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瞪圆了眼睛, 裴行璟竟然还记得她，她抿唇浅浅笑了笑，“裴”，顿了顿, 她道：“裴哥哥。”
称呼一声裴公子显得太过疏离，裴行璟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沈清辞决定还是称呼他一声裴哥哥。
三岁的沈珠珠喜欢叫他小哥哥, 又软又糯，如今的沈清辞, 话里则带着些陌生以及清和，裴行璟突然有些怀念之前的沈珠珠。
裴行璟勾了勾唇, “嗯”了一声。
沈清辞又出声, “裴哥哥, 蓁蓁有和你一起来上京吗？”
“她在晋阳。”裴行璟笑了笑，“若是她知道我与你见了面, 想必肯定很高兴。”
对于沈珠珠来说，亦是如此，虽然她已经忘记了三岁那年和裴行璟以及裴云蓁兄妹两个相处的场景, 但是她企盼着可以和裴云蓁见面，小时候她们俩可以玩在一块儿, 长大后她们俩肯定也能成为好友。
“我也想和蓁蓁见面, 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沈清辞笑着道。
裴行璟回道：“等有机会了，我带她来上京。”
沈清辞应了一声好, 关于裴云蓁的话题结束，气氛一下子冷静下来。她咬了咬唇，犹豫的开口，“裴哥哥，刚才你听到我与乐平公主之间的对话了吗？”
裴行璟淡声道：“听到了一些。”
听裴行璟这么一说，沈清辞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与裴行璟相隔十年再次见面，却让裴行璟见到了她不太端庄的一面。
看到沈清辞那微微翘动的浓长眼睫，小姑娘害羞了，裴行璟又道：“乐平公主威胁你，你有所回击是应当的。”
沈清辞浅浅一笑，那股淡淡的赧然消散，“裴哥哥，宴席快开始了，咱们去麟德殿吧。”
“好。”裴行璟伸手示意沈清辞先离开。
她走在前面，努力回想和裴行璟以及裴云蓁在一起发生的事情，可是那时她才三岁，记不得太多事情，她只模模糊糊记得裴行璟从人牙子手里救下她的时候，抱着她下去马车，她还叫着裴行璟一声小哥哥。
去到麟德殿，韩星瑶好奇的看她一眼，“清辞，你刚才去哪里了？”
沈清辞回道：“刚才遇到了乐平公主。”
“她可有为难你？” 韩星瑶赶紧问道，宋嘉棠性子骄纵，总觉得其他闺秀应该捧着她，巴结她，韩星瑶也很不喜欢宋嘉棠。
“已经被我解决了。”沈清辞轻轻开口。
韩星瑶点点头，瞥见裴行璟的身影时，眼睛突然亮起来，等看到裴行璟落了座，她才收敛了一些，扭过来激动的出声，“清辞，裴行璟和你前后脚进殿呢。”
沈清辞眨了眨眼睫，轻轻嗯了一声，心里笑起来，若是让韩星瑶知道她刚才和裴行璟说了话，韩星瑶怕是会更加激动。
沈清辞并不是第一次参加除夕宴，宴席上那些朝臣冲皇上拍着马/屁，那些歌姬衣着裸露的扭动着腰肢，淫/靡而奢华。
她并不适应这样的气氛，沈太傅曾告诉过她其他州县百姓的境况，苛捐杂税压在百姓的肩头，许多百姓根本填不饱肚子，上京歌舞升平，其他州县却是民不聊生。
沈清辞曾见识过这些贫苦百姓的生活，有些人为了填报肚子，把自己的儿女卖出去，饿极的时候还会啃树皮。她从小吃穿不愁，第一次见到卖了一个女儿，换回来几袋粮食的时候，对她造成了很大的震撼，若是当今皇上不那么奢靡享乐，百姓也不至于连肚子都填不饱。
她百无聊赖的四处看了看，不料，却对上了裴行璟的视线。
一派淫/靡，裴行璟也觉得无趣，他无意识的把目光移到沈清辞身上，刚好和沈清辞四目相对。
裴行璟薄唇勾了勾，冲她举起酒盏。
看来裴哥哥也觉得无聊啊！沈清辞端起酒盏，小呷了一口，宴席上的酒水很是辛烈，她两颊泛起浅浅的粉，在雁鱼灯散出的烛光的照耀下，泛着熠熠的光。
裴行璟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才离开，三岁时的沈珠珠娇憨可爱，她长大成人后，更是姿容出众。
又熬了一段时间，除夕宴结束，出去宫殿，冷冽的风迎面扑来，夹杂着腊梅的幽香，冲淡了在宴席上的无趣，令人神清气爽。
坐上回去沈府的马车，沈清辞开了口，“娘，我刚刚见到裴哥哥了。”
“裴哥哥？”沈夫人一愣。
沈清辞解释道：“就是裴行璟。”
沈夫人恍然，“我还以为你不记得行璟这孩子了呢，行璟这孩子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
沈清辞问道：“娘，我之前和裴行璟还有裴云蓁是怎么相处的啊？”
沈夫人打趣道：“你那时候可喜欢和行璟这孩子待在一块儿了，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哥哥长小哥哥短的喊着，当时还舍不得他回去晋阳。”
沈清辞脸颊微微一红，“这些我都忘记了。”
沈夫人道：“忘记了也正常，行璟是你的救命恩人，虽然说当年咱们已经答过谢了，但这份恩情不能忘记，过两日让你爹爹邀请行璟还有他父亲来咱们府上做客，可好？”
沈清辞轻轻点头，“好。”
日有所思，也有所梦，这天夜里，她突然梦见了三岁时候的自己，小小的团子，被裴行璟抱在怀里，她肉乎乎的小手揽着裴行璟的脖子，嘴里还叫着一声小哥哥。
隔了两日，沈太傅邀请裴寂以及裴行璟来沈府做客，几人寒暄之后，沈清辞向他们父子二人敬酒。
宴席上，沈太傅寒暄着，“行璟这孩子可定亲了？”
“尚未定亲。”裴寂回道：“行璟还没有弱冠，再等两年再考虑亲事。”
“少年郎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确实不必急着成亲。” 沈太傅赞同的道：“行璟，你与你父亲这次击退了西突厥，立下了打工，我这里有几本前朝留下来的兵书，送给你正是合适。”
裴行璟道谢，“多谢沈太傅。”
沈清辞在一旁静静的想着，裴哥哥再有两年时间弱冠，年岁特也不算小了，他还没有定亲，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一转眼到了上元节，沈清远带着沈清辞出去观赏花灯，高大的灯轮照亮了整个上京，还有不少猜灯谜的。
沈清辞是沈太傅的女儿，她的学识自然是不差，轻轻松松就拿回了一盏花灯。
街道上来往的人可真不少，不少年轻的男女走在一起，趁旁人不注意点时候，还会悄悄勾着手指，看到这些场景，沈清辞轻轻一笑。
她正超前走呢，不知被哪个顽劣的小孩撞了一下，身子不由得往前，突然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那个人的胸/膛硬硬的，撞的她鼻子都红了，沈清辞揉了揉鼻子，抬眼一看，樱唇微微张起来，“裴哥哥？”
她和裴行璟也太有缘分了吧，又在这里遇见了他。
裴行璟看到她也有些意外，视线落到她泛红的鼻尖上，“疼不疼？”
“还好。” 沈清辞笑了笑，“裴哥哥，你也是来观赏花灯吗？”
裴行璟“嗯”了一声，“上京要比晋阳热闹许多，明日我和父亲就要回去晋阳，趁着今晚给蓁蓁捎些东西回去。”
“裴哥哥你们要离开上京了？”沈清辞有些意外。
裴行璟简单的道：“是，父亲还要回去处理公务。”
沈清辞突然心情有些低落，三岁的时候她和裴行璟以及裴云蓁关系那么的好，可是因着距离的阻隔，她们渐渐成了陌生人，如今他她和裴行璟没见几次面呢，裴行璟又要回到了晋阳。
低落的情绪很快散去，沈清辞道：“裴哥哥，我和蓁蓁这么多年没见面，我有些东西想要送给她，明天你和裴伯父出发前，我将这些东西送到你手上，劳烦你转交给蓁蓁。”
裴行璟应下来。
街上年轻的男女可真不少，偷偷拉着彼此的小手，沈清辞目光落在那些年轻男女身上，突然又看向裴行璟，“裴哥哥，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裴行璟眉峰微挑，诧异沈清辞会问他这个问题，“没有。”
裴行璟打量她一眼，“那你可有喜欢的郎君？”
沈清辞赶紧摇头，水盈盈的杏眸洋溢着灿烂的光华，“我也没有，我还小呢。”
裴行璟唇角噙笑，“ 是啊，你年纪还小，可不能轻易被那些男子骗了，未来挑选夫婿还是要谨慎一些。”
沈清辞脸上涌现浅浅的赧然，和裴行璟讨论起她未来的夫君，还挺让人害羞的。
她赶紧换了个话题，“裴哥哥，前面还有不少好看的花灯呢。”
灯火璀璨，繁华热闹，街道两旁各样精致的宫灯高悬，裴行璟看向身旁的沈清辞，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晚会是这个小姑娘陪他一起观赏花灯。
回到沈府，沈清辞连夜绣了一条抹额还有几个锦囊，第二天她又早早的赶往裴府。
沈清辞道：“裴哥哥，这条抹额是给裴老夫人准备的，这几个锦囊是给蓁蓁还有你的，这都是我亲手做的，我的绣工一般，你别嫌弃。还有一些暖玉和药材，是给裴伯父的。”
“多谢。”裴行璟注意到她眉宇间的疲态，“昨晚上是不是熬夜了？”
沈清辞眼睛瞪大了些，她抿唇笑起来，“被裴哥哥你猜到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回到晋阳，所以昨晚上绣了这些东西。”
裴行璟薄唇轻启，“蓁蓁还有祖母肯定很喜欢，不过，你记得待会儿回去补个觉，小姑娘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不可以再熬夜。”
沈清辞甜甜笑起来，“好，我答应裴哥哥，以后不会熬夜啦。”
裴行璟临出发前，望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沈清辞有些不舍，“裴哥哥，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裴行璟脚步一顿，转身回过头，对着她笑了笑，“有机会还会见面的。”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裴行璟回去晋阳不久，传来他起兵平定天下的消息，沈清辞虽然身在上京，却听到了很多关于他的消息。当今皇上昏庸无道，只知自己享乐，裴家父子将大祁取而代之，沈清辞兵不反对。
但自古成王败寇，她担心如果裴行璟起/兵失败了，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一转眼又两年时间过去，在沈清辞及笄后不久，裴行璟率领数万大兵攻进上京，推翻前朝，建立大宴。
这一年，沈清辞刚好十五岁，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当年救了她的小哥哥，如今成了太子。
大宴建立一个月后，太后召她进宫，太后许久没与她见面，想找她说说话。
哪怕改朝换代了，沈清辞对皇宫也并不陌生，她从小就在宫里当过前朝公主的伴读。去到寿康宫，首先映入她眼睑的，却是裴行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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