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奇葩事件(修)

    太学院是一所官方性质的皇家学府,它占地面积极为辽阔, 藏书丰富, 能在太学院求学的人大多非富即贵, 背景显赫。

    学院规模庞大, 里面开辟了通往各个方向的不同道路, 这其中有十条主干, 二十四条支干道路, 纵横交错、星罗棋布。它是宣朝中等级最高的一所学府, 因此制定了许多规矩,例如禁止身份不明者进入其中。

    段浔在门口时, 便遭到几个皇家侍卫们的阻拦,待她出示能代表自己右将军身份的腰牌后, 侍卫们皆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 忙放行。

    这些侍卫们是皇帝较为倚重的人,他们驻守太学院多年, 什么样的勋贵人物没见过,然而却独独崇拜段浔。不是因为她俊秀绝伦,战功赫赫,而是因她敢在文武百官面前怒斥赵泰。光是想想最后一点, 便能让人热血沸腾。

    “这就是传说中的段将军啊,长得可真美呀。”

    “是啊, 才貌双全, 有勇有谋, 要是段将军身上的优点能分我一些就好了。”

    又有一侍卫道:“以前我觉得霍将军长得美,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长相和他媲美的男子。”

    几人的议论之声随风扩散,飘进段浔耳中。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用手轻轻摩挲着脸颊,她真该感谢原主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今日恰逢休沐日,原本人潮如涌的学院这时变得格外安静祥和。段浔步入其中,只听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叶子或在风中打旋,或纷纷扬扬飘落地上。

    太学院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求学场所存在,在段浔心中,它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正是在这里,她和南宫洛璃之间有了交集。故地重游,年少时的往事又不断在脑海中翻涌。

    绕过两条主干道路,走过六条支干道路,段浔终于走到藏书楼。

    藏书楼最底层边上坐着一位妇人,姓崔,她年过四旬,专门负责借书还书之事。许是因为长时间坐在这藏书楼中,妇人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段浔上辈子经常来这藏书楼中看书借书,所以和这位妇人间很是相熟。

    这妇人正在专心致志看话本,丝毫没有注意来人。段浔径直走了进去,沿着木制楼梯拾级而上,脚步落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因为她知道和曲谱有关的书籍是被安放在第八层的,带有目的性的寻找帮她省去了不少时间。

    走到第八层后,循着标签字样,很容易找到几本内容有些不一样的棋谱,这些棋谱是大师留下的孤卷残本,里面记载着各种各样破棋局的方法,它的价值远非市面上那些棋谱所能相比。按照藏书楼中规定,是不允许外借的。

    因此段浔只能选择在藏书楼中观看。她微微踮起脚尖,取下几本棋谱,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来细细观看,“刷刷刷”,她快速翻书的声音清晰可闻。

    其实她并没有参透完棋谱,刚才翻书只是为了粗略看一下内容,找出最适合自己领悟的棋谱。好等下将相对应的复刻品借回家中,再细细参透。

    在段浔看书的这段时间中,也有不少世家公子借书看。他们当中几个人赶着去打马球,因此并没有将书整整齐齐放回原处,只将这些书歪歪扭扭随意放着。

    与此同时,南宫洛璃也来到藏书楼第八层,取下史云的字帖后,轻轻翻开书页,瞬间便被里面的字体吸引了。一时间也没有急着去找个地方坐下看书,而是笔笔直直站在书架旁边看。

    段浔已筛选完毕,轻轻掐两下眉心后,正准备将这几册孤卷残本放回原处。忽然间藏书楼外起了一阵大风,这些歪歪扭扭放着的书眼看摇摇欲坠,已经看的入迷的南宫洛璃并未有所察觉。

    在老远处的段浔见状,心道不好,她身影如风,迅速搂过长公主殿下的肩头,两人紧挨,身体向左侧旋转,那些厚厚的书直接坠落在地,并没有砸到二人身上。

    南宫洛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到了。其实让她感到震惊的并非是那些摇摇欲坠的书籍,而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身体贴近。她愣愣地望着段浔,目光中泛着许多复杂神色。

    而段浔呢,方才因为时间紧张,她只见到这书架上站着一道女子身影,并未细看,因此并不知这人就是长公主殿下。

    现在二人四目相对,她才看清这女子的容貌,看完之后心头大震,已经全然忘记自己身体紧贴南宫洛璃身体的事,全然忘记自己的手还搭在长公主殿下肩头上,只呆呆地盯着对方看,眼中满是柔情。

    两世为人以来,段浔还是第一次以如此亲近的方式去看南宫洛璃。

    两人气息混杂于一起,顿时空气有些暧昧。

    长公主殿下平时不苟言笑,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更别说是以这样一种亲密贴近的方式了。本想推开段浔,可对方毕竟刚才是好心救自己,若是贸然将段浔推开,也显得自己失了礼仪,只听南宫洛璃脸色一沉,冷冷道:“段将军,你还不松手吗?”

    “啊。”段浔惊呼一声后,这才收回心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迅速抽出手,立刻后退好几步,两人原本紧挨的身体瞬间分开。

    段浔白皙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尴尬表情,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逾矩了,于是又向南宫洛璃拱手道歉:“长公主殿下抱歉,臣并非有意冒犯您……方才情急之下,一时间慌了心神……这才……”

    “请长公主殿下责罚……”

    段浔面色潮红,说话断断续续,平时舌灿如莲的她,这会根本想不到美好的措辞来解释。

    南宫洛璃的确心中不欢喜,但是她找不出理由去责怪段浔。她只是急于让自己脱险,并非真的有意冒犯。

    看着又羞又愧的段浔,南宫洛璃不禁间想起第一次来太学院读书时,霍遇同她道歉的场景来。永兴九年,那个明媚耀眼的少年,同样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南宫洛璃当年让霍遇讲故事好抵消罪过,可今日她能让段浔做什么呢?

    对,段浔师从霍遇,剑法很好,故事也讲得不错,举止投足间也流露出和霍遇很相像的一种气息来。可再怎么像,终究不是霍遇。南宫洛璃不可能要求段浔来给她讲故事,好抵消自己的过错。

    很多方法已在霍遇身上用了一遍,她不会在别人身上用第二遍。

    南宫洛璃收拢心绪,只淡淡道:“你并无过错,不需要领责罚,走吧。”

    段浔听罢心中有些失落,倒是希望长公主殿下责罚她,而不是这么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将她打发走。

    只不过南宫洛璃既已开口,她总不能拦着长公主殿下说,求你责罚我吧,否则的话,我寝食难安、夜夜无眠。

    段浔脸露失望之色,可终究还是恭恭敬敬说道:“臣,多谢长公主殿下。”

    经过刚才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后,南宫洛璃再也没有心情留在藏书楼中观看史云真迹。将字帖放回原处后,便独自离开,去时匆匆,很快身影便消失在藏书楼中,唯一证明她来过的,恐怕只有空气中弥散的芳香味了。

    在藏书楼中负责打扫的下人们,听到刚才剧烈响声后迅速走过来观看,看见零落异地的书后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只能迅速捡起地上的书来,然后拍拍尘土,将书本整整齐齐按照编号放回原处。

    段浔的目光一直盯着南宫洛璃离开的方向,她失魂落魄叹息几声后,去书架上找来棋谱的复刻品,也匆匆下楼,走到那妇人面前登记。

    妇人放下手中的话本,抬眼看了段浔:“这棋谱十分深奥冷门,看这个的人已经不多了,你年纪轻轻竟然能看懂,确实了不起。报上姓名,我登记好后你就能借出去。”

    段浔报上姓名后,这妇人微微一惊,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几眼,“你就是那个名满宣京的段浔,段将军?”

    这句话段浔这几天已经听了不下数十遍,她微微颔首回答道:“对,我就是。”

    那妇人目光竟有隐隐的复杂神色流过,过了一会,她语重心长说道:“段将军真乃少年英才,这本是可喜可贺之事,不过妇人有一言相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将军处于如此耀眼的位置上,当收敛锋芒,不可尽展少年人的锐气。”

    段浔十分好奇,为何这妇人会对她说这些话,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您为何对我说这些话?”

    妇人像是回忆起什么,她叹息一声,正视段浔:“听说将军在点将台上得罪过赵侯爷,所以我才特意提醒你。”

    段浔笑笑:“我当日既敢做出那种举动,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个军人就该有热血豪情侠肝义胆,在战场上无时无刻不再抛头颅洒热血,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又何惧那些权贵势力?倘若让我对此视若无睹,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妇人听段浔的口气,忽然间又想起了霍遇。一个同样名满宣京光芒耀眼的人,最后却英年早逝。今天看到一个和霍遇如此一样优秀的少年人,这才忍不住提醒一声。

    妇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叹息几声。段浔借完书后,便离开藏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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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段浔除了往霍府跑之外,剩下的时间便专心研读这棋谱。只可惜还没有和南宫洛璃对弈,段浔便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引起这件棘手事情的主人公便是北静王的小郡主南宫倾歌。小郡主脾气傲慢霸道,她还没有见过段浔,不过已经对这位名满宣京的段将军过分崇拜,只想立刻嫁与段浔为妻。小郡主一直做着这个美梦,她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地位,段浔应该很容易答应和她成婚。

    可她二哥南宫适带回来的一番话,让小郡主理想破灭,顿时心灰意冷。南宫倾歌一直是北静王府的掌上明珠,众人最宠爱的对象。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北静王府中的人总会不遗余力想办法帮她弄到手。

    也正因如此,她有些小霸道的气焰直接变成了飞扬跋扈。听到段浔拒绝自己的消息后,小郡主面色冷清,深受打击,将自己关在房中,仿佛与外面世界隔离了。

    北静王虽是个面容严肃的人,可他对这个宝贝女儿一直疼爱有加。见小郡主将自己囚禁房中,心疼万分。每日想破门而进,可他又了解自己宝贝女儿的个性,如果贸然闯入她房中,那么不知道南宫倾歌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所以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的王爷现在也没辙了,每天只能带着下人在门外干着急。

    南宫适这个浪荡公子,他只负责把话带给他妹妹,丝毫不想参与到这种感情纠葛中来。他觉得为情所困的人累,可在一旁出谋划策的人更累,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竭尽心力去写更好的话本出来,还不如去天香阁中听几首小曲。

    所以小王爷对这事爱理不理,随便大家怎么折腾,只要不耽误他的事就好。小王爷这天摇着折扇,准备又用去段浔家学习的借口来骗他父亲。

    老王爷摆摆手,示意他去,南宫适笑逐颜开地离开了。这还没走几步,又被北静王叫了回来。

    “站住!”

    小王爷面色微怔,忙合上折扇,顿时有些心悸,他还以为自己父亲看出什么破绽来了呢,后背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倘若真让北静王知晓,那他肯定要被罚死了,估计每天要被关在柴房中面壁思过一个月。

    南宫适转过头来看着父亲轻轻问道:“父王,有什么事吗?”

    北静王愁眉紧锁,忍不住叹息:“你平时不是主意最多吗?现在你妹妹成这样子,你帮忙想想办法。她这也不吃不喝的,为父真是担心万分。”

    知道父亲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叫住自己,小王爷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撇撇嘴心道,自己妹妹还他不清楚吗?

    南宫倾歌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饿着?估计房间中早就准备了堆积如山的零食甜嘴,她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段浔妥协呗。

    不过南宫适也懒得去揭穿,因为一旦揭穿了,他的这个霸道妹妹,肯定要找他生事。北静王府的人全部偏爱南宫倾歌,包括他父王,所以就算自己到时被妹妹欺负死,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可南宫适还真不愿意管这种事,当初他以为段浔没有成亲,所以在北静王的央求下,这才前去打探消息。可现在知道人家已有未婚妻,倘若再帮着南宫倾歌去拆散别人的幸福,这有失道德礼仪。

    更何况段浔这个人十分讲究情义,还答应要和他结成同盟,一起为宣传或将军作不懈的努力。小王爷虽然放荡不已,对爱情毫不在乎,可他事实上十分讲义气,很看重和段浔的这份友谊。

    怎么能这么坑自己的好朋友呢?

    南宫适面露尴尬之色,想了一会他道:“父王,我又不谈恋爱,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每天只知道插科打诨各种玩,对于处理这感情之事还真不上道。”

    北静王听闻,露出个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出来,他本想好好责骂南宫适一番。可如今他的心思全放在南宫倾歌身上,没工夫修理自己这个玩物丧志的儿子。于是冷哼一声:“你若是想不出主意来,这几日就待在家中吧。”

    南宫适虽然心有不愿,可还是哦了一声:“我这就回房中待着。”

    这时忽然房中的门开了,南宫倾歌走了出来,她面容没有丝毫憔悴,整个人看上去别提有多精神了。

    北静王见宝贝女儿走出来,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慌忙迎上去,“倾歌你肚子饿不饿?父王这就让人给你做吃的来。”

    每当这个时候,南宫适总是会觉得自己仿佛就是捡来的,他的妹妹才是亲生的。他又悄悄打开折扇,似乎想把自己心中的不平之意给吹干净。

    可不知为,摇来摇去,南宫适觉得心中更委屈了。

    只听小郡主笑着说道:“父王,我不饿。女儿这几日闭门苦思,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南宫适在心中吐槽道:什么好办法,完全是损人的计谋吧。

    见女儿心情大好,北静王也跟着笑了起来问道:“什么好办法?”

    小郡主缓缓道来:“我让皇帝表哥赐婚。皇帝表哥这么疼我,她一定会答应的。就算段浔已有未婚妻,可毕竟是皇帝表哥下的旨意,他作为臣子定不能违抗。”

    北静王脸上的笑意一滞。

    小王爷则只觉五雷轰顶,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霸道的妹妹?

    南宫适抖抖眉头,吐出一句话:“段浔已有未婚妻,你要嫁给他做妾室?我的好妹妹啊,且不说你自降身份,人家段浔又不喜欢你,嫁给他,你何来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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