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Chapter20

    横跨四天(加上两天休校准备)的文化祭结束了,为其画下句点的是专属于洋南师生的集体舞蹈大会。

    集体舞蹈大会是因应八十周年的特别规划,用意在于犒赏全体工作人员。为了使场面隆重浩大,并能满足来自各地参与者的需求与期望,洋南大学由上至下无不是卯足了全劲,而成果是丰硕且有目共睹的──首先是一举创下新高的五十万来校人次,接着贩卖小吃和游戏的摊位、各专门的学部和社团展览、接连不断的才艺演出及音乐会,还有体育馆的名人演说和演唱会等皆大获成功──洋南大学名利双收,不仅完美地达成了目标、成功地将知名度与评价推向最高峰;亦涵盖了重金砸下的成本,校方与学生都为日后赚进充足了预算。

    连初次尝试的花车□□,也因创意与高质量而大受欢迎。Ms.洋南虽是每年惯例,不过今年的尤其吸睛,得到了许多媒体的热情关照。

    而有感于众人的倾力奉献,校长临时决议于舞蹈大会的同时加开烟火秀。烟火秀令郁弥改变了主意──担心自己的到场又引起骚动,郁弥原本不打算参加舞蹈大会的──然而烟火秀的魅力实在难以抗拒,于是郁弥决定「乔装」出席。

    出动曾经用在轻井泽跟踪御幸一也的渔夫帽与口罩,郁弥将自己的脸部包得密不透风。异于常人的打扮使郁弥遭到校门的警卫拦下盘查(舞会不对外开放,进出得出示证件)故当郁弥抵达会场的图书馆前空地时,舞会已经正在进行了。

    没有邀约舞伴的郁弥捡了棵树脚坐下。

    「唉!」

    郁弥叹了口气。夏天还配戴口罩,令她感到呼吸不适。「希望下下礼拜的期末考和暑假尽快冲淡Ms.洋南的效应……」

    然后郁弥定神凝视于眼前的景物。在圆月高挂与闪烁着星芒的夜空底下,白天仍然摊位林立的广场,现在已由巨型音响和七彩投射灯布置成了舞蹈会场。司会兼DJ于台上播放着时下流行的西洋乐曲,一对对的男女随着优美旋律转圈起舞。而同学们跳舞的身姿是多么活力而迷人,一点都不像是操劳了整整四天的模样。

    不似自己,明明年龄相仿,此刻却已因连日以来的节目主持、选美和Ms.洋南带来的名气而身心疲软。

    近在咫尺、成双成对的舞者们也令郁弥想起了荒北靖友与片仓瑠可。

    「那两个人绝对也是其中的一对吧……」

    迄今与荒北靖友的最后一别,就是吸毒惯犯大闹星巴克的那一天──差不多一个月没有碰面了吧?是说即便是交往之前,她也难得会与荒北靖友巧遇(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理工学部的金城真护等人)更何况最近的她还有意识地回避理工学院与榕树广场一带。至于片仓瑠可……她们是有不得不相会的理由,不过片仓瑠可不是勤奋的学生,并非每一堂大学英文都会看见片仓瑠可。

    「但愿今晚……不,是将来,永永远远都不要再遇上他俩──」

    「楠同学!」

    「咦!?」

    忽然出现于视线之内的是岩泉一的大脸──受惊的郁弥顿时坐直身体。

    「岩泉同学!?为什么知道是我?」

    半跪于地并掀起郁弥的渔夫帽缘,岩泉一春风得意。「楠同学有种特殊的气质!而且楠同学坐着的时候,时常就像这样紧抱着双腿啊。」

    「欸!是吗?」

    点点头,岩泉一接着在郁弥的身旁盘腿而坐。「楠同学是不想被人认出吧?Ms.洋南,真是辛苦了。」

    「岩泉同学是Mr.洋南准优胜吧?恭──嗯,说恭喜似乎不恰当。」

    「没事,本来我就不是自愿参选的。要不是及川那臭家伙擅自交了报名表……」

    「我的意思倒也不是优胜才值得庆贺……而是Ms.洋南或Mr.洋南除了拉抬名声之外,也就没有别的好处了吧?」

    「楠同学不想成名吗?」

    「倘若不是和工作有关……说实话,我不愿意。但要是我写的作品让我变得有名,那我非常乐意。」

    「Mr.洋南的注目度向来就不如Ms.洋南,所以我想即便是Mr.洋南优胜,也不会有楠同学的困扰……」

    「什么?真不公平!」

    岩泉一大笑。「那是我们的台词吧!」

    「不过楠同学确实有担任Ms.洋南的资格。楠同学是真的漂亮……啊,『漂亮』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楠同学了吧?不单是外貌,楠同学能干又有才华,性格又好……事实上我一直挺欣赏楠同学的。」

    尽管这一、两天,郁弥所接收的、对于自身的赞美已经不计其数,但由于岩泉一的眼神正直、口吻真诚,丝毫没有轻佻及虚伪感……

    是故郁弥感觉尤其地受到触动。郁弥因此心跳加速,还漏了好几个拍点。

    「是、是吗?欸──岩泉同学,你是这种角色来着!?」

    「什么?」

    「岩泉同学总是有及川君的对照嘛!所以我对岩泉同学的看法始终是谨慎稳重,行动正确不逾矩,对女生不大有兴趣也无意探究,并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类型──所以我以为岩泉同学完全不了解我,毕竟一同筹备露营的那段时间也没讲过什么话。」

    「然而……岩泉同学其实有在关心着我的,不只是我的优点和长处,连我习惯的坐姿都知道。岩泉同学刚刚还摸了我的帽子,现在我们又坐得这么近!」

    「楠同学感到不舒服了吗?抱歉!」

    宛如脱兔,岩泉一急忙往旁挪移了十来公分。

    「不、不是!」

    「我指的是反差萌!岩泉同学颠覆了我的认知!还有就是……别的人不好说,但如果是岩泉同学的话,就会让我误解──自己在岩泉同学的心中是与众不同的啦!」

    「这样啊……」

    此时一株直线上升的烟花,于人们的头顶、洋南大学宽阔的星空绽放了。烟火秀持续了十分钟左右,造型多变没有重复,搭配的音乐也悦耳动听──尽管是不在表定的突发性节目,然精采程度超乎预期,感受得到校方的用心……最后的火花化为黑烟消逝之际,会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掌声。

    「楠同学。」

    再度启齿,岩泉一终结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空白。「是我的轻率使楠同学产生了误会,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是真心欣赏楠同学不错,不过不是……」

    「我知道的,岩泉同学。方才我也过于亢奋了点。」

    或许是岩泉一出现的时机点吧?恰好接在她思考荒北靖友与片仓瑠可之后,心灵正脆弱的自己才一股脑儿地连结到了那方面。估计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了。

    「想不到竟有一天,我会对洋南的校园女神说出这种话……该不会今晚就是我人生的最高峰了吧?」

    「嗯。话说岩泉同学澄清得过于迫真,我感觉自己又被人甩了一次。」

    「抱歉!」

    揪住岩泉一的衣襟,郁弥板起脸孔。「不许再给我道歉了!」

    「对不……」

    紧张地摀住嘴,岩泉一拚了命地颔首。

    甩过头,郁弥从包里抓出矿泉水,头仰着天灌了快要半瓶。岩泉一则是直直地注视着正前方,哪怕是余光,也不敢往郁弥一侧扫去。

    「楠同学……」

    「嗯?」

    「那女的……不是青峰的朋友吗?」

    伸出食指,岩泉一比向数公尺外的人群聚集处。「她……是不是哪里怪怪的啊?」

    拴紧瓶盖,郁弥往岩泉一的手指方向定睛一瞧。接着于人来人往的会场之中,郁弥注意到了单独伫立、身着无袖薄纱长裙的桃井五月。而正如岩泉一所言,桃井五月的状况不对劲──低着头的桃井五月不发一言,并任由行经的路人碰撞肩膀……

    经过数次的撞击,桃井五月一个踉跄、趴倒在地。见状,郁弥赶紧上前搀扶。

    「五月!妳还好吗?」

    「谁……?」

    郁弥总算看清了桃井五月的脸庞。桃井五月的眼眶红红的,眼下还有数条湿润的透明泪痕。

    纵身扑进郁弥的怀抱,桃井五月嚎啕大哭。

    「郁弥──呜哇哇啊啊啊啊啊!哲君、哲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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