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重阳想起刚刚看到的情景, 时不时地偷偷瞄着前方楚晏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良久后, 他才下定决心问道:“你跟傅公子和好了?”
“没有。”
重阳啊了声,一脸古怪道:“那你们刚刚还在假山里面做那种事?”
“……”楚晏顿住脚步,皱眉觑他,反问道:“什么事?”
重阳那张黝黑粗糙的脸上浮出两抹淡淡的薄红, 挣扎半天都说不出口。
许久后, 他左顾右盼,见周围没有经过的宫女和公公,才磕磕巴巴地说:“生……生孩子的事。”
“……”楚晏心知这人想歪了,但也懒得去解释。
反正这种事现在没做, 以后迟早也会做,解不解释都一个结果,他也不必要再多费口舌。
见楚晏没否认,重阳的表情更的更好看了。
本来刚刚只是猜测, 但没想到现在却被楚晏间接的证实了。
证实后, 重阳的脑子变得更乱。傅公子是太子的人, 也就是说现在同世子是对立的关系, 不久前才在庆功宴上冷面相对,结果现在又躲假山里卿卿我我。
这复杂的关系, 实在是太过于为难重阳本就不大好使的脑筋。他思来想去,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后,重阳就准备放过自己了。
两人还未走至宫门, 一个弓着腰的小太监匆匆过来,像是没看路,大力地撞了下重阳的肩膀,他也不道歉,埋着头大步地跑远。
重阳感觉有异,刚想追上去。
楚晏按住他肩膀,沉声道:“等等。”
“地上。”
重阳心里奇怪,低头瞥了眼,发现脚边有个揉成团的笺纸。
“这是什么?”他弯腰捡起来,伸手把纸团展开,发现里面写了行小字。
——有事相商,后花园,南亭门。
重阳满头雾水,不解道:“这是写给谁的?”
楚晏看着纸上好似有些熟悉的字迹,心里稍稍思忖,蓦地踱步往信上所说的地方走去。
重阳跟上他,“你不怕有诈?
“万一太子在那地方布下埋伏,故意设计你,怎么办?”
楚晏不言,避开巡逻的侍卫和路过的宫女,随着人越来越少,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南亭门的位置偏僻,再加上临近前朝的旧殿,宫里常议论这殿里闹鬼,有太监看到被烧的血肉模糊的南瑶皇后在里面游走。后来隋庆帝听到这些传言越来越多,干脆把这几座宫殿给封了。
所以宫人都不会从这附近经过,就算有也会可以选择绕远路,偶尔有夜间的侍卫过来巡视,也会很快离开。
“人在哪儿啊?”重阳嗓音被冷风吹得有点打颤。
楚晏沉默地走到一处废弃的池子边,水面上漂浮着绿萍和水葫芦,参差不齐的假山上爬满潮湿的青苔,月光洒在脏兮兮的水池里,映照着塘底污浊混沌的淤泥。
兀自对着寂冷的池塘站了许久,楚晏冷着脸喊了声,“出来。”
“……”
随着刮过一阵略显阴森的寒风,假山后的榕树下走出一道高挑的蓝色身影。
今晚月色不好,光线有些昏暗,重阳虚虚眯着眼,想看清到底来得是何人。
待来人逐渐走近后,俊朗温润的面庞也随之变得清晰。
当看清这人的五官时,重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万万没想到写信的人竟然是三皇子。
“世子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封寒萧笑着赔礼道:“太子在我宫里安插了不少眼线,平日里一举一动都会被监视,所以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世子见谅。”
楚晏并不搭话,直截了当道:“若想让我帮你,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封寒萧听出他话里的生冷和强硬,脸上却不见发怒和失望,相反还展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世子误会了,不是帮,是合作。”
“而且我今日找世子的目的,并不是父王病重和皇位一事。”
听到这话的楚晏心里微惊,面上却不显,依旧冷着脸皱眉道:“那是何事?”
封寒萧缄默不言,头一回收敛起虚假示人的笑脸,面无表情地望着微微荡漾的湖面,久久不曾出声。
就在楚晏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幽幽地说了句,“关于世子家妹被封郡主一事。”
“……”
楚晏心里一怔,看向封寒萧阴暗的眼底,深处凉薄森冷,窥不到喜怒深浅,
他终于明白……为何今晚封寒萧会出现在庆功宴上。
以及那些一反常态的冲动举措,现在也可以得到解释了。
*
楚晏和金岚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金岚已经等得在发飙的边缘。
看到两人过来,他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夹木|仓带炮地问:“庆功宴好玩吗?在里面待这么久!”
他还在记恨着楚晏今日只带了重阳一人进宫。
虽说金岚瞧着已经是少年模样,但他其实还是孩子心性,同时又喜欢争强好胜,重阳虽说明面上跟他水火不容,暗地里其实迁就了他不少。
“好玩个屁!”重阳装作一脸不爽,故意道:“酒也没有,就陪几个老匹夫干坐着。”
果然听到这话,金岚立马高兴了,挖苦道:“活该!还比不上在这里看大门呢!”
“是是是,活该!”重阳今晚难得不同他顶嘴,“还有老匹夫还让老子给他们舞刀!”
听到这话,金岚脸色骤冷,阴沉道:“你猪脑子啊!”
“让你舞你就舞,又不是去耍猴的!”
重阳眼里一愣,反应过后不禁摇头失笑。
看来日子待久了,连心里的想法也开始同样了。
见他不说话,金岚急道:“把名字报上来,小爷今晚就去戳瞎他们的眼睛!”
“让他们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重阳拍拍他肩膀,安抚着,“放心,你哥哥我都已经教训过了。”
“谁是你弟弟!”金岚一脸膈应地拍开他的手。
两人打打闹闹地往回走,楚晏则坐在马上,想着封寒萧所说法子的有可行之处。
他所想的,其实与楚晏心里想的大同小异,基本都在一个方向。
要么让楚东歌生场大病躲过去,或者干脆假死。
但这法子太过冒险。
才刚被封郡主,眼见着就要和亲,这个节骨眼上爆出来这种事,明摆着里面有问题。
再者说封长行也并不愚笨,若真被他查出来,其中藏着的古怪,那楚家自然也跟着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第二个法子,便是在去往匈奴的途中劫亲。
不到万不得已,楚晏是绝不可能用这个法子的。
自己和封寒萧能想到,封长行自然也会料到,和亲途中想必重兵把守,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楚晏的派去的人,乖乖掉进陷阱。
他其实心里已有一个最稳妥,也是最万无一失一个法子。
那便是让匈奴王子直接在最开始就放弃同楚东歌联姻的想法。
曼达听说已有侧妃,哈达也娶了几房妾室。若是哈达,楚晏有把握让他直接打消这个念头,因为这人贪恋美色,楚东歌那胖丫头,哈达自然是瞧不上眼的,但和亲的若是曼达,楚晏就有点摸不准了。
封寒萧说:“秋狩之前,最好是再让东歌再吃胖些,最好能达到不堪入目的地步,届时就算想娶,一想到会被族里人取笑,想必他们也会犹豫几日,我再请大臣在朝中提几句东歌才貌普通,若嫁过去,定是委屈了匈奴王子。”
没错,这阴损主意,是封寒萧想的。
他不说还好,现在楚晏坐在马上,忽然记起来来前世一件旧事。
当年楚东歌刚及笄的时候,情窦初开,暗恋过当时的新科状元,后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谣言,说那状元喜欢丰满圆润的女子。
楚东歌本来就喜欢吃,现在更是放开了吃。结果最后整个人胖的像是椭圆的冬瓜,走一步路都得喘好几口气。
她满心欢喜地同那状元郎诉说爱慕之情,结果如楚晏预料,那状元郎不仅无情拒绝,还偷摸摸在背后同友人笑称她是死肥婆。
楚东歌无意听到后,伤伤心心地去找傅时雨哭诉。
傅时雨听闻后,也不知道他那脑袋瓜里,成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派人去寻了青楼里三个中年的肥胖妓|女,强迫那状元郎同她们发生了关系。
听说后面那状元郎对这件事有了阴影,看到楚东歌更是大老远的就躲开了,楚晏是后面才知道的消息,随便找了个那状元郎的错处,在隋庆帝面前提了几句,隋庆帝便直接降了那书生的官,发配他去一个偏远的县城当了个小知县。
后来没多久,便听说还没到县城,途中遭到追杀,死在了马车里。听说死状甚是凄惨,嘴里还被割了半截舌头。
那时他正谋划着帮沈言亭篡位,对这个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
后来傅时雨有问过楚东歌,是谁说状元郎喜欢丰满圆润的女子,当时楚东歌解释说邻居家的哥哥偷偷告诉她的。
当时他们都听楚东歌提过几次这位哥哥,只是那时各自都有事要忙,所以也没太去留意过,傅时雨听到她这么说,心里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派人去周围的人家问了一圈,并没有楚东歌提到的这位哥哥。
本来傅时雨告诉自己后,他打算细查,但隋庆帝却刚好驾崩了,所以这件事暂时被搁置,后来也就慢慢地不了了之。
现在结合两世,一切被藏着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面,楚晏也总算是察觉到了点苗头。
不过……这三皇子亦正亦邪,于没脑子的楚东歌来说,实在不是个良配。
两世以来,楚晏头一回替自己这位妹妹考虑了下人生大事。
他扶额叹了口气,只觉头疼。
罢了,这丫头年纪尚小,而且比前世遇到这位‘哥哥’早了几年,大不了以后阻止他们见面就行了。
不过楚晏其实不太想插手楚东歌的终身大事,遇到什么人都是她的运气,若真喜欢,楚晏也不会太反对。
想着想着,发现已经快到王府了。
拌了一路嘴的重阳和金岚终于收声,回头看向走在后面的楚晏。
“世子。”重阳喊了声,“要把兵送回乡下庄子吗?”
广陵王府现在肯定到处是眼线,送不送走都有被发现的可能。楚晏沉吟片刻,刚想开口。
蓦地听到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一阵男女的暧|昧嬉笑声。
光听声音,大概能分清,应该至少有三个男子。
而女子……
话里拉着语调,含着情|欲,听着像是只正在发|情的母猫。
“官……官人进来……奴家快受不了了……”
这声音!
楚晏和重阳皆是眼里一震。
“世子,这是……”重阳一脸惊诧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楚晏,呐呐道:“似锦?!”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怕被大家误会,所以在这里长篇大论的解释下。
三皇子这位哥不是LT癖,楚东歌大概现在虚岁12,三皇子年纪在19岁左右,虽然说古代南北朝时期就有12岁成亲的,但这本文绝对没表达那个意思,稍微剧透下,三皇子和楚东歌之前确实认识,但这时候三皇子对楚东歌的感情只算一个喜欢的妹妹,带点感激的意思。
至于前世,我也写了,目前的时间线比前世提前了,所以三皇子伪装成邻居哥哥,与楚东歌见面的时候,楚东歌其实已经及笄了,在古代相当于成年了,所以……
你们应该懂我的意思吧,笔芯~
另外,最后应该有错别字,我没捉完,等会晚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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