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叶墨就收到了顾灵儿的回信。
信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字，大致的内容是询问她近况如何。
她不想顾灵儿为她担心，所以也只简略提了几句，没有过多详细的叙述。
“墨姐姐，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叶墨见着这句话，感慨万千，她不是没有动过要去找顾灵儿的想法，可至今她都不知道顾灵儿究竟是为何离开，也不好去麻烦人家。
窗外的桃树残留着那点粉色，叶墨将信笺随意放在案上，以手掩面，止不住地叹息。
“清风长老，还请拜托你了。”叶墨将带着温热的信笺交给了清风长老，清风长老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紧皱眉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前几日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叶墨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佯装开心地说：“哪有，不过是有点烦心事罢了。”
清风长老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叶啊，听老夫一句劝，有些事情就莫过分纠结了。这里不适合你，离开便是了。”
叶墨摇了摇头，她知道清风长老是在安慰自己，感激道：“谢谢清风长老，我真的没什么，只是感时悲秋罢了。”
离开，她又能去哪里呢。
清风长老欲言又止，最后他叹息道：“也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用不着我一把老骨头瞎操心。”说完他笑了起来，“不过小叶，别忘了还有人一直在等你哩。”
清风长老没呆多久就离开了，叶墨回味着他的话语，一阵阵浪潮拍打着她的心岩，激动的水波在她心海中扩散开来。
“有人一直在等我？”
她疑惑地出声，不知道清风长老所指的是谁。
剑门山，人魔交界处。
快速处理掉此地的魔物后，顾清凛附身，探察着地上已经风化的尸骨。
正如陆云霄所说的那样，这些人都是被食人魔活生生吸干了精/气。
这里的魔气还不算强烈，她勉强压下了不适，撑起身子，沉声道：“恐怕食人魔已经去了魔界深处。”
陆云霄点头，吩咐几位弟子布下了法阵，“食人魔必定还会出来吸□□/气的，此处又是人魔交界的要道，我们只需在这里等待食人魔落入法阵一举歼/灭它。”
顾清凛眼神暗暗的，地上的法阵是如此的熟悉，在前世，她也曾被困于这一模一样的法阵中。
她掩住眸中的异样情绪，声音冷冽，“那便照陆掌门的计划。”
“咳咳......”心头的魔气被法阵的法力伤到，在心脉中横冲直撞地乱窜，咽下一口鲜血，她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陆云霄以为她是太过于劳累，平声说道：“尊者若是太过于劳累可先去一旁休息，这里暂时可以交给陆某。”
顾清凛微微颔首，远离了法阵。
草草地疏通了一遍灵气，心口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她面上浮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长睫上下扑闪，在指尖聚起灵气，确认没有夹杂着魔气后，她又走到了法阵边。
法阵已经布置好了，陆云霄与几位弟子在交谈着什么，他见顾清凛走了过来，又说道：“尊者，实不相瞒，在上次我们已经使用过了此种阵法，虽大大削弱了食人魔，但——”
顾清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抽出碧落剑，银白的剑身折射着森森寒光，“陆掌门，不必担心。”
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完全被魔气侵蚀，加上这法阵，应该能勉强战胜那食人魔。
得到了她的承诺，陆云霄面色缓和了许多，“那就拜托尊者了。”
顾清凛抬头，人魔交界处没有白昼也没有黄昏，混沌的天空吞噬着一切光明。
已经是初秋，到了傍晚总会有丝丝凉意，叶墨轻拉上窗，在昏黄的光下胡乱地写着。
离开了天泉山她能去哪里？
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顾清凛门下的弟子，这样无缘无故的跑路不会被什么门规给处死吗？
“师尊......”叶墨用手怕打着脸，心思乱成一团。
长夜漫漫，她郁闷地坐在案前，没有丝毫睡意。
翌日，一夜无眠的叶墨还坐在案前，推开窗，凉风迎面，让她清醒了不少。
“师妹，早啊！”
“大师兄......？”
大师兄憨笑起来，他将怀中的书交给叶墨，“唉，最近太忙了，师妹近来可好？”
“我很好，师兄，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如果我离开了天泉山没有给师尊说，会发生什么啊？”
大师兄思考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头，疑惑道：“师妹，你为何问这个，是家中遇到了难事吗？没有提前告诉师尊的话.......你还可以给清风长老说，只要他同意了，你就可以暂时离开天泉山。”
“哦，谢谢师兄，我明白了。”
“不过这几天师尊外出除魔了，师妹你大可以耐心等几天，师尊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叶墨听到这话，挑眉，讪讪笑道：“没有，大师兄，我就随口一问，好奇而已。”
叶墨又与大师兄瞎扯了几句，大师兄说还有事情就离开了。
清风长老.....应该是她这一边的吧？虽然她不知道清风长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这几次的交流来看清风长老对他并没有恶意，应该还是能信任的。
谋算好一切后，叶墨松了口气，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来了！”察觉到法阵内的动静，陆云霄拔出剑，准备迎敌。
苏平看着脚下的法阵，阴鸷一笑，“还是这点小把戏吗？”
一个闪身，他躲过了陆云霄的攻击。
“陆掌门，好久不见。”苏平难得的好心情，他不介意陪陆云霄好好玩玩，“我早说过，这种法阵对我没有用。”
“还有你那剑术，那老头怕是瞎了眼才会将掌门的位置传给你。”
陆云霄脸一阵青一阵白，当年得知事情真相的人统统都被他用手段除掉了，不可能还有人知道那些过往。
他故作镇定，“魔物，你草菅人命，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我杀的人，怕远没有陆掌门当年杀的人多。”苏平快速躲过陆云霄的攻击，一个闪身，到了陆云霄背后，聚力于掌，重重地向陆云霄击去。
“住手。”
熟悉的剑气，苏平知晓是谁来了，苍老如死水般的眼眸瞬间闪着扭曲的光芒。
“清凛尊者。”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也过不了多久了，他马上就会拿回这把他朝思暮想了几百年的宝剑了。
陆云霄勉强站起，刚刚那一掌差点震断他的心脉，他死死地盯着顾清凛——不知道她刚才听到了几分。
几招下来，食人魔虽占尽下风，但是依旧毫发无伤。
心头的魔气又开始作乱，顾清凛眼神一暗，她必须得速战速决了。
可这食人魔根本没有要与她交手的想法，甚至都不回击，只是一次又一次躲避着她的攻击。
这食人魔似是十分了解她的剑法。
“尊者，我们还会见面的。”苏平估摸着阵法的时间也快过去了，便没有兴致，他不舍得看了一眼碧落剑，藏在斗笠下的脸上是森冷的笑意。
话音刚落，一阵白烟在法阵中散开，顾清凛想追上去，可心头又开始剧烈的痛了起来——这是异于魔气侵蚀的疼痛。
附着在那把剑身上的灵气正在渐渐消散，她瞬间明白，是她要离开天泉山了。
“陆掌门，你可以自己回去吗？”顾清凛蹲下，她的眼尾是艳艳的绯红，黑眸里没有半分情感，她看着奄奄一息的陆云霄，面上是温柔的笑意。
没等陆云霄回应，她又补充了一句，“那就劳烦陆掌门自己回去了。”
站在法阵外的弟子见到这诡异的一幕都不敢靠近，直到顾清凛离开后他们才赶紧走去将陆云霄扶起。
天泉山后山。
叶墨收到了顾灵儿的回信，得到对方肯定答复，她反而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清风长老，这真的没有问题吗？师尊知道了会不会有把我抓回来，关到什么极寒地牢里啊？”
“小叶你莫担心，你上次是确实是有过，可你这次经过了我的同意，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叶墨觉得清风长老说的很有道理，可还是静不下心来。
“清风长老啊，是天泉山更厉害还是灵儿她家更厉害啊？”
她可不想拖累自己的小师妹，万一因为自己这点破事牵扯到了顾灵儿，那她不成了罪人了吗？
“你放心吧，你灵儿师妹会保护好你的，顾家可顶得上十个天泉山了。”
正在叶墨还想说什么时，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墨姐姐！”
顾灵儿一把扑入她的怀抱，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叶墨见到一身红衣的顾灵儿，有些失神，“灵儿......师妹？”
不过是几个月未见，顾灵儿与那时在天泉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差别，不过女大十八变，叶墨也很快的接受了顾灵儿的转变。
“墨姐姐，我好想你。”顾灵儿声音哽咽，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叶墨难过，“墨姐姐，你真的想好了？”
自从她离开天泉山后，便日日夜夜牵挂着叶墨，希望有朝一日能将叶墨接到自己身边，远离那些纷争与痛苦。
现如今这个梦想真正实现了，她却有些不安。
“嗯，我想好了，先暂时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叶墨回答道，在她想清楚有些事情之前，还是离顾清凛远一点好了。
“暂时吗......？”顾灵儿掩住眼中的失落之情，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现在就启程吧。”
顾灵儿拉住了叶墨的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暖，叶墨心头一阵暖意。
“谢谢你，清风长老。”叶墨认真地道了一句谢。
清风长老自然是高兴的，他双眼眯成一条缝，“快些离开吧，晚了你师尊回来了这事可不好办了。”
叶墨点头，回头望了一眼天泉山，内心感慨万分。
“墨姐姐，我们走吧。”
清风长老目送两人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走了，就别回来了。”
最后一丝残阳落入了地平线，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月色如银，洒在苍茫的大地上。
顾清凛望向寂寥无人的庭院，漆黑的眼眸比夜色还要深上几分。
她还是离开了。
她心口是灼热的疼，指甲陷入了掌心的嫩肉中，滚烫的鲜血在胸腔沸腾，叫嚣，似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夜已经深了，清风长老吩咐好明日的讨伐事项后，正准备离开大殿，就撞见了从远处赶回来的顾清凛。
“清风长老。”
清风长老有些吃惊，没想到顾清凛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故作镇定，说道：“尊者，一切可顺利？”
“顺利。”她面容平静，语气平淡，可眸光里是怪异的温柔，漆黑的夜色掩住了她眼尾的绯色。
清风长老沉默，他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尊者，叶墨她——”
“我知道，”她笑了起来，眉眼如同弯弯的如同皎月，“她是去顾家了吧。”
清风长老错愕，想必顾清凛如此着急赶回来，肯定与此事有关。
“夜深了，清风长老早些歇息吧。”
“也请尊者早些休息。”
看见清风长老离开的背影，顾清凛眼神又暗了几分。
“顾家……”她喃喃自语，似与幽幽的夜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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