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店的柜台正面朝墙, 店中间就像个通道, 左右都能进,一边面向街道, 另一边可以直接从学校里出来。
闻清映站在街边,侧对着这一方,就算望过来也看不全店内情形。
陶令靠着衣服颜色认出了,站在身边这男生就是刚才喊闻清映的, 他点点头:“我是他朋友,请问你是?”
“我是他本科同学,现在在本校读研。”男生小声快速地说,“哥哥,你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他好像不太想见我, 他大四的时候退学了,后来断了跟所有人的联系,班上的同学一直都很惦记他, 我们到处找过人都没找到。”
男生前两句一出口, 陶令已经拿出手机来了,说完话双方立即互换了号码,那男生往外看了一眼, 说:“看到他没事我也安心了。”
刚刚说到这里, 闻清映忽然抬头望过来, 陶令心里一紧,但还是自然地冲他招招手。
店员叫号正好叫到自己的,陶令得以有理由收回目光, 顺势往旁边一看,人没了。
他一愣,心说这也跑得也太快了,我们闻清映又不是猫。
接过两杯草莓牛奶,走到门口时闻清映也过来了,陶令把其中一杯递过去,忽然发现他毛衣领子塞进去了一点,顺手就给理了理。
闻清映垂了眼,打开手里的牛奶递给他,换了没开的那一杯。
指尖相触,陶令笑了一下。
并肩继续朝前走,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两下,但是陶令不敢拿出来。他不住回想刚才那同学说的话,闻清映退学之后跟所有人断了联系。
什么样的情况,要有多极端,才会选择跟所有人切断联系?
这么一想,他几乎心如刀绞了。
闻清映对此一无所觉,离开那片区域之后,他显然安心了些。
照着原计划,两个人依然是朝着颐和园走,闻清映对北京比较熟,陶令也就不管认路,一直跟着他走。
“先生,我都三年没来北京了,你怎么还跟着我走?不怕丢了?”在公交车上,闻清映腾了一只手发消息。
陶令笑笑,暂时没管未读的消息和好友请求,回复:“丢是不会丢的。”
消息刚刚发出去,车子骤停一下,陶令险些歪倒过去,被闻清映一把捞住了腰。
沉默两秒,闻清映抓住他手,圈在了自己腰上。
陶令一惊,立即想抽手,无奈车晃得厉害,他也就顺势把住了没再松臂。
确认他抱好了,闻清映才又单手打字:“抱歉先生,这样稳妥些。我不会把你卖了的。”
陶令看完消息,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把手机揣回包里,一手依然环着闻清映。
车子走走停停,空调温度很高,刚才闻清映拉开了外套拉链,陶令肩膀贴在他胸膛上,隔着毛衣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
幸好陶令不太上脸,要不然铁定红成一只虾。
靠的时间长了,陶令渐渐就不那么绷紧着身子,看似挤在人群中,四面都是支撑,其实只倚靠了闻清映一个人。
终于进了颐和园,哪怕是冬日萧条天气寒冷,昆明湖边依然游人如织。
顺着湖岸走几乎不能并肩,因为总在避让行人,走了一段陶令就想离开,一回头却只看到密密的人,闻清映不在其中。
他愣了一下,以为是闻清映在开玩笑,立即四处望了望,却真的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旋即低头发消息:“在哪里?”
闻清映回得很快:“在刚才让人的小路边,我想走的时候就没见到先生了,朝前面走了一段,怕你找不到我,就又回来了。”
紧张过后,陶令忍不住有点想笑,马上回复:“站在原地等我。”
闻清映:“好。”
循着来处往回走,足足走了一刻钟才看到闻清映,他安静地立在不挡道的边上,因为个子高,远远地一眼就能被望见。
陶令松了一口气,快步在人群中间穿行,朝着他走过去。
看到陶令来,闻清映迎上前几步,陶令拉着他往回走,依然站到了路边。
闻清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字:“先生抱歉。”
陶令摇摇头,也笑了。他收了手机,看向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尽管知道闻清映不是小孩子,不可能真的丢,但那种后怕的感觉依然腾了上来。
相对片刻,陶令倏地抬手,牵住了闻清映。
闻清映一怔,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这神情太过单纯,陶令不由得唾弃了自己一下,正想松开,闻清映却用了一把力,将他的手攥入了手心。
怔愣的人换成了陶令,他张了张嘴,猛地想起来说话也没用,又闭上。
闻清映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空的那只手指着前面的路。
陶令蒙头蒙脑地被带着走了一段,才想起来这情状太过怪异,两个大男人在人群中公然牵手,怎么想怎么不对。
他留神了一下,果然不时有人看过来,他用了用劲想抽出手,闻清映却好似无知无觉,拉住了就不放。
大冬天的,湖边风来刺人得紧,没有裹在一起的皮肤冻得疼,陶令正想再挣,闻清映忽然轻轻用力,牵着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兜里。
羽绒服的兜宽大,两只手揣进去正好合适。
陶令心觉自己刚才太过扭捏,也不再挣扎,任由闻清映全然地将他手握住。但他没想到的是,手和手最后变成了十指紧扣。
十指紧扣是什么意思?
陶令转头看闻清映,闻清映的侧脸平静,只有嘴角微微抿起,让陶令感知了一些微妙的心绪。
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绕完整个昆明湖,陶令依然反应不过来。
走到了人群稀疏的地方,陶令的手还被闻清映攥着,他有点无措地想推眼镜,手徒劳地一伸,才想起来为了方便,今天戴的是隐形。
陶令:“……”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口子上,前面是铺在草间的路,只供一人通行,两只手才不得不分开。
陶令把手揣进大衣口袋里,走在闻清映前面,觉得手指都有些发木。
刚才握得太紧了,现在就空落落的。
回程路上,两个人再没有过交流,只吃饭的时候互问了一下意见,最后依然是陶令拿的主意。
感觉哪里都没去,但是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九点。
进了房间,陶令脱掉衣服挂好,站在后面看闻清映结实的肩背。
他有心想问问牵手的意味,又担心是自己多想了,心里一时冰火两重天起来,因而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闻清映朝里走了几步,回头看他。
目光对上,闻清映面露询问之意,陶令微微皱了眉,脑子一热,忽然朝他走了几步。
面对面,隔着一步距离,他吐了一句“有点冷”,而后倾身抱上了闻清映的腰。
闻清映怔了一瞬,不过只一瞬。下一刻,他在陶令后悔之前伸了手,将他拥进了怀里。
想哭的冲动来得猛烈,陶令把脸埋在闻清映颈窝下,用尽所有力气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察觉到陶令心绪的波动,为了安抚他,兴许也是为了安抚自己,闻清映低了头,小心谨慎地在他头顶吻了一下。
见陶令没表现出拒绝,他慢慢挪开一点距离,将头低得更厉害,这回吻到了陶令的额头。
嘴唇落在皮肤上,柔软湿润,陶令抬头,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灼灼的目光。
下一秒,闻清映的吻落到了他眉心,而后是鼻梁,颤抖片刻,终于郑重地落到了他的唇上。
一触即收。
陶令旋即抬手,抱上了闻清映的脖颈,两个人的身子终于贴合到一起。
“吻我。”陶令仰着头,嗓音沙哑地说。
闻清映看着他的嘴唇,毫无阻滞地接收到他的意思,再次低了头,这一回用了大力压上去。
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无措,以及颤抖。
不得章法,只有触碰的本能在支配,但是受到莫名的牵制,双方动作都不敢加大,仿佛都在害怕什么。
唇分不过片刻,陶令再次凑上去,亲昵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闻清映还紧搂着他腰。
对视好半天,陶令轻轻推了推,闻清映于是松手,却还那么温柔地看着他。
翻出手机来,陶令打了字:“先洗漱吧?”
闻清映点点头,又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进了浴室。
陶令坐到床边,半晌扑下去,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不可思议,他跟闻清映接了吻。
脑子的运转超负荷了,陶令强迫自己先转移注意力,想了一会儿论文,一直卡壳,末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揉了揉脸支起身子,摸出手机来。
点开微信看到白天的好友申请,对方叫夏持。
接受了申请,陶令说:“同学,对不起,白天一直跟闻清映在一起,没敢跟你说话。我叫陶令。”
夏持回复:“没关系,可以叫你令哥吗?令哥你好,我想问问,你们现在是在哪个城市啊?”
陶令:“梧市。”
夏持:“他当初是发生什么事了?”
陶令心生疑惑,问:“当初他退学的时候没有说原因吗?”
夏持:“他当时走的时候是请假,说是家里让他回去,因为他声带做过手术,复健到了关键的时候,我们就没觉得有什么,以为他是回去看病的,但后来一直没见他返校。刚开始他还回复消息,后来就都不出现了,跟学校这边从请假变成了休学,最后又变成退学,连办手续他都没回来。”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还没断,陶令接着问:“走之前没跟你们说过家里有什么事吗?比如谁生病了什么的?”
夏持:“没有。”
说到这里,浴室水声彻底断了,陶令忙说:“他洗完澡了,改天聊。”
夏持:“好。”
放下手机,闻清映擦着头发出来了,遇上陶令的目光,他抿了抿唇。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昨晚码字码得迟,看了评论没来得及回复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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