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余威

小说:凡妇俗子gl 作者:水姻缘
    齐越回家的当天,一夜暴雨倾盆。

    这场雨,不仅驱散了连日来的暑热,更带来了下一季丰收的希望。

    杨老实抖着手捧了尚飘着墨香的租地文书,虽说他大字不识一个,仍然激动地将那文书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觉得日子一下就有了奔头。满脸喜色地摸摸腰间,因为这两日跟着齐越去镇上卖粮,完工时齐越很是大方的给了他整整一吊钱,又不要利息的白借了一袋种子给他。杨老实心里越发的感激涕零起来,什么也不说了,只管埋头苦干好好侍弄土地,方能报答东家待自己的一片厚恩。

    齐越与瞎子容家争地的事儿本来就闹得村里人尽皆知,如今她将所有的田地全部租给杨家,又大张旗鼓的请了里长来做中人签文书,很快的,她要带着家人迁居平凉府的消息便传遍了全村。

    沈青筠在陈家村生活多年,本着医者仁心,这几年来行医施药的做了许多善事,人缘颇佳;齐越虽不善与人结交,但她生的一表人才斯文有礼,打猎的功夫又好,亦很得村民的喜欢。如今突然听说她们要迁走,大家都十分的惋惜不舍,农忙之余,就有许多相熟的人前来串门说话,家里来来往往的人倒是要把门槛给踏断了。

    这天沈青筠午睡起来,瞧着日头好,到院子里翻整了下她昨日采回的草药,豆豆便也醒了,闹着要孙大娘带他去外头玩儿。暴雨后不过两日,又恢复了暑热的天气,躲在家中到底闷热难耐,孙大娘便拿了针线笸箩,牵了豆豆的手带他出门。

    “娘,晚间早些回来,今儿豆豆生辰,要早些做饭的。”沈青筠一边翻腾着晾晒的药材一边嘱咐。

    “我知道,这会儿日头还厉害呢,小筠快些进去。”

    “嗯。”沈青筠应着,将大石板上的草药全部翻了一遍,这才进屋擦了擦汗,坐定桌边捧起《疑难杂病论》细细研读了一会儿,外头就有人喊她了。

    因为正值农忙播种时节,近日虽串门的人多,但大多集中在晚间,这个时候大伙儿多在地里干活儿的,况且听声音倒也听不出是哪一位。沈青筠奇怪着,顺手搁了书,脸上挂着笑走出去,只见院中站了个黑瘦的妇人,扫帚眉,高颧骨,小眼睛,正是娄氏。

    沈青筠略有些诧异,因为娄氏的为人,自己一向对她敬而远之,虽说一个村子住着,但也绝对谈不上相熟,怎的她也跑来了?她心里疑惑着,倒也很是热情的将娄氏迎进屋里,又给她倒了水。

    “哟,豆豆娘看书呐?!厉害!厉害!”娄氏一坐下,一眼瞥见桌子上搁着的《疑难杂病论》,不禁夸张地惊呼了一句。

    虽说读书一事在普通村民眼中很是矜贵难得,但沈青筠能够识文断字儿早就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娄氏这么一个反应倒是显得有些反常了。她一向是个爱算计的人,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沈青筠陪着闲聊了几句,也就听出了她突然到访的意图。

    当日陈显升救下祝云溪,娄氏自然异常欢喜,满心盼望着这千金大小姐能赏赐些金银珠宝的,自家从此翻身成了大富户,买上些田地过上地主家的幸福日子,谁成想,陈显升白白地跟着跑了一趟镇子,回来却说一文钱的好处没有捞着!

    娄氏当时就气的把自家儿子破口大骂了一顿,恶狠狠地诅咒了一会儿祝云溪的家人,转念又一想,祝云溪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不至于这么抠门儿,那好处定是全叫沈青筠得了去,以她的作风,哪里会甘心吃这个闷亏,那几天正琢磨着怎么找上门来讨要自己应得的好处,却传出了齐越把瞎子容打残的消息。

    娄氏当时就吓得出了身冷汗。自己嘴皮子虽然厉害,可比起那刘氏来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她家那五大三粗的男人尚且被齐越三拳两脚揍的只剩半条命,那刘氏再厉害的口舌也只有瞪着眼睛干嚎的份儿,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若是贸然地往上凑,估计能被那打死老虎的齐越一脚就给踢断了气儿。

    她这么纠结犹豫着,眼睁睁看着沈青筠带了老母儿子进城一住就是半月,回来的时候各色的物件儿吃食装了满满一马车;三口人的衣裳料子全换成了舒服的棉布,沈青筠的身上还多了几样金银首饰;他们的气色也是越来越好,再也不复当初面黄肌瘦的模样,显见的是因为吃喝的极好。娄氏有点儿坐不住了。如此突然的转变,娄氏几乎可以肯定沈青筠是得了那大小姐赏赐的财物了,她如今过的这般舒服日子,本该是自己应得的!

    如此想着,又听说了沈青筠要举家搬迁的消息,娄氏再也忍不住了,等了几日,特意趁着齐越不在家的功夫,偷偷地跑了来,提出了要分些赏银的意思。

    沈青筠听她拐弯抹角地道明来意,很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陈显升救了一个祝云溪,且不说银子一分没有,麻烦倒是给自己惹了一大堆!若不是齐越有本事,软硬兼施迫得祝远答应合作,自己的安稳日子早就到了头。当然,这些她不能与娄氏说的,只委婉的表明祝云溪并没有留下什么银钱,自己家里的这些都是靠了齐越的积蓄置办的。

    娄氏哪里肯信,见沈青筠语气虽淡然,态度却很是坚决,说出的话根本毫无商量余地,眼珠儿一转,张开嘴巴猛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就要哭嚎纠缠,就听门外有齐越的声音传来:“娘子!”

    “咳咳咳——”娄氏张开的嘴巴急速闭紧,被猛然吸入的凉气呛得狠狠咳了两声,她捂着嗓子皱着扫帚眉无声抱怨,不是说去镇上了吗?怎的回来这般早?!

    沈青筠哪有心思去管她想什么,抱歉地对她笑笑径自走出门来,就见齐越拎了一大口袋东西正往厨房搬。

    “怎么这么些东西,都买的什么啊?”沈青筠跟在后头探头看了看。

    “竟是些吃的东西。”齐越将那口袋放在厨房,一边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汗一边往外走,“娘跟豆豆呢,出去了?”原来今日豆豆生辰,齐越起了个大早,徒步去镇上采买,眉头不皱一下地买了一堆鸡鸭鱼肉并许多的吃食零嘴儿回来,打算晚上全家人好好地吃一顿饭。

    “我不是才给你绣了条汗巾子么,怎么用袖子擦汗。”沈青筠嗔她,“赶紧进屋喝口水歇歇。”

    “娘子那般精细的针脚图案,我哪里舍得擦汗啊。”齐越笑嘻嘻地摸了摸怀里塞的汗巾,一抬头却见着了站在屋门口的娄氏。

    她微微一愣,半晌才尴尬地笑着打招呼,“嫂子来啦?”

    “哦……呵呵,阿越回来了啊。”娄氏干笑两声,被齐越那深邃如潭的眸子望了一眼,许是做贼心虚的关系,竟然觉得背后有丝凉气冒出来,吞吞吐吐地道:“那什么……豆豆娘,你先忙,我……我就先走了啊……”说完,竟然有些慌张地跑走了。

    齐越眨眨眼睛,很是诧异无辜地摸摸脸,“筠儿,我长得这般吓人啊,她怎么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沈青筠“噗嗤”一声笑出来,“阿越不许胡说!你最近多威风啊,众目睽睽之下,将瞎子容家一众兄弟打的落花流水,怕是你齐大侠的余威吓着了人家呢。”沈青筠说着,走到院中水缸边舀了水示意齐越过来洗脸。

    “怕我?”齐越诧异地撇撇嘴,“我也没有胡乱打人的,谁叫他们欺负你 ,不干亏心事的人无端端怕我做什么。”说着撸起袖子来弯腰低头仔细地洗了洗脸,又接了沈青筠递来的毛巾将脸上水珠擦干,“筠儿与她不相熟吧,她来做什么?”

    沈青筠无奈地笑:“还不是为了当初祝云溪的事儿,心里一直惦记着咱们得了人家多少的好处,想着来分赏银呢。”

    “哦?”齐越擦着手,也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难怪见了我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得亏她没敢难为你,不然啊,我今儿个又要活动筋骨了。”

    “怎么的?你连个妇人家也要打啊?”沈青筠故作惊讶,脸上却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我管他男人还是妇人,胆敢难为你的,通通打跑。”齐越晃着脑袋颇为得意。

    “齐越,你何时变得这般暴力了啊?当心成了村中一霸。”沈青筠“咯咯”地笑,边说边伸手捏住了她的耳朵,“阿越,在你眼里,我就这般的软弱好欺负啊,一个妇人家来也要你替我出头?”

    “唔,这倒也不是。”齐越故意皱眉思忖,“娘子你手无缚鸡之力,这几年却是凭了自己养家立业,还获得乡邻们一致交口称赞,倒是比为夫的强多了!”

    “你知道就好!”沈青筠又捏了捏她的耳朵才松开手,“你家娘子也不是好欺负的,更不是好糊弄的。”

    “……咳咳,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齐越抬手揉了揉耳朵,很是诚恳地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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