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夸官结束, 状元一行人回宫, 一大群进士进入皇宫花园,琼林宴宣告开始了。
宫娥鱼贯而入, 手中的托盘里装着精美的点心和酒水。
这座位也是有讲究的,皇帝居高位。朝廷大臣依次在皇帝左下方坐下,而新科士子则在皇帝右下方依次坐下。
裴国公看着意气风发的儿子,摸着胡须的手都微微快了。
其他人打趣:“裴公教了一个好儿子啊。”
“裴大公子风流无双, 才华横溢,旁人拍马也不及。”
裴国公脸上的笑意淡了淡,随便敷衍了两句,目光却落在了榜眼和探花身上。
今年的一甲, 有两名都是平头百姓出身。
姜苑那个举人, 在裴国公眼里,跟一般百姓也没多大区别。
他想的是,皇上是否对世家不满了, 在汲取新生血液进入朝堂,对抗世家。
裴贤无意间跟他爹对视,微微一笑。
裴国公心里那点担忧又散了, 别看世家嘴巴上说不在乎什么状元不状元的, 不就是个虚名云云。
纯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世家公子不少, 但三年一届的春闱, 少有世家公子考中状元的。
他儿就是其中一个。
皇上还未到,这会子众人也比较放松,有那胆子大的, 跑去花园中看杏花。更有文采的,现场作诗一首,迎得一片叫好声。
这样的时刻,普通进士注定了不会比状元榜眼探花更出彩,那就要想其他的办法夺人眼球了。
殿试名次虽然很重要,但也不是绝对。科举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做官进入朝堂。此时跟那些大臣们留个好印象,以后才会有便利。
楚景坐在位置上看着同科进士们表演,有吟诗作赋的,有现场画画的,还有拿着酒杯奏乐的。
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可谓是现场演绎了一遍何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楚景也是开眼界了。他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大臣,果然看到几个大臣面露满意之色。
楚景:………
楚景心里有点发麻,可千万别让他表演个什么节目啊,他作诗没灵气,画画没意境,奏乐更别说了。这么一比,突然觉得他除了做文章,都没有其他优点了。
也就是其他人不知道,否则知道楚景的心声一定会气得呕血。
他们要是能在做文章上面出彩,还用得着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在大庭广众之下“献丑”,也是很需要勇气的好不好。
这“献丑”献得好了,那是赞扬声一片,名声更上一层楼。可要是真献丑了,不好意思,以后就等着坐冷板凳吧。
有一名进士刚作的诗就让人踩下去了,发挥了抛砖引玉的作用后,在其他人的欷吁声中,苍白着脸色谢幕。
残忍又现实。
楚景看到了,心里有些可惜。那人还是二甲之列,看着有四十出头的样子,考了几十年,关键时刻却给人当了踏板,换个气性大的,真能气死。
楚景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是果酒,甜甜的,味道很好,还不醉人。
他喜欢这个口味,于是又多喝了两口,然后拿起一块水晶龙凤糕慢慢吃着,仪态大方,优雅有礼。
但是!
这个场合是让你来专心吃东西的吗。
裴贤心里哭笑不得骂了一声呆子,又觉得楚景这样有两分率真的可爱。
他出身世家,早早就见识过了人性的复杂与冷酷,像楚景这样也好,以后发展发展,可以成为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某人选择性忽略了曾经调查到的楚某人的光辉过往。只能说皮相这东西,误人不浅啊。
裴贤端着酒杯起身,过去与大臣们说话交流。
姜深瞥了一眼楚景,犹豫一会儿,也端着酒杯走了。
楚景吃东西的动作停了片刻,他也要去“应酬”吗?
眼前的景象跟他记忆中的应酬场面又有何不同。
楚景:哎……
楚景叹了一口气,用锦帕擦干净手指,端着酒杯也去跟其他人说话了。
人呐,不合群的话,别人就会故意针对你的。
逢场作戏,也不是很难。
楚景这个人的长相和气质特别契合,套用一个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温文尔雅。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君子就该是他那样的。
磊落,大方,不会耍阴谋诡计。换句话说,在某些人眼里很好欺负。
楚景正在跟人说话,旁边一道声音插进来。
“现在果然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探花郎一身气度让人折服啊。”
楚景偏头看去,是位四十左右的大员,其他人道:“寿安伯。”
楚景也跟着行礼:“学生见过寿安伯。”
“今日就无需多礼了,你们在说什么,说得这么热闹。”
有人接茬:“昨年冬天下了几场雪,今年的丰收该是极好的。”
寿安伯笑道:“这都是陛下治民有方,上天感念,才会年年风调雨顺。”
其他人自然是一片附和。
寿安伯面上一凛,看向楚景又笑道:“陛下乃盛世明君,今日又得探花郎这等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楚景心里一突,拱手行礼打断他:“学生才疏学浅,哪敢得此评价,寿安伯好意,可真是羞煞学生也。”遂,借机掩面而去。
寿安伯:………
其他人:有点意外楚景的大胆,又有点欣赏楚景的机警和果决。
这儿都是人精,能不知道寿安伯话里藏的机锋吗。
夸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那是真夸。
可把这话放在一个新科士子身上,那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
寿安伯的身份摆在那儿,楚景又不能顶撞。但这样被说得羞极离去,却是上上策。
虽然很下寿安伯的脸面就是了哈哈哈哈哈哈
围观官员心里哈哈笑,还有点爽,面上却端得住。
易地而处,他们也会照做。你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没道理不反击吧。而且还要反击得漂亮,稳站道德制高点。
这个楚景,有点巧思。以后可以多观察观察。
楚景一阵风似的跑了,他找了个背人的角落,没看见其他人,心里才松了口气。
他现在算什么,才收拾了小的,就来了老的。没完没了啊。
楚景忍不住吐槽:好歹也是个伯侯,心胸能不能宽大一点。
而且,他跟余望之间,是余望追着他打好吗,他也就是正常反击。
但话又说回来,余望堂堂一个伯府嫡子,心眼儿那般小,估计也跟家庭教育有关。
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楚景突然有些理解那些龙傲天男主的打脸日常了,人家可能真不是想装.逼,但是某些人就是太欠了。
总觉得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
楚景郁闷不已,用脚踹着石子玩儿。他不远处是一片池塘,石头落入水中发出咚地一声,把楚景吓了一跳。
“噗嗤”
水榭上,两名俏丽女子用圆扇遮住唇,轻声娇笑。
“看服饰,他就是今年的探花郎吧,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真可乐。”
“我八岁后,就没做过用脚踹石头的举动了。”
“哎,等等,他又有新动作了。”
楚景环望一圈,没看到人,干脆捡起石头在水面打起了水漂。
水漂打得很漂亮,石头在水面跳了好几次才落入水中。
楚景打了好几次水漂,发泄了心中的憋屈,然后拿出帕子擦擦手,又理了理衣服,挺直腰板走了。
水榭上,又是一阵笑声。
“所以他这就是书上说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吗。”
“真的非常形象贴切了。不行,我以后还怎么面对探花郎,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会想起他今日在花园里打水漂。”
“哎哟,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是啊,我觉得他好可爱。”
…………
楚景不知道他“丢人”的一面让人瞧了去。他重新回到士子们当中,这次寿安伯没来找他的茬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楚景的错觉,他总觉得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变多了。
他刚刚坐下没多久,三甲传胪来到楚景面前:“楚兄。”
楚景回礼:“何兄。”
“在下十分仰慕楚兄的文采,不知今日能否讨教一二。”
楚景脸上的笑有片刻僵滞,然而其他人也看过来,楚景决定先发制人:“讨教不敢当。我观众人都在吟诗作赋,再有奏乐作画。今天这样的日子,合该有更多花样,不知何兄可否与我对对子。”
何传胪脑袋有点晕,他感觉他目的达到了,但又好像没达到。
楚景:“我就斗胆“献丑”,上联是:春风送春处处春色美。”
何传胪:………
他皱眉思索,半晌才给出下联:“喜鹊报喜家家喜事多。”
其他人仔细思忖,感觉还可以。
楚景:“有天皆丽日。”
何传胪:“无地不春风。”
楚景:“今朝杨柳半垂堤”
何传胪迟疑道:“……高天冬去苏万物。”
楚景:“春风放胆来梳柳”
何传胪:“夜雨……”
“…………”
两人就这么对上了,但很快大家就发现,楚景出的对子都是七分简单三分难度。
这样的情况下,何传胪不会存在答不上来的可能。
楚景这是在照顾何传胪的脸面?!
众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看着楚景的目光一时间有些复杂。
这样的场合,谁不是想踩着别人上位,何传胪上前讨教是假,不安好心才是真。
楚兄真是宅心仁厚啊。果然是相由心生。
楚景这会儿心里可急了,完了完了,他的脑速快跟不上了。他不想让何传胪出上联让他被动。可让他继续出上联,他快没货了。
好在这个时候,其他人也被带动了情绪,有人上前:“楚兄,何兄,不知在下可否参与进来。”
楚景微笑,眼底的笑意真实极了:“当然,这是大家的喜事,自然谁都能参与。”
这番漂亮话说得其他人对他印象更好了。
“楚兄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来对上一对。”
“我也来………”
作者有话要说:楚景:来来来,你们都来,舞台让给你们
终于可以退场了(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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