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招收弟子的仙门——自然就是天衍宗。传说中的仙帝正统。天下第一宗门。
他们花了好几天才来到天衍宗脚下的城镇。虽说是城镇，实际上的繁华程度和途中经过的一些小城池也差不了许多。
因着天衍宗开山门一事，目光所及处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云慕远几乎没怎么特意去打听，只在街上转了一圈，就顺带的把现在的情况给弄清楚了。
今日是天衍宗招收弟子的最后一天，地点在城郊。他们现在赶过去的话，应该来得及。
能不能赶上，于云慕远自身是无所谓的。不过他看了眼身侧紧紧的抿着嘴唇的少女，还是笑着和同他说这些的小贩道了声谢，又花几个铜板买了根山楂夹糯米的冰糖葫芦，让巫长月拿着慢慢吃，便带着她朝城郊的方向走去。
他们是从城东进来的，小摊贩说的城郊，在南边，是一片不大的树林。
也不是每个求仙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早早就来，还有不少自信满满——也有可能是家太远——的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的走进树林。巫长月慢吞吞的咬下最后一颗山楂球，嚼了两下，抬眼就看见旁边有人过来跟云慕远搭话。
毕竟云慕远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看起来，着实不像是普通人。
“这位小哥。”
过来搭话的是个生着桃花眼、约莫二十岁出头的白衣青年，在周围平均年龄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们中间，看起来特别显眼。他恍若未觉的对着云慕远微微点头，又看了眼巫长月，笑着问道，“是带着妹妹一道来参加天衍宗大选的罢。”
——不然还能来做什么。
巫长月在心里给这个搭话水平打了个负分，晃了晃手里光秃秃的签子，正思索着该扔到哪里，随地乱扔会不会被可能隐藏在暗处观察的天衍宗的人觉得不爱护环境，就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拿着的竹签抽走了。
“这个东西不可以吃。”把竹签藏在巫长月看不见的地方，云慕远先叮嘱了一句，才腾出空，抬起头朝青年点了点头，温和却冷淡的回答道，“是。”
青年得了个冷遇，倒也不恼，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巫长月一眼，又笑起来。
“在下林一鹤，敢问小哥大名？”
“云慕远。”
“原来是云小哥。”林一鹤立刻打蛇随棍上，他看起来对云慕远不是一般感兴趣，“那这位姑娘呢？”
巫长月看了他一眼。
云慕远也看了他一眼，原本虽然冷淡，却还算温和的神情，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也不看林一鹤，立刻伸出手拉住巫长月，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一鹤：“……？”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年越来越远，被牵着的那个小美人，倒是依依不舍的回过头，望了自己一眼，又羞怯的转回去。
“以后离那个人远一点，也不要跟他说话。”
云慕远说道，脚步匆匆。他似乎也没有准备能等到巫长月的回答，只是惯例叮嘱一句。
越往里面走，能看见的人倒是少了。云慕远的视线在周围随意扫了一圈，便发现了其中一棵树上，散发着不易察觉的莹润光芒。
他牵着巫长月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摸一下树干，却看见自己的整只手掌都陷了进去。
巫长月睁大了眼睛。
云慕远微微蹙眉，没说什么，将手拿出来，又伸进去。反复试验了几次，觉得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才拉着巫长月一起走进去。
清凉的温度蔓延全身，乳白色的光芒充斥着视野，一瞬间，眼前的光线逐渐黯淡下去。感觉到有舒适的风拂过脸颊，巫长月睁开下意识眯起的眼睛，漫山遍野深深浅浅的翠色刹时映入眼帘。
高耸绵延的山峰直入云端，材质不明的长阶沿着山从云里落下，一路绵延到他们跟前。周围不止是云慕远和巫长月，还有其他的求仙者，都在兴奋的面面相觑。
从山脚下可以望见，长阶上零零散散走动的黑点，应该就是先一步上去的。在这短短几息的打量中，已经有不少人迫不及待的踏了上去，开始攀登这几乎望不见尽头的长阶。
周围的人不断减少，身侧的人却一动不动，巫长月心里着急，又不能太过直接的表现出来。只能仰起脸使劲去看云淡风轻的云慕远，表面满脸信任，心底恨不得直接动手把他给拖上去。
——你倒是给我动啊！快动啊！动啊！
就在巫长月的手已经蠢蠢欲动的时候，云慕远终于动了。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微微低下头，对上巫长月的视线，理了理她额边的发丝。
“走到半路也不可以喊累。”他像是在教导不懂事的孩子般，循循善诱道，“二丫要靠自己的力量走上去才行。”
巫长月满脸懵懂的看着他，内心接近崩溃。为什么，主角一副让她自己往上走，他就不去了的口吻。
幸好云慕远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尽管他看起来满脸想回村子里种田，但说完叮嘱的话，还是拉着巫长月的手一起迈上台阶。
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长阶，看起来是青石板，走上去却并不冰冷坚硬，而是散发着微微的暖意，仿佛踩着松软的泥土。
这让云慕远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二丫应该不会累的很快。
他带着巫长月一步一步走的稳妥而缓慢，转眼间几乎所有人都陆续越过他们走到前面，变成了视野里小小的黑点。
虽然步履温吞，但巫长月却松了口气。只要云慕远肯上来就好，只要上来，主角就绝不可能会落选。
正如巫长月所想象的那样，他们还没有走多久，周遭的景色就发生了变化。从春夏秋冬，风雨雷电，到干裂的大地绵延千里，滔天的洪水侵吞屋舍。尸山血海中有恶鬼嘶吼，飘渺仙宫里是仙人天音。每走一步，都像是光阴荏苒数十载，沧海桑田，变化无穷。
尽管知道是假的，但巫长月偶尔还是会被吓到。倒是云慕远看起来仍然气定神闲的，仿佛那些在他眼中都只是空气一般。偶尔出现过于吓人的场景，便抬手用袖子将巫长月的眼睛掩住，或者将她揽进自己怀里，连耳朵也一并捂着，附耳温和的说些安抚的话，不让巫长月去注意环境。
“不怕不怕，都是假的。”
说着说着，他似乎又觉得有着好笑，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在笑巫长月。温温和和的笑藏在喉咙里，仍然是认真的语气。
“没事的。”
“我在这里。”
作为一个刚恢复心智的傻子，巫长月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被揽进云慕远怀里的时候，可以嗅到少年身上皂角清爽的味道。
不过虽然如此，但正如云慕远在开始说的那样，他没有把巫长月抱起来或者背着走。每一步都让她自己往前，累了就停一停，休息休息再继续走，半点都不心软。
巫长月也没有让他背着自己走的意思。不过她也发现了，这具身体实在孱弱的厉害。赶路的时候他们坐着马车，尚且不是太明显，现在一步一步的走的时候，往往走出去还没有几百米，就开始酸软无力，气喘吁吁。
既然云慕远没有帮忙的意思，她也就没出声，默不作声的自己走。走着走着，腿也不酸了，喘气也不那么急促了。巫长月揣测，应该是这条路的问题，不然就是自己已经走到双脚都失去知觉的地步了。
——显然后者是不太可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还能看见的小黑点，已经彻底没了踪影。周围那些层出不穷的幻境，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了原本盘踞的山路。
只不过他们所处的位置明显发生了变化，直接从山脚变成了接近山顶的位置，寥寥白云仿佛触手可及，长阶的尽头就在几十步开外的地方。
又一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巫长月装作好奇的样子，走到台阶边缘往下面去看。就如同她心里边猜测的那样，那些原本在上方的黑点点，现在全在下面，好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一般，慢吞吞的往上。
“二丫，看什么呢？”云慕远担心她不小心摔下去，伸出手把她拉回来。
“蚂蚁。”
现在对二丫这个称呼已经十分熟悉，巫长月心平气和的接下来，指着下面一串的小黑点，扭头朝云慕远说道。
云慕远不太关心的哦了一声，看都没往下看，只是说道：“休息好了么？咱们继续走。”
巫长月：……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东西，只好点点头，任由云慕远拉着自己。
山顶近在咫尺，长阶的顶端是一片莹润的光幕，他们走进去，冰凉的温度如同在城郊的树林里一般将他们包裹。
巫长月原本想着，他们即便不是第一个到的，也该是很前面了吧。然而光芒逐渐散去，她还没来得及观察一下周围的幻境，说不上熟悉却也不陌生的声音，悠然响起来。
“又见面了，云小哥。”
林一鹤手中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折扇，朝他们笑道，“这次总可以告诉我，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了吧？”
巫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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