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绿发的从者打开双臂,仿佛是要拥抱这个仍然美丽留存的世界一般。
神造兵器的系统苏醒过来,再度链接星辰。
花和草和风,一齐将再度踏足大地的喜悦讴歌,从者也随着那旋律展开歌喉,在轻柔的歌声催发之下,大地优雅地振动起来。
不同于前几日那样高亢刺耳,温和的频率很难被人子辨别并且认知,感官更为灵敏的鸟兽尽管注意到了,但很快又被从者特有的自然气息安抚。
自现界开始,从者所拥有的最高级别的气息感知就一直锁定了两个生命。
就在他朝着太古时期结下缘分的挚友道歉时,那两个气息突兀地从他的感知范围内消失了,为了重新获得目标,这才稍微借助了下大地。
同一时刻,他还捕捉到了隐匿的影子,“嗯?assassin……原来是这样啊,虽然就这样直接揭露行踪听起来有点对不起她,但这种潜行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
绿色的长发和洁白的长袍再度融入森林中,轻盈而又迅疾地往目的地前进。
……
大圣杯污浊的真面目让韦伯有些无所适从,只能转移注意力,“你使用令咒的方式未免也太不经过考虑了,还有一划你就出局了啊。”
藤丸立香疑惑地反问:“令咒每日恢复一划不是常识吗?”
“你那是哪门子的常识!”
意识到二人的认知有差异,青年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留意了下韦伯发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说:“我们先出去吧,这里不适合说话。麻烦你啦,盖提亚。”
盖提亚:……
他愈发觉得自己坐实了被使唤来使唤去的使魔的身份,在所罗门王那里当差的时候,都没有像这样被使唤得团团转。
从大圣杯内部出来,太阳也终于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锐利的阳光刺破迷蒙的雾,让夜间发生的一切变成了一场梦。
站立良久,直到恒星甘美的暖意将身体包裹,韦伯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似是要把肺部淤积的浊气全部吐干净。
绝望和恐惧的负面情绪暂时被光明抚慰,相较于自己还要借助外力来克服,那对奇异的主从却早就司空见惯似的,见怪不怪了。
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韦伯苦笑了下。
他的确有要寄托给圣杯的愿望,但是目睹了那样的景色之后,他竟然有了些鸵鸟的心态。
想要在群英云集的圣杯战争中获得胜利,想要被人认可,获胜的瞬间便是他愿望实现的瞬间。
既然这样,就算大圣杯的真面目是那种泥泞不堪的诅咒,那也没关系吧?只要不使用就可以了,但从者就……
他抬头,身边的大汉难得的一言不发,看着那对一大一小正在拌嘴的主仆,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rider?”
伊斯坎达尔发出了遗憾的声音,但又不失爽快,“真是可惜啦,如果有这样的家伙进入余的军势,就算不要圣杯,跨越大海和星辰也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
他奇道:“怎么了,小子。虽然你老是懦弱得让人看不过去,但身为余的master怎么可以消沉到这个地步。”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圣杯竟然是那个样子,我倒是没关系,可你不是为了圣杯而来的吗?”韦伯嘟囔着。
“姆,当然,一度寄托了愿望的器物竟然是那种不堪使用的东西,就算是余也说不出什么要去征服诅咒的话啊。”伊斯坎达尔说,“就为了这种事?……嗳!原本以为余的谋士已经够死板了,怎么你年纪轻轻就和他一样了呢,这可不行!”
他挠了挠头,见韦伯还是一脸茫然,于是替master指了个方向,“如果还不明白的话,就看看那里。”
公园外围逐渐热闹起来,由于这里被盖提亚施加了认知干扰的魔术,因此没有谁注意他们四个的存在。
那些人面上有喜有悲,街道宛如舞台上架设的轨道,大家依次入场,演足了戏份再被推入幕中。
年轻的魔术师盯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看什么啊?”
征服王的拳头瞬间压在他的头顶,使劲钻了钻,让韦伯直喊痛。
伊斯坎达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咕哝了声,“榆木脑袋。”
“你说什么,我可是你的master哎!”
藤丸立香和盖提亚站得稍微远一些,但rider主仆的动静被二人尽收眼底。
“看吧,人类的自私自利是盘踞在星球上的顽疾,就算知晓了圣杯的真面目,知道自己追求的是恶,但仍然会渴求,哪怕目的已经产生了偏转。”盖提亚飘在空中,努力和藤丸立香的视线保持齐平,他无法忍受自己仰视青年的样子。
他说得煞有介事,但因为声音也随着体型退化,此时此刻看起来像是个严肃的小大人。
藤丸立香忍笑,“嗯嗯嗯,你说得对。”
盖提亚有种自己被玩弄了的感觉,开始反思是不是当时被狙击的时候,直接让这人死了得了。
“藤丸立香!”他咬牙切齿地呼唤毕生仇敌的名字,龇牙的样子奶凶奶凶的,像极了老奶奶养的吉娃娃。
有曾经和各种英灵相处的经验,青年很懂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敛起了玩笑的表情,开始认真回答盖提亚的话。
“我不否认,哪怕经历了那样的战斗,我见过的景色、我知晓的东西、我想过的道理都是这世界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否认。”
藤丸立香说着,像对待多年的老友那样朝盖提亚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金色的团子飘过来,他继续说:“尽管由我来说这种话有点夸口的嫌疑,但是人类的路应该由人类自己决定,不管是恶还是善,都是人类的一部分。我不会放弃凝视人类罪恶的一面,但也不会怀疑人类拥有的未来……………………好痛,你能不能松口?”
被派出来盯梢的哈桑正聚精会神的记录着那两队主仆的动向,身为从者的优秀感知能力乍然拉响警报。
刺杀用的短刃出鞘,于身侧划出神鬼莫测的弧线,果不其然和某个存在撞在了一起。
绿色的长发微微拂动,拥有不可思议的气质的绿色之人用手臂架住了她的利刃,然后若无其事的向她招呼道:“果然是因为职阶问题么,抱歉,我不太擅长隐匿自己的气息,吓到你了吗?”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来不及细想,assassin脑中警铃大作,几个起落便拉开了合理的距离。
她的身形暴露在公园中,立刻惹来韦伯咋咋呼呼的声音,“那个是?assassin的从者!?可不是已经……”
“打起精神来,小子。”伊斯坎达尔把他裹进自己宽大的披风中,如果对手是assassin,躲在他的身后也是无济于事,这样反而更安全一些。
同时,他和韦伯也看清了把assassin从暗处逼出来的人。
朴素的白色长袍,宛如新芽般翠绿的长发,眼睛则使人无端联想到森林中寂静的水面。
尽管面貌上类似女性,但裸露出来的手腕和脚踝都在强调力量这一事实,一时间让人无法分辨出从者的性别。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assassin从面具下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这不可能,第九名从者?!”
“我的确是从者。”奇妙的家伙纠正她的说法,“但呼唤我的和召唤你的是两种东西,我来也不是为了你战斗,我是来找人的。”
他说着,朝另外一个方向笑道:“早上好啊,master。咦?虽然我的系统成功匹配了当前的时代,但对你的测算似乎出了点问题呢。嗯,那这样好了。”
绿色的从者往前迈出一步,身高顿时拔高了不少,和藤丸立香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早上好啊,恩奇都。”青年也报之以同样轻快的笑容,用怀念的语调答道。
身为千变万化之黏土,恩奇都原本就缺乏固定的形态,在必要之时会稍微改变自己的外貌。被召唤到迦勒底的时候,他也时常随着御主的身高而改变自己的高度。
至于原因——
“因为这样可以平视你的眼睛。”当时的天之锁如是说,“我是听到了你的呼唤而再启动的系统,理所当然作为你的武器去战斗和消耗,但是……该怎么说好呢,我有想要弄清楚的问题,或许看着你的眼睛我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吧。”
不得不说,恩奇都的出现让藤丸立香惊喜非常,同时又产生了新的困惑。
如他所见,不管是亚瑟王还是费奥纳骑士团的勇士,甚至连吉尔伽美什都没有关于他的记忆,然而恩奇都却能认出他。
美丽的神造兵器把视线放在了金色的毛团上,语气倏然冷酷下来,“看来召唤出我的链锁就是这个吧。”
人类面对的最大灾害,从最浓烈的爱当中诞生的最盛大的恶。尽管现在在这里是兽的残渣,但人理仍然召唤出了从者来应对。
作为唯一的对肃正宝具,同时对人类威胁特攻的恩奇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assassin打算趁他们寒暄的时候,再度隐匿回黑暗中,但有东西拦住了她的去路,“……锁链?”
曾几何时见过的金色涟漪在虚空中荡漾着,连接大海、大地和苍穹的锁链封锁了这一带,神话时代的兵器将一切贯穿并且维系。
藤丸立香思索了片刻,做了个惊人的决定,“放她走吧。”
恩奇都没有异议,金色的锁链当即碎裂,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碎片上一秒还能折射出assassin的身形,下一秒便空空如也。
他的动机也很简单,尽管藤丸立香的确很想找到回旅店的方法,但见过冬木的大圣杯之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那样的东西就算不如吞噬乌鲁克的混沌之潮,也是会夺去无辜生命的东西,无法放置不管。
简单来说,他希望能够找到终止圣杯战争进程,或者直接让圣杯无效化。为此,他甚至无法让恩奇都直接把盖提亚就地正法,他还有一划令咒,可以作为最后的尝试措施。
一边是人类恶,一边是冬木的恶质圣杯,为了解决一方必须利用另外一方。
分明是矛盾的事态,藤丸立香的头脑却异常清醒,很快划分出了轻重缓急,并且做出了几种方案。
水清则无鱼,只有把这团浑水搅得更加浑浊,鱼才可能上钩,放assassin回去正是其中一环。
韦伯反映了过来,“你、你你你居然把assassin放走了?!”
“不然呢?”藤丸立香反问。
“但是但是但是!assassin不是已经被那个金光闪闪的从者干掉了吗,我的使魔看得一清二楚……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包括藤丸立香在内,所有人看韦伯的眼神都极为相似。
恩奇都直接把大家都没有说出来的事实挑明,“看来只有你被骗得很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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