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霍府探病

    段浔这几日的业余活动相对之前有了较大改变,再也没有心情赏桃花, 喝美酒, 斗蛐蛐, 一遇空暇时便往霍府跑, 细心照顾老太君。

    她生性随和、为人幽默, 很快和霍府的下人们打成一片。霍府的丫鬟和侍从们都很喜欢这位“男生女相”的段将军, 对她赞不绝口。

    在段浔的悉心照顾下, 老太君在某个黄昏时分终于苏醒过来。霍老太君睁开眼的刹那间, 只觉面前坐着一个年轻人。她眼神不太好,这会又天色渐晚, 如果不是近距离拿着烛火观看,是看不清楚段浔容貌的。

    年事已高的她沉睡多日, 又加之时缠绵病榻, 所以此刻大脑有些混沌不清。只觉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觉得又亲近又心安。

    事实证明, 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一个亲人容貌是否有变,那种血脉相连的气息永远不会消散,一直根深蒂固存在。这种气息就好像是莲根中的千丝万缕细丝, 将彼此的心牢牢联系在一起。

    眼神朦胧的老太君微微张开嘴唇,轻轻唤了声:“遇儿……”

    这一声虚弱久别的呼唤, 如一道惊雷深深击在段浔灵魂深处, 甚至比塞外的号角声还要有冲击力。她浑身战栗, 心.潮.澎湃, 舌.尖.蹿.动,想要将所有事情真相告诉霍老太君。

    忽然身后几阵脚步声,打断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段浔抿两下嘴唇,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南宫洛璃走来了,来的不仅仅是她一人,还有小太子南宫佑。姑侄俩在走入房间时,恰好听到老太君的这声呼唤。

    然而这一声呼唤,并没有让南宫洛璃的心中激起多少反应。因为长公主殿下知道老太君年岁渐长,经常会把很多事情弄糊涂掉。比如说前几次她生病时,夜里皇帝来探望,老太君也把南宫策当成了霍遇。

    老人的心无比激动,一直拉着皇帝的手不放,激动激动着便声泪俱下,在场众人见此场景无不动容。老太君对皇帝说了无数往事,皇帝并没有出言打断,在老太君哽咽的声音中听完了整个叙述。

    霍太君说完之后,心绪略平复了些,皇帝这才让人拿了一盏灯过来,他亲自持灯,明亮的灯光把皇帝的容貌映衬了出来,南宫策低声道:“太君,是朕,朕来看你了。”

    老人凑近了看,才知自己刚才认错人。她一张激动的面庞露出了明显的失望之色,一双微微散发光芒的眼睛很快黯淡下去。

    因为有这些事情做铺垫,即使老太君对着段浔叫了数百声“遇儿”,南宫洛璃也觉得不足为奇。其实此刻她倒挺希望段浔是霍遇,因为这样,霍老太君可以心花怒放、笑逐颜开。

    只消片刻,南宫洛璃便被自己奇葩的念头所吓倒了。她在心头对自己说着:段浔是段浔,霍遇是霍遇,两个不同的人怎么能混淆在一起?这样既是对段浔的不尊重,更是对霍遇在天之灵的亵渎。

    南宫洛璃垂下眼眸,又深呼吸数口气,心中方才澄明了些。其实澄明只是这瞬间,事实上自从在太子府后花园中初见段浔后,南宫洛璃心绪时常兀自浮动起来,总是会莫名其妙想起段浔,这个行为举止和霍遇有着七分相似的人。

    生性寡淡的长公主会如此,皆因段浔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故人气息,真教人抵挡不住。

    南宫洛璃思绪飘飞,终还是被段浔的话拉回了神。

    “臣段浔参见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段浔恭敬站了起来,朝南宫洛璃和南宫佑行礼,行完礼后,她目光偷偷瞟向长公主,觉得南宫洛璃瘦了。

    小太子摆摆手:“大家都这么熟了,以后没有外人在场,就不用行礼。”

    南宫佑快步走至床边,身上的玉佩发出一阵阵清脆响声,给这个原本有些伤感和沉寂的房中增添了几丝活泼气息。

    “霍太奶奶,你终于醒了,这些天我姑姑可担心你了。”在辈分上,霍老太君真当得了南宫佑的奶奶,然而南宫佑毕竟是太子,于礼数而言,他毕竟不能直呼老太君为太奶奶,所以只尊称其为霍太奶奶。

    老太君仿佛没听见南宫佑说似的,目光定定看着段浔,嘴中还在不断叨念着:“遇儿……遇儿……”

    小太子叹息,同霍老太君解释着:“霍太奶奶,这人不是霍将军啊。他叫段浔,片段的段,浔阳江头的浔。”

    南宫佑觉得解释起来好麻烦,他索性不再解释了,悄悄走开,把这个解释机会留给段浔和他姑姑。

    在方才的空隙时间中,段浔已收定心神,顺着南宫佑的话说下去:“霍老太君,太子殿下说的对,我不叫……不叫霍遇,我叫段浔,来自边塞之地的邺城。”

    “不……你就是遇儿……”尽管南宫佑和段浔一直解释着,可霍老太君还坚持自己的想法。

    南宫洛璃见二人解释无效,又缓缓走至床边,柔身道:“奶奶,他不是霍遇啊。他是刚刚班师回朝、陛下封赏的右将军,段浔。”

    她知道霍太君还不死心,于是招呼段浔过来,顺便让她拿起桌上的灯盏。南宫洛璃边从段浔手中接过灯,边对霍太君道:“奶奶您再仔细瞧瞧。”

    在南宫洛璃的搀扶下,霍老太君探出头来观看,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极其俊秀、还带着微微青涩之气的面庞。这长相虽也出众,可和霍遇的却截然不同。

    “哦。”霍老太君瞬间心又沉到谷底,怅然若失,用枯瘦布满褶皱的手揉着眼眶,“是老身眼拙,认错人了,段将军不要见怪。”

    段浔心酸至极,眼睛怔怔地望着自己祖母,心头百感交集,却只能一忍再忍下去,她轻声说着:“没事,我和霍遇霍将军交情十分深,霍将军于我有再造之恩,老太君可以把我当成您的孙子。霍老太君高风亮节,能当您的孙子,我万分荣幸,往后我会把你当成自己祖母来孝顺。”

    段浔的名声已在宣京中传了开,霍太君问道:“段浔?是那位打败西夏人,在北伐之战中立了首功的段将军吗?”

    “是的。”段浔点头,如实回答道。

    霍老太君朝段浔拱手,头部微微下垂:“段将军打败敌人,劳苦功高,是我们宣朝人的大英雄。”

    “洛璃你扶我起来,我要对段将军行礼致谢。”

    段浔惶恐至极,她是万万不敢受这份礼仪的,顾不上许多,忙握着老太君的手,言辞恳切:“老太君万万不可,我是晚辈,怎能受你的礼呢?您如此,真是折煞我了。”

    只听老太君娓娓道来:“我孙儿霍遇七年前率军抗敌,不幸战死。敌军冲破白雪关,一路南下,欲直捣宣京。黎民百姓深受战乱,苦不堪言,宣朝江山一时间风雨飘摇。”

    “老身当时便发誓,如果以后谁能率军退敌,把西夏人赶出宣朝,我必对这人行致谢礼。因为他(她)完成了霍遇没有完成的志向。”

    “霍太君,您真的不必如此。保家卫国,驱除强敌,是每个军人义不容辞做的事。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您的孙子,岂有祖母向孙子行礼之事?”段浔又道,“老太君您如此,莫不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做您的孙子?大概,我是真的没有资格吧。”

    除了这个理由,段浔想不出其它阻止霍太君行礼的说辞。

    只见霍老太君不断摇头,她枯瘦的手包裹在段浔的手上,不觉间又加大了力度,“段将军气宇非凡、才智无双,是人中豪杰,老身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和霍遇关系要好,如今她不在了,你肯陪伴我,老身感激还来不及呢?”

    “那好,既是如此的话,老太君就不要见外了。”段浔面露欣喜,即便是她换了一张面庞,换了一个身份,依旧还能当霍老太君的孙子,还能正大光明地在祖母面前尽孝。

    段浔又开心叫了声:“霍奶奶……”

    段浔和霍遇虽是拥有两个不同面庞的人,可霍老太君却十分喜欢和这个只认识不到半个时辰的年轻人相处。她知道这几日守在自己床前照顾的人是段浔,莫名间对这个年轻人又生了不少好感。

    她看看段浔,又看看南宫洛璃,布满皱纹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真好,往后段将军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听到这句话,段浔心中比吃了蜜还甜,她缓缓纠正着霍老太君的措辞:“霍奶奶,不要称呼我为段将军了,直接叫阿浔即可。”

    “好。”霍太君又嘱咐南宫洛璃,“洛璃,阿浔和遇儿交情很深。我看他这么年轻,应当是比遇儿小。以后啊,你就把他当弟弟看待,多多照拂。我听说阿浔前几日在点将台上得罪了赵家人,赵泰生性残暴,定然是要找阿浔生事的,你多帮帮他,让他免受伤害。”

    霍太君确实是一番好意,因为她了解南宫洛璃的性子,这位公主不喜欢和陌生男子走的过分近。估计南宫洛璃只有将段浔认作弟弟,才能对她进行更好的保护。

    段浔听罢后,突然有种想要钻地缝的感觉,她不想做南宫洛璃的弟弟或妹妹啊,觉得这层身份太过于膈应,并不想接受。

    她略尴尬笑了笑,对霍太君推诿道:“霍奶奶,长公主殿下宅心仁厚,她已经答应要保护我周全,这做弟弟什么的就不需要了吧。段浔出身卑微,出来这宣京城,无意间却留下不少名气,不少人在背后对我议论纷纷,或褒奖或贬低。”

    “我已经如此显眼,倘若这时再和长公主攀上点什么亲戚关系,恐怕又要落人口舌了。”

    老太君微微皱眉:“怕什么?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啊,又不会对外宣扬。洛璃,你说对不?”

    “不对,不对……”已经躲到一边的小太子嘴中正磕着瓜子,听罢后心中偷偷道:这是未来我姑姑的夫婿人选,怎么能当弟弟呢?倘若这样,岂不是白瞎了我皇祖母的一番心思?

    于是他又转动两个黑溜溜的眼睛,大脑飞快运转,在思考一个说服霍老太君的办法。

    南宫佑将瓜子连肉带壳吐了出来:“霍太奶奶,段浔的身份已经有很多重了,又是我父皇封的将军,又是我的老师,倘若他又是我姑姑认的弟弟,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他?段浔既是我姑姑的弟弟,那也就是我父皇的弟弟了,我是要称呼他为皇叔么?这好像与理不合吧。”

    “该怎么称呼啊?太麻烦了,太麻烦了。”说完之后,南宫佑又剥了一个瓜子递进嘴中。

    “霍太奶奶,您要为我考虑考虑啊。”南宫佑边咀嚼边说道,“我看这样好了,就直接让阿浔和我姑姑做朋友。其实不管怎样,我们都会竭尽全力保护阿浔的。”

    段浔忙顺着南宫佑提供的这架梯子走,“对对,我觉得太子殿下说的很对。”

    南宫洛璃觉得霍太君这提议其实也不妥,她和段浔是熟悉,可还没有熟悉到能以姐弟相称的份上。

    “奶奶,我和段浔做朋友比较妥当。”

    南宫洛璃都这么说了,霍老太君又怎么还会坚持自己主张?她缓缓道:“刚才是我思虑不周,就听你们的。”

    段浔畅快地舒了口气,向小太子投去感激的目光。南宫佑嘴角一弯,向段浔示意:瞧,我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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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霍老太君苏醒后,段浔每日陪伴在她身旁,遇到好天气时,便推着老太君出来兜风晒太阳,还时不时给老人讲笑话,讲边塞上的见闻。

    老太君经常被逗得乐开怀,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往精神不少,连脸色也越发红润了起来。她总是不经意间抬眸看着段浔,似笑非笑,眼睛中有太多耐人寻味的表情闪过。而且她心头越发诧异,因为她很难相信两个人的行为举止会相似到这么一种程度。

    霍老太君不是南宫洛璃,霍遇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家宝贝孙女的性情,比任何人都了解霍遇的言行举止。不过她毕竟有着很深的阅历,诧异归诧异也不好当面去询问。

    段浔觉得霍老太君是她的至亲,也是知晓她身世之秘的人。在自己奶奶面前,她的戒备之心总是放松到最低程度,很多表情举动从不会过加掩饰,总是自然而然表现出来。

    身体原主段浔出自赤脚大夫之家,当年邺城还未被敌军侵占时,邺城中驻扎着不少朝廷军士,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军医是极其宝贵的资源,各种原因导致军医时常匮乏。

    当时的将领只能急中生智,在邺城中寻找懂医术的人,段浔和她姐姐早年在村子里免费为邻居们需要扎针,所以自然而然就被将士们请到军营中去。

    边塞之地,一入了秋时,便风沙漫天。士兵们的眼睛常年受这风沙所吹,视力下降不少,看人视野模糊。因此段浔便用土方法,和她姐姐二人医治好了不少士兵的眼疾问题。

    她每天面对着眼神不太好使的祖母,随即便联想到了当初救治眼疾士兵们之事,于是把这个想法和霍老太君说了。

    之所以细细明说,是因为这需要用针去扎太阳穴和天灵盖,会有不少疼痛,她怕自己奶奶吃不消。

    老太君听完段浔的话,叹息道:“奶奶我每天眼睛不好使,看人不方便,一到晚上更是雾里看花,越看越花。有时候直接把你看成了大姑娘,又有时候直接把你看成了霍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又怎么能分得清呢?难得你有这份心思,我当然愿意试一试,倘若眼睛给治好了,我就不用每天朦朦胧胧看你了,这多好啊。”

    段浔问道:“奶奶是为了能够看清我,才愿意治眼睛吗?”

    霍老太君回答:“眼神不好使便看不透你,老是会把你认错。等眼神好使,就能里里外外将你看个透了。”

    段浔细细揣摩这话中之意,品尝出了一种独有的味道,她笑笑:“好,那奶奶您要忍住痛苦,我过两天就给您扎针。”

    祖孙俩二人继续谈笑风生,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吹着令人心头舒软的暖风。段浔倍加珍惜这种温情的时刻,她真想直接向皇帝告长假,不去上朝,日日夜夜陪伴在老太君身旁。

    不过呢,这事只能是奢想了。因为生活还得继续,她要做该做的事,查该查的案,教该教的剑术。

    她整整在霍府逗留了十日,期间除了必要的上朝之外,其它诸事不管,就连教小太子剑术之事也是一拖再拖。皇帝南宫策知道段浔之所以没有教太子剑法,是为了陪伴霍老太君,皇帝也没有多加责问,算是应允了。

    其实段浔知道,哪怕她一个月不去太子府,皇帝也不会降罪她。不过,段浔想想觉得挺对不起南宫佑的,身为一个老师,她没有负起该负的责任。长公主殿下喜欢责任心满满的人,南宫洛璃有时来霍府见段浔兴高采烈忘乎所以的模样时,总是拐着弯提醒她,让她千万不要忘记了要教太子剑术之事。

    因此第十一日时,段浔特地抽了个空前往太子府。

    小太子边吃着蜜饯,边老有兴致地翻阅着一本东西。段浔进了太子府后,大老远便看见这一幕,她心道:小太子莫不是又在研究话本了?

    也难怪段浔会冒出这个念头。因为南宫佑除了在课堂上跟着史言学策论外,其余时间根本不会翻阅什么正经文学书,每天只对各种风花雪月的话本情有独钟。

    段浔快步走到他身边,问:“太子殿下,你这是在读风花雪月的话本吗?”

    小太子见段浔来了,微微一愣,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在霍府扎根,这才过了十天,你怎么就回来了?”

    段浔掀开衣摆,坐在石凳上,笑着说:“我毕竟是你的武术老师,要赶回来教你剑法武术啊,否则的话太不合格了,我怕长公主殿下到时免了我的武术老师之职。”

    小太子咦了声,用有些异样的眼神打量段浔,丝毫不相信她说的话,南宫佑幽幽道:“你这么懒,我觉得肯定不是想教我剑术,一定是为了想给我姑姑留个好印象。”

    说完之后,他又盯着书看,看着入迷后,已经忘记要吃蜜饯了。

    段浔和南宫佑之间已经非常熟悉,她也不用过多遵守礼仪,闻着点心盒散发出的香味时,她也馋了,伸手去拿蜜饯。这宫中点心非常好吃,一不留神就把一盒蜜饯全吃光了。

    南宫佑看完书后,伸手去摸点心盒,才发现啥也没摸着,他咦了声后,放下书本,望着空空如也的点心盒,皱眉道:“你怎么把它全吃光了?”

    段浔道:“好吃啊,吃着吃着就吃上瘾了。”

    南宫佑问:“你偷偷吃完太子的点心,不应该有满满的负罪感吗?怎么可以如此若无其事?”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而且太子殿下,您之前也和我说,如果没有外人在场,就不用行礼,所以我也就不讲究礼数了。”

    南宫佑白眼:“你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啊。算了,本太子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段浔,你懂棋术么?最近你没时间教我剑术,我一直在研究棋道。”

    “看了几天之后,我以为自己很懂。于是呢,就开始挑战我姑姑,可谁知道我每次都输,输得很没面子。这还不要紧,关键是我还信誓旦旦和她有个约定,假如我赢不了她,我就要以后乖乖去太学院藏书阁看书,假如我能赢她,她便会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请求。”

    小太子叹息:“我本来是觉得我能赢她的,现在倒好,把自己给作死了。”

    段浔不解:“太子殿下,你想请求长公主为你做什么呢?”

    南宫佑看了段浔一眼:“后天就是民间的花灯节,我还不是为你制造机会嘛,想让你们两个人度过一个浪漫的花灯节。”

    小太子真是煞费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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