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桑落相信魏草草的确是个傻孩子,而不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boss了。因为再没尊严的boss也不可能哭成魏草草这样。
那荡气回肠的哭声,桑落感觉这小黑孩是要掀他天灵盖。
而突如其来的信息暴击让桑落措手不及,他需要静静。
桑落不擅长哄小孩,他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到了早上从卖货郎手里买的小玩意儿,那是一小袋石子糖还有一个稻草编的小蚂蚱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小玩具。
桑落抽回自己的腿,架着魏草草胳肢窝把他提了起来放到旁边的蒲团上,并把那一把小玩意儿塞进魏草草怀里。
“乖你自己玩会儿,我出去静静啊。”
桑落回到正义棺材铺破破烂烂的院子里,靠在香樟树上,抬起头透过头顶层层叠叠的香樟树叶看天上的太阳。
系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桑落现在特别想给自己点根烟,虽然他不会抽,但是这种情况总要来根烟,要像电影里的成熟男人一样,吸一口然后慢悠悠喷出一团烟雾来,叹一声气,说一句看似不着边际实则蕴含人生哲理的话。
可桑落没有烟,也没有人生哲理可以讲,他现在只能恨得挠树皮。
桑落: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吾妻桑落之位”是几个意思?
系统:就是你想的那样呗。要不我给你理一理?
桑落抱住香樟粗壮的树干。
桑落:泥奏凯,我不听!
系统:呵,有用么?我就要说。
系统:已知桑落有且只有一个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夫,此人乃仙门顶级世家现隐居海外的明家的大公子,名为明静训也就是本书主角。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桑落的名字一直没有入桑家族谱——因为按照落后的封建思想,桑落的全名应该是“明桑氏落”,也就是明家人。你看到的牌位上面写着“吾妻桑落之位”,虽然没有署名,但是明显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丈夫给亡妻立的牌位,而在这个世界上能以丈夫身份给桑落立牌位的,也就只有明静训了。综上所述,就是你想的那样,本书主角明静训便是魏草草口中的公子。
桑落:那就不能是别的什么暗恋桑落的人么?
系统:想太多。
桑落:可是他不是二十万字才出现?
系统:这我哪知道?你这条线本来书里也没咋写。
桑落:你不是系统吗?你这样好意思叫系统吗?
系统:我也只是一个卑微的打工仔啦。
桑落挠着树皮:可我感觉还是不对,如果那个人是明静训,他怎么知道我会来还让小黑孩等我?而且如果他真的是明静训,为什么我的牌位上他不署名?
系统:前一个问题我不知道。后一个你不早就想明白了么。无外乎两种情况,第一种,明静训现在披着马甲所以不署名;第二种,他不认可这场封建包办婚姻,但是碍于礼法又得立个牌子,所以就没写自己的名字。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两种情况同时存在。
桑落:桑落真惨。
系统:你就是桑落。
桑落:我真惨。
系统:不过作为你的小伙伴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的根本任务是推动剧情引出明静训的出现,这其中其实隐含了一个隐藏任务,那就是,你得保证明静训活到他正文出场的时候。
桑落:一个二十万字都不知道死哪去的人,那是我想让他活就能活的么?你们写书的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死鬼的命就不是命么?有这么难为一个孤魂野鬼的么啊?!!#¥%##@@……
系统:路漫漫其修远兮,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加油,我先退下了。
系统说完又翘班去了。
桑落一通乱码似的抱怨完之后也平静了下来。
桑落拍了拍香樟树的树干:“辛苦你了老哥。”
香樟树像是有灵性似的抖了抖树枝,几片叶子落到了桑落头上。
桑落拿掉头上的落叶,觉得日子还得过不是,于是转身回了密室。
桑落走到魏草草跟前对上了魏草草那哭红的大眼睛,桑落刚才给的东西还被他捧在手上,但是这傻孩子却一点都没高兴起来。
桑落有点不好意思了:“怎么了这是?”
魏草草又抹了两滴泪:“我还以为你走了。”
“哪儿能啊。”桑落伸着袖子给魏草草擦泪。
“你瞅见没,”桑落指着桐木桌上自己的牌位,“你公子雕的那牌位是给我的,我就是桑落。”
刚说完,桑落怕魏草草这小黑孩以为自己是鬼,还补了一句:“我活着呢,没死。”
意识到了什么,魏草草赶紧抓住桑落的手,黑瘦黑瘦的爪子在桑落手上摸了摸。
“热的!”魏草草激动得眼睛亮晶晶,“太好了!我家公子不是寡夫了!”
桑落扶额:“死了媳妇的那叫鳏夫。”
“哦哦,”魏草草乖巧地知错能改,“太好了!我家公子不是鳏夫了!”
终于开口纠正了魏草草之后,桑落也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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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作为一个刚刚出生的半妖孽,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上吃的那一碗馄饨根本不够他闹得。折腾到了现在,饥肠辘辘的桑落也顾不上他那不知所踪可能快死了的未婚夫,带着魏草草锁上正义棺材铺大门出去觅食。
总所周知,桑落是个穷的,可是现在,桑落觉得他未婚夫大概更穷,就瞅正义棺材铺那破破烂烂的模样,还有小黑孩身上打补丁的小褂子,桑落觉得如果以后碍于剧情真的在一起,大概可能也是他养家。
桑落带着魏草草去了吉川最好的酒楼吃了这里最特色的美食——牛肉火锅。
桑落他们有口福,到的时候酒楼今日的新鲜的黄牛肉也刚到。
吉川的黄牛肉本就是北州一绝,尤其是那脖仁、匙仁跟五花趾,酒楼大师傅刀功精湛,切得薄厚适宜,放在清清白白的牛骨汤中烫熟,再沾上店家特制的酱料。
有着如大理石一般纹路的脖仁肥嫩有嚼头,两条筋脉横亘的匙仁柔软弹牙,而取自牛腿腱肉的五花趾筋脉纵横薄薄一片在汤里三起三落,入口脆爽鲜美,还有手打的牛筋丸牛肉丸等等美味直击灵魂。
魏草草吃得小黑脸发亮,在解决完十来盘牛肉之后他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看着桑落。
“吃饱了?”桑落也停下筷子。
魏草草更加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那就接着吃啊,来来来管饱。”桑落说着把刚烫好的匙仁捞了一大学的半放到魏草草的小碗里了。
魏草草眼巴巴地看着碗里的肉肉咽了口口水:“不能再吃了。”
桑落这就不理解了。
“我家公子说,我这么黑,要是再长胖了就不好看了。”魏草草委屈巴巴地说,大眼睛却一刻都不离碗里的肉。
“可去他的吧。”桑落翻了一个翻出天际的白眼。
桑落站起来把魏草草的筷子塞回他手里。
“听你桑哥的,”桑落说,“放开吃,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什么美丑什么口袋里的钱那到最后都是别人的,只有短暂的快乐跟这身上长得肉才是自己,想吃就吃啊别委屈自己。”
魏草草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儿,于是重重点了点头,决定把自家公子的话抛在脑后,拿起筷子愉快地继续吃起来。
魏草草再次放下筷子就已经是下午了,魏草草食量真是大得惊人,粗略估算他至少吃了半头牛。桑落都怀疑自己那未婚夫是不是被这小黑孩吃穷的。
魏草草这小黑孩呆头呆脑的叫人越瞧越喜欢,桑落父爱泛滥,吃完饭还带着魏草草去卖了两身衣服。
进的那家成衣店,店里正当中的衣架上摆着一套月白色的齐胸襦裙,裙面上绣着翠色的桑叶,瞧着衣服大小竟然是桑落能穿的。
由于那个变态的加成——【阎王爷小姨子】的存在,桑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桑落的小动作恰好被换好新衣服出来的魏草草看见了。
魏草草身上那衣服是桑落选的,内衫是黑色的,外头是白色的小袍子,上边绣着黑色的小金鱼,靴子也是同款,店家把魏草草的哪吒头解开给他扎成了马尾,这小孩发量惊人,一大把头发在脑袋后头毛茸茸垂着像松鼠尾巴。
“你要是喜欢,”魏草草红着小黑脸对桑落说,“我就……我就买来送给你!”
魏草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到柜台上,那布袋里有一把铜钱和几个琉璃珠。
桑落被逗笑了,他把魏草草的“巨额”财产装回小布袋里。
桑落:“我要那个干嘛?”
魏草草:“你穿好看。”
桑落:“那是给女孩儿穿的,我跟你一样都是可爱的男孩子,我们穿不了小裙子的。”
“不,”魏草草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你跟我不一样,你是美人,我丑。”
桑落弯下腰跟魏草草对视:“美人就能穿了?”
“嗯,”魏草草严肃点头,“美人就是美人,不分男女,你能穿的。”
桑落弹了一下魏草草敞亮的脑门,把小布袋塞到他怀里。
桑落:“收好你的小钱钱,好好攒着给你未来媳妇儿买吧。”
魏草草看了看那套月白色小裙子又看了看桑落,然后郑重点头:“好。”
晚上桑落没带魏草草回正义棺材铺,那破烂地方实在没法住人,桑落去客栈要了间两人住的客房。
夜色深沉,窗明几净,灯光温馨,桑落寻思着他也该回归正题接受任务了。
洗漱完桑落跟魏草草穿着内衫坐在各自的床上再次大眼瞪大眼。
其实晃荡这一下午,桑落也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毕竟这任务一接搞不好他就要从大龄未婚男青年变成“□□”了,这简直就是跨维度的身份转换,他得缓缓不是。
“那个,”桑落终于开口,“你早上说你家公子是唔——”
桑落话都没说完,魏草草就突然冲上来捂住了他的嘴巴,并以最快速度摁灭了床头小桌上的灯。
夜色已经很深了,魏草草还穿着黑色的内衫,于是一时间,桑落感觉魏草草跟黑夜融为了一体,他只能看到这个小黑孩那俩亮晶晶的眼珠子。
此时魏草草的眼睛里满是严肃的神色,他对窗户侧耳状,全身紧绷,似是在仔细聆听窗外的声音。
桑落这时候也发现不对了——外头的虫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安静极了。
簌簌——空灵的铃声在客栈外的街道响起,紧接着白色烟气从窗户的缝隙透进屋里来,魏草草又赶紧捂住了桑落的鼻子。
桑落闻出那烟气味不对了,以他现在的医道水平当即便分辨出那是一种迷药,对身体无害就是药效太猛烈,别说吸入了,就是沾上一点都会立马陷入沉睡,药效至少半个时辰,最长不超过两个时辰。
不过,这迷药当然对桑落没用。
桑落拍了拍魏草草的爪子,示意他自己没事儿。
这次魏草草理解得很快,桑落指示完他就松了手。
然后这一大一小两个大眼崽安静地坐在床上。
当白烟弥漫整个房间,仿佛礼官唱词般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一声声,忽远忽近回荡在窗外。
“三更天到,闲人避退,邀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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