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救援

    被按在凳子上, 斩星河那股子犟劲也有了台阶下了, 便应下了。

    言子洵给两人斟上茶，说道：“斩校尉以前接触过围棋吗？”

    “只看别人下过，不过看不懂。”斩星河很诚实, 不懂就是不懂，也不打肿脸充胖子。“你先说说规则。”

    烛火闪烁, 像是盛开的花朵，黄黄的散光，将帐篷内晕染出一角朦胧，把斩星河和言子洵包裹其中。在言子洵轻灵的声线中, 斩星河耐心又入迷地听他说完了整个围棋规则，并教他下了几手。

    了解了几种常见的棋招之后, 斩星河兴奋起来。因为他发现, 围棋中的行棋思路、技巧，与军事中的战术、计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围棋就如军事中的大型围歼战。是一场兵力相等，凭借棋手的智慧围歼战。双方棋手, 时而以静制动, 时而以弱胜强, 排兵布阵, 你来我往, 各显神通。

    斩星河看过《神威兵法》之后，最近的脑子里塞得最多，想的最多便是这些。在赵真身边当木桩的时候，百无聊赖的他就一直在反复琢磨兵书上的东西。

    他对这些东西琢磨的越多, 就越想尝试。可惜的是，他如今成了侍卫，根本没机会跟着上战场了。不能得偿所愿，这才导致他一天天的过得不舒心，闹了脾气。

    现在接触了围棋，斩星河突然有了宣泄口，兴奋地立刻摆起了棋子。言子洵在一旁指点他，并按照兵书上所言内容不断地尝试，将书本中的知识化为凝实的智慧牢固地渗透进斩星河脑海之中。

    这一兴奋，斩星河就弄到了深夜，最后忍不住睡意倒在了棋盘上，睡得天昏地暗。言子洵看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其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言子洵坐在床边，借着烛火，细细看着斩星河的面容，手指顺着他脸部的轮廓，自下巴往上抚摸着。他顺着有棱角的下颌线往上，掠过眉眼，轻缓地摩擦着他眉心的疤痕。

    这条不足一节手指长短，比皮肤颜色更深的疤痕，像是一道刻痕，既刻在在斩星河的眉心，也狠狠刻在了他的心中。

    “很疼吧……”言子洵眼光闪烁，流露出心痛来。

    良久，他叹了口气，倾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随后起身吹灭了烛火。帐篷内漆黑一片，透过缝隙照进来的月光，好似银刀割在言子洵的脸上。

    他压下心底的骚动，深呼吸两下，闭上了眼眸。

    再等等，再等等……

    北齐国派了皇子来到前线的事，南云国也得到了情报。两国虽然原因不同的，但是都想要在冬至之前赢得胜利。北齐国想要将南云国的白湖镇夺下来，南云国想将北齐国的军队打回长河对岸。

    两军对峙，相遇战正在雾峡附近。

    这日，黑云沉沉，初冬季节凉丝丝的风在吹拂着，寒霜凝结在森林植物的枝叶上。前方两军在雾峡大战，喊杀声震天，后方军营内也能清楚的听到。

    斩星河待在其他人梦寐以求的安全的帐篷内，他却不感觉开心，听着喊杀声，心中难耐，手脚蠢蠢欲动。

    军情半刻一传，一场大战持续到了下午，北齐国被霍家军从后方偷袭，原本坚固的兵被打出了空隙。北齐国士兵开始乱了针脚，往后撤退。

    南云国派出去的滑翔翼兵埋伏在他们后退的高山之上，在他们到达峡谷的时候，一跃而下，在空中滑翔，将背包中的火/药点燃后抛下，把北齐国的士兵炸得丢盔卸甲，四散而逃。

    南云国主力士兵乘胜追击，誓要借此机会将北齐国的士兵逼回长河对岸。当他们追出峡谷口的时候，突然从两旁林中冲出一群穿着藤甲的异族士兵，他们手持弓箭，一顿乱射，将跑出峡谷口的士兵通通射死。

    士官长见状赶忙让后面跟来的人后退，谁知后续退路被下落的巨石堵住。

    南云国设置陷进的地方是峡谷的南端口，而北齐国设置陷进的地方是峡谷的北端口。这两段竟然被两国将士全权利用，陷阱中套着陷阱。

    “可恶！被堵住了！”兵法上说过，穷寇莫追。可是因为圣旨上要求冬至前打退北齐国的旨意让被攻打的南云国将士有些急功近利了。如今陷入险境，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必须将峡谷北口的异族士兵给打退。

    “这些人不穿着奇怪的藤甲，不是北齐国的人！”

    “棕色皮肤，灰色头发，他们是异族人！”

    “异族人？！北齐国居然联合了异族人？！”

    所谓异族人指的是南云国与北齐国相邻，位于大陆西南部的一个名为宛森的国家。由于这个宛森国的人长相是棕皮灰发，与南云、北齐两国的黑发黄皮肤相异，故而被称为异族人。

    他们这个国家多山岭森林，擅长奔跃和射箭、使毒。文明发达程度弱于南云和北齐，但是对于这两国十分向往。不过他们馋的不是文明，而是肥沃的土地和温和宜人的气候。因此在南云北齐斗争的同时，宛森国也会从中时不时插上一脚。

    然而，宛森国相比南云、北齐要弱得多，故而两国人都不把他们当回事。

    “没想到北齐国居然联合了他们！”

    “可恶！”

    前阻后堵，南云国士兵像是被狼群所围的困兽，众人退至峡谷内部，摆出架势准备和将要冲进来的人放手一搏！要是能撑到援兵来就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撑不到，那就为国捐躯，站着死！

    前线大军受困，后方军营立刻收到了急报。胡长鸣立刻要带兵前去救援，斩星河站在太子身边，看着他气势汹汹地离开，心中要是猫挠的一般，一刻也无法停歇。

    斩星河嗫嚅一会儿，低声向太子请求，“太子殿下……”

    听到斩星河开口说话，赵真有些惊奇。这些天斩星河他一直面色冷峻，眼神凶恶，看着不是个善茬，非常合格的侍卫。在他身边杵着，拧着眉头，几乎没出过声。

    斩星河的声线听着像是剑鸣之声般冷冽，赵真听着很舒适，便道：“什么事？”

    “属下想跟着胡将军一起去解救被困的兄弟们！”斩星河单膝跪下请求道。

    一旁言子洵闻言面色一凝，就想要开口阻止。他刚动了手，看了眼赵真饶有兴味的表情后，攥了攥拳头，冷着脸没有动弹。

    不过是认识三天的同僚，我若是出声阻止，用什么理由……

    “你想要跟着去？”看着斩星河散发的浓浓战意，一双眸子中燃烧的跃跃欲试的火焰，赵真拍着手道：“行，你去吧，跟着胡将军，相信你们会带着兄弟们平安回来的！”

    “谢殿下！”

    斩星河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帐篷，言子洵看着他洒脱的身影，抿了抿唇。

    赵真的眼神也跟着他出了帐篷，斩星河跑远，留着一道冷风扑面。他的手搭在桌子上，撑着下巴，道：“看来让他待在我身边让他觉得无趣了……”

    “斩校尉原先是虎骑营的，一直都是冲锋陷阵。估计是习惯了之前的节奏，这几天安稳下来，有些不适应吧。”言子洵应接赵真的话说。

    “哦~先前听你说过，他对上战场很积极，让他到我这里来确实是辱没人才了。”

    “怎么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太子身边乃是太大的荣幸，能耳濡目染多少好处。斩校尉心里必是懂得的，他若是不愿，之前也不会答应调遣了。”

    赵真看了眼言子洵，“你和他最近处的很好吗？”

    “同住一个帐篷，偶尔聊聊天。”

    “那斩校尉还真是个招人喜欢的人物。”赵真笑道，“只不过是短短几天，就让子洵你为他说话了。”

    言子洵也笑了，不好意思地说：“斩校尉看着吓人，其实是个直性子，我与他接触的多了，他心里怎么想的也就明白了。方才也是我看出来的，算是他心里话吧。”

    赵真点点头，又道：“那你可得多多和他相处好，让他收收心。”

    “是，太子殿下。”

    果然，就算是答应让斩星河去救援被困士兵，赵真心里还是不高兴的。毕竟斩星河现在是太子的侍卫，职责是保护太子，现在战事不利，他更应该待在太子身边。而斩星河反倒是想要离开，去救那些士兵。

    不是说士兵不该救，而是斩星河“本末倒置”了。而且还有贪图军功的嫌疑，着实是讨不到好。

    赵真心思深沉，话里有话，言子洵为了保住斩星河，才多言了几句。

    星河啊星河，让你安安全全地待在太子身边，你却非要以身涉险，我该那你怎么办啊……

    马蹄声声，胡长鸣带领援兵前往峡谷。从峡谷南口进入峡谷，在中段那里出现了落下堆积的巨石。

    胡长鸣下令让士兵将带来的火/药堆好，把这里炸开了一个口子，援兵就此口子全数通过，后面留下一小部分士兵把碎石全部搬开，以方便后续撤退。

    得到赵真允许的斩星河也被胡长鸣安排了一匹马，正是斩星河的爱马玄流。骑上去后，斩星河觉得平日里木着的屁股都舒服了。

    他离胡长鸣只有两个马位，从后方看着胡长鸣穿着威风凛凛的铠甲，手持长/枪，器宇轩昂。

    要是我也能如此，便要好了！

    斩星河心中炽热，雄心壮志坚定如金，他快马加鞭，不想落后分毫。

    “杀——”

    快马奔袭，胡长鸣手持长枪带领众将士冲锋陷阵，被围困的士兵们都陷入死战之中，浑身浴血，本来都已经浸入绝望。可听到胡长鸣的这一声怒吼，看到他们赶来，被困士兵们立刻振奋起来，双眼迸发出名为希望和生机的光芒！

    “胡将军来救我们了！兄弟们杀啊啊——”

    “杀出去——”

    被异族人和北齐国士兵围剿的南云国士兵喊声震天，人声鼎沸。整个峡谷回荡着他们的吼叫声，一阵阵的好似海浪般，将所有人的气势给激发了出来，他们一扫之前的哀丧气息，像是被添了干柴的火花一般，剧烈燃烧起来！

    “杀——”

    “干死他们——”

    北齐国士兵看到胡长鸣带人冲来并不慌乱，他们后面也有足够的兵力，虽然他们现在带人来了，但是被困在这里的主力军三分之一都被解决了，剩下的也都是又累又受伤的，现在看着士气很足，但并不能撑多久，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他们必要全部留在这里！

    而赶来救援的胡长鸣等人，也只能灰溜溜地撤退回去！

    “杀啊——”

    北齐国和异族人也喊声如雷，刀剑齐鸣。

    峡谷之中两拨人马再次大战异族人开始射箭，他们的箭上都涂了毒，南云国的士兵赶忙使出盾牌阻挡，在这间隙中，北齐国士兵伸出长矛戳刺，将南云国士兵往后退。

    胡长鸣下令让后方的人扔火/药，他们赶来救援可不是一拍脑袋就冲过来的，每个人都带了些物资，比如火/药，焦烟弹等东西。他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不是跟北齐国人硬拼的，而是要将被困士兵救出去。

    焦烟弹和火/药点燃扔进北齐国的队伍之中，爆炸的火/药和燃起的黑烟，将北齐国的军队炸开了一片片空洞。南云国士兵破开这些缺口，开始往后撤退。

    “别想走！”北齐国的一个士官长举刀大吼，想要将前排扔弹药的士兵砍死，异族人在他身后放冷箭，将这边的列队打散。

    斩星河气着骏马，抄着长/枪，巨力压下横扫一片士兵。他瞥到此地被北齐国士官打出的一处弱点，立刻赶了过去。

    “锵——”地一声，斩星河的长/枪与这位士官长的长刀对上，铁器与铁器的碰撞声刺耳难听。北齐士官长被斩星河全力挥出的一枪给击退，慌忙之间揪住缰绳才没有从马上摔下。、

    士官长双目圆瞪，惊讶地看着斩星河，“你是什么怪物，这么大的劲！”他的手因为这次兵器相接，虎口和手心都被震得生疼。

    他龇牙咧嘴地瞪着斩星河，整个人如临大敌。

    斩星河露出白牙，狞笑道：“劲大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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