天南海北,叫她去何处寻?
只是这事光急也没用,曹见素只得按捺住焦急。
又过了两日。
曹见素上回去李诗玉那里时,李诗玉送了两个时兴的花样给她,闲来无事,曹见素吩咐松香摆了绣架,准备绣上一幅。
谁知绣架刚摆上,高氏那边就来了人,请她过去。
没事高氏是不会特意派人过来的,曹见素换了一身罩衣,过了礼佛堂。
才走到院中,就听到东暖阁里传出欢声笑语。
“夫人是好些日子都不曾来了,偌大一个侯府的事压在夫人身上,只怕等闲都不得空。”
“母亲确实是杂事缠身,不得空闲,今日是大姐生辰,母亲特特命我姐弟二人前来陪陪大姐,多有叨扰之处,望老夫人见谅才是。”
声音很年轻,听在耳中有几分相熟。
守在门边的是白梅,她远远看到曹见素进来,就展露了一个笑,等她走近,才笑道:“四姑娘过来了,来了贵客,老太太这才命我们请各位姑娘作陪呢。”
说完探身给她打起了毡帘,一股热气从里面洋溢出来。
进门绕过穿花插屏,曹见素才看清了客人的脸。
是肖若华。
难怪了,今天是三房肖氏的生辰,难怪叶候府那边要来人。
肖若华穿了一件海棠红掐花对襟外裳,珠翠满头,光艳明亮,年纪虽小,只是静静地坐着,就显出一股沉稳大气,果然很有一副侯府嫡出姑娘的派头。
只是她下首还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着一身石青暗竹纹直裰,一只白玉竹节簪将满头黝青的发绾在头顶,即使坐着也不掩他修长的身姿。听到脚步声,他转目望了过来,目光在曹见素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就淡淡地转了开去。
高氏见她进来,笑道:“素姐儿来了,快来见过世子和肖姑娘。”
肖若华笑道:“老太太太客气了,唤我若华即可。”
高氏笑得慈眉善目,“是我糊涂了,本就是一家人,怎么倒说起两家话了。”
曹见素依言上前叠手福身,给肖若华和肖漱见了礼。
正这会儿,曹泠玥和曹媛也次第进来了,肖若华本想拉着曹见素说几句,她心里挺怜惜这个命运多舛的姑娘,但被打了岔,只好作罢,冲着曹见素笑了笑。
肖漱却不管旁人,他看也没看进来的曹泠玥两人,对曹见素道:“不是说了叫表叔吗?怎么还肖世子肖世子的叫?”
曹见素一愣怔,不知他怎么会发作这个,她要是真的这么叫了,旁人还说她攀附人家叶候府的门第。
肖漱这句话一出,满堂静了静。
一旁的肖氏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素来桀骜,怕他再生出别的事端来,打圆场道:“叫你表叔,你也不怕被叫老了。”说完又对曹见素笑道,“素姐儿,别理会他。”
肖漱闭嘴不说话了。
曹见素这才扯唇一笑,寻了位置坐下了。
今天虽然是肖氏的生辰,但因老太太还在,小辈的生辰是不兴大办的,肖氏只在三房摆了几桌,请了府上的晚辈们去坐一坐。
倒是高氏看在叶候府如此重视的面子上,拿了牌子去戏园里请了班子过来,唱两出热闹热闹。
曹见素因着担心李常的事,在宴会上难免表现得有些心事重重。
吃过了宴席,众姑娘都移步花园子里看戏,曹见素正要跟着一道去,松香从一旁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子。
曹见素会意,辞了曹水芙的相邀,带着松香到了一个僻静处。
“方才奴婢兄长来过了,带了一个消息,说是前两天李常曾在一处赌坊出现过,奴婢兄长又在那里蹲了两天,再也没见过李常。”
曹见素心下大松,只要人还在城里就没事,耐心一点,有朝一日总能找到人的。
正当这时,一旁的湘妃竹后突然传来响动,吓了主仆二人一跳。
“谁?”松香喝问。
一袭石青直裰从竹后转了出来,脸上挂着笑,正是肖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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