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藤冈航平的摄影团队一起将场地整理干净后,郁弥本想就此辞别,毕竟白日已然西沉,而晚间十点还有大夜班,不管如何郁弥都想先回去睡觉。上周末的大夜班已经因为被抓入警局、再加上安顿新房间而请假,今晚她可没有再缺席或迟到的借口了。
不过藤冈航平的邀请盛情难却,而且郁弥也真心为和藤冈航平巧遇而高兴,所以郁弥仍是跟着大家共进晚餐了。藤冈航平乐不可支,将众人带到了高级料理亭。一整晚郁弥都和藤冈航平坐在一块儿,畅聊彼此的往事以及近况。
郁弥藉此晓得了何以藤冈航平会忽然断了音讯。原来藤冈航平的早年没接过几桩生意,事业相当冷淡和艰辛,所以他才那么有空地、多次前去楠家作客。后来藤冈航平的作品在一个摄影展中展露光芒,合作的邀约如雪片一般飞来,于是藤冈航平成了家喻户晓的有名摄影师,个人工作室也发展成了公司。
「哎呀……那段时间真的很感谢妳爸爸的资助!不过崇史是怎么想的啊?竟然不给郁弥生活费,是要妳一个女孩子家多辛苦呀!」
藤冈航平知道郁弥没有接受家庭金援后,感到极度不能接受。
「其实和爸爸没关。是我坚持要来静冈读书的,不拿家里的钱也是自己提出来的。」
「好有骨气的小姑娘啊!」
藤冈航平的语气中有着强烈的肯定。「但我还是会去好好说妳爸爸的!然后……郁弥,我认为妳的外型还挺适合走这一行的──长得好、纤瘦,腿又长!假如情况允许,不如来叔叔这儿兼差吧!叔叔给妳零用钱!」
「好呀!太棒了!谢谢藤冈叔叔!」
回家之前,郁弥从藤冈航平那儿接到了多出预期的酬劳。凑巧撞见的黄濑凉太很是意外,直截了当地告诉郁弥:
「郁弥,妳拿到的薪水,和这里某几位专业模特儿是一样的呢!」
「咦!真的吗!?」
「藤冈先生对妳真是很好呀!莫非……他想捧红郁弥?」
「没有啦!藤冈叔叔只是让我去打工,更何况我也不想当明星。」
「这可难说哦……对了!我就要回东京了,我们来交换line吧!」
「没问题!」
顺带一提,黄濑凉太之所以追问她荒北靖友的身分,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怀有好感之类的,而是……
「郁弥!那个人是妳的男友吗!」
「才不是哩!荒北君是我的好朋友。」
「那,太好了……」
「咦?黄濑,怎么了呢?」
「因为……他长得……」
尽管黄濑凉太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郁弥还是从他的口中撬出了真实心声--委婉的说法就是荒北靖友不够帅,黄濑凉太不认为他配得上郁弥。
郁弥知道了,内心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感。
「黄濑,我不想对你说教,可是……荒北君明明是和我没有瓜葛的,却还要被评头论足的,对他而言不是无妄之灾吗?而且荒北君对我很好,可说是我的恩人呢。」
「再说了,我觉得荒北君……虽然没有黄濑你那么帅气,但也不到不好看呀。」
「对不起!郁弥,我收回刚刚的那番话,请不要往心里去!」
黄濑凉太马上为自己的失言道歉。「妳说的对,错的是我,我不应该以貌取人。」
「嗯!」
郁弥微笑以对。
不过实际上,郁弥多少也能理解黄濑凉太的观点。的确,荒北靖友的长相不仅称不上出色,甚至还可说是相当「特殊」──荒北靖友的眉峰距离眼睛有半根手指那么宽吧,且端点呈现着非常利索的直角状。眼眶不算小,但瞳孔就豆粒般大,因此眼白的部分非常突出。最奇妙的是荒北靖友的上眼睑没几根毛,下睫毛却比常人还要浓密。
然而荒北靖友的鼻梁又直又挺,脸型也是完美的鹅蛋状,肤质也好得吹弹可破,发质柔软又有光泽……
所以依郁弥之见,荒北靖友的脸不仅顺眼,还颇有个人风格的呢!拥有这般长相的,大概普天之下就荒北靖友一人吧!
宴席结束后,郁弥直接前往Family-mart。然而因为没有补眠,郁弥于上工期间不断地打瞌睡。幸好同事御幸一也相当靠得住,只是没有精神的郁弥被他毫不留情地嫌弃为拖油瓶。
终于捱到了下班,郁弥恍恍惚惚地骑回串贵族。摸着墙壁上楼后,郁弥倒在玄关便睡着了。因为没有设闹铃,郁弥错过了早上的现代文……
「昨天过得太漫长了!现在都已经晚上了,但我还是没有礼拜一的实感呢。」
「辛苦啦,郁弥。」
串贵族已经打烊了。郁弥正在帮待宫荣吉一道擦桌子。
「不过那个藤冈不是还挺照顾郁弥的吗?成为艺人就不必这么累了吧?」
「才不要呢!待宫同学,偶尔拍拍照是可以,但我真心不想进演艺圈!」
「楠!」
山崎宗介的的手势示意郁弥前去后门。「有人找妳!」
「都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嘻嘻,郁弥,妳去看就知道啰!」
待宫荣吉似乎早就知情,露出了看到好戏时会有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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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乖宝宝都已经上床安眠、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刻中,特地登门造访的究竟会是哪位人士呢?不过既然那人已跟山崎宗介打过照会,山崎宗介也允许他跟自己见面,那么至少不会是怪人或陌生人……
只是郁弥也真的不晓得会是哪位朋友。然后她从后门探出头来。
「呆──子。」
能将这类语汇当作发语词、还说得那么天经地义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了──「荒北君!?」
跳出门框外头,由于太过讶异,郁弥忍不住大声问道:「怎么了呢?」
荒北靖友穿着上礼拜借过自己的那件白圈棉T,下半身则是牛仔长裤和帆布休闲鞋。郁弥感到耳目一新,最近总是看荒北靖友一身极致贴身的骑行衣。
「这样穿很好看呢!荒北君。」
属于又瘦又高的身材,所以即便是朴素的衣物,荒北靖友也能穿得很有利落感。
「哈……哈?!不要夸我!」
接着荒北靖友从裤子口袋掏出一罐什么东西,直接塞到郁弥手中。「喏!给。」
郁弥拿近眼前端详──罐身的说明都是英文,不过应该是医治皮肉伤的软药膏。是郁弥没在市面见过的外国厂牌。
「擦这个可以缩短伤口的愈合时间,是有在骑自行车才会知道的产品。」
郁弥瞪大眼睛。「难道荒北君是为了把这拿给我……」
「嘛。谁叫妳的腿伤成那样,看了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谢谢荒北君!」
尽管上周末、每个看到郁弥脚伤的人都有加以关切,然而付出实质关心,还不嫌麻烦地送货到府的,唯有荒北靖友!
啊,可是荒北靖友不是不喜欢在课堂以外碰头吗?上次的大学英文,他们就是为此有了龃龉,还不欢而散呢。
「不过,荒北君也可以等英文课再给我呀?」
「之前我没有事先告知,就擅自跑到九神山还荒北君衣服……我以为荒北君因此心生不快,隔天立刻就向荒北君道歉了。但荒北君却是一边说没有生气,一边却又不肯吐露匆忙骑走的真正原因……」
「呃,那个是──」
「等等,荒北君,请让我讲完!后来我深入地思考过了──我之所以会闹别扭,实际上是因为……」
在郁弥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对荒北靖友有所希冀与索求了--郁弥希望,荒北靖友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她是毫无二致的。而且正因郁弥自身是那般地认真而没有设限……所以当荒北靖友的表现不符合预期时,她才会无法保持平常心,甚至一反常态地向荒北靖友撒气。
「错的是我,荒北君……从今而后,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态,可是我再也不会设定荒北君必须有的回应──因为我不想约束荒北君!荒北君只要活出真实的自我就好啰!」
「而我就是喜欢和最自然的荒北君相处呢!」
郁弥灿笑道。
「妳……」
荒北靖友一手抵着墙面,另一手则紧揪着胸口,看起来很难受。「为什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那么令人不好意思的话啊!」
「咦?会吗?我向来是有话直说呢!」
「啊……!那我也要说!但是首先,妳得先背对身子。」
「为什么?」
「总之转过去就对了!」
郁弥只好认分地照做了──真是奇怪!荒北靖友明明是来找她的,他们却不能面对面交谈。
接着她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没有骗妳,我是真的没有生气。」
「那又是为什么?」
「因……因为……那天妳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在上课外时见到我很好,又叫我喊妳的名字……」
「太……太让人害臊了啊!笨蛋!」
「所以那时荒北君是在害羞……?」
「啊!妳别打断我!」
郁弥于是闭嘴。
「什么时候……妳要来,就来吧!反正腿长在妳的身体,我也管不了──话说完了!就这样!掰掰!」
还没来得及道声再见,荒北靖友便一溜烟地冲出串贵族的后门巷子。虽然郁弥当下拔腿追赶,然而荒北靖友早就骑上他的bianchi,成为一轮新月底下、渐行渐远的仓皇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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