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Chapter26

    对于郁弥都自认唐突的疑问,金城真护没有即刻回应是或否──因为郁弥不仅胸有成竹地认定自己有喜欢的人,还直指对象就是佐久间莉绪,金城真护对此很是意外。毕竟他从来没有和谁讨论过这话题,就连本身都因繁重的课业与忙碌的社团活动而不曾细想。

    「是我和佐久间同学的互动让楠同学有如此猜想吗?」

    「呃……差不多吧!」

    虽然臆测的人不是她,而是真田茜,不过金城真护大抵说对了。「你看嘛!隔宿露营的第二天、佐久间遭受集体审判时,替佐久间解围的不就是金城君吗?」

    「嗯──」

    搓揉着下巴,金城真护状似正在思考。

    「当时我是认为既然真相还不明确,就不应该让佐久间同学先行顶罪,即便她是嫌疑最大的人……而且动用私刑也不是好主意,对全体都不是正面影响。」

    「后来有几次在学校遇到,我都顺势就约她一块儿去吃饭──想不到被楠同学撞见了啊?」

    郁弥心虚地点了点头。咿!没再和真田茜问得更详细真是失策!

    「至于要说喜欢或不喜欢佐久间同学──其实截至目前,我都还没有过类似经验,所以不好给出确切答案……」

    「咦?金城君明明那么受女生欢迎的!」

    「身边的朋友几乎都是男生啊,自行车竞技部也大多是男的,顶多就经理会是女孩子。理学部更是男性居多。」

    「那……金城君要不谈谈对佐久间的感觉?不带任何修饰地。我来帮忙厘清看看。」

    接着金城真护告诉郁弥,隔宿露营当下之所以向佐久间莉绪伸出援手,纯粹是在场同学的作为不合乎自身的认知和信念,以及身为总召之一的义务感使然──那时的他对佐久间莉绪的认识,不脱佐久间莉绪和郁弥过往的摩擦,还没有特殊想法。

    「然而后来几次的谈话,佐久间同学……该怎么形容她好呢?她实在是一个难以定义的人。每每我觉得凭她这样的个性,应该会是怎么反应或行动之际,她就是会出乎我意料之外……」

    比如佐久间莉绪那天端来的午餐──那是金城真护第一次和佐久间莉绪在食堂用餐──是一碗加了很多蒜头的豚骨叉烧拉面。金城真护本以为像她这般注重打扮、实际上也真的很漂亮的女生,选的都会是意大利面或三明治一类的,就如同邻近餐桌的女同学们。

    而正当金城真护诧异地注视着大口吃面的佐久间莉绪时,佐久间莉绪莫名其妙地问道:「干嘛啦?别人吃饭有什么好看的?」

    「佐久间同学,妳下午不用上课吗?一下吃大量的蒜的话……」

    「臭秃头……少啰嗦!我想吃就吃!」

    金城真护着实为佐久间莉绪捏了把冷汗。不过金城真护随即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离开食堂前夕,佐久间莉绪口中的蒜味已消逝的干干净净,在她去了趟厕所之后。

    「不觉得很神奇吗?就算芳香剂可以清除口中异味,蒜味还是会透过血液被吸收,藉由呼气和流汗等方式排出……可是佐久间同学就是一丁点儿蒜的味道都没留下!哪怕是之后我们一起在洋南散步的时候!」

    你们还去散步了啊……比起蒜味在佐久间莉绪身上的离奇逸失,郁弥更在意的是金城真护和佐久间莉绪的饭后行程。

    「接着还有许多事,佐久间同学都不断让我感到惊艳……佐久间同学是个非常有趣的人!若要说到佐久间同学给我的感觉,我想这就是最主要的了。」

    「这很像是佐久间同学成了金城君的研究对象什么的……」

    可能和金城真护举的独特例子有关,连郁弥也错觉自己对佐久间莉绪的生理构造产生了兴趣,纵然实情或后续是怎样都好……

    「研究对象?哈哈,那我很乐意将实验计划的内容更换为佐久间同学。」

    「……我想佐久间不会同意的。」

    「啊,我很想搞清楚的还有──其他人都不会,但为什么就是在被佐久间同学拒绝、或是她生气时,我会觉得……她尤其惹人怜爱?」

    「真叫人搞不懂啊!」金城真护愉悦地笑了数声。

    「哎呀……」

    注视着笑容满面,而且从未如此爽朗的金城真护,郁弥发出了惊叹。尽管本人浑然不觉,然而郁弥意识到了,作为使金城真护兴致高昂的研究对象,佐久间莉绪也确实是金城真护的初恋。有种恋情就是在双方皆毫无知觉的状态下进行的──单恋也好,两情相悦也罢,因为她自己走过的正是这样的路子。

    这一刻,郁弥彷佛于耳畔听见了真田茜的轻声细语。

    「看,我就说吧?」

    脑海中的真田茜,是期末考最后一天看到的模样──悲伤、强颜欢笑,同时却也有自豪。那是从长期对金城真护的观察而得到的自信吗?无论如何,就这部分来说,真田茜或许是比金城真护还要更了解他自己的。

    **

    虽然到头来,之于自己的心情、金城真护还是没有清晰了然的理解,而郁弥也不打算挑明或提示──就郁弥的经验及直觉,金城真护确实是对佐久间莉绪有好感,不过就让金城真护在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认知中自然发现吧!──然而基于金城真护于回答前正式提出的「等价交换」原则,郁弥还是供出了一条金城真护会认为「有利」的情报。

    而这是则令郁弥陷入了短暂天人交战的情报。从某个角度而言,这如同是出卖及川彻,而且郁弥也不愿埋下使金城真护跟及川彻失和的种子──可是金城真护已经强调了要有益于他,而此又是获得了两人共识的背景条件,因此郁弥仍告诉了金城真护「其实及川君也对佐久间兴味津津」……

    「哦!难怪文化祭最后一天的舞会……」

    「欸?什么什么?」

    郁弥竖起了耳朵。

    「我恰好撞见及川邀请佐久间同学跳舞,不过佐久间同学没理他,甩头就走了。及川似乎很难过,边喊着『小岩──』一边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佐久间同学是不喜欢跳舞吗?露营那时也是没接受我的邀舞……」

    「我说……你们一个个未免也太爱戴佐久间了吧。」

    郁弥稍微能够体会何以日比野桃萌会萌发不平之鸣了。「女人一旦长得好看啊,哪怕是丑闻缠身,还是会有男人自动贴上去的。」、「及川也就算了,连金城都是外貌协会吗──不公平!」虽说佐久间莉绪对金城真护的最大吸引力并非上乘的外貌(及川彻便不好说了)不过佐久间莉绪那强大的异性缘让金城真护和及川彻皆不请自来,的确会让居于主动态势的日比野桃无法等闲视之。

    「看来到时得好好安慰桃萌了……茜是看开了,所以……」

    「日比野同学和真田同学?她们怎么了吗?」

    「没、没事……对了!台湾行的会议延后了,到时应该会在我哥家召开,会再通知所有人时间和地点的!」

    「好的。」

    再不一会儿,列车即将抵达东京车站,于是郁弥和金城真护先至车门前等候。而车门一开启,金城真护便协助郁弥、将行李箱快速地挪至车厢外头──向金城真护道谢并互相告别后,郁弥原地目送新干线的高速驶离。

    走出东京车站的八重洲出口,郁弥旋即注意到楠皓人与其爱车Lamborghini。前些天郁弥打电话给楠皓人,取得了今年夏天再度同住的许可,楠皓人也主动提议开车将郁弥接到家里。话说楠皓人真是不改其天才本色,尽管和全国大学生一样、都面临着期末考,楠皓人仍一派轻松地玩着绝对武力。

    见到自家妹妹的出现,楠皓人立刻打开车门,小跑步来到郁弥身旁、接过行囊。

    「咦……谢谢哥哥!」

    楠皓人的勤快周到使郁弥受宠若惊。

    「没什么啦,妳先上车。」

    拉着行李箱,楠皓人接着绕到了后车厢。正当郁弥可怪着「今天的哥哥怎如此殷勤」时,坐进Lamborghini的郁弥发现了熟悉的鲍伯头背影。

    「凉香!?妳也来了?」

    副驾驶座的松方凉香转过头──奇妙的是,松方凉香的身上有条围裙。「欢迎回来,郁弥……还有恭喜妳当选了Ms.洋南。」

    「凉香和哥哥的贺电我都有收到,谢谢你们!」

    东京的亲朋好友全都有给她发送祝贺Ms.洋南优胜的讯息,包括父亲和母亲。虽然父亲最大的用意是要她别耽误学业了。

    「倒是凉香是不是累了?声音哑哑的……是因为考试吗?」

    「不,我没事。」

    才说完,松方凉香即干咳几声。郁弥还想关心和追问,然而接着上车的楠皓人截断了她的思绪。

    「郁弥,系上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

    「好……」

    摸索着被压在大腿下方的安全带之际,郁弥听到楠皓人低声说道:「我会先送妳回青山,松方。」

    嗯?为什么楠皓人称呼的不是「凉香」,而是「松方」呢?楠皓人和松方凉香交往后,的确是……郁弥正感到奇怪时,车子往前开动了。

    「说什么啊?我已经不住那儿了。」

    「妳别太超过……而且今天起郁弥就要睡我这儿了!」

    「欸?」

    郁弥赶紧插话:「我无所谓的,凉香想来就来,不会打扰的!」

    「郁弥,不好意思,但请妳先安静!」

    和几分钟前、相见之初的楠皓人有着明显差异,此刻的楠皓人宛如换了一个人──楠皓人好像为什么事发火了,口气急促而不耐。

    前方一公尺的信号灯由黄转红。楠皓人于是放慢车速,于人行道前停下。

    「哼呵呵……」

    松方凉香违和地笑了起来。「好呀,反正我想你也是明白的,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妳要是再为所欲为下去──我是会报警的。我老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请便。警察局长是我父亲的旧识……高智商如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妳这是在挑衅我吗?」

    绿灯亮了,楠皓人重重地踩下了油门。突如其然的加速使郁弥重心不稳,上半身倒向了一旁的沙发座。

    「真要说门路,妳以为我们楠家还会少吗?嗯?松方大小姐?」

    「那个……」

    尽管楠皓人要自己保持沉默,然而按捺不住满腹疑惑及不安,郁弥仍是插嘴了。「哥哥和凉香……你们到底怎么了?说的话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们吵架了吗?」

    「再过几分钟就到青山了,等等妳就给我立刻下车。」

    「我不要──!」

    松方凉香发出了极为锐利刺耳的尖叫声。对此,楠皓人坚决而冷静地低吼回应:「由不得妳!」

    「我们约好了!你保证过不会离开我、下半辈子都和我在一起的──你怎么可以不信守承诺!明明我这么爱你!把一切都给了你!」

    「既然如此……」

    说时迟、那时快,松方凉香解开了安全带,然后扑向楠皓人双手握着的方向盘、紧紧地拥入怀里。

    「妳干什么!?」

    费了很大的劲才从松方凉香的身下抽出一只手,楠皓人慌张地对松方凉香的身体又拨又推──

    「放开!快点放开方向盘……妳疯了啊!妳真的疯了!」

    碰当!

    一股强烈音波贯穿双耳的同时,车身也剧烈地摆荡摇晃。额头磕上了不知什么东西,紧接着彷佛翻了个筋斗似地,郁弥视野中的天空和地面发生了错位。

    「哥哥,凉香……」

    恍恍惚惚间,郁弥看到了松方凉香。满脸是血、四肢无力的松方凉香瘫软于碎裂的防风玻璃上──而即便已然失去意识,松方凉香的手指仍执拗地抓着方向盘,毫无松开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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