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转过头一看,还真是余楠。
他依旧是一副不爱搭理人的表情,背着包,进了一间看似已经多年没人住的房子。
陈征都惊了,“那不会是他家吧?”
赵北也跟着凑,“那屋子看着那么小,他住在里头会不会呼吸困难啊?”
真不怪他们那么惊讶,那房子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年头的样子了,黑砖白瓦,占地面积也不大,看起来就像是路边偶然发现的一间供给行人方便的公共厕所,还是特别low的那种。
城西本就是主城区,这一带的建筑都比较新式,就算不是这几年建的,也不至于像这房一样,这样古老。
葛一嵩脱了鞋,倚着一个石墩子,侧着头说,“孤陋寡闻了吧?人家那叫复古,复古懂不懂?”
陈征都笑了,“你他妈少放屁!住个破房子就叫复古了?”
葛一嵩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民国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这模样的房子,现在人都爱追求复古,时尚你懂不懂……”
他大拇指一伸,往后一指,“就我爸,上回还拍了一个清朝的破了的玉镯,就这玩意儿花了三十万呢,我爸说了这叫赏古,我估计跟那什么复古都一个意思。”
“都哪跟哪啊?”
陈征听得发笑,懒得再跟葛一嵩理论,他弄得差不多了,站起身说,“怎么样了,走吧?”
许昭看着余楠家那屋子,歪了歪头,“你们先回去。”
赵北问道,“怎么了生哥?你不跟我们一道回去啊?”
陈征瞄了眼他的神情,说,“生哥,你不会是想搞那个结巴吧?”
“废话挺多啊。”
许昭淡淡道,说着就往前面走了。
“可,你那手……”陈征提示他。
许昭脸也没转,“不说了吗,没事。”
余楠的家境,许昭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不过站在他家大门前的时候,也确实楞了一楞。
那大门有点老式,是两块胡桃色的木门,底下还有高高的门槛,看起来还真的挺复古的。
许昭内心:也太穷了,怪不得他舍不得那校服。
他轻轻的推开了门,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余楠的家里,看看他现在在干什么。
结果门一推,连带着一阵刺耳的木板的摩擦声,很大,生生将他那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一抬眼,院子里的余楠正在挂校服,架子是几根长长的木棍搭起来的,说实话,要不是那校服还有墙角里的那辆自行车,许昭真觉得自己穿越进了什么古宅里头。
因为,里头的一应设施设备实在是体现不出一点点,现代的风格。
里屋的门也是两扇木门,类似于黑胡桃色,一扇开着,一扇关着,两扇门上还贴着春联,是用行书写得,有点草,许昭看了半天没看出来写得是什么字。
院子里还有口井,井旁边种了棵橘子树,上头还结了果子。
许昭扫视了一圈后,发现余楠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也不尴尬,直接走了进来,“这是你家啊?”
余楠瞄到他包着短袖的手,殷红的血染了点在短袖上,他大约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也没问他这其中的事,只是看着他说,“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许昭懒懒的笑,他走到那橘子树旁,摘了个橘子,“想来就来咯。”
他转了转橘子,问余楠,“你种的啊?”
余楠没理他,接着挂校服,“你,来,这,干什么?”
许昭痞痞的笑,“你管我啊。”
又颠了颠橘子,“这橘子酸不酸啊?”
余楠低下头拿了件白色的裤子,拧干了水说,“不酸。”
“别骗我啊。”
许昭剥开橘子,撕了一片放嘴里,是酸的,酸意弥漫了他整个口腔,他笑得很自然,“真挺甜的,结这么多你也不尝尝?”
余楠晒完了衣服,将盆里的水倒尽了,面无表情转过脸说,“橘子,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许昭坐在井边上,装作无辜说,“我没说我要走啊。”
“这里是我家。”余楠说道。
许昭笑了一声,“同学,你不要这么冷漠啊,我又没说要住在这。”
他站起身很自觉的准备往里屋走,走到台阶那,余楠用盆拦住了他,“我,没说,让,你进去。”
许昭继续无辜的笑,“我没说要进去啊,我就看看那春联上是什么字。”
余楠没动,许昭一边拉开他的手一边解释说,“真的,我就看看,那是什么字啊,我还真没见过,写得挺有风格的……”
他看得很认真,但看着看着,说着说着,就一个快速闪身进去了。
里头的房间比外头看起来要舒服多了,虽然地方小了些,但是很干净。
左边是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上还有余楠的书包,右边是厨房,很小,除了锅碗瓢盆之外也没了。
余楠站在他身后,“看够了吗。”
“没啊。”许昭自觉的走进去,往床上一躺,两只脚搭在床边上,一只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说,“我累了,歇会儿啊。”
“起来。”余楠俯视他,“不,要,躺在,这。”
许昭没理他,闭上了眼,他是真的累了,手隐隐的疼,他强撑这么久,这会儿躺下来,没由来的困了。
见他不理,余楠用盆打了他的小腿,“起来。”
许昭“撕”了一声,睁开眼睛抬起胳膊,语气有点有气无力的,“你谋杀啊?没看见我正受着伤了吗。”
余楠眼神瞟了一眼血迹斑斑的短袖,“我,打的,是你,的,腿。”
许昭慵懒的回道,“虽然看起来你只是打了我的腿,但是你刺激到了我的腿部神经了,亏你还是学霸,神经是贯穿整个人体的知不知道?所以现在我的手也被刺激了。”
他胳膊一伸,接着说,“你看看,血流得更多了。”
余楠被许昭这一番胡说八道怼的无话可说。
许昭眼一斜,理所当然道,“还不赶紧找点东西给我包扎,等会我要失血过多死了,你就是谋杀亲……桌……”
那血的确流得厉害了,染血的面积比先前更多了,余楠见许昭赖在这不走,担心那血把他的床单弄脏了,只好妥协的找来了碘伏和纱布。
许昭躺在床上,一副大爷的模样,“轻点啊,我神经疼。”
余楠瞥了他一眼,慢慢的拆开了短袖。
是一道刀伤,血已经晕开了。
看起来挺疼的。他这样想着,又瞄了一眼许昭。
他笑得轻松,见余楠看他,说,“干嘛,觉得我很帅啊?”
“我是,觉得,你有病。”余楠边擦血边说。
许昭笑,“骚年,你挑衅我啊?”
余楠擦着碘伏,“这个伤,你应该,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许昭无所谓的笑,他抬了眼,看着余楠给他包扎纱布,“你这样弄就可以了。”
余楠没说话,许昭逗他,“弄得还挺有模有样的,打哪学的?”
余楠说,“你,话,怎么,这么,多。”
许昭反问他,“你,话,怎么,这么少?”
余楠抬头看他一眼,“你,无不,无聊。”
许昭接着反问,“你,无不,无聊?”
余楠干脆不说话了,许昭没忍住笑了一声,调侃他道,“你是不是整过容,脸动不了啊,整天挂着同一个表情。”
余楠都懒得搭理他,这种废话直接被余楠忽略。
“哎你会笑吗?”许昭说。
他其实并不是个话痨,在陈征几个人面前,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听他们几个人说话,等到要取决的时候,他才发言。
但因为余楠实在太不爱说话了,也许是因为他不会说话,所以久而久之也不爱说话。
要是许昭也不说话,场面实在太冷了,然而他不喜欢太过冷清的场面,尤其是和余楠在一起的时候。
“会哭吗?”许昭真的都有点怀疑了,“要不,你哭个给我玩玩?”
余楠终于瞥了他一眼,“我不会哭。”
许昭故作惊讶,“你长这么大,没哭过?”
余楠没回他,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拎起短袖说,“这个,我,扔了?”
许昭挑了挑眉,“送你了。”
余楠无语的转过脸,“谁要。”
前一会儿许昭还困意连连,结果这下躺在床上,他竟然格外的精神,脑子里想着的是刚才余楠说得话。
他从来没哭过?
这个破屋子一看平时就他一个人住,里里外外除了他的东西就再没有别人了。
他爸妈呢?
为什么他这么穷?
他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都是这些事,结果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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