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楠去许昭家的时候, 是李云出来接的他，许枫没跟她说余楠和许昭的事, 李云一向喜欢孩子, 见他来了, 连忙招呼着他进来。
余楠刚进去, 就扫视了一圈，没见到许昭, 轻声问，“阿姨, 许昭呢？”
李云笑笑，“在楼上呢, 等会儿啊, 我去叫他。”
许昭正在许枫的书房里。
他的腿好得很快，因为脚本身也只是轻微骨折, 医生是为了保险起见打得石膏, 许昭一心想着和许枫打架的事, 拼命的跟私家医生做复健，所以才过半个月腿就好的差不多了。
然而医生还是建议他, 再多休息几天, 但被许昭拒绝了。
再等一个星期？他等不了那么久。
许枫明显是和医生一个想法, 觉得许昭的腿刚好，不适宜做剧烈运动，所以拒绝了现在和他打拳的事。
但许昭是不想再等了，而许枫又不肯同意, 他只好死赖在书房里要许枫出来打架。
云姨推开门的时候，正看见许昭坐在许枫的书桌上，许枫则是全程无视着许昭。
云姨对着许昭说，“你赶紧下来，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个小孩子？别耽误你哥工作。”
许昭一脚踩在桌边，“我管他呢，反正我就坐这！云姨你就别管了。”
“你赶紧下来。”李云边说边过去拉许昭，“对了，你那个同学，余楠来找你来了。”
许昭瞬间跳了下来，话都没问一句，直往楼下奔。
他刚下楼就看见客厅里的余楠，走得快，边走边笑说，“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
看着他轻松的下楼梯，余楠问，“你腿好了？”
许昭说，“好了，马上就能回学校了。”
余楠走近他，低头看他的脚，“医生不是说，要一个月吗？”
许昭说，“是说一个月，不过谁让我体质好，好得快呢。”
“还是要注意。”余楠叮嘱道。
“知道知道。”许昭坐进沙发里，“难得来一次，别说那些，过来坐坐。”
余楠没理他，从包里掏了几本本子放桌上，“这是笔记，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你要好好复习。”
许昭看了一眼，笑，“我又不是不会。”
其实说起许昭真学霸还是真学渣的事，也是有的说了。
他小学的时候是真遗传了许家的天资聪颖，他爸是学霸，他妈是学霸，他哥也是学霸，本来他也是。
小时候聪明，读三年级的时候，六年级的数学就已经会了，本来他在这条路上走得好好的，如果不是因为老搬，他大概真的就像从前那样，也许和余楠一样，常年立在年级顶首的位置。
可惜他现在，根本无心学习。
自从上次许昭考了年级十五，余楠就知道，许昭不是不能学，他很聪明，只是他的心思不在学习上。
他劝许昭，“既然你会，为什么不好好考？”
许昭笑，“我这不是怕我一认真起来，抢了你的位置？”
余楠看他一眼，“放心，你抢不走。”
许昭看着他，“不要挑衅我啊少年。”
眼看着要读高三，余楠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考哪所大学？”
余楠还真把许昭问愣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
他家这么有钱，完全不需要他努力。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要干什么。
“没想过。”许昭侧头问他，“你呢，你想考哪？”
余楠的声音清冽，他不假思索，表情认真的看着许昭，“我想做警察。”
许昭愣，“警察？”
“嗯，所以会考城西的，警察大学。”
“我还以为你肯定考清华呢，怎么忽然想当警察了？”
余楠瞥了他一眼，“不是忽然，很早以前，我就这样想了。”
在火场外，他看见妈妈的最后一眼，在那个台柱子倒在妈妈身上的那一刻。
他忽然明白，一个人的生命是很短暂的，一辈子一点也不长，眨眨眼几年就过去了，说不清什么时候意外会降临在人的身上，如果非要将自己的生命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得到延长，就是要实现生命的价值。
人活着，也许不应该只是为了活着。
他妈妈常和他说，“阿楠，以后你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要好好读书。”
作为孩子，其实这些话时常能从父母的口中听见，不同样的脸，但话总是一样的。
他想做个警察，很早以前就这样想了。
那时候他过得不好，总是想着要是哪一天死了，至少活着的时候做过些什么。
但现在遇到许昭，性格开怀了很多，做警察，大概已经成了一个执念了吧。
“你真想去做警察？”许昭问。
“嗯。”
许昭点点头，“行吧，那我也去考警察大学了。”
余楠疑惑，“你也要考？”
许昭说，“对啊，早说了，你去哪我就去哪，反正家里又不缺我赚钱，跟你一块做警察，抓抓人查查案还挺不错的。”
这一段话余楠心里不触动是假的，他想说些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拍了拍许昭的手，再一次跟他确认道，“不要为了我，你要问问你自己，你以后……想干什么，你想做警察吗？”
“干什么……”许昭还真仔细的想了一圈，竟然发现他对做什么都没什么兴趣。
其实做警察他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因为余楠要做，他就做了。
如果非说他的梦想是什么，他想了想说，“我就想以后每天跟你在一块，做什么都好。”
余楠无奈的笑笑，揉揉他的脸，“好，那就一起考，警察大学的分数，不算太高，下学期，你要好好学。”
“放心放心。”许昭说，“要跟你一块考，我能不认真吗。”
“那就好。”余楠瞥了他一眼，开口问，“我们的事，你哥怎么说？”
许昭故意摆了张脸，叹口气，“难。”
余楠皱了皱眉，“他不同意？”
许昭瞥了眼他，破功笑，“跟你开玩笑呢，有我在，他能不同意吗？”
“谁说我同意了？”
许昭和余楠抬起头，寻着声出去，只见许枫正在二楼的楼梯口。
“我跟你说，我赢定了！”许昭指着他，“你给我下来许枫，咱现在就比，都是男人，就别废话！”
“比什么？”余楠问。
“就是打架，这是我跟我哥从小的约定，谁打赢了就听谁的。”许昭说，“你放心，我这几年练的很好，相信我，我一定会赢。”
其实这个方法挺幼稚的，像小孩似的，谁打赢了听谁的。
因为当初定这个决定的时候，许昭才十多岁，许枫那时候也还是少年，都幼稚，想不到好方法，只能用这个原始的方法。
后来许昭总跟许枫唱反调，许枫又没有办法拿住他，就一直延续了这个方法，一直到了现在。
许枫慢慢的下楼，“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我看你这腿残废了才甘心。”
他走到许昭和余楠面前，先是对着许昭说，“你给我回房间去！”
接着对余楠说，“你和淮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淮生向来不让我省心，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要让我为难。”
余楠看着他，一字一句说，“请问许先生，你结婚了吗？”
许枫没有想到余楠会为这个，愣了一下说，“没有。”
“那你会和谁结婚呢？”
问得实在有点莫名其妙，许枫还是答了，“不知道。”
“您看，您没有结过婚，也不知道以后会和谁结婚，也一定不知道以后会喜欢上谁，我和您一样，我也没有想过我会喜欢许昭，但喜欢就是喜欢了，感情的事情向来都是让人措手不及的，我没有谈过恋爱，许昭也没有，我想我们在一起，没有得罪任何人。许先生，这几年您一直帮着我，我很尊敬您，如果今天您是说得其他事，我一定，我一定会答应您，但是这件不行，我答应过许昭以后绝不会丢下他，您说我为难您了，其实是您在为难我，在为难我们。”
这一大段话说得不卑不亢，情感真挚。
为了避免说得不好，所以他说得很慢很慢。
许枫素养好，认真的听着，没打断他。
许昭在一旁听得差点没上去抱余楠，一向吊儿郎当的样子，也因为余楠这一段正正经经由衷的话，也变得正经起来。
“哥，我是真的喜欢他，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许枫对许昭向来疼爱，纵使许昭这几年总干一些不让他省心的事，但因为是自己的弟弟，就这么一个，许枫大多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想得很远，想到爸妈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想到外界知道了这件事又会以什么样的口吻来伤害许昭，他还是个孩子，那些冷漠的语言暴力，压力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所以一直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哥，怎么说啊。”许昭有点急，揪着许枫的袖子，“别说了，打一架，总成吧。”
许枫白了他一眼，“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腿刚好，要上天吗，打什么架！”
余楠忽然道，“我跟你打吧。”
他的口气很自然，表情也相当的淡然。
闻言许昭和许枫都看向了他。
许枫说，“你要跟我打？”
“嗯，这是我跟许昭的事，他腿没好，我替他。”
许昭拉着余楠，“我知道你力气很大打架也还行，但是我哥是真练过，你……”
话没说完，余楠就拍了拍他的肩说，“你不相信我？”
许昭一愣，“我信啊，就是……”
“信我就好。”余楠说完问许枫，“打吗？”
许枫展眉笑笑，“你真要跟我打？输了，以后你就不能再见淮生了。”
“我知道。”余楠依旧淡然。
许枫笑笑，“那就走吧。”
许昭家大，因为许昭和许枫都喜欢练练拳脚的原因，所以家里有个房间专门让这两兄弟，没事进去练练。
余楠脱了衣服，丢给了许昭。
许枫看着眼前的余楠，他比自己小了好几岁，但他的个子跟自己一样高，站在他对面，高大的身影，面无表情，但目光坚韧，看着真像个同龄人似的。
“要不要我让你点？”
“不用。”余楠说。
许昭在角落里喊着，“对他的左脚踢，他左脚弱点。”
两个人都在紧紧的盯着对方，余楠先出的手，他没听许昭的话，抬高了右腿踢向许枫的胸部。
许枫当然不弱，往后一躲然后伸手抡拳过去，速度很快，像一阵风似的。
余楠动作也很快，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许昭有一点说的对，他的力气真的很大，抓住许枫手腕的那一刻，让他有点抡不动拳头，余楠很快踢向了他的腰腹，只听见许枫闷哼一声。
许昭站起身来大喊，“哥，你输了！”
如果真的要比谁先倒下，那真的是有的比，你一拳我一脚，晚上就能进医院躺着了。
所以许昭和许枫约定的输赢，是谁先中招谁就输了。
所以刚才许枫输了。
许枫松了手，就这一会儿就有点热，余楠也流了点汗，脖子有些湿润，许昭连忙上去把衣服递给他，“你快穿起来。”
说完冲着许枫说，“愿赌服输啊，我以前可从来没耍赖。”
许枫对这个弟弟终究是妥协了，站在门前说了句，“以后少给我添乱。”
余楠套着衣服，“这是同意了？”
许昭笑，“他都输了，能不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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