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5 慰安。只因为,她们是,慰安妇。
“嗯?你说什么?”或许是刚刚边伯贤声音太浅,李裕闻疑惑的看向他。
“我说,”边伯贤脸上还是充满笑意,带着点故意营业的诱哄和魅力:“我把我自己赔给你怎么样?”
他注视着李裕闻,眼中只有认真和忐忑。
李裕闻没有说话,她感受到了不同于郑号锡给自己告白时的不一样的感觉。
俩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李裕闻只觉得对方的呼吸都轻轻的铺在自己的脸上,平日里隐藏的荷尔蒙全部跳出来,无声的流动着,非常具有吸引力。
人类是高级动物,男人不必要充满肌肉魅力的性张力,有时候,轻轻动一下手指都会充满不可思议的魔力。
李裕闻一直嫌弃自己这位哥哥长得过于清秀和媚气,就像是个女孩子一样,这时候却觉得对方的五官怎么长得这么精致漂亮,连说话时带着的尾音都觉得回味无穷。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边伯贤。
对方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的开口说话:“摆脱一段感情的最好方法,难道不是开始下一段感情吗?我希望你不会因为你不成熟的前一段感情而对这件事放弃。”
他多聪明啊,直接把李裕闻和闵玧其的事情定义为不成熟的小感情,就是要断了两个人那么丁点儿的希望。
边伯贤语言中带着安抚的意味,也带着温柔的劝说和思考。
李裕闻被他蛊惑,无意识的轻轻点头:“嗯。”
边伯贤本来以为自己会收到拒绝,却不料对方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当下一阵狂喜,承诺的话脱口而出:“我会好好对你的!”
李裕闻反应过来,立马反驳:“不是!刚刚我只是……只是脑子一昏。这个不算,不算!”
边伯贤也任由她说,只是询问了一句,“那么,怎么才算?”
李裕闻没说话,低低的叹了口气,“哥哥,我承认,刚刚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她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但是,这不代表我喜欢你。”
“我明白的。”边伯贤倒是很理智。
“而且,我刚刚恢复单身……不太想进入下一段感情,”李裕闻直视边伯贤,肯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自由自在的一顿时间以后,嗯,还有我接下来的电影拍摄以后,我或许会考虑。”
“如果哥哥想要和我交往的话,可以追求我,”较为沉重的话题过后,李裕闻又开起了玩笑,“但是,我不能保证身边只有哥一个人追求哦。而且,哥哥知道我的,李裕闻没有心的。”
两人相视一笑。
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又没有变。
但是,有些提前做了的东西,总会在某一天冒出来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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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电影的立项开始了,导演是CJ新捧的学院派的导演,不算是出名,把李裕闻和忠武路的三驾马车之一的薛景求邀请来合作。
李裕闻看过剧本,是非常正的历史剧,讲述的是韩国人民最不能碰见的慰安妇题材。
电影的名字叫做《最后的栅栏》,是用残忍的黑色手法揭露慰安妇坠入人间地狱的故事。
薛景求饰演的角色是投靠了日本人的韩国特务,最后良心发现放走了李裕闻饰演的慰安妇。
李裕闻饰演的金雅正则是年轻的孩子,在1943年日本侵占朝鲜时期,被日军强行拉走,艰辛逃出生天后,却不幸的发现自己已经怀上了敌人的孩子,最后在朝鲜国内的群体歧视下死亡,年仅二十七岁。
剧本很好,但是对李裕闻的挑战很大,把金雅正的一生用短短两个小时拍摄出来,需要的情绪非常大。而李裕闻没有接受过完整的演技教育,更多的是凭借自己天生的共情天赋来演绎角色,如果真的要拍摄,可能会对自身生活有一定负担。
比如……总是以为自己是金雅正,长期沉浸在绝望情绪中什么的。
但是李裕闻没有放弃的想法,这部电影如果做得好的话,不仅仅是韩国,世界上所有经历过二战的同盟国,都会响起李裕闻的名字。
况且,我也想要稍稍微的为那些人做点什么。
为了进入角色,李裕闻提前几天就开始了自己的学习和酝酿。
怎么才能饰演好一个角色?
最好的办法就是,经历过对方的一生。
李裕闻带着助理去走访现存的慰安妇,她们大多数住在乡下,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没有孤独的出生,却孤独的死去。
李裕闻本来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她从淤泥中站起来,在丧母的悲惨世界中徘徊,仔细又镇定的走过每一步,答出了最棒的答卷,但是——当她看见那些沉默的老太太的时候。
她真心实意的,为她们的过去哭泣,也为她们的现在所难过。
她们在最好的年华被掳去,被最残暴的手段所残害,在谎话连篇的情人身下揣合逢迎,被亲人所不齿。
等到侥幸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又被不怀好意的人们指指点点,被刻意温柔的志愿者无意间的肮脏想法所伤害。
她们何其可怜,也何其无辜。
李裕闻了解到,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志愿者来照顾老人,但是又很快离去。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没有选择作为志愿者,而是偷偷接近这群可怜的老人。
她装作不知道路的孩子,向一位名叫姜日的老人询问方向。
一来二去,两人做了朋友。
姜奶奶窝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独自生活,每次李裕闻来看她的时候,都会颤颤微微的给她一个白色的窝窝头。
“你……吃。”她嗓音沙哑,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话来。
李裕闻明白对方已经衰老得有些说不出话了,但是即便是这样也要关爱的对待认识的小朋友。每次的窝窝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也要留给自己认识的孩子。
李裕闻每天来到这个狭小的地方陪着姜日奶奶,装作开心的说着笑话,给她买吃的穿的。
姜奶奶每次都朝着她摆着手,让李裕闻把这些东西带回去,还要给她零花钱,但是李裕闻从来没有答应,并且下一次依旧。
有一天晚上,李裕闻照常来到姜奶奶的家里,奶奶正在厨房里做着吃的,看见了李裕闻,让她坐下。
房子很小,厨房没有隔断,和床是相连的,李裕闻明白,奶奶这么做一次,明天一整天身上都会有油烟味儿。
但是她没有阻止。
让奶奶开心一下吧。
姜奶奶动作很迅速,做好了吃的,端上了小桌,有些郑重的握住了李裕闻的手。
“我……我有……想要说……说的话。”
姜奶奶面色很平静,眼中却又奇特的光芒闪烁着,她望着李裕闻:“我是……我曾经……是慰安妇。”
她眼中有无声的力量,是一位曾经遭受到残忍报复的女性的坚强,也有害怕被嫌弃的躲闪。
她说完了之后,安静的等着李裕闻的回答。
或许是嫌弃,或许是讨厌,或许一语不发,起身就走。
李裕闻几乎不能想象,是否有不懂事的孩子在这位老人真心说出身份时大喊出声,接着远远离开:是否有素质低下的家长呵斥自己的孩子远离这位已经饱经沧桑的老人:是否有肆意妄为的街头混混朝着她啐一口,再狂笑出声。
她没有说话,只是起身抱住了面前的姜奶奶。
我是何其卑鄙,利用一个可怜老人的孤独和痛苦。
李裕闻有些呆呆的,紧紧的抱着姜奶奶。
但是又真是可笑啊,我……从她身上,真正感受到了亲情。
无关乎利益,只有亲情,像是……一位真正的奶奶和自己的孙女。
姜奶奶掀起自己的衣服,有十字形的伤疤交错。
李裕闻轻轻抚摸着对方肚子上的伤疤,眼角有一滴泪不自觉的掉落下来。
这……就是她曾经受到过的非人遭遇。
被军国主义洗脑的善良年轻人,在战场上逐渐扭曲了精神,朝着掳来的女孩子肆意发泄着欲.望。
李裕闻恍然已经回到了1943年的那个秋天,姜日奶奶因为长得漂亮,被日军掳走。
因为漂亮,所以,先是军队中的少校,然后是尉官、士官,最后是列兵。
那里不需要娱乐产品,她就是娱乐产品。
她的身体,她的精神,都是娱乐产品。
他们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允许的,就算是“弄死了也没有关系。”
她被要求一直笑,被教着学会说各种日本粗话。
那群人,看她一脸茫然的说出“鳥の実”只会大笑着扑上身来。
他们以她的痛苦为乐,以她的难过为乐。
一起被抓住的女孩子因为长得不如她漂亮,身体被用来做各种特别的开发,最后在睡眠中死在自己身边。
病因,真菌感染。死因,下身被塞.入了枪支。
两个本来一直相互依靠的女孩子,其中一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亡了。
姜奶奶的泪水,早在1944年的那个清晨,看见自己朋友死亡的样子时,就慢慢流干了。
她被日本士兵操.弄着,那个朋友的身体就在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睁着眼睛,可是,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微笑,再也不能哭泣。
从那天起,她也丧失了哭泣的能力。
李裕闻的共情能力该死的好,让她眼里的泪忍不下去了,无声的流出来。
姜奶奶非常善解人意,慢慢的抚摸着这个孩子的头。
“裕闻,没有关系的,都过去了。”她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为了安抚李裕闻,却很坚定。
“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吗?但是做错了事的人,还从来没有真正朝着受害者道过歉。
历史永远都有记忆,于她们这群可怜的人来说,一切都没有过去。
因为,她们是慰安妇。
是现存世界的历史和眼泪,是军国主义立场的揭发者,是提醒众人不忘历史的最后一道栅栏。
也是当下政治斗争中的受害者,是像皮球一样被社会各界抛来抛去的人,是被繁华世界忘记了的人。
百年之后,还有谁记得她们呢?
她们孤身一人死去。
只因为,她们是,慰安妇。
是战争的痕迹,是新世纪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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