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渐渐的, 她意识就有些发飘, 云中雾里的。
她听到其他女孩似乎都用好膳,要离开储云阁。随即, 又听见好几个娇柔的声音唤“邢大将军”“邢都督”
居然是邢燕夺
听到外面响起这样打招呼的声音,顾磐磐顿时有些紧张。
除了容初嫣等三人, 其他贵女们都在看这位年轻有为的邢家嫡长孙。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平素看起来漫不经心,今日却因穿着绯色官袍, 很是冷峻, 让少女们都不敢过于接近, 但又忍不住多看。
邢燕夺是特地来找胞妹邢觅楹,他见这一下有九个贵女离开, 还有女孩主动告诉他, 觅楹似乎还在里面。就索性走进储云阁。
对邢燕夺这个人,顾磐磐有些抗拒, 还有点本能的畏惧,首先是力量的差距太大, 那天她的手腕都快被扭掉。
更重要的, 是一种类似于小动物对于猎人的敏感,邢燕夺这个人, 莫名就让她觉得危险。
顾磐磐有点担心邢燕夺会不会进自己这间屋,就从窗户的缝隙里, 悄悄望外看了看。
这一看不打紧, 便见邢燕夺锐利逼人的视线扫过来, 顾磐磐赶紧往旁边躲了躲,她觉得,按常理说,这样窄细的缝隙,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可顾磐磐的运气不大好,正好有别的宫女来敲门,她就隔着反锁的门问“谁呀”
那两名宫女说“姑娘,今晚要留宿上林苑伴驾的贵人太多,方才接到示下,这储云阁所有厢房也要清扫规整,以备贵人夜宿之用。”
在宫人的催促下,顾磐磐蹙了蹙眉,只好走出那间屋。
看到少女走出,邢燕夺的目光一下落到她的身上。
但顾磐磐还戴着面具,没有摘,一是她不想面对邢燕夺,二是她担心在药力之下,露出媚态,被人看去。
邢燕夺看着顾磐磐,别的女孩都用好膳去游玩了,她仍戴着面具,这是做什么
怕别人不知道方才那堪称艳绝的寿带舞,是她跳的
但是,看着其实不像那样虚荣的小姑娘。
“”顾磐磐知道邢燕夺在看自己,却没有去看他,更没有与他打招呼。
她的脸这时已因药力涌出不正常的潮红,但她戴着面具,将面容神态都遮住。又极力控制着呼吸,力求均匀,因此,倒是看不出她中了媚毒。
邢燕夺似乎忘记他上次怎么警告顾磐磐般,平淡问“我妹妹呢”
顾磐磐不想让邢燕夺知道太多,只说“我心口痛,拜托了阿楹帮我去找燕承哥哥。”
邢燕夺又瞥女孩一眼,还挺娇气她人不舒服,使唤他妹妹去找邢燕承
不过,这种情况说明她痛得很厉害。
他便说“我带你去找邢燕承。阿楹对这里不熟,也不知邢燕承在哪。”
顶多是借着在京里认得她的世家子多,会给她行方便指路而已。他才知道邢燕承会去哪里。
顾磐磐不想和邢燕夺在一起。她对他上次那身手心有余悸,立即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邢燕夺微微眯眼,他难得管麻烦,做好事,她却不同意。
他道“你不去,等到晚上,阿楹也给你找不来燕承。”
顾磐磐还是摇头,不跟他去。
邢燕夺想做的事,旁人从来拦不住,他直接走过来,说“跟我走。”
顾磐磐没想到他还强行带她走,想挣脱邢燕夺,但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邢燕夺也不见怎么用力,就轻轻捏了捏她的肩骨。她就动弹不得了。
真是纤细,仿佛一捏就要碎。就这点儿力气,还要在他手里不停挣扎。邢燕夺慢慢勾出一个略带痞意的笑容。
“顾磐磐,你最好听我的。”他居高临下打量着顾磐磐,又威胁她了“不然我就摘你的面具。”
说着还伸出手,做势真要摘她的面具。
“不行”顾磐磐捂住自己的脸,朝一旁躲开。邢燕夺本就是吓吓她,他还不至于连这也要管着顾磐磐,因此倒停了手。
而顾磐磐担心邢燕夺摘她的面具,果真就不再乱动,当然,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力气再挣。
邢燕夺并没有骗顾磐磐,邢觅楹要在上江苑给她找来邢燕承,是真的难。上江苑,实在太大。
而且,上江苑最妙之处,就是丰沛的水系,上江两岸东有粉海子,西有风聆池、秀沼,在这天然的水系中,除了选择天然平地,还叠石造山,因此,有不少宫室之间,都隔着上江如带的丽水,有的甚至在海子中央。每去一个地方,往往就需要乘坐宫舟。
乘舟行游在蜿蜒曲折的上江之中,观赏两岸的碧林深秀,如锦绮花,再登上主题不同的宫室,品览各种意趣,简直是人间至乐。但景色美则美矣,却是真正闲时的玩儿法,耗时是免不了的。
邢觅楹要乘宫舟,还得找管事的内侍,拿她邢家二小姐的身份来办,但邢觅楹毕竟是女子,没有腰牌,内侍未必信她。
而就算他一个人去找邢燕承,不带顾磐磐,也得乘坐宫舟。
宫室太多,而宫舟有限,并非是不停往返。
宫舟本就是皇室所用,数量不多,现下分了好几拨,皇帝那边一只御舟,伴驾的王公、臣僚另乘三舟。太皇太后、大长公主等皇族女眷,以及诰命夫人和小姐又是两舟。容定濯那边“理事”用,还有一舟。机动的就没两只了。
因此,邢燕夺才会过来等邢觅楹。
若等他去了那边,再带着邢燕承乘舟回来,也不知这顾磐磐会怎样。所以,他索性带上了她,一次解决。
顾磐磐被邢燕夺带上了宫舟,她就靠着窗,脸朝着舟窗外,自己坐得远,既不跟任何人说话 ,也不看谁。
邢燕夺看看顾磐磐,见顾磐磐明显有些躲避着他,倒也没有一味上前询问。
靠邢觅楹的确是找不到邢燕承的,邢燕承已作为御前太医之一,跟着隋祉玉一起,登上了千岩岛,一个奇石累秀之所。
一会儿,皇帝还要率着众人在这里观看蹴鞠竞赛。
当然,皇帝为太皇太后贺寿是一方面,考察上江苑新修缮的情况是另一方面,待下月诸侯国来朝,也将带至上江苑,彰示天朝丽观。
但其实,并不是邢燕夺所想的,顾磐磐还在故意避着他,她现在其实什么也没有想。
她将身体的重量都靠着船舷,正跟体内那股火燎般的感觉全力做着对抗,她觉得意识都要被磨没了,她甚至都不信自己坚持了这样久。
先前邢燕夺带她在身边的时候,她其实很担心,害怕自己无意识地,手就往人家身上摸索过去了。还好并没有。
等他们乘坐的宫舟停靠于千岩岛岸边,邢燕夺就带着顾磐磐下船,将她暂时安置在一间阁楼里,对她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叫邢燕承过来。”
顾磐磐这才意识到,这邢燕夺是真的在帮她找邢燕承,就点头道谢“有劳将军。”
邢燕夺又看看她,就离开了。他觉得顾磐磐呼吸越来越急,但因为看不到她脸的缘故,只当是她心口疼痛所致。
顾磐磐一个人等在房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掌其实已经伤痕累累,她是用头上的玉簪子不断戳着自己的手,才强撑着没有迷失掉理智。
可是她没有想到,竟会有人来这间屋里。
听到门口的响动,顾磐磐很警觉,双眉紧蹙,撑着无力犯软的身子,跌跌撞撞,躲到一旁屏风后面。
可崇阳郡王推门时,已看到她一闪而过的裙角,顿时露出笑意,朝那屏风后藏着的小姑娘走去。
他就是看到这小姑娘来了这里,才跟进来。
顾磐磐背紧紧抵着墙,无路可退,她便见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约莫近四十的年纪,身量有些发胖,酒气浓郁,显然先前在席上喝了不少。
她虽不认识他,但他的衣冠,与她先前看到的南翊郡王是一样的,可见也应是个郡王,并非寻常权贵。
崇阳郡王上下看看顾磐磐,虽然她还戴着面具,但能看到女孩小小的菱唇微张着,呼吸要比平时急促,胸脯剧烈起伏。连鬓发也微微汗湿,有种香汗淋漓,虚弱不胜之感。
崇阳郡王简直是浑身血液都冲往一处,恨不得立即抱着这少女滚在外面那张榻上,愈发叫人想看她面具下的小脸是什么表情。
他伸手就来捉顾磐磐的手,顾磐磐没想到这个人这样大胆,赶紧侧身躲过。
崇阳郡王只当这女孩是自己的囊中物,见她躲闪也是一种意趣,便说“小姑娘,你可知我是谁”
顾磐磐摇头,只当没认出这是一位郡王,道“不论你是谁,你快出去”
崇阳郡王正是为顾磐磐而来,怎可能出去,走近细细地看这小姑娘,更为勾人了。他就说“实话跟你说,本王乃崇阳郡王,今日瞧上你了。你若愿跟着本王,本王自会对你倍加疼宠,让你往后过上与王妃无异的生活。”
顾磐磐想着,如崇阳郡王这样的身份,若真对她做出什么,她的结局恐怕还真只有进这男人的后院,是不会为了她惩治堂堂王爵的。
她强自控制涣散的神智,说“郡王,可我是皇上的人,没法再跟着旁人。”
崇阳郡王一愣,随即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你是皇上的人”
“不错。”顾磐磐说“我在南药房做女医,是皇上亲自调我去的。郡王若是碰了我,叫皇上知道,恐怕会龙颜震怒。”
崇阳郡王恍然道“原来你说你是皇上的人,意思是你是他的女医”他还以为是皇帝的女人
“当然不是。”顾磐磐可顾不得害羞,说“皇上他已临幸过我。”
崇阳郡王不相信“皇上只幸你,不给你位分这不是皇上做出来的事啊。”
顾磐磐抿抿嘴角,说“皇上这几日太忙,很快就会给我位分。我兴许已怀有皇上的孩子,望郡王三思。”
崇阳郡王一愣,顾磐磐怀了龙种以他的荒唐,皇帝碰过的小宫女,他未必不敢染指。但若是怀了龙嗣的女人,哪怕没有名分,他也的确不敢动啊。
顾磐磐冷着脸,说“还望郡王离开。我跳舞累了,想休息。”
崇阳郡王看看顾磐磐,尤其是上下看她整个人窈窕风流的体态,觉得皇帝还真有可能碰过,毕竟也是个眼睛不瞎的男人。
想了想,崇阳郡王终究控制着自己,遗憾不已转身离开。
到嘴的鸭子都没吃到,让崇阳郡王很不甘心。
他走出那么一段,却慢慢回过味来。不对啊。
他身为男人,最是明白,食髓知味的道理。
今天顾磐磐这一舞太绝,皇帝若是幸过她,看到她今日那小腰扭摆的样子,那是绝对要勾动心思,再次临幸的。怎么都该叫上顾磐磐去身边陪侍,而不是让她一个人躲在这里。
何况,顾磐磐说她可能怀了龙嗣,可她今天这舞跳的,跟要飞起来似的,若真可能有了身孕,她敢拿龙嗣开玩笑敢这么个跳法
崇阳郡王越想,越意识到自己被顾磐磐给诓了,气不打一处来,立即返回,要去捉顾磐磐。
可等他回到先前的房间,却见屋里空无一人,那小姑娘压根不见了,愈发说明她是在骗他
顾磐磐也知道,她只能一时骗退崇阳郡王,拖一点时间是一点,那人耳门色黑,眼神浑浊,一看就是个纵欲过度的样子,那般好色之徒,很可能还会回来。
因此,顾磐磐趁机离开,想往崇阳郡王相反的方向逃离。
崇阳郡王不知道的是,
这时,顾磐磐撞进一名男子的怀抱里,一双有力的手臂正托着顾磐磐,止住她朝前扑去,险些摔倒的身形。她心下一揪,不知又遇上什么人。
“你侍过寝还怀有龙嗣。朕为何不知”
很快,她却听到隋祉玉的笑声在她头顶低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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