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如同接收到了他的脑电波,藤丸立香扭头冲他说:“没办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就连我也成为了肮|脏的大人呢,成长真是复杂的事情。”

    “怎么可能。”盖提亚下意识反驳了他,“你若是有所改变的话,被你打败的对手会直接气得活过来。”

    青年笑出声,用手拍拍他毛绒绒的头顶,“你不就活过来了吗?”

    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的盖提亚:……

    人理烧却赶紧的吧!

    盖提亚视线一转,落在了变得奄奄一息的间桐脏砚身上,没来由的觉得腹部往下全是痛点。

    这是理所当然的,身为魔术基盘的盖提亚否决了老者那肮脏腐坏的魔术,换句话说,藤丸立香的拳脚功夫只不过是封住了他的行动力,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赖以为生的魔术的无效化,死亡的冬日来临现在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

    间桐雁夜带着女孩爬上来,看见老头躺在布满虫尸的地上,浑身破烂满是被虫蛀出的空洞,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狠狠地踢了上去。

    间桐家的人生是被控制的一生,是阴暗不可言说的一生,是摆脱不了的宛如跗骨之蛆的一生。

    尽管诞生在这里,然而谁都不愿意停留在这里。

    他不可避免的激动起来,血丝从唇边溢出,一边笑又一边泪如雨下,间桐樱木然的看着这一切,三人异常的状态仿佛在演一出荒诞剧。

    话虽如此,藤丸立香瞧着剩下的摊子仍然觉得发愁。虽然间桐脏砚自身的魔术被解除了,但剩下的两个间桐体|内身体都有植入虫子,好比是怀里一直揣着一个定|时|炸|弹。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瞄着盖提亚,心里满肚子全是小算盘,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公式:拜托盖提亚=请他吃饭感谢他=体验生活=白之杯。

    这买卖顺理成章,稳赚不亏。

    盖提亚被那渐渐灼热起来的目光弄得烦扰不堪,只好道:“有话就说。”

    “你能不能帮他们把身上的虫子去掉?”藤丸立香大力的一合掌,“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不过,盖提亚不答应的话,他就转道去找吉尔伽美什。

    “求我。”

    青年像是没听清,反问了一句,“什么?”

    怜悯之兽的身体浮至能够俯视他的高度,尽管表情没什么改变,但说出的话却相当恶质,“你求我,向你毕生的仇敌祈求些许怜悯,这样我或许会考虑你说的事情。”

    “求你。”

    这次换盖提亚没听明白了,“什么?”

    “我说,我求你。”藤丸立香很爽朗的点头,又解释道,“如果只需要付出这种代价,就可以保证两条生命的话,我会做的。”

    他面对那不掺杂任何阴霾的笑容沉默了,虽说有一种一拳打空的憋屈感,但同时涌现的还有一股感觉。

    ——对,这才是藤丸立香。比任何英雄都要普通,比任何传说都要平庸,然而他切切实实地活着,有如闪耀的星星般呼吸着,好似明亮的太阳一样行走着。

    让藤丸立香有些遗憾的是,由于脏砚的改造行为,就算现在驱除了樱体内的虫子,她的外貌也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永远的烙印下了这段不堪的时间。

    他拍了拍间桐雁夜的肩,能感觉到青年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很是自责,于是岔开话题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那个家伙,远坂时臣……明明是樱的父亲,却可以面不改色的把女儿送出去。”间桐雁夜说话的时候,表情极为痛心,“把樱送出去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个魔术家族不需要两个继承人……所以,我希望樱能跟我走,离开这里,到除了冬木,除了魔术的任何地方。”

    藤丸立香听着,但不答话,毕竟这不是他能做决定的事情,决定权在樱手里。

    间桐雁夜蹲下身,温柔地牵起女孩的手,说:“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间桐樱盯着他雪白的头发和扭曲的脸庞半晌,她埋下头去,晶莹的水光簌簌落下,呜咽小小的,碎碎的,像是从肺部、胃部、身体所有脏器和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悲鸣,听着实在令人心酸。

    但今后的生活她可以自己决定了,藤丸立香相信,不管是选择回到远坂家,还是和雁夜远走天涯,她也一定会成长为一位优秀的女性。

    从趋于平静的间桐宅出来,盖提亚时刻关注着藤丸立香的情绪变化,因为间桐雁夜已经得偿所愿,留着令咒只会多事,所以他就顺手把对方的令咒转让给了藤丸立香,当然是报复。

    本想看他因为多了个从者而焦头烂额的样子,可谁知刚出门没多久,藤丸立香就已经和berserker勾肩搭背上了。

    两人交流还很顺畅。

    berserker:Arrrrr——

    藤丸立香:Aaaaa——

    恩奇都则在一旁微笑,时不时点点头,看样是明白了他们在交流什么。

    只有自己听不懂还被吵得要命的盖提亚:说人话!

    “今天就到这里好了,走,我们回去了。”berserker灵体化之后,藤丸立香自然而然的牵起盖提亚的手,两人之间的手掌的差距很大,他的体验就像握住了一个棉花糖球那样。

    “……松手!”

    青年置若罔闻,径自说:“最近诱拐案好多的,记住白天那个叔叔说的话,就算在人群里,也不要松开爸爸的手哦。”

    话音才落,藤丸立香感到手中的棉花糖球迅速膨胀,几秒后,就到了只手握不下的地步,紧接着他的手被一只更加宽大,更加冰冷的手反握住。

    金色的长发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出疏离的光泽,注视了人间三千年的视线掠过了无数历史长河中出现过的英雄,最后落在了一个普通人身上。

    人王挑起眉,十戒警告,“哦?”

    藤丸立香:“不要松开我的手,爸爸。”

    ……

    “哎呀,今天也还是没有起来吗?这样可不行哦,已经快两天了吧?今天过去就是第三天了。”玛莎·麦肯锡推门进来,看着床上隆起的那一大团,不禁叹了口气。

    从被子底下传来低落的声音,“知道了,不是说过不要随随便便进我的房间吗?”

    她后退了步,手握住门把手,试图和韦伯讲道理,“因为你一直不出来和我们一起用餐,这样下去爷爷奶奶会非常非常担心的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自己的身体重要。”

    韦伯本想把她轰出去,但爬起来后又觉得这样非常不礼貌,毕竟是他用魔术混淆了两位的认知,让他们认为自己是他们在英国留学的孙子,而两位老人对他的确非常非常好。

    这种情感浓厚到让韦伯有一种自己是窃贼的卑劣感,他只好恶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嘟囔道:“……知道了,我会去吃晚饭的。”

    “那真是太好了!今晚就做点你喜欢的食物吧!对了。”玛莎没想到自己能说服他,顿时惊喜不已,她神秘的用手指了指房顶,“对了,那里还有人在等着你,带上这个去吧,我的孩子。”

    他不想动,但架不住玛莎的热情,只好裹上宽大的羊毛围巾,顺着梯子爬上房顶。

    “喔!你终于来了,我还在和玛莎打赌,我说你一定不会来。”古兰·麦肯锡向他伸出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安全的地方坐好,然后挤挤眼,“完蛋了,今晚的洗碗绝对逃不掉啦!”

    韦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只“嗯嗯”了两声。他扬起头,空旷的星空展现在眼前,配合着古兰给他准备的热牛奶,眼前的一切竟然有些如梦似幻的安定感。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古兰啜饮了一口啤酒,问道:“这几天怎么了?一直在房间里面闭门不出,弄得玛莎问了我好几次,我总说男孩儿是时候有自己的秘密,可男子汉和男子汉之间就该坦诚一点嘛!”

    握着围巾边缘,韦伯环抱住自己的膝盖,闷闷的说:“没什么、只是……不,那个,对爷爷来说,如果……如果你有想实现的愿望,但是那个或许会让人丧命,你觉得该怎么做才好?”

    “好问题。”古兰用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背,语重心长的说,“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愿望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但是假如过个几年,十几年,半生都过去了你再回头看现在,你会发现其实没有任何事情是值得用生命去争夺的。”

    “……”

    在韦伯还在沉思的时候,楼下传来了玛莎的声音,说是因为临时决定做顿大餐,所以厨房的食材不够用,要叫上古兰和她一起去一趟附近的超市。

    生性豪爽的老人给了韦伯一个鼓励的拥抱,然后下去和夫人一起采购,打算给韦伯做一顿好吃的,让他烦恼全无。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还差的远呢。”古兰站在地上向他挥手,“看够了就去餐桌边等着,保证能吃个痛快!”

    24小时营业的超市离住家不远,麦肯锡夫妇选了些肉类和配合的蔬菜,两人提着袋子结账出门,没走几步,玛莎用胳膊肘捅了捅丈夫,“亲爱的,那边。”

    古兰眯起眼,顺着妻子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短发青年两只手一共牵着四个孩子,顺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慢慢的走着。

    那些孩子们也不反抗,全垂着头好似听命行动的木偶。

    发现这个异状后,古兰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最近电视中总是有诱拐案的报道,说不定那个青年就……

    他把东西递到妻子手中,“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小心些,记得报警。”玛莎叮嘱道。

    古兰冲入夜色之中,装作同行远远的跟在青年的后面,对方毫无察觉似的,就这样拐入了一条看起来极为偏僻的巷子里,他记得在那里有一个地下酒吧。

    谨慎的观望了一会儿不见动静,老人这才慢慢接近巷子,刚看了一眼就不禁后退了一步——巷子口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借着它的光亮,古兰看清了里面正倒着不少孩子。

    目睹了这样的景象后,他更加确定那个青年和作案人逃不开关系,于是打算去街边巡逻的警察那里报警,转身却撞上了一堵微暖的肉墙。

    对方有些苦恼地说:“嗯~嗯?被发现了吗?哎呀,又要被老爷狠狠骂一通了,总之就这样吧!”

    带着手环的手从眼前掠过,古兰感到眼前一黑,刹那间陷入了不可自拔的黑色之海……

    超市门口。

    玛莎还在等待古兰回来,外面夜色匆匆,时间越来越长,心中的不安感也愈加强烈。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一个穿着警服的青年走向她,他正了下帽子,露出橙色的短发来,“你是玛莎,玛莎·麦肯锡对吧?我接到了你丈夫的报案,能也请你和我走一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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