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江景乔进了尚衣局,在绣堂外瞥了眼里面的赵清芷,只见对方正含笑和人聊着天,一副端庄秀丽好相处的模样。

    这时,有个小太监手里端着孔雀金线进了尚衣局,瞧见静王,连忙下跪:“奴才见过静王殿下。”

    “起来吧。”江景乔挥了挥手,瞧见小太监手里的金线,便拿在手里打量一番,“内务府里这样的金线还有吗?”

    “回王爷,还有一塔。”小太监恭敬的回道。

    江景乔闻言计上心来,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回去吧,这金线本王送进去。”

    小太监闻言心有疑惑却不敢多言,躬身退了下去。

    江景乔将金线往空中一抛,然而接住,走去尚衣局偏殿里,瞧见一个绣房宫女,便道:“给本王拿把剪刀来。”

    “喏。”宫女瞧见静王,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捧着剪刀走上前来。

    江景乔当着宫女的面将金线从中间剪断,宫女见状发出惊讶的声音,在江景乔看过来时,连忙捂着嘴低下头。

    江景乔笑了笑,将金线丢给宫女道:“太后的凤凰图坏了,修补的人正等着这孔雀金线呢,你快给送过去吧。”

    宫女颤抖着捧着金线,抿了抿嘴,福身往外走。

    赵清芷正和前世照过面的宫女闲聊,瞧见金线来了,便走到凤凰图前坐下,拿起针引了线,刚要拉长一点就断了,赵清芷敛眉,将金线拿在手里一看,这么珍贵的金线竟然被拦腰剪断?

    赵清芷抬头看着送线来的宫女,抿了抿嘴,前世她也曾多次来过尚衣局,和眼前的小宫女也接触过,对方不像是这样大胆的人。只是,今世她头一回来尚衣局,这宫里当不会有人害她才对。

    “这金线刚来就是如此,你可以为我作证吗?”赵清芷温柔地看向小宫女。

    小宫女闻言刷的抬头,抿了抿嘴,歉意地看着赵清芷摇了摇头。

    江景乔在外面听见赵清芷的话,扬了扬眉头,走了进去,清了清嗓子。

    赵清芷闻声看向,瞧见是江景乔,瞬间了然,这金线怕也只有江景乔敢剪了,这人为什么啊,刚帮了她又来整她,这是让她感恩呢还是记仇呢。

    “臣女见过静王。”赵清芷按下疑惑,福身行礼。

    “免了。”江景乔挥了挥手,撩袍坐下道:“本王在外面听见什么作证的,怎么三小姐难道又惹事了?”

    又?赵清芷幽怨地看着江景乔,缓缓开口:“回王爷,臣女奉太后之命修补凤凰图,怎奈收到了一塔被剪断的金线,既然王爷来了,就请王爷严查。”

    “哦?”江景乔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起金线看了看,“听你的话倒像是别人弄坏的,只是就算本王挨个审问接触过金线的人,你以为谁又能承认呢?”

    赵清芷闻言瞥了江景乔一眼,这倒是大实话,谁敢把王爷供出来,真查起来,少不得要被宫里的人栽到她头上,看看旁边打颤的小宫女就知道了。

    “那王爷以为,臣女该如何呢?”

    江景乔扬了扬眉毛道:“这就是你的事了,只要你把凤凰图修好,那金线毁坏的事想必也没人去母后那里告状。”

    江景乔这是成心和她过不去了,没有金线怎么修?修不好太后就要过问,一过问岂不是还栽在她头上?赵清芷微微敛眉,气恼地打量一旁被剪断的金线。

    “当然。”江景乔背着手看向外面,“你若是在本王身前跪下,说你错了,本王就帮你一把。”

    赵清芷看着江景乔的后脑勺,莫名其妙,今天她自问没得罪江景乔,更没做错什么。

    “王爷,如果臣女能修好凤凰图,那金线被剪断一事就不追究了吗?”

    江景乔闻言一愣,转过身,看着赵清芷,迟疑地点头:“你若有本事修好,那自然是不必追究了。只是修不好,又不给本王跪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赵清芷笑了笑,坐下,拿起针穿了断线,便在凤的羽毛处修补起来,她用一丝一丝的断线在羽毛上穿梭,每一丝都是活线。这断线虽然用起来极度麻烦,可只要编制的手法到位,修补的天衣无缝倒也不是不可能。

    江景乔没想到赵清芷竟要用断线去修补,心下不相信,便走近去看,只见那丝丝的金线在赵清芷的手中灵活地在羽毛处穿插,而那活头又被巧妙地别进里面去,江景乔撇了撇嘴,白瞎了她这一出栽赃出气的手段。

    赵清芷习惯性地抬起针在耳鬓磨了一下,这一刹那,江景乔头皮发麻了,她想起前世赵清芷替小安缝衣服的场景。

    想前世那个时候,她内心充满了家的温馨,可转眼殉情自杀的事实就将她以为的美梦给击碎了。江景乔眼眶微红,看着自信满满的赵清芷,不禁心生怨恨,江景乔在心里发问,赵清芷在死的那刻,是否有一刻想起她,想起她们的女儿?是否有一念之间的后悔?

    赵清芷也曾为小安亲自母、乳,小安发烧时也曾和她一起守在床边,紧张地一夜不曾合眼,难道说为了一个曾经的未婚夫,就真的了无牵挂地去死了吗?赵清芷有没有想过,这一死,小安怎么办,她又怎么办?

    江景乔眼眶中蓄了泪水,恨不得上前抓着赵清芷的肩膀质问,质问着她前世想问却只能对着灵牌发泄的问题。

    太后猫在红漆大门后面看了一会,嫌弃地看了眼女儿的背影,真丢人,什么时候学的栽赃陷害欺负人了,关键手段还不高明,不过也没关系,有她和景璋在,总也能一世安稳。

    “风平浪静了,走吧,回去午憩。”太后挥了挥手,带着常乐悄悄离开。

    江景乔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想再待下去了,转身就往外走。

    赵清芷听见声音抬头看去,见江景乔离去,不由地站了起来轻声唤了一声:“王爷。”

    一声王爷,好似旧时呢喃,让江景乔身子颤了颤。

    “何事?”江景乔背着身子问道。

    “臣女斗胆,不知何时开罪了王爷?”赵清芷看着江景乔,目光有些留恋,如今不像前世那般可日夜相见,这次分别,她不知道何时才能瞧见对方。

    江景乔轻呼一口气,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声音冷了下来道:“三小姐也太自以为是了,本王岂是什么人都能有机会开罪的?干好你的差事,旁的少问!”

    “那为何王爷要处处针对臣女呢?”赵清芷的确心里不解,既然没有开罪,好端端的干嘛这样欺负人。

    江景乔闻言缓缓转过身,双眸冷冷地看向赵清芷道:“本王想针对就针对,还要什么理由吗?一个没有品级的后宅小姐,本王想欺负就欺负了,谁又能说什么?”

    现在就受不了吗?现在可不及她前世锥心之痛的万分之一,前世你以死来让我痛,这一世我怎么就不能找你点茬!

    “记住,今后瞧见本王,躲着走,不然,下次可能是你不擅长的,到时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江景乔说罢抿了抿嘴,转身下着台阶。

    “臣女以为若是有缘躲是躲不掉的,望王爷在下次见面之前保重王体。”赵清芷神情冷清,福身说道。

    江景乔下到最后一个台阶,闻言心里震惊,一分神,脚崴了一下。

    赵清芷瞧见江景乔身形歪了一下,心下一紧道:“臣女听闻冷冰和红花泡脚可以缓解崴伤。”

    “你听闻的还不少呢!”江景乔冷冷地蹬着赵清芷,“可惜你弄巧成拙,本王十分厌恶卖弄学识见闻的人,平白让人讨厌。”

    赵清芷咬紧下唇,她的关心紧张如今已不入江景乔的眼了,心中委屈鼻子发酸,可想起前世江景乔捉了小兔子送她,明知道对方在讨她喜欢,她却让梦青饲养自己从未抱过,如今回想个中滋味,真是天道轮回,原来一片真心被忽视和冷待是这种滋味,涩涩的酸酸的还有些疼。

    “臣女知错。”赵清芷福身认错,终究是她前世太伤人心了。

    “好自为之吧!”江景乔不欲多说,甩袖离开。

    “恭送王爷。”

    恭送王爷,四个字,让江景乔身子震了一下,前世她们之间最后一句对话就是这四个字,这四个字之后,她再也没有听见赵清芷说话了。

    江景乔抿了抿嘴,你们不是情投意合吗?你不是忘不了宋子游么,那本王就让宋子游提起回来,本王倒要看看,他能在你未嫁之前为你做什么,你又能为他做什么。

    江景乔寒着脸离开,一路往御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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