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于晨没有回答，只是抬头亲了他一下。
可是凌青不想要他的亲吻, 他想要他的答案。
“你喜欢我吗”他继续问道。
“你喜欢我吗”于晨反问他。
凌青说, “你先告诉我, 你先说你喜欢我。”
于晨没有说话。
凌青蓦的就有些难受。
他按着手下的心跳，他说, “小鱼，你说你喜欢我。”
于晨握住了他按着自己心口的那只手，他说, “睡吧。”
他亲了亲他, 又亲了亲他, “夜深了。”
凌青在那一刹，有一瞬的失落。
他靠在于晨的胸膛上, 可是本该感受着他心跳的手被于晨握住了，他感受不到他的心跳频率。
那些安稳与可靠, 似乎在无声中消失。
“小鱼，如果你不先爱我, 很爱我, 很明确的告诉我你爱我，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凌青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诚实，坦率, 却没有感情。
“这很不公平，但是, 我就是这样。如果你是想等我爱上你, 我先告诉你我爱你, 那么，你是等不到的。”
他松开了于晨的手，慢慢坐了起来，“我今晚先回去，明天我再”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于晨也坐了起来，从身后抱住了他。
“我喜欢你。”于晨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他偏头亲了亲凌青的侧脸，轻声哄着他，“我喜欢你。”
柔软，温暖，带着满满的珍惜与爱意。
“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吗我喜欢你。”
凌青坐在床上，没有动。
于晨就抱着他，温柔的亲着他，一遍遍重复着，“我喜欢你。”
他能感受道凌青情绪上的不对。
从自己握住他的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开始。
他说的太平静，也太悲伤，没有感情，似乎也不期待感情。
这是于晨不熟悉的凌青，尤其是当凌青坐起来准备离开时。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从来没有一次，会这样逃避一件事。
会明明没有哭，但是浑身都散发这悲伤的气息。
“我喜欢你。”他蹭了蹭凌青的脸颊，温柔的诉说着。
他确实是想等凌青也喜欢上自己，然后再向他表白。
他不想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看不清凌青的心，却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喜欢捧了出去。
他生性内敛，又有些傲娇，他第一次谈恋爱，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在这段感情中不受伤。
可是凌青的情绪不对。
凌青希望他能承认，他希望自己是先被爱上的。
所以于晨选择顺从且满足他的心愿。
他曾经和他说过，“你以后多偏爱我一些就好了。”
他想被偏爱，于晨记得，也记得自己答应过他。
他松开了自己抱着凌青的腰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慢慢的亲吻着他的嘴唇，“我不喜欢你，还会喜欢谁呢傻。”
凌青心间一酸，抱住了他，狠狠的亲吻着他。
他吻的粗暴，又急又乱，还时不时咬他几下，又忍不住往他怀里钻，去扒他的衣服。
于晨哭笑不得的哄着他，按着他的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真的喜欢我”凌青问道。
“这还能有假。”
“说不定你喜欢几天，就又不喜欢了呢。”
于晨笑着去吻他，“怎么会”
他在黑暗中摸了摸凌青的脸，哄道，“我舍不得。”
凌青抬头看他，黑暗中看的并不清晰，他伸手按亮了灯，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于晨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很小却很清晰的一个自己，他低头吻了吻凌青的眼睛。
然后他听到凌青说，“小鱼，我们做吧。”
于晨愣了一下，凌青笑着看着他，他说，“我想做了。”
他凑近于晨，明亮的眼里，满是于晨的倒影，他说，“小鱼，我想喜欢你，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喜欢上你，但是我想喜欢你，所以，我们都努力一点，你努力一直喜欢我，我努力尽快的完全爱上你。好吗”
于晨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拇指在他的下眼睑处摩挲，温柔道“好。”
凌青搂住了他的脖子，抬起头，去亲他的嘴唇。
他一边亲，一边去解于晨睡衣上的扣子。
“你想好了”于晨轻声道。
凌青一笑，“这有什么想好不想好的。”
于晨按住了他的手，眼里含着笑意，“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没在家里准备套子呢。”
凌青愣了一下。
他想了想，咬了咬牙，声音却是很轻软，“那你到时候克制一点，别弄到我身体里，不然不好清理。”
于晨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他这话其实是骗凌青的，只是想逗逗他，顺道让他再考虑考虑。
可没想到，凌青竟然会答应。
于晨蓦的心下一软，抱紧了怀里的人。
他口口声声说我还没完全喜欢上你，说如果你想等我先爱上你，是等不到的。
可是他却又愿意在这种时候，在他明明还没有完全喜欢上自己的时候，一步步的小心退让着。
他总觉得自己看不透凌青，因为凌青总是很气定神闲，似乎喜欢他，也似乎离开他也所谓。
可是在这一刻，于晨觉得他似乎看清了。
他是真的很努力，很认真的想喜欢自己。
爱情的诞生，从不由人控制，凌青没有办法，在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也相应的回以自己一份喜欢。
但是他很努力的，想回馈自己这样的一份感情。
所以他一步一步，一步步，很认真的走在两个人的爱情之中。
他努力的想跟上他的脚步，努力的想让自己感受到他的真心，也努力的想爱上自己。
于晨有些心疼他。
“没有必要。”他说，“我们不急于这一时，我们可以慢慢来，等你喜欢上我，我们再做也可以。”
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双向的，凌青还没有完全爱上他，这并不是凌青的错，所以他不需要委屈自己。
也不需要，这么努力的迎合他。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等着对方走近自己，所以他不着急。
但是凌青摇了摇头，他说，“我想要。”
他看着于晨，目光坚定又温柔，“我想和你做，我想拥有你，不只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没关系的，你不弄进去就好，真的。”凌青认真道。
“你不怕疼了”于晨问道。
凌青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尾音缱绻，“你不让我疼不就好了。”
他说完，亲了亲于晨的唇角，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轻声道，“你轻点。”
于晨低低的“嗯”了一声，把他按进了怀里。
他不断的亲吻着凌青，又伸出一只手拉开抽屉，拿了自己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
凌青在接吻间隙睁开了眼，看到后轻笑了一声，“骗子。”
于晨没有说话，只低头去亲他。
“逗你的，”他说，“我怕你后悔。”
“那就别让我后悔。”凌青勾着他的脖子，眼里微光点点，映的他的眼睛水盈盈的。
他看着于晨，食指描摹着他的眼睛，他说，“我从不后悔，所以，别让我后悔。”
“好。”于晨承诺道。
他握住了凌青在他眼周移动的手指，轻柔的印下一吻。
凌青还是第一次，于晨怕他不舒服，手上的动作一直很温柔，凌青抱着他，过于白皙的脸上慢慢泛起些绯红，像雪地的一抹胭脂。
他感受着于晨的动作，不自觉靠在于晨的肩头，脸颊在他的肩头蹭着，又抬起头让他来亲吻自己。
于晨很顺从的和他接吻，又在他的眉梢眼角落下一个个吻。
凌青就靠着他，感受着他给的温柔与爱意。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和体验，新奇却不难受。
他已经一个人走了太长时间，走了太久的路，他身披盔甲，无所畏惧。
但也会寂寞与孤独。
他走得太快，却又走得太慢，快得不知今夕何夕，慢得似乎毫无止境。
他仿佛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伸出手，似乎想拉他一把。
他试探着将手放了上去，刹那间，天旋地转，他看的了岩石下的杂草生长，灌木后的鲜花盛开，冰川积雪融化，沉睡了一个冬天的鲤鱼，带着水花跃出了水面。
日月高悬，天地生辉。
他靠在了树下，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凌青睡了。
安稳，宁静。
于晨看着他窝在自己怀里，难得的卸去了伪装，流露出一丝柔软与脆弱。
他总是掩饰的很好，明明也才二十一二岁，刚毕业没多久，却总是一副什么都会，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他嘴上骂着凌白，嫌弃他蠢，又觉得他婊里婊气，却还是努力的想要掰正他，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把舒桐和凌白都当孩子对待，觉得没步入社会的都是孩子，所以努力的想要在一场和自己无关的意外中，给他们最大的公平与幸福。
可是他自己，也才刚步入社会而已。
于晨抱着他，慢慢抱紧了些，心里满是心疼。
他是知道凌青变了的，和最初他们刚认识，刚结婚那一天，完全不相同。
可他不知道促使凌青改变的原因。
他似乎还有很多秘密，很多他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的心事。
于晨想知道，但是他不敢贸然去问。
他想，如果凌青日后足够爱他与信任他，那么他会告诉自己的。
于晨轻轻抚了抚他的侧脸，轻柔的落下一吻，把他抱进了怀里，闭上了眼睛。
凌青第二天早上醒的很晚，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于晨也在，还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我应该在哪儿”
“在家啊。”凌青睡眼惺忪道，“你又来探班啊，这么早。”
于晨被他逗笑了，捏了捏他的脸，又去吻他，“傻了啊你，你都杀青了，昨晚回来的。”
凌青的意识这时候也终于慢慢回笼了，不仅记起了自己杀青回家了，还记得他们开车了。
“你做完了没给我穿睡衣啊。”他感受着于晨的肌肤温度，低声道。
于晨抱着他，很是理直气壮，“你都睡着了，我怕弄醒你，就没穿。”
“那你也没给自己穿。”凌青戳了戳他，“流氓。”
“这不是才公平吗”于晨道，“我要是给我穿了，不给你穿，那才是流氓。”
凌青笑着一翻身，趴到了他的身上，“你今天不上班”
“不着急。”于晨道。
“那我们再来一次。”
于晨
于晨觉得他接受能力还挺好。
“你想好了。”
凌青帮他拿出了套子，“和昨天一样，不准弄进去。”
于晨摸着他的耳朵，凑近低声道，“好。”
凌青笑着去亲他。
于晨按着他的后脑勺和他接吻，随后一个翻身，将他压倒在床。
凌青勾着他的脖子，时不时去撩他，于晨被他撩的心火旺盛，一边亲他一边逗他，捏着凌青的脸让他叫老公。
凌青拒绝，仰着脸亲他。
结束后，于晨抱着凌青去洗澡。
两个人在浴室里又亲昵了一番，凌青刷完牙看着镜子，感觉自己的嘴巴都快要破了。
他瞪了于晨一眼，于晨笑眯眯的看着他，还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吃了不算早饭的早饭。
于晨不想去公司，索性就待在家里办公了。
凌青本想回自己的卧室，结果被于晨拽到了书房，强制陪他一起办公。
凌青随手拿了本书，无奈的看着他，这难道就是开完车后的难舍难分
身心双沟通果然不一样。
小醋鱼变成了小鲶鱼，太粘人了。
于晨看着他眼里对自己的无奈，只觉得他这时候倒是恢复过来了，又和平常一样了。
他伸手把凌青抱到了自己腿上。
凌青不解，“干嘛”
“没什么，抱抱你。”
凌青
凌青拿书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好好工作吧于先生，已经11点了，望你知。”
“于夫人真的好严格啊。”于晨叹息。
“废话，你不好好工作，拿什么养我。”
于晨点了点头，“这倒是。”
他抱着凌青，亲了他的脸颊一下，轻声道，“毕竟，我这么喜欢你。”
凌青闻言，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于晨笑着看着他，去亲他的嘴唇。
凌青抬起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回应着他的亲吻。
等到一吻结束，凌青站了起来，拿了书走到了沙方旁。
“好好工作吧。”他看着于晨。
说完，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看书。
于晨看着他低头安静的模样，总是想把他抱进怀里。
他想，他以前大概是真的没有爱过谁的。
他见过那么多人脆弱的，安静的，悲伤的，需要保护的模样。
凌白也好，秦雁予也罢。
可他都是看着，从来没有想把对方拥入怀中，想让对方待在自己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只有凌青，他只是在昨晚，看到了他不同于寻常的模样。
甚至谈不上脆弱，他却怎么也无法把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如果凌青是只猫就好了，那他就可以一直抱着他，一直让他待在自己怀里。
于晨知道，凌青不需要他的保护，也不需要他的怜惜，他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但是他依然忍不住想替他撑开伞，给他一片伞下的安宁。
他在这一天，想要送凌青一个礼物。
一个可以代替他的礼物。
如果他不能让凌青一直待在他的怀里，那么至少要有一样东西，能陪伴他，让他能够看到就想起自己。
也让别人看到，就知道他是属于他的。
于晨慢慢收回目光，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凌青一直到于晨把目光收回去，才不动声色的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翻了翻手上的书，心思却不在书上。
昨晚的事情，在他的意料却也不在他的意料中。
在他的意料中的是他们关系的突破。
不在他意料中的，是他对于晨的坦白。
凌青不觉得自己缺爱，或许他曾经缺过，但是他早已过了缺爱的年纪。
他也不觉得自己没有爱人的能力，他对这个世界报以善意，他对待每个人都乐于伸出援助之手。
他缺的，只是在爱情中爱上别人的能力，在婚姻中坚信自己能够与对方白头偕老的能力。
人在少年期遇到的，发生的，经历过的事情，无可避免的会影响着他的成长与以后。
原生态家庭对每个人的烙印各有不同，但是，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家庭的影响。
凌青觉得自己受到的影响并不算多，他没有因为自己少年期的不幸福而堕落，阴郁，愁苦，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他一般。
但是他也很清楚，他确实受到了影响，所以他才会单身那么长时间，对爱情和婚姻没有向往，只有隐隐的不自信。
在他穿过来之前的那些时光里，并不是没有人追他，也不是没有人热情的喜欢着他，只是他不接受，他拒绝，他甚至不愿尝试。
他的爱情，远比普通人要艰难许多，哪怕现在，上天直接让他穿进了书里，直接帮他锁定了于晨。
他也觉得于晨很好，于晨很符合他的喜好，他甚至愿意去尝试，但是他对于晨的喜欢，还是达不到爱情的标准。
他当然是喜欢于晨的，可是这份喜欢太稀薄了。
如果他们现在还没有结婚，那么，他怕是不会在这份喜欢的作用下，有勇气有信心去和于晨结婚的。
凌青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是他很清楚，这才是真的他。
他知道于晨在等他走近，等他喜欢上他。
可是他不知道，于晨需要等多久，他会不会有一天累了倦了，然后选择放弃他。
所以他在昨晚的时候，在那个特殊的氛围中，在不知道那根神经的拨动下，坦白的说出来了自己的薄凉。
他以为于晨会惊讶，会不平，会难过，或者会不解的追问他。
他不想面对这样的于晨，所以他想先行离开，但是于晨抱住了他。
没有惊讶，也没有追问，更没有愤懑与不满，他只是一遍遍的说着“我喜欢你”。
那句他一直都不想主动说出的话，在昨晚，被他一遍遍的陈述着。
凌青想，他大概再也遇不到比于晨更适合他的人了。
他满足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温柔，包容，理解，给他足够的空间，又会时不时的吃醋表明他对自己的在意。
他看到于晨就会开心，他也不舍得对方因为自己伤心，他更不想把于晨让给其他人。
他是他的。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完全爱上于晨，但是他如此强烈的想要去喜欢他，去爱他，那么，他就一定会彻底爱上他的。
凌青很坚信。
他难得的第一次对爱情抱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他不自觉笑了起来，心里仿似有阳光绽开。
他停下了翻页的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于晨。
“小鱼。”他轻声道。
于晨抬头看他，“怎么了”
凌青笑着看他，日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宛如刷过彩虹的天空，清新又透亮，他弯着眼睛，仿若星光驻足。
他招了招手，示意于晨过来。
于晨疑惑的放下鼠标走了过去。
凌青示意他弯腰，于晨笑了一下，轻声道，“神神秘秘的。”
他弯腰凑近凌青，然后看到凌青凑近了他。
额头相抵的时候，凌青笑着和他温声道，“亲我一下吧。”
于晨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绕了一圈是在这个，他摩挲着凌青的侧脸，温柔的含着他的嘴唇吻着他。
凌青抱着他，心里的花一朵朵盛开。
如果这个世上，如果他的生命里，一定会喜欢一个人，会和他在一起，那么他相信，那个人一定是于晨。
他们本没有缘分，却莫名其妙的相遇在了这个世界，他不会是过客，他会是于晨的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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