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Chapter18

    正如同自己,郁弥知道现下的黄濑凉太也是脆弱的。特别是在她听说落合杏里交了个同校的新男友后──郁弥着实吃了一惊,毕竟她曾听落合杏里亲口述及对火神大我的眷念与执着。她还以为落合杏里已经笃定,与火神大我重逢之前都不会再和别人有恋情的发展──她尚且如此讶异,更不必说单相思与守候落合杏里足足四年之久的黄濑凉太了。

    郁弥不晓得哪种境遇疼痛得多?是像她这样、一度交往过再被狠狠甩掉,而且自己疑似从头到尾都是介入的那方?还是例如黄濑凉太──对心上人的情感动向深信不疑(无论是自行推论,或是从对方口中得知)而没有行动,结果大意地让未知的竞争者趁虚而入,错失良机?

    「说实话,我是真的很受伤──」

    低着头说话的黄濑凉太声音很沉、很闷。「小杏里宁愿要那个认识不超过一个月、压根儿没有太多认识的……叫相叶什么的家伙……也不要始终都在她身边的我!小杏里明明一直都明白我的心意……」

    「就算那个人是庆大的校园王子……又怎样?我不也是长相身材都受到认可,也有一流大学的学籍,甚至这年纪就拥有自己的事业吗……」

    这时郁弥察觉自己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极──她居然在衡量自己和黄濑凉太谁的痛苦更甚?哪怕心痛的感觉能够数值化,此般比较也没有任何意义!她的痛苦与黄濑凉太的痛苦不是出于相同的理由,他们面对的课题从根本上来说就不一样。

    「小杏里……好残酷啊……」

    黄濑凉太好像要哭了,他的身子正在颤抖着。与黄濑凉太的感情起了共鸣,郁弥很为黄濑凉太感到心酸和不舍。

    然后郁弥从包里抽出折成四方形的手帕。「黄濑,请看着我……好吗?」

    黄濑凉太慢慢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白部分泛着血丝,揪起的眼角则是湿润的。

    自座位微微起身,郁弥捻起手帕的一角,轻柔而仔细地替黄濑凉太拭干泪痕。

    「噢,黄濑……」

    眉型彷佛流星一般纤细而鲜明,眼皮褶子宽而深邃,明亮灵动的瞳孔流露着点无辜,以及最惹眼的、大胆往外勾勒的长睫毛──先不说其他五官,光是这对眉眼就足以令全国数以万计的少女们神魂颠倒了。更不消说黄濑凉太还有英挺的鼻梁及质地细致的双唇。

    「你有张非常、非常好看的脸庞,请不要任凭忧伤糟蹋了它。」

    「谢谢小郁弥。」

    黄濑凉太吸了吸发红的鼻子。

    「嗯,没事。」

    坐回位置,郁弥接着进行了三回深度的吸气与吐气──确认了自己的头脑清晰、思绪正常以后,郁弥再度启齿:

    「好吧,我同意了,黄濑。」

    黄濑凉太最初是一脸茫然的,不过随即便领会了郁弥的话中之意,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真……真的吗!小郁弥愿意当我的女朋友了!?」

    「不过有一点想商量──说到底,我失恋也还没多久,从来没有想过、也并未准备好要于短时间内再进入一段关系。而且我对交往的理念……虽说可能不合时宜或社会文化吧!但我仍旧希望彼此是互相喜欢、并且有结婚共识的。」

    「所以……黄濑,要不要以『交往』为前提,增加我们相处的时间呢?也可以说是『准交往』的状态吧!我们相识至今是一年多,我还想更了解黄濑呢!」

    「也就是说──『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只是没有模糊的暧昧和试探?」

    「没错。就算我和黄濑的心都另有所属,我也期许自己可以认真对待黄濑!当然也不希望黄濑有随便的心态。」

    「才不会啦!小郁弥果然还是不信任我吗!」

    黄濑凉太气呼呼地鼓起双颊。

    「这倒没有!因为我们情况特殊,还是先说清楚比较让人放心吧?」

    「唔……好吧!」

    耸耸肩,黄濑凉太莫可奈何地答道。「虽然我觉得直接交往干脆得多,但既然小郁弥妥协了,要我退后一步也未尝不可啦──」

    说着、黄濑凉太朝郁弥递出伸直的右手。郁弥见状,即刻加以回握。

    那就请多多指教啰──

    默契绝佳地,郁弥和黄濑凉太异口同声。

    **

    花车队伍浩浩荡荡地游完既定路线后,展出的花车连同阵仗庞大的参与者们,以洋南后门为背景留下了大合照。摄影师按下快门的瞬间,郁弥深感自己是幸运的──毕竟在身后那么多精美而壮观的花车之中,她不曾对任何一部奉献过时间与精力,包括自家文学部的。甚至就连□□本身、都是在自己被确认为Ms.洋南优胜后的第二天才参加的……然而她却能够在富有历史意义的八十周年文化祭、花车□□纪念照中占有一席之地,还是在画面的正中央,简直可说是占尽便宜了。

    所以不仅是为了藤冈航平,当下郁弥也决定要为洋南大学的所有相关者,悉力尽好Ms.洋南的各种义务。

    众人鸟兽散之际,郁弥和留下收尾的学生会长今吉翔一又聊了一会儿。于是郁弥遂知今吉翔一和黄濑凉太的渊源──可不是报章杂志或电视广告,而是高中时代的篮球大赛的对手校!更加惊异的事实还在后边……今吉翔一当时和青峰大辉是同一社团的!今吉翔一是青峰大辉的篮球部长!

    「这么说来……黑子同学、征十郎,今吉前辈也都不陌生了?」

    「还有五月!若没记错,五月担任过社团经理,对不对?」

    「是呀!」

    「世界真心好小啊,高中男生全跑去打球了不成……」

    然后郁弥与今吉翔一的话题围绕着青峰大辉打转。由于和今吉翔一都有过管理青峰大辉的经验(郁弥还是两度,Family-mart新人训练及隔宿露营餐饮组)故郁弥先入为主地觉得今吉翔一必定也为青峰大辉感到棘手,然而──

    「……似乎不算有过?」

    今吉翔一认真地回想了数秒钟。「除了有次不得不召集部员帮他写作业。」

    「青峰君很听今吉前辈的话吗?也是呢,怎么说都是前辈……」

    「不,基本上我不太管青峰的,他小子不喜欢被管教嘛。」

    郁弥感到疑惑。

    「啊,说的是青峰君对篮球部很上心吧?到底是青峰君感兴趣的事情。」

    「倒也不是,青峰不爱来团体练习的。」

    「欸?」

    「对我来说,青峰的个人行为并不重要。比赛当天记得出现,水平又能正常发挥,再来毫无悬念地获胜就行了──其他人对青峰是没少抱怨啦,不过规则这种东西就是会为有才能者破例的嘛。」

    注意到郁弥困惑的眼神,今吉翔一笑了一下。

    「哎呀,青峰是真的很厉害的哦──『能赢得了我的,只有我自己』,他就是能自信满满地讲出这种话的天才啊!」

    与今吉翔一的一番对话,使得郁弥当场傻眼。

    「莫非这才是青峰君的正确使用方式?」

    接着郁弥想起了青峰大辉对自己说过的:如果是实力被质疑,就回敬以他们层级更高的实力。那么就算被抨击资历不足,也是显得那人不过尔尔而已──要是她暂时还做不到,那就努力、努力、再努力,直到说嘴的人通通心服口服为止。

    若非青峰大辉的开导(尽管本人大概无意为之)郁弥知道当时的自己不会那么快就走出焦虑和苦恼。虽然和小嶋蔷薇的对立不是一两天了,但那可是她人生首次直面不留情面、来自就业场所的社会洗礼!「没专业」、「走后门」、「藤冈航平的情人」──要说多震撼就有多震撼,至今郁弥都还能清楚回忆那份冲击与感受。

    「所谓的『实力说』……我的确也被青峰君拯救过呢。」

    「对吧?」

    语气愉悦,今吉翔一很以青峰大辉为荣的样子。「姑且不说别的状况,球场上的青峰就是最强的!胜利就是正义!」

    「可、可是……还是不能仗着自己有才华就为所欲为啦!也有和技术同等重要的……比如说团队合作、将心比心之类的呀!」

    在爱将心切的今吉翔一面前如此抗议,兴许是不会有毛线作用,不过郁弥仍坦率地喊出了自己的心声──因为郁弥认为青峰大辉如今这般不受控制、放飞自我,今吉翔一无疑也得负起部分责任,诚然职场不是球场,然而要不是团体之中总有人宠着青峰大辉……

    日后的楠郁弥也不会老是为了青峰大辉受气与头痛。她永远不会忘记当青峰大辉在休息室里埋头大睡,收银台的自己却得应付接二连三的人流、焦头烂额而手忙脚乱的那副情状──

    「还有『胜利就是正义』又是什么呀……该说真不愧是待过同一支队伍的吗?」

    与今吉翔一告别后,返家路上的郁弥自言自语着──时刻是晚间九点钟,月儿已高高地悬挂于夜空。

    「但现在的青峰君我挺欣赏的就是了,其实青峰君是个心灵纤细、为人着想又有情有义的大男孩──咦?」

    「那是……」

    前方数公尺之处是两道熟悉的人影。一男一女走在学校路灯的昏黄照射之下,男性拥有少见的天蓝发色,身旁则是个头与其差不多高的短发女性。

    「想不到你们也还在……黑子君!荷玥!」

    「哲君──!」

    郁弥语音方落,随即便有女子的扬声叫唤,而那分贝数足以在宁静的校园响起阵阵回音……

    不知打哪儿出现的桃井五月,此刻距离黑子哲也和荷玥仅有一步之遥。

    桃井五月是剧烈奔跑过后的状态,面容胀红的她正气喘吁吁地按着自己的膝盖。

    「桃井同学?」

    「可、可终于给我找到了……哲君……」

    「明晚的舞会,请哲君当我的舞伴!我有话想对哲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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