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映!”陶令猝不及防被搂住, 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闻清映的手臂在他身上箍得死死, 胸口因此喘不过气来,腰上几乎被勒到发疼。这力道太过强势, 让陶令整个人动弹不得。
但即便闻清映不这样用力,他也不会逃。
在一片无声的颤抖里,陶令来不及细想原因,只是立马弯腰俯身, 回手搂住了闻清映的脖颈,将他的头抱在怀中。
在当下,他恨不得把人直接困进自己身体里,免得他再害怕。
过了几分钟,感受到闻清映的情绪在逐渐平静, 陶令轻轻动了一下,下一秒,闻清映就像惊弓之鸟般, 立即又收紧了手。
这反应超出了陶令的理解范围, 因此让他更觉得心疼。
他安抚地在闻清映后颈上拍了拍,顺势跪了下去,脸贴着他的耳朵蹭了蹭。
两个人跪在冰凉的地面上拥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闻清映抬了头, 裹住陶令的力道缓缓卸掉。
确认了他这一回是真的平静下来,陶令试探性地挪了一下,怀抱稍稍松开些许。
闻清映没有挣扎, 他于是身子朝后仰了仰,以便观察他。
见陶令在看自己,闻清映低了头,不跟他对视。
陶令心知没事了,不由得长出一口气。他暗自后怕不已,摁着闻清映的肩膀站了起来,又俯身去拉他。
跪了太久,膝盖生疼。
闻清映还是垂着眼睫,想必是从先前的状态中彻底脱离,理智回归之后觉得难为情。
陶令心里发软,双手捧住他脸,迫使他跟自己对视。等看清那双红色还未褪尽的眼,他才故意眨眨眼,十分温柔地笑了一下。
明白陶令没有嘲笑自己,更没有嫌弃,闻清映才抿了抿唇,苍白地勾了一下嘴角。
陶令指指卫生间的门,闻清映点点头,却不动,陶令只好抬手牵住他,带他出了那逼/仄的空间。
直到一刻钟之后,陶令才有空细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清映坐在床边,一直低头看地面,他想把情况弄弄清楚,一拿手机才想起来闻清映关机了。
他于是打了一行字给他看:“你手机呢?”
闻清映动作很慢,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来。陶令接过来一看,没电了。
他想问为什么不充电,猛地想起早上在机场时的情景,当时自己发现没带充电器,借用过闻清映的。
此时忽然想起来,陶令一愣,猛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巴掌。
闻清映一惊,抬手抓他手腕。
陶令压着心绪笑了一下,回手去拿包,想给闻清映找充电线。
离梧市这么远,两个人只带了一个箱子,重要东西都在自己包里,闻清映醒来找不到人,包也不见了,说不定会以为他一个人走了。
闻清映是个大男人,陶令根本没想过这恐惧的不合理,只是一味在心底自责。
给闻清映的手机充上电,彼此相对无言,半个小时之后,陶令又点开记事本打字:“我去洗澡,你一个人行吗?”
打完删除了后半句,刚想递过去又收回来改了一下:“我先去洗澡,有事你就敲玻璃。”
闻清映看完,点了点头。
陶令洗完澡出来,闻清映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坐在床边发呆,一直就没挪过地方。
心里那点旖旎的遐想早散得七零八落,只剩下疼惜。陶令擦着头发,走到他对面坐下,轻轻踢了踢他脚。
闻清映仓促地看了他一眼,笑笑,起身去箱子里翻找自己的睡衣,也准备洗漱。
陶令躺了靠窗的那张床,侧身看着浴室。
水流哗啦啦响,磨砂玻璃背后,闻清映的身影来回晃动。抬臂捋头发,双手捧水洗脸,摁沐浴液……
本来只是担心他,看着看着,陶令忽然觉出不对来。意识到这举动太过不礼貌,他懊恼地揉了一把耳朵,默念着“非礼勿视”,干脆翻身趴着看手机。
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了左侧。
没多会儿闻清映也洗完出来,两厢无话,随后夜深,关了灯,各自睡下。
陶令带了安定,但是没打算吃,闻清映背对了他侧躺着,手机还亮着。
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发些什么话,消息进来了,震动声突兀地响起。
陶令也侧躺着,他看了闻清映的背影一眼,顺手点成静音,点开未读。
闻清映:“先生,对不起。”
陶令:“是我不好。”
不等那头继续说话,他补了一句:“是说真的,说好了一起去讲座的,是我没遵守约定。”
片刻,闻清映回复:“先生,我刚才是一下子没从噩梦里醒过来,情绪绷着了,我平时不会这样的。”
陶令:“别怕,梦都是假的。”
黑暗里,闻清映看着这句话眨了眨眼,他想说噩梦都是真的,但是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几分钟没有收到回复,陶令有点紧张,跟喜欢的人相处这种事他是真的没经验,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也不懂这种状况需不需要找补。
这比面对怎么研究都读不懂的道经难多了。
正在忐忑,消息终于又来了。
“我很小的时候没有跟着我妈,有一天我爸说带我出去玩儿,我很开心,我们下午到了宾馆,我很困就睡了,天黑醒来他就不见了。我已经快二十年没见过他。我不认得那个城市。”
看完这段话,陶令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呼吸止不住地发重,闻清映发来下一条消息:“不过我平时真的不这样,我昨晚没睡好,刚才是睡懵了被魇住了,先生你别怕。”
陶令吐了一口气,脑子一热,回了消息给他:“过来跟我一起睡吗?这家酒店的暖气好像不太热,我想跟你盖一床被子。”
屏幕上的字映入眼帘,闻清映手一滑,手机不小心掉下去,正面朝下。微弱的光忽然被扑掩掉,视线顿时堕入黑暗。
他终于也坐了起来,侧头看陶令。
看他一时没动静,陶令定好闹钟,关掉手机扔在自己床头,旋即起身,直接迈过床中间的过道,踩到了闻清映的床上。
两个人对坐了一会儿,陶令抬手,安抚地在闻清映脸上摸了一下,顺势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低头理被子。
闻清映蒙头蒙脑的,等陶令钻进被窝还愣着不动,直到陶令拉了他一把,他才躺下去。
酒店挺舒适,虽然是单人床但也够宽,只不过挤两个大男人依然不免憋屈。
面对面躺着,眼睛早就习惯了黑暗,陶令看着闻清映,觉得自己能从他眼里看到茫然,跟小孩儿一样。
看得久了,心里就钝钝地疼。
末了他忽然往前凑一下,抬手抱住闻清映。
闻清映僵着身子,好半天才低了低头,把脸虚虚埋在他颈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陶令笑了一下,一手往上挪,摁着他后脑勺,让他切切实实地枕在自己颈窝处,放在他背后的另一只手轻拍了几下。
这一夜心绪太过复杂,陶令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自己最后的想法是——北方的暖气真的好热。
早上闹钟响,陶令睁眼,见闻清映已经在卫生间洗漱,他开始琢磨着怎么跟他说开会的事情。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闻清映从卫生间出来了,见陶令醒着,他露齿一笑。
昨晚的事一点也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那张脸依然干净好看,比初升的太阳还明朗。
至少在陶令看来是这样。
陶令于是也笑笑,伸了个懒腰,起床去洗漱。
洗漱完毕出来,闻清映拿着手机在打字,陶令从他旁边经过,在他后脑勺的头发上轻轻拨了一下。
闻清映抬头看着他笑,对着他举举手机。
陶令会意,拿起手机,看到他发的消息:“先生,我今天自己出去逛逛,你开完会给我发消息?”
“我没问题,我不走远,等你回来。”他说。
陶令想了想,回复:“那有事及时跟我说,今天不会一直不看手机的。”
闻清映笑着应了。
一起下楼吃过早饭,陶令要打车去开会的学校,走时回头,望向酒店门口,闻清映站在原处冲他招了招手。
会议流程依然是那些,陶令的论文在上午就被评议完毕,会议餐安排在学校餐厅,到了地方,旁边有个眼熟的老师问陶令:“陶老师,坐一桌吗?”
陶令礼貌地点头应了。
参会者聚在一起,不免会聊到彼此的大学,都是一个领域的,中间总有牵牵扯扯的关系网或者关系链。
说来说去,旁边的老师询问了一下陶令的情况,听到省城大学,问:“陶令老师?”
“是。”陶令印象里没有这人的脸,没办法多聊,只好简单地应。
那老师笑笑:“夏老师还好吧?”
陶令怔了一下:“嗯?您是说?”
“夏朝阳老师啊。”那老师说。
旁边有人说了句什么,那老师的注意力被引走,这边的话头被扔下。
陶令心里诧异,却也不想主动提话题,本想着可以安静地吃完饭,但那老师跟别人交流结束,又回了头来看他,说:“陶老师那篇论文确实很不错,前面那次拒稿我们也讨论了很久,幸好没错过。”
陶令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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