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不是人。
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我却始终没有记在心里。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都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会抢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先杀·了·系·统。
——by某巫姓宿主
***
我·杀·系·统——！
这句话在巫长月空白的大脑里杀气腾腾的、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她藏在云慕远身后，脸上的神情是完全不用伪装的茫然无措。
穿越是有代价的，想要肆意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创建不同的账号（身份），需要和天道进行某种意义上的交易。
但系统说，那些事情总部有专门的系统去负责——巫长月总是会想象出一堆光球挂着采购部销售部的小胸牌，跟天道沟通，拍桌子谈价钱的场面——反正最后巫长月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每具身体都有某种不可治愈的缺陷。
第一个任务，巫长月失去的是听觉；
第二个任务，巫长月失去的是视觉；
第三个任务，巫长月变成了一个哑巴。
这次倒是五感俱全，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她原本还以为，那是系统还没回来的缘故。可万万没想到是，这次付出的代价，居然会是这身体修仙的天赋。
——在这个世界观里，毫无疑问的残废。
系统毫无疑问的疯了。
如果他没有疯，怎么可能会让巫长月承担这个代价。这基本就代表着宿主这一次的任务，很大可能连云慕远的衣角都摸不到。
……巫长月默默的牵住云慕远的袖子。
在怒骂系统废物之前，先让我们来了解一下下这个世界修仙的大致体系。
——仙骨代表修仙的资质，灵根则是代表未来修炼的方向。
然后才是大众所熟悉的筑基金丹元婴，这样不同的等级。
这个世界里，五灵根不是不能修炼，只是非常非常的困难，因为那代表你体内的属性都必须提升的非常均衡，但这是可以从其他方面来找补的（比如氪金）。
可如果一个人半寸仙骨都没有的话，那是真的不能修。——毕竟天道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你这个功能。
作为一个五灵根、没有仙骨的人，巫长月不仅闯入了天衍宗的测试、还成功从里面出来，且名列前茅，这毫无疑问，能令人阴谋论出一大堆东西。也不能怪那个老爷子反应如此之大，众目睽睽之下就把她给揪出来。
然而事实是——
巫长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只能猜是系统动的手。
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这次的身体是这么个无法修炼的情况（否则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就要寻死换身体了），并且能清晰的察觉到体内有灵力在运转，所以刚才从问心阶里出来之时，才会误以为天衍宗内的灵气居然会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地步。
现在看来，哪里是天衍宗灵气稀薄，而是这具身体根本感觉不到外界的灵气。
巫长月垂着眼睛不跟他对视，云慕远又挡在巫长月面前，满脸都是警惕，这让开口询问的老人颇有几分郁闷。
他只是想把情况问清楚而已，这小子何必这样防贼似的盯着自己。若当真只是无意之举，难不成天衍宗还会对两个黄毛小儿动手不成？
更何况就算真的有人会因为面子问题想对他们做什么，太上长老怕不是第一个要动手清理门户的。
不过，虽然莽撞，这小子也算是勇气可嘉。
这么想着，老人清了清嗓子，认真的看了云慕远几眼：“小子，倒也不必如此——！”
他的话刚刚起了个头，就突兀的卡在喉咙里。
众目睽睽之下，坐在高台最中间的老人猛地站起来，瞬息间，直接出现在了云慕远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才失语似的低喃道。
“——天生仙骨？”
来了来了。
面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是天衍宗现任宗主——越梁真人。他在原本的走向里面，一眼看出云慕远天生仙骨，于是满心欢喜的将这孩子收入门中，倾囊相授。
现在虽然多出巫长月这么个意外情况，但对方该有的眼力，显然还是在的。越梁真人打量着云慕远，激动的胡子都在颤抖，早就把巫长月给忘到脑后了。
——所谓天生仙骨，也就是天生的九寸仙骨。通俗一点，就是顶配中的顶配，除非胡乱吹牛，否则不可能更高了。
而能够天生九寸仙骨的，纵观古往今来，就掐着指头数，有一个算一个，除非自己作死，就没有飞升失败的。
越梁真人看着云慕远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几百年后，能挂在修真界历史上闪闪发亮的星。
（——前提是如果云慕远没有被天道封号的话。）
唯一知道真相的巫长月，在心里想道，不过没关系，自己就是为这个来的。
“你、你可愿拜我为师，做我的弟子？”
肉眼可见的磕巴。
刚才那一句“天生仙骨”说的低不可闻，没有多少人听见。但是这一句可愿拜我为师，却是清清楚楚的落入耳中。
在一片哗然中，巫长月宣布，自己跟激动到说不出更多话的天衍宗宗主，已经达成了单方面合作关系。
大家都是为了云慕远飞升而在努力的，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宗主！”上面又飞下来一个中年男性，不赞同的说道，“您未免太过草率，这两个人……嗯？”
这个显然刚才走神、现在才反应过来，没听见越梁真人那一声惊呼的中年男人，盯着云慕远看了好几眼，终于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然后态度骤然一变。
“宗主，您看是直接记成嫡传弟子么？”
巫长月：……
云慕远：……
比起巫长月那种‘你们是来搞笑的么’的无语，云慕远的怔愣更加纯粹一点。他茫然的看着自己身前的两位仙长，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攥紧巫长月的手腕，又往后退了两步。
“我……”他刚刚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沉默了几秒，才轻声问道，“若是我拜仙长为师，我的表妹可以留下么？”
巫长月再一次回到注视里。
她一点都不紧张的回看过去，眨了下眼睛，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她本来就应该呆呆的。
这下子无论是越梁真人，还是那个面目严肃的中年修者，都意识到了巫长月有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对视一眼，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这小姑娘可以留下，当个外门弟子。”
中年修者说道。
他们天衍宗里，从来没有过无法修行的人，这已经是看在了天生仙骨的面子上，做出的让步了。
云慕远却皱起了眉头。
他在那片广场上，就听引路的师姐提过，外门弟子说的好听，可除了每三天一次能听课外，每天都是要做杂事的。
他眼中的犹豫并没有遮掩，中年修者正准备说些什么，越梁真人却抬起手，挡住了他的话。
“小子，你可要想好了。”
接下来的话，巫长月就听不太清楚了。倒不是她走神没去注意，而是越梁真人故意掐诀隔开了他跟云慕远谈话的声音，中间像是隔着厚厚的一堵墙。最后落在她耳中的音量，不比一阵风吹过的要大多少。
但从云慕远的表情变化来看，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偶尔皱一皱眉头，也很快松开，仍然认真的在跟越梁真人说些什么。
她假装不经意的去盯着越梁真人的口型看，想要看看他们到底在讲什么，却忽然感觉到发尾被人轻扯了一下。
“小姑娘，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这么做。”
林一鹤的声音，轻轻的在她耳边响起来，和之前一样的，仍然含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你还不想暴露自己吧。”
巫长月停顿了片刻，冷静的把林一鹤的危险程度往上提，视线顺着越梁真人那长长的白胡子，一直往下落在地面宽整的砖石上面。
心里数了十下，她才慢吞吞的抬起头，用着呆呆木木的表情，扭过去看向林一鹤的方向。
模样风流的白衣青年，笑吟吟的举起手，拿着扇子，大模大样的朝她挥了挥。
巫长月又眨了下眼睛，像是觉得很高兴似的，露出甜甜的笑容，右边脸颊挤出一个清浅的酒窝。
小美人的笑很甜，但随即敏锐的跟着过来的，不知道该说是兄长还是该说守护兽的少年冷冷的、警告的视线，就一点都不甜了。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林一鹤展开扇子动作急促、呼啦呼啦的扇了两下风，有点郁闷又有点烦，时隔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终于再一次的体验到了牙疼的感觉。
他晚上就要把这件事告诉那个死和尚，从头到尾写的详详细细，不能光自己一个人牙疼。
林一鹤想道。
还有这个小美人，这个小姑娘也有问题。她一定得有问题，要是没问题的话，那才真的是问题大发了。
先不说林一鹤那边问题来问题去的心情纠结成猫抓过的毛线球，这边越梁真人终于解开了隔音的术，意味深长的看了云慕远一眼。
“那就这样吧。”
他说道。
被云慕远和巫长月耽搁那么久的收徒，终于继续。尽管大家似乎都有一点心不在焉的，但还是按照原本的想法，挑走了自己想要的徒弟。
这一次挑选出来五十个新生，似乎是很多了，但最后留下来的人足足有三十二个。
这三十二个人都知道自己最终的结果，有神色镇定并不慌张的，也有面色灰败从此仿佛人生无望的，但都沉默不语的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如那位师姐之前所说，不愿意留下来做外门弟子的，也可以选择回家去。
最后回家的一共有十四个，留下来做外门弟子的，共有二十个。——算上云慕远和巫长月在内。
巫长月实在是，差点儿没忍住要去揪云慕远的衣领，还想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晃，看看能不能把脑子里的水给晃出来。
你说你不做宗主的嫡传弟子也就算了，你商量半天到底怎么商量出一个外门弟子来的啊？！
要是脑子里没水能干出这事儿来吗？啊？啊？？
这种时候就越发的怀念起垃圾系统来了，哪里会有这么两眼一抹黑的时候。
巫长月十分头疼。
——所以系统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拍了拍云慕远的肩膀，越梁真人哈哈大笑着，飘然远去。
新鲜出炉的内门弟子跟在师父身后离开。还是刚才那个接引他们的和善师姐，走过来要带他们去外门弟子的住处，神情是感同身受似的些微窘迫，说话的语气也更加的轻声细语。
巫长月低着头，跟在云慕远身后一步一步的走。
她面无表情的回忆着自己脑子里记得的修炼功法，心想大不了找个时候默写出来，然后塞到云慕远枕头底下，来当他不会说话的随身老爷爷好了。
所谓的外门弟子并不好当。前面说过了，除开每隔三日能听一日的课程以外，他们都是要干活的。天衍宗的杂事，都压在比内门弟子要多出几倍的外门弟子身上。
这次的二十四个人，也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
云慕远和巫长月以及另外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还算幸运的被分去灵株峰，负责给草药浇水，这算是比较轻松的工作。
“师弟师妹们不用沮丧，每年一次宗门比试，只要努力的话，就可以进入内门的。”
师姐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只可惜听起来颇有点想当然的意思，巫长月揪着头发，打量了一下自己将来要住一年——如果云慕远肯去参加什么宗门比试的话——的地方。
六个女孩子一间屋子，做了还算精巧的隔断，不是大通铺。未来的室友现在都在山上给花花草草浇水，巫长月只转了一圈，就去男生那边找云慕远，然后笔直退了出来。
“不用这么惊讶吧？”林一鹤很郁闷的说道。
巫长月面无表情。
——她如果不惊讶才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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