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你?想谁,书儿么?
余鹤瞥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殷池雪, 鄙夷道:“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小情人, 病死你算了。”
嘴上这么说着,可身体却还是诚实地站起来帮他掖了掖被子, 然后最后看了一眼,走出了房间准备去厨房帮他熬点粥。
记得以前看过一本心理学有关的书, 书里把自己这种性格的人统称为依赖性人格。
大概是这样吧,父母去世后,几乎是一夜之间长大, 以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废物学会了洗衣做饭,以前家里电路烧了会有爸爸来修,现在就要冒着被电的危险自己琢磨着换电线。
后来去了小姨家,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对小姨他们始终是心存隔阂的, 毕竟说破大天也仅仅算是个一年见几次的亲戚罢了, 怕被撵出来就会努力做到最好,收拾家务, 毕业赚钱,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
因为怕被抛弃,所以努力向别人示好这种的依赖性人格。
而后来面对玉梓,面对若廷时还是这样。
但似乎对于殷池雪, 却是真的,并不是为了讨好他,而是真的很担心。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拎得清的人, 喜欢当时夜海城那个殷池雪就是那个殷池雪,并不会因为其他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就爱屋及乌,但是如果没有爱屋及乌,为什么若廷稍微一点哄,拿张殷池雪的画像出来自己就像个二百五一样猴急猴急地跟着来了。
又为什么,这个殷池雪去妓.院找乐子自己都焦躁半天。
砂锅在炉子上冒着热气,似是能听到里面米粥沸腾的翻滚声。
略带甜味的香气于空气中扩散开来——
“小栗子,这么晚你还吃独食!”若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厨房。
“嗯?殿下您放完烟花了么?”余鹤勉强扯起嘴角笑笑,接着继续回头守着他的粥。
“是的呢,小石头最后一根烟花都被我放啦。”说着,若廷还洋洋自得地冲自己竖起大拇指,好似这是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一样。
“那您脸皮还真的挺厚的。”
“一般啦,话说我刚才回屋为什么见皇叔躺在那边,他是何时过来的?”
余鹤抬眼,拿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接着低声道:“他生病了,我在帮他煮粥,先让他在那躺一会儿吧。”
“啊?原来是生病了,我还当是睡着了呢,那我现在去瞧瞧他。”若廷说着,转身便往外走。
等粥煮好了,余鹤马上将粥盛好,一着急,米粥溅出来正落在手背上。
余鹤“卧槽”一声,马上将手戳进凉水里。
不过一会儿,被溅到的地方马上红了一片。
就像是拿着粗糙的砂纸在伤口处使劲儿摩擦一样,那种烫伤的疼痛阵阵袭来,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余鹤一边舔着烫伤处一边在粥碗底下放一碗凉水,好让这粥马上就能吃没那么烫。
但是莫名其妙的,余鹤刚端着粥回到小破屋,就看见出野和戏时都站在门口,就连若廷都站在门口,嘴里还吆喝着:
“我是太子,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要见我皇叔还得经过你们的允许?!”
“望殿下恕罪,王爷先前交代过,只要是他和书儿先生单独相处时谁也不见。”
余鹤端着粥碗的手猛地一滞,要不是他反应及时这碗粥就浪费了。
书儿?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短短一会儿是怎么找过来的?
余鹤愕然,但看看守在门口那两位愣头青,他又瞬间明白了——
“小栗子,真是岂有此理,他们不让我进去见皇叔!”
一见到余鹤,若廷就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样,忙扑了上去,还用那种得意的目光看着戏时和出野,好似在说: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大哥,怕了吧?怕了就赶紧让开。”
结果余鹤并没有理会若廷,只是走过去将那粥碗递给戏时,轻声道:
“我给王爷吃了点退烧药,那种药空腹吃,一会儿等他醒了记得让他把这碗粥吃了。”
戏时接过那粥碗,烫的他不着痕迹地缩了缩手指。
“知道了,多谢公公。”
余鹤将手放到背后,一边轻轻摩挲着烫伤一边笑道:“说谢就言重了,奴才应该的。”
说罢,他转身就走。
“我们不进去看皇叔了么?为何你要走?”若廷在后面喋喋不休地跟了上来。
余鹤没搭理他,走着走着又从怀中掏出殷池雪送的那枚和田玉。
月光下,那枚和田玉显得格外通透清亮,温润的触感一点点磨平了余鹤心中仅剩的一点期待。
撇去这个世界的身份不说,那个殷池雪又怎么可能瞧得上自己呢,都怪自己太天真了,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给自己找不自在。
“咦,这玉是哪来的,质地通透,实乃上品,快如实招来,是不是从我的寝宫偷来的。”若廷望着那枚玉石,开玩笑道。
余鹤瞥了他一眼,接着直接扔进他手中:“少说废话,喜欢就送你了。”
若廷接过那枚玉,借着月光细细打量一番,半晌却忽然惊叫道:
“这块桃子玉石上雕了一只蝴蝶诶。”
“大惊小怪,没见过蝴蝶啊。”余鹤睥睨他道。
“不是啊,我母妃寝宫里有好多蝴蝶造型的玉佩首饰。”若廷继续道。
“你别乱说,这是别人送我的,你母妃寝宫我都没去过,你可别乱扣屎盆子。”
“不是。”若廷抬头,他按住余鹤的手,举起那枚玉佩给他看,“我母妃那些首饰都是我父皇赠予他的,而蝴蝶在玉石中寓意着爱情,桃子寓意长寿永恒,合起来释义永恒的爱情。”
余鹤只觉心头一跳,慢慢瞪大眼睛:“你所言,可是真的?不是诓我?”
“是了,我父皇便是这样解释的。”
“还给我。”余鹤听完,立马伸手去抢。
若廷却霎时起了逗弄之心,他将玉佩藏到身后,贼笑两声,问道:
“那你告诉我,这玉佩是谁送你的,看这成色质地,应该是上等货,说吧,你带根进宫到底是为了哪个皇子王爷的?”
这误会可大了。
“都说了是他们净身房的人办事不利,我恰好逃过一劫罢了。”余鹤说着,手偷偷绕到若廷背后,接着强行从他手里抠出玉佩收好。
有点奇怪,的确是,这几日来的接触,殷池雪的行为的确有些奇怪。
特意帮自己留的鸡腿,同乘一辆马车,以及寓意爱情的玉石,这不想让人误会都难啊……
但是,他又会为了书儿留宿逐芳楼,还下令只要他和书儿单独相处时谁也不见。
啊这颗该死的多情种子,你特喵怎么不向富贵叔留情啊。
余鹤在心里骂着那处处留情的,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将他送的玉佩老老实实收好。
“我觉得乏了,今晚睡哪啊?”
热闹的年三十渐渐安静下来,守完岁大家也都差不多洗洗睡下了,就剩下余鹤和若廷两人还在村子里瞎溜达。
“今晚这架势,我们也只能睡大街了吧。”余鹤搓搓手无奈说道。
“什么?我不要,我们为什么不去富贵叔家留宿。”
“你看他家还有地方睡人么,转个身都能撞到墙的蜗舍荆扉,乖啦,咱们今晚就在外面将就一晚吧。”
若廷抱着身子冷得瑟瑟发抖:“那起码也该找处能避风的地方吧,在这大街上睡一晚我们能升天你信么?”
余鹤吸溜着鼻涕,冻得身体都瑟缩成一团。
“我记得小石头告诉我说,沿着村子一直往里走有一间祠堂,我们要不去那里凑合一晚。”
虽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也是唯今之计,毕竟殷池雪的那两个愣头青暗卫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肯定不会同意在殷池雪高烧昏厥时给他转移地方,现在乡亲们都睡下了,又不好去打扰他们。
两人按照小石头所说一直往下走,走了一刻钟左右,还真看见一间破旧的祠堂。
虽然是磕碜了点,但好歹比真睡大街强。
两个人极度嫌弃地走进去,四处看了看,虽然破旧,但打扫的还算干净,正中间供奉着先人像,就是没有房顶,但至少也能落脚。
“殿下,您睡里边吧,外面冷。”
“可是地上好凉。”若廷站那儿,没动。
余鹤没了办法,脱下外套扔过去:“铺着这个就不凉了。”
若廷连礼貌性地推让都没有,拿过外套立马毫不犹豫地铺在地上,还躺下去试了试,确定比刚才好多了。
他看着只穿亵衣站那儿满脸呆滞的余鹤,腾出一点位置,拍了拍:“要不要一起躺,两个人挤一挤还暖和。”
余鹤心道这还有必要问么。
接着一个猛龙入海一头扎了过去。
他们两人就像两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一样可怜兮兮地缩在一起,若廷还一个劲儿往暖和的地方拱来拱去,拱的余鹤烦了,抬手就是一脑瓜崩儿:
“你能不能老实点,拱来拱去的钻地鼠啊你。”
若廷撇撇嘴,不动了。
两人就这么躺在硬邦邦的地砖上,透过那没有房顶的祠堂望着那绚烂的星空。
良久,一声哀叹。
“小栗子,你说,我们为什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余鹤扭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正望着星空发呆。
的确是,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身份,今时今日却沦落到要来睡祠堂,连条保暖的被子都莫得。
甚至于,还有专门守岁的老人途经此地把二人当成要饭的一人给了两只馒头。
“还不都是你那无良皇叔,他蛮横不讲理,占我屋子霸我床。”余鹤说着,困意来袭。
他眨巴眨巴眼睛,打了个呵欠。
“虽然沦落到要来睡祠堂,但你信么,我还挺开心的。”这时候,若廷却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句。
“为什么。”余鹤马上清醒过来,扭头好奇地望着他。
“以前住在宫里的时候,常常在考虑,什么是快乐呢,是受到父皇的赏识赞扬,是群臣的称赞?还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这一刻,却忽然想明白了。”
若廷笑笑,呵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消散开来——
“是没有规矩束缚的自由,是掏心掏肺的真诚相待,以前父皇总把教义礼仪挂在嘴上,说身为太子,行为要端庄得体,从来不许我乱跑乱跳,甚至连笑都有严格要求,但是来到这个村子后才发现,这里的人很穷,没受过什么教育,也不懂礼仪,但他们的快乐却是当初那个长于宫中的我,一辈子无法体会的……”
余鹤睁着困倦的双眼,点点头。
“所以,很多人都盼望着进宫享福,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愿意放弃自由进宫只为见心爱之人一面的人,有多伟大。”
余鹤还是跟着点头,点着点着却觉得似乎是哪里不对。
“谁,哪个为了心爱之人进宫了?”余鹤撑起上半身,诧异问道。
若廷抿嘴笑笑,然后翻身坐起来:“你啊。”
“我?我为了谁,你不会以为我暗恋你父皇吧……”
若廷的笑容愈发变态:“行了不必再掩饰了,我早就看出来了。”
其实余鹤现在真的很想学着电视上的霸道总裁那样将若廷推到墙角俯视着他,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用那种低沉的声音说道:
“其实,我是为了你啊,小笨蛋。”
但事实上,余鹤抬手就是一拳,打的若廷哀嚎一声。
“我是为了你啊,憨批。”
“怎么可能为了我嘛,你哪里喜欢我了,喜欢我还天天欺负我,一个太监,不,一个假太监,还反了你了,我回去就告诉我父皇,要他治你的罪,诛你九族!”
余鹤总不能告诉他“其实我是来自未来,为了帮你这个崽种登上皇位顺便砍了你那些图谋不轨的皇兄弟”的吧。
“不过说真的,你要是相中我皇叔也可以理解,宫里上下还真没几个不喜欢我皇叔的,明明和我父皇同父同母,为什么区别这么大呢……”
打住打住,小心隔墙有耳,要是传到你父皇那里去,你这顿板子就挨定了。
“不过皇叔确实也不是什么专情之人,跟着他肯定要受不少委屈,但你要说他不专一吧,他又和书儿好了这么多年。”若廷开始自顾自地分析起来。
“我懂,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余鹤叹了口气,重新躺下去,“算了,你知道就行,别外传,不然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说不定我小命都难保。”
“这么说你是真的喜欢我皇叔?”若廷马上凑过来,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余鹤背对着他躺着,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大概是喜欢的吧。
余鹤是真困了,扔下这么一个字就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若廷在一边喋喋不休了大半天,发现无人回应他,自觉无聊,躺着躺着也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鸡还没叫,余鹤先醒了。
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若廷缩在一边看来是冷的不行,他只穿着亵衣一边嚎着“冻死爹了”一边急匆匆往富贵叔家跑。
富贵叔醒得早,正给小女儿穿衣服打算领着孩子去拜年。
“叔,能不能给我点柴,我家小公子快冻傻了。”余鹤一边说一边跳着取暖。
富贵叔这热心肠的一听,二话不说准备了……一车木柴,让余鹤拉过去。
安顿好小太子,他又忙慌不迭地往小破屋跑,殷池雪就那么躺了一晚,不知道退烧贴有没有用。
一路担心着,心跳都跟着加速,甚至有些高负荷。
那种迫切的想要见到殷池雪的念头几乎都成了一种执念。
只是等他赶过去的时候,那里却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那只粥碗还安安静静立在桌上——
余鹤走进去,摸了摸那被窝。
还是温的,看来人刚走没多久。
碗下压了张纸条,余鹤抽出一看,几行隽秀的小字:
“多谢公公照顾,王爷已经退烧了,但以防万一,我带他去市里医馆看看,劳烦公公收拾残余。”
落款是:苏靖书
余鹤拿着那张纸条,鼻子酸酸的。
不过好在是把粥吃完了,也不说说味道怎样,这个殷池雪,真是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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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若廷可算正式迎来了他的变形计。
今年春节来的晚,没过几天就进入了三月份,刚好是春种的季节,富贵叔他们打算种点地瓜玉米啥的,便打算着早早把那些干土地开垦一下方便播种。
说实话,这是若廷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真的黄牛。
恁大一只,比若廷人都大。
富贵叔说这牛是从邻村借来的,千万得伺候好了,让余鹤先领着若廷去后山学习放牛。
“放牛是什意思啊,牛放走了还能抓回来么?”若廷天真到有些无知的询问让余鹤想给他狠狠来一拳。
“牛要干活的,当然要让它吃饱喝足保持心情愉悦,所以咱们就得牵到后山让牛吃吃草,喝点溪水,呼吸下新鲜空气,感受一下大自然。”余鹤还算耐心地解释道。
若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接过余鹤递过来的绳子,牵着牛慢悠悠往后山走。
初春料峭还夹杂着一丝微寒,若廷牵着那头大黄牛费力往上坡走。
“只要把它牵过去吃草就可以了么?”若廷问道。
“对,吃点草,喝点水,你可以放开绳子让它自己散散步。”
若廷听话的点点头,慢慢放开了绳子。
“这头大黄牛甚乖,比那马儿好驯服多了。”
余鹤嘴角抽了抽:“那是你没见过它发疯的样子。”
正说着,村长家的女儿和她的青梅竹马小石头蹦蹦跳跳地向这边走来了。
“那我骑上去试一试。”若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还不等余鹤制止,这小子已经难得手脚利索地爬上了牛背。
大黄牛依然沉默地一动不动,大嘴巴嚼着干草。
若廷躺在牛背上,望着碧蓝的天空,嘿嘿笑道:“其实如果不回宫,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也是挺好的。”
但那边的余鹤却忽然紧张了起来,他猛地起身,嘴巴嚅嚅两下:
“太,太子,您,您赶紧下来!”
“为何,我不要,我还没玩够。”若廷说着,还随手将手中那朵狗尾巴草塞进嘴里,翘着二郎腿一副惬意自得的模样。
富贵叔的女儿和小石头难得在过年才能穿一次新衣服,舍不得脱,从年初一一直穿到了正月十几号。
那过于鲜艳的,喜庆的红色啊……
倏然间,若廷身下那头大黄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太子!下来啊!”余鹤焦急大喊,忙起身冲过去。
意外好似就在那一瞬间,甚至不给人任何心理准备的机会。
两个小朋友穿着红色的衣服慢慢靠近,而那头大黄牛忽然一跃而起,还躺在牛背上的若廷不等反应过来便忽然被这大黄牛载着一路狂奔。
这个时候这个不听话的死孩子才是真的慌了。
他惊恐的瞳孔都在震颤,双手下意识抱紧牛脖子,惶恐问道:“这是怎么了!”
“红色,红色刺激到他了,您抓紧牛脖子别乱动,我马上想办法!”
可那大黄牛几乎完全失控,冲着穿着红衣裳的两个小朋友就奔了过去——
两个小朋友吓得尖叫着四出逃窜,还在牛背上紧紧抱住牛脖子的若廷此时此刻中午饭都快被颠出来了,他用仅存的一点意识弱弱说道:
“我,想吐……”
余鹤四处环顾一圈,接着以他大学体育考试一千米三分钟的好成绩奔向小石头,接着紧紧抓住他,一个使劲儿把他红彤彤的外衣扯了下来。
“来来来,在这里,往我这边来!”余鹤就像那西班牙斗牛士一样手持红布,扭着腰,刺激那大黄牛向他这边跑。
那牛果然不禁诱.惑,支棱着它四条小细腿就奔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余鹤一个委身,伸手扯着若廷的腰带,就在黄牛冲过来的一瞬间将他从牛背上拽了下来,然后用身体护住他,向山坡下面滚去——
记得上一次,他也是充当了人体刹车板,这一次,也不例外……
“尼玛的……”余鹤颤巍巍吐出这三个字。
此时他的后背火燎一样疼,而趴在上面的若廷……已经吓哭了!
妈的,余鹤觉得自己才是想哭的那一个好不好。
“呜呜呜,吓死我了。”若廷哭得手都在抖。
“妈蛋,你受伤了没,没有?没有快给我滚下去,我还没哭呢你哭个什么劲儿。”说着,余鹤猛地一把将他推开。
若廷愣了下,缓缓站起身子跳了跳,发现自己真的毫发无损。
看着躺在草地上疼得打滚的余鹤,他赶紧过去将他扶起来。
“你没事吧。”
“你说有没有事,净问些废话。”
“那回去我帮你上药吧。”
“不用,谢谢,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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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当然这个快乐是针对若廷来说的。
当初他是怎么哭兮兮不情愿不想在这里住的,现在就是怎么哭兮兮不想离开的。
正月十六那天,宫里派了马车过来恭迎太子回宫。
临走前,乡亲父老出来相送,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只小麻布袋子,里面装满了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干粮。
若廷望着他们,嘴巴一只瘪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小公子,这是一点干粮,带着路上吃。”
“小公子,这是我连夜赶制的衣裳,可能有点粗糙,但听说京城非常冷,你穿着也能暖和点,别嫌弃它难看就成。”
“小公子,这是大家伙儿凑的一点盘缠,别嫌少,拿着路上花,一路顺风,有时间再过来玩~”
若廷抱着那堆干粮,依依不舍地望着这些淳朴善良的亲戚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这些贫苦的百姓并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只听别人说是京城里来的落魄商贾之家,在秋河村这短短的半月时日,他们尽心尽力照顾自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般疼惜自己。
这样的百姓,这样的子民,自己怎能不去爱护他们报答他们呢。
可能就像小栗子说的那般,百姓想要的不是多么帅气亦或是多么能文善武的君主,他们要的是时刻将他们放在心上的君主。
若廷暗暗攥紧手,或许,从前那个能问出“既然他们喝不到桂花莲子羹为什么不喝燕窝莲子羹”的小废物太子,就在这一瞬间悄无声息的长大了吧。
太子回宫,普天同庆,大臣们在外面站了一排恭迎太子回宫,当初那些在背地里骂他是废物的人,此时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低着脑袋乖乖站在一边。
半个月不见,太子确实瘦了,本来就瘦,现在那巴掌小脸上更是只剩一对眼睛了。
瑜贵妃见到儿子,顿时泣不成声,上前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父皇,儿臣从秋河村安全回来了。”
皇帝也难道摆出笑脸,迎上去,扶着若廷,上下打量一番:“太子这些日子可是瘦了?”
若廷吸吸鼻子:“承蒙父皇厚爱了。”
“朕听闻你此次前去徽沅,途经临岗,解决了一场命案?”
“回父皇的话,只是运气好罢了,说起来,这还要多亏小栗子挺身相助,儿臣得以全身而退。”
“好,这次陪太子一道变形……体察民情的,全部重重有赏!”皇帝豪气开口,引得太子那帮人乐得合不拢嘴。
而一旁的五皇子若安,虽然脸上在笑,但心里在想什么,无人敢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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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栗子!小栗子!父皇赏了我黄金三千,绸缎三百。”
余鹤正在太子的长清宫里抱着他的小狗婉儿打瞌睡,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没见到太子人,就听到太子那乱叫乱嚎。
余鹤迷迷瞪瞪睁开眼,还不等看清,就被人猛地报了个满怀。
“殿下,殿下,松开,要窒息了——”余鹤勉强从他怀中解救出自己的脑袋,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小栗子,我现在甚是开心。”
“我看出来了。”余鹤叹了口气。
“怎么,感觉你郁郁寡欢的?”
是啊,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呢?可能是因为,回宫以后,自己每天待在长清宫陪太子长大,殷池雪回他的王爷府和朵朵野花你侬我侬。
而且一个最现实的问题。
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那个殷池雪。
他是人,又不像人,但起码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普通人,他活了四百多年甚至更久,自己只有堪堪百年寿命,妄想什么呢。
“再过几日便是父皇的寿辰,你说,我该准备什么礼物呢?”若廷又在那边自说自话,似乎是看出余鹤的不开心,赶紧岔开话题。
余鹤回过神,看了眼天真可爱的小若廷。
“选礼物,要投其所好。”余鹤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何为投其所好?”
“就是他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我举个栗子,一般这个时候皇子们为了争荣都会使出浑身解数,什么金寿桃啊金寿星公啊,但恕我直言,皇上今年不过将将不惑之年,准备这种东西不是在骂他么。”
若廷一个劲儿点头:“对,去年若寅送了父皇一只金寿桃,当时父皇脸色都变了。”
其实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不仅体现于皇子为了完善自身所做出的努力,更有讨皇上欢心的本事。
“那你可知道皇上喜欢什么?”
若廷想了想:“说实话,我不知,每年父皇寿辰所增之礼,也不见得父皇格外中意哪个。”
余鹤沉思半晌,接着又问:“那你父皇喜欢吃什么,你可了解?”
“说实话,不知。”
余鹤终于恨铁不成钢的戳戳他的脑袋:“我说你这儿子当的也够没良心,就算他不是皇帝,你也应该了解下父母的喜好吧,你这样子我真的是想帮你都帮不了。”
“那你帮不帮嘛。”若廷不乐意了。
“不帮了,帮你还不如帮你五皇弟来得轻松。”
“得,本来我还想和你说,近几日父皇做主替九叔选妃,看来也不用告知你了,省得浪费我口……”
话音未落,若廷忽觉小腿一紧,一低头,就见余鹤正跪坐在地上还紧紧抱着自己的腿。
“我小栗子这辈子没有求过谁,殿下,求您告诉我,么~”说着,他还虔诚地吻了下太子的靴子。
若廷憋住笑,收回脚:“那你肯帮我吗?”
“帮!”余鹤大喊着一跃而起,“太子的事就是我的事,誓死坚持一切为了太子的核心发展理念。”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坚定点头,似乎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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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贤弟,朕之前和你说过的事,你可考虑清楚了?”皇帝正坐在龙案前,手里拿着大臣们上奏的折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冒头的年轻男人,这样一对比,似乎没人敢相信他俩是亲兄弟。
“考虑清楚了。”年轻男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水。
“贤弟也老大不小了,考虑清楚便好,来,这是朕帮你物色的几位美人,贤弟可以看看。”
说着,皇帝像个八卦的媒婆一样将手边几本册子递过去。
男人翻看着册子,从X将军之女一直看到X丞相之女,在简介里也写得头头是道,什么蕙质兰心什么饱读诗书,说实话,这些比老太太裹脚布都长的前缀自己是真的听腻了。
“怎么,没一个中意的?”
见男人只是随便瞥了两眼便放下了,皇帝还以为是他挑选的皇帝不喜欢。
男人深吸一口气,笑笑:“皇兄,不如我就直说了吧。”
说着,男人微微倾身过去,眼尾微微上挑的的桃花眼带着一丝勾人的意味:
“皇兄该知道我的喜好,最好是不要充耳不闻。”
皇上一听,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定要将那青楼小倌迎娶进王府?令皇家蒙羞,令我们成为千古笑柄?”
“皇兄言重了。”男人微笑着摇摇头,“臣弟所言并非那青楼小倌,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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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王爷要迎娶沈丞相之女沈佩佩?!”
“什么?沈佩佩将成为瀛王府首位王妃?!”
“什么?王……”
“行了行了打住。”余鹤终于看不下去了,紧急叫停。
若廷正模仿那些传话的太监宫女,学着他们捏着嗓子满脸震惊,但没学一半余鹤就受不了了。
“这门亲事可是板上钉钉了?”余鹤说这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心里也拔凉拔凉的,急需一个范伟同款小暖炉。
看他这个样子,若廷虽不忍心说实话,但又觉得纸终究包不住火,只好略带歉意地点点头。
余鹤咽了口唾沫,施施然抬头:“如果,在王爷的大婚上捣乱甚至是抢婚,大概,会怎么判。”
“大概……满门抄斩。”
“如果抢的是王爷呢。”余鹤又问。
“那可能会好一点,也就是凌迟处死。”
“哦,那我就放心了。”
若廷担忧地看着余鹤,就见他整个人都丢了魂儿一样,像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般在原地踱来踱去。
“你不会真要抢婚吧,不至于吧,小栗子你真的有这么喜欢皇叔嘛。”
“谁说我喜欢他了,我只是看不惯他明明一个断袖还去祸害人家姑娘。”
“哎,话虽如此,但据闻是因为父皇给他介绍了几家千金他都不满意,执意要迎娶那个什么逐芳楼的书儿,所以一怒之下才强行要求他迎娶沈丞相家的小女儿。”
“这个殷池雪我真是……”话说一半,余鹤的语气马上弱了下去。
真是很失望。
但自己又有什么权力失望,自己本就比那书儿哪哪都不如,且来得又晚,还是个太监,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众情人,身份高贵的皇室血统,凭什么瞧得上自己。
所以说,饭可以多吃,梦还是少做。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余鹤话锋一转。
“初步定在下个月初七,说同月不能同时办喜事,这个月有父皇的寿辰,所以皇叔的婚期便定在下个月了。”
余鹤掰着手指算了算,那这样的话满打满算也还有整整十五天的时间。
“殿下,那你知道王爷那边是什么意思么。”
“这个,不清楚,但我猜铁定是不愿意的吧,毕竟人家早就心有所属。”
“是啊,要找一个比书儿还优秀的人,的确不易。”一想到这点,所有的热情瞬间都被浇灭。
余鹤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固定系统任务是和殷池雪刷亲密值,而是已经带入了个人感情在其中。
只想着,怎么才能阻止他结婚,怎么才能让他稍微注意到自己。
但这些,终究都败在一个“书儿”身上。
若廷搓着小手,脸上稍显犹疑,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良久,他才这样说了一句:“其实你没必要太操心那个书儿。”
余鹤抬头:“什么意思。”
若廷挠挠腮帮子,似是有些尴尬,半晌才极不自然地笑笑:“就是字面意思。”
余鹤还想说设呢,就被若廷又强行转移话题:
“不是说要帮我讨父皇开心嘛,这么久了你到底想出主意了没。”
“正在想嘛,你别催。”
其实皇帝的喜好只要随便找个贴身伺候他的丫鬟太监,塞点银子问一问就OK,但问题是,如果皇上说喜欢白白胖胖的妹子,他过生日还要当着一众后宫大臣的面给他塞个妹子?
或者说如果皇上喜欢吃宫保鸡丁难不成还要给他做一桌子的宫保鸡丁?
这样未免太没有创意了吧。
所以既要投其所好还要别出心裁——
长清宫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
皇帝寿辰当天——
这一天出奇的热闹,余鹤一见这场面就想到了宋丹丹的小品——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几百个宫女小太监双手端着食物贡品来来往往。
这一天,后宫所有妃子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打扮的花枝招展要在皇帝面前一秀红颜,就连向来不谙世事的瑜贵妃都换了身新衣服,往那一坐,余鹤瞬间眼都直了。
熹淑妃今天穿了身浅粉色的衣裳,即使初春乍暖的,她还是忍着寒风将早早在秀子阁做的夏季衣裳穿了出来,此时她冻的嘴唇都紫了,但面上还是那从容的笑。
几位皇子更是打扮的英姿飒爽,往那一站,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皇帝还在寝殿由丫鬟侍候着更衣,一层一层繁琐的服饰看的人眼花缭乱。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恭迎皇帝的到来,殊不知,这看起来友好和谐的场面,实则暗地里早就风云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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