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甜坐在影视城某座茶楼的狭小包间里, 身边是追上后硬要跟过来的冯歆。
在冯歆又一次不耐烦地挂掉电话后, 季甜看着她将备注为“经纪人”的号码干净利落地拖进了黑名单。
季甜眼角抽了抽，真心劝道：
“其实你可以先走的。”
“不行。”
冯歆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她目光不善地看着对面捧着脸一脸花痴、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的某人。
“……嘿嘿, 这脸，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对面的女生明明是颇为清秀的长相，一开口却完全打破了外貌给人的错觉。
听清了她在说什么的冯歆瞬间黑了脸。
她咬了咬牙。
妈的, 想揍人。
冯歆忍住想伸手挡住对面看向季甜视线的冲动。
她对季甜耐心解释道：
“这人突然冒出来, 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你一个人我担心会被拐、忽悠。”
“……我又不是小孩子, 再说了, 她的年龄比我还小呢。”
季甜对冯歆的想法很是无奈。
她们明明也不是很熟吧？
但她也不好硬赶, 只能默许冯歆坐在这里。
冯歆听出了季甜话里的疏离, 有些委屈。
她不敢对季甜多说, 生怕季甜对自己本就不好的印象变得更加差劲。
冯歆只能转移注意力, 将情绪发泄在引起这一切的人身上。
见女生还在念着什么, 冯歆烦得用力拍了下桌子。
“闭嘴！”
成功打断了对面的自言自语。
“说，你找她到底有什么事。”
冯歆语气严厉, 她盯着女生，像是如果回答的答案不能让她满意，下一秒她就会把人拎起来从窗户外丢出去。
被用审视犯人一样堪称凶恶的目光注视着, 女生浑身打了个激灵, 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喂。”
冯歆又踢了下桌子，语气更加不耐。
“说话！”
“还是说，你想就这么被我扔出去？”
话中的威胁气息之浓, 季甜完全相信，冯歆绝对能说到做到。
桌子被冯歆踹得一抖，女生的身体也随之猛地一颤。
“不不不不——”
她赶紧为自己辩解道。
“现在是文明社会，我们别搞那套……总之先听我解释！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来着！”
“三句话，说不清你的来意，就别怪我不客气。”
冯歆放在桌上的手指点了点，冷笑一声。
“开始吧。”
“哈？三句怎么可能说得清！”
“一句。”
冯歆才不管那么多。
她对人一向没耐心，也懒得听别人废话。
“不是，就三句，好歹给个五句吧……”
“两句了。”
冯歆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有些危险。
“说不说，不说我就真的动手了。”
女生压根没想到冯歆真的这么不讲理，她简直将头快摇成了拨浪鼓，隔着桌子季甜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抗拒。
“我数三声，你要是不说，三，二——”
“不不不！”
女生连连摆手，求生欲迫使她硬是将所有内容都压缩在了一句话里：
“我我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好漂亮好适合我的剧本所以想请她来演剧里的女主角我真的不是坏人——！”
真地一口气说完后，女生先是剧烈地咳了咳，冯歆消化着她的意思，也没急着说话。
等女生缓过来一点了，冯歆才冲她抬了抬下巴：
“你说自己是来找季甜演戏的，对吧。”
“嗯嗯嗯。”
女生闻言立刻疯狂地点头。
她这时也不忘推销，转过头一脸崇拜和渴望地看着季甜。
“所以，来当我的女主角吧！我保证会把你拍得非常好看的！”
“不是，我。”
季甜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么狂热的眼神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先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有名的明星哦？如果是想要名气的话，找我没用的。”
“没有没有！”
女生连连否认。
“我对天发誓，绝对不是因为名气想要你来演的，我是真的觉得你很适合我的剧本。”
“其他的人，就算名气再大我也看不上的！”
季甜顿时更不好意思了。
还从来没有过人对她抱有这么强烈的信任和好感。
她自然更不敢随便答应了，但又不想敷衍对方。
季甜想了想，委婉地说道。
“也许你只是刚好看到我了呢？肯定有人比我更合适的吧，不一定非得是我。”
见女生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似乎还有要继续表明心迹的欲望。
季甜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反驳的理由。
忽然，她看到了身边的冯歆。
被忽然盯住的冯歆：
“怎、怎么了。”
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不然季甜为什么会突然看她？
季甜没回答冯歆，见女生马上又要说话，她急中生智，手先大脑一步，一把抓住了冯歆的胳膊。
毫无预料地被季甜抓住胳膊的冯歆，感受着手臂上隔着布料传来的柔软触感，和季甜凑过来的身体，浑身猛地一僵。
太、太近了！
季甜对冯歆的反应一点也不关心，她拉着冯歆，一脸认真地对女生介绍道：
“比如……你看，我拉着的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
女生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冯歆。
——华国最著名的年轻一代演员，参演的热播剧不计其数，扛电影票房的能力更是让一众流量望尘莫及。
别说她了，就是她父母那辈的人也没几个不认识冯歆的。
但女生不是冯歆的粉丝。
她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腹诽。
就这性格，本以为在屏幕上就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没想到现实中还能更坏。
放到电视剧里，简直就是独断专横，暴戾嚣张反派恶人的典型代表！
然而此时，这个刚才还在威胁说要把她扔出房间的可恶家伙，现在却像是被扼住了命脉，乖顺得近乎诡异地被季甜拉着，一点也没反抗的意思。
发现这一点的女生既震惊又疑惑。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一头凶恶的野兽自愿被人带上了项圈，乖巧地任人随意摆弄……
女生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感觉甩了甩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中。
她怎么能这么想，那画面未免也太不真实了。
季甜则一脸认真地继续说道：
“你想想，单说现在这个房间里，冯歆就是不是比我厉害得多？”
“所以，你只是见的人太少了，才会觉得我适合你的剧本，等你多见几个演员就会发现，我根本算不上什么……”
“才不是！”
弄明白季甜是什么意思的女生也顾不得去在意一旁的冯歆了。
她决定用语言让季甜明白自己是真的想要她来演，而不是因为见识少被一时迷了眼。
下定决心后，她张了张口，都不用打草稿，表白的话就像是说了成百上千次一样顺畅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我以前见过很多演员，但她们不管是脸、身材、还是气质，我根本兴不起一点让她们来演我的剧本的想法。”
“真的，只有你，我在看见你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剧本里的女主瞬间活了过来，就那么鲜活地站在我的面前……”
“停停停！”
季甜实在招架不住女生看似一本正经实则一通乱夸的操作，松开拉着冯歆的手，求饶似的举起双手。
她妥协道。
“别说了，拜托你，我先看看剧本，其他的等我看完再说，这样总行了吧？”
女生瞬间收了声。
听清季甜说了什么后，她露出了异常惊喜的表情。
像是怕季甜突然反悔，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本封面写着剧本两个字的A4册子，一把塞到了季甜手中。
随后，她又用各种天花乱坠般的语言从各个方面分析了季甜究竟有多适合出演这个角色，这个角色如果由她来演会有多么地完美，简直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
季甜扶了扶额。
她这回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拍马屁。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把恭维的话说出那么多花样。
这还不是隔着网络，而是实实在在地当着人的面。
完全都不需要思考，那夸人的话就自然而然地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
这样的行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产生巨大的影响。
打个比方，如果说一句普通的夸奖能让人离地一厘米的话。
那么受过女生如同牛津词典一样词藻丰富的彩虹屁洗礼的季甜，大概就要飞出大气层去和太阳肩并肩了。
为了阻止女生继续说下去，季甜主动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知道了女生叫做刘恣，是S市戏剧学院一名导演系的大二学生，也兼任剧本的撰写。
季甜承诺一定会在今天之内看完剧本给她回复，这才换来了女生停下继续吹彩虹屁的行为。
她面上装作有事的样子，找借口跟女生告别，说要先离开了。
然后在刘恣遗憾的目光和“记得给我回复哦”的叮嘱中飞快地推门去柜台结账跑路。
走之前，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季甜没忘记拉上冯歆一起离开。
等她拉着冯歆一路头也不回地走出茶楼几百米远，确定刘恣没追上来后，这才如释重负地停了下来。
“太可怕了，这件事一定得告诉汪哥和小霜……”
季甜劫后余生般地拍了拍胸，终于摆脱了被彩虹屁支配的恐惧，她现在看着外面的马路都觉得浑身舒坦。
她平静下来后，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季甜扭头往身后一看，只见冯歆就站在那儿，毫不反抗地任她拉着。
季甜这才意识到她竟然还拉着冯歆。
她连忙像是抓到了烫手山芋一样松开了冯歆的手。
季甜想了想，试探地问道。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从在包间里开始，一直到现在，冯歆就沉默得一句话也没再说过。
感受到季甜的注视。
冯歆身体轻微地颤了颤。
只听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很低地应了一句：
“……嗯。”
得到回复的季甜松了口气，难得对冯歆笑了笑说道：
“行，不管在剧组的日子还是今天，都谢谢你了。”
见冯歆没回话，急着去找汪镇和小霜的季甜也没在意，说完再见就径直离开了。
而在季甜看不见的地方。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阵风吹过，吹开了冯歆披在肩头的头发，露出了被主人藏起来的发红的耳尖，以及那一路延伸到后脖颈的、发烧一般的霞色。
“……真的，挨得太近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竟然还有点甜
下章进组，透露一下这次是个网剧感谢在2020-03-28 01:08:41~2020-03-29 00:3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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