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冒险

    沈言亭一手支着下颚, 懒洋洋地往龙榻上打眼望去。

    他找的都是些匪徒、囚犯、以及乞丐等等下九流的人, 来之前,责令他们七日不许净身,今日才被人蒙着眼, 带进了隋庆帝的寝宫。

    他们一辈子没进过皇宫, 并不知道这里是皇帝的寝殿,也并不知躺在榻上的人是九五之尊。

    沈言亭早已编织好了完美不缺的谎言,告知他们这人其实是乱臣贼子,因谋位被擒,并且嘴里喜念叨自己是天子之类的胡话, 所以他私底下都爱唤一声狗皇帝或者陛下作为戏称,好以此来侮辱这位叛臣贼子。

    本来这些人心里还存有怀疑,但见这人无论怎么喊,都没什么侍卫进来,加上沈言亭给的报酬足够丰厚,他们现在也不再犹豫, 直接扒拉起隋庆帝的里衣。

    闻着这些衣衫褴褛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隋庆帝意欲作呕,下一瞬又察觉到有手已经在身上游走, 他登时瞳孔紧缩,看向坐在不远处, 悠哉看好戏的沈言亭,愤怒道:“你不是沈言亭!”

    “沈言亭早已死了!你到底是何人!”

    沈言亭慢悠悠地磕着瓜子,幽幽道:“陛下无需知道我是谁。”

    “只需好好记着今晚的销魂滋味便好。”

    “你!”隋庆帝拨弄开这些男人的手, 神色狰狞地怒叱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朕是皇上!朕要杀了你们!”

    “现在就此收手,朕还可让你们死的痛快!”

    “……”

    骑在隋庆帝腰上的悍匪嗤笑一声,回头望向沈言亭,问道:“沈公子,这疯子也太吵了些,能把嘴堵上吗?”

    沈言亭笑吟吟地说:“随你。”

    隋庆帝见这些人竟敢如此无礼,双眸顿时暴起血色,大声喝道:“滚下去!”

    他想起身,但沈言亭不知给他喂了什么药,不仅四肢无力,身体里的那股热流还越发旺盛。

    同是男人,他自然知道这股热流代表着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隋庆帝此刻心里才会如此恐慌。

    “来人啊!”

    “来人,给朕滚进来!”

    “太子呢,叫太子过来!”

    听到隋庆帝提起太子,沈言亭不禁勾唇笑起来,眼里有些讽刺,“陛下,您这是气昏了头吗?”

    隋庆帝眼里一怔,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

    这宫里,若不是太子默许,谁能带这些人闯进皇帝的寝宫,那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太子授意。

    明白所有的隋庆帝当即一口老血怄了出来,他嘴里鲜血淋漓,神色癫狂地笑道:“好啊!好啊!好好好!”

    “我当初就该杀了你这小畜生!”

    殿内空旷,久久回荡着隋庆帝已然不清醒的狂笑。

    沈言亭眼里映着龙榻上混乱的场面,脸上也挂起阴森的笑意,眼里尽是大仇得报的畅快和惬意。

    正欣喜若狂时,脖子上陡然横上一把长剑。

    “不想死,就让他们停手。”

    沈言亭眼里一愣。

    他自己也有武功傍身,所以神经向来比普通人灵敏,这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只能说明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

    意识到这点后的沈言亭也识相,冷淡地喊道:“住手。”

    那些人听到他发话,齐齐停下动作,一脸疑惑地回过头。

    快被情|欲淹没的隋庆帝分出一丝清明,也跟着抬头往那方向望了眼。

    当看到拿着刀的俊朗少年时,隋庆帝脸色骤变,不敢置信道:“是你!”

    沈言亭看到隋庆帝眼里的震惊,也侧目用余光扫了眼,当看到金岚那张精致又熟悉的脸时,他不禁一愣,下意识地说:“你竟没死!”

    金岚莫名其妙道:“我为什么要死?”

    他把剑逼近了些,不耐烦地说:“少废话,跟我走一趟!”

    沈言亭死死瞪着金岚的那张脸,像是要在上面盯出个洞,虽然眉眼已是少年人的英气俊美,但依旧能找出几分小时候孩童的影子。

    他垂下眸,小声呢喃着,“没死……”

    失神良久,沈言亭突然想起什么,又猛地抬头,眼里似寒冰,冷冷道:“你母亲在何处!”

    “我没母亲。”金岚懒得再听下去,直接伸手把沈言亭敲晕,把人扛在肩上。

    看到那十几个人在龙榻旁手足无措的站着,金岚想了想,又说:“他真是皇上。”

    丢下这句犹如雷响的话语后,他便身子敏捷的扛着沈言亭跃下窗,往外面飞去。

    大大敞开的窗户,刮进入冬的刺骨寒风,吹得寝宫里那十几个男人脸色刷白,恐惧不已地看向在龙榻上神志不清,面色潮红的隋庆帝。

    *

    御书房

    “今个是什么好日子,太傅竟舍得主动找我下棋。”封长行捏着黑棋,笑面春风,看着心情还不错。

    傅时雨淡淡道:“闲来无事,想起好久没同殿下下棋了,便过来看看。”

    封长行笑了笑,在棋盘上扣了一子,意味不明地问道:“可我怎么看太傅,好像是有心事。”

    “……”傅时雨落子的动作一顿,随后又面色平静地扣下白子,“殿下多想了。”

    “是吗?”封长行轻声笑道:“没心事就好。”

    “我还以为太傅不愿同我下棋。”

    傅时雨低眸浅笑,“怎么会。”

    刚想提醒封长行该他走棋了,小春子突地匆匆走进御书房,跪在下面行了一礼,禀告道:“殿下,广陵王在宫门外求见。”

    傅时雨神色微变,捏着棋子的指尖微微发颤。

    “广陵王?”封长行耐人寻味地说:“这么晚了他有何事?”

    “广陵王想必是有正事,微臣也不便在叨扰殿下。”傅时雨把棋子放回棋蛊,起身行礼道:“先行告退。”

    “我这棋还没下够,太傅便想走?”封长行拽住了傅时雨的手腕,眼里升起几分阴沉。

    傅时雨瞥了眼他的神色,默然片刻后,他抽回手,又重新坐了回去。

    封长行见他坐好后,这才看向地上跪着的小春子,面无表情道:“让他进来。”

    “是。”

    小春子急忙起身,往外面慌忙跑去,没一会儿就领着一身玄衣的楚晏踏进来。

    楚晏拱手揖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封长行笑着问:“广陵王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楚晏直起身,看向坐在封长行旁边的傅时雨,眼里划过一丝微妙的异色,随即又迅速收敛,镇定自若地说:“殿下,微臣有事想同殿下单独相商。”

    封长行眼里幽深,笑着说:“太傅不是外人,广陵王有事直接说便好。”

    “……”楚晏抬眼看向傅时雨,却发现傅时雨此刻也正在瞧他。

    “怎么了?”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封长行勾唇问道。

    楚晏回过神,刚想开口。

    “广陵王想必是为了三皇子失踪一事。”一道清冽的嗓音先一步响起,傅时雨冷淡地瞥向站在对面的楚晏,轻声问道:“下官可是猜对了?”

    楚晏听出这人是在提醒自己,莫要行冲动之事,但他现在如何能镇定得了。

    今晚来之前,他已安排楚家的所有人趁夜深,偷偷离开了京城。既然来了,他便是抱着拼死的决心而来。

    重阳本来劝明日来也不晚,可楚晏知道傅时雨是两个人后,他一刻也等不了。

    太子肯给他三日时间,说明已有把握,会在三日内登基,因为只有这样,就算最后他真找到了三皇子,最后同样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从开始,就没打算去找。

    他现在只是后悔,不论傅时雨愿不愿,都该早些把人给弄出宫,在此之前,他虽知道封长行不安好心,但若念着旧情,这人短时间内,想必不会对傅时雨做什么。

    所以傅时雨在宫里还算是安全,不过这要在傅时雨陪伴他多年的情况下。

    现在看来,这情况不可能出现了。

    太子对现在的傅时雨抱有什么目的,楚晏暂时猜测不到,他也不想猜,现在唯一的想法,是马上送傅时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皇城。

    “哦?”封长行像是来了兴致,问道:“广陵王是为我三弟一事?”

    楚晏回过神,沉下脸,否认道:“不是。”

    傅时雨倏地皱眉,冷冷地瞪着他。

    楚晏置若罔闻地继续说:“今日家妹回到家里后,突然腹痛难忍,高热不退,后面更是呕出了黑血。”

    “那青阳郡主现在可好些了?”封长行眼里深意,温和道。

    楚晏摇了摇头,“现在已不省人事,所以微臣此次前来,是想借傅太傅随微臣出宫一趟。”

    听闻这话的封长行笑了,意味深长地说:“青阳郡主出事,广陵王不请大夫,请孤的太傅作甚?”

    楚晏面色不改,冷静道:“殿下有所不知,傅太傅医术高明,乃神医在世,前不久边关爆发瘟疫,便是傅太傅亲自拟了药方,救了将士们一命。”

    “所以想请傅太傅现在救救家妹。”

    傅时雨蹙眉睨着楚晏平淡的神色,他第一眼就看出这人在说谎,但没有拆穿。

    他搞不懂为何这人突然要自己出宫,唯一能确定的是应该发生了什么变故。

    “太傅?”

    傅时雨醒过神,听到封长行在旁边唤,他连忙起身应道:“是。”

    “怎么喊你几声都没听见。”封长行柔声道:“既然广陵王都求到这儿了,那太傅可愿随广陵王走一趟?”

    傅时雨沉吟片刻,淡淡道:“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封长行眼底深处划过一丝阴冷,面上的笑容更甚,“那太傅就去一趟吧。”

    “是。”傅时雨刚想迈下石阶,封长行突然在背后像是无意地念叨了句。

    “可孤怎么听说,青阳郡主今晚早已出了京城?”

    傅时雨猛地抬头,隔空看向站在对面的楚晏。

    楚晏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封长行也站起身,拍了拍手,“出来!”

    话音刚落,小春子便领着皇宫内的禁卫军闯进御书房。

    人数众多,浩浩荡荡,看来早有准备。

    封长行负手走到楚晏的面前,笑面温和,眼底却冷若寒霜,“既然广陵王率先违背,那孤也不必信守诺言!”

    “广陵王其心不轨,押入大牢,待孤仔细审查后,再择定论。”

    “是!”

    那些禁卫军神色警惕,蜂拥而上,犹豫着上前准备擒住广陵王。

    本以为这人会有所反抗,但楚晏始终无动于衷,任由他们在腕上套上了绳索。

    见这位威名赫赫的广陵王爷如同是虎落平山,落水公鸡,他们也不再感到害怕,想押着他下去。

    “等等。”封长行看着楚晏死到临头,眉宇间那股冷傲锋锐还是不见消退,那双漆黑双眸也如往日般波澜不惊,他心里突然升起几分烦躁,总感觉最后运筹帷幄的人其实是他,而自己只是一个掀不起波浪的跳梁小丑。

    “让他跪着下去。”他神色阴霾,冷声开口。

    那些禁卫军不懂为何太子此言是何意,但既然说了,他们也不敢违抗,按着楚晏的肩膀,想让人屈膝跪下。

    封长行清晰看到楚晏平静无波的面孔下出现一道裂痕,他心里的郁气登时消了些,脸色也开始缓和下来。

    他处心积虑,忍辱负重多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把当年瞧不起他的人压在脚下,睥睨着他们痛哭流涕的丑态。

    封长行死死盯着楚晏快及地面的膝盖,面上几乎掩盖不住狂喜。

    只差最后了。

    他望着所剩不多的距离,不禁紧张的屏息敛气。

    封长行有些丧失了理智,所以忽略了危险正在身后降临。

    所以当锋利的刀刃比上脖子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立在原地。

    “……太傅。”封长行瞳孔震荡,难以相信最后自己太傅真的会背叛自己。

    傅时雨在他身后很轻地叹了口气,话音里能听出毫无掩饰的无奈和杀意。

    “殿下,你不该动他。”

    作者有话要说:别担心,老楚是个心机boy~感谢在2020-06-07 23:11:08~2020-06-09 20:0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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