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衣服, 可南宫洛璃还是触摸到了那块有些柔软的地方,这分明不是男子该有的。她手哆嗦着,内心极其震撼,从未想过这位傲骨铮铮、豪情满怀的段将军竟会是女子?从未想过这个言行举止和霍遇有七分相似的人竟会是女子?
南宫洛璃一时间心绪有些混乱, 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迟迟没有为段浔拔箭。她不用推测也知道段浔之所以会女扮男装,肯定是为了能够去战场上杀敌, 为国效命。
当年朝廷征兵, 宣京城中无数世家子弟用各种理由来推脱,为了不去参军, 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反观段浔,她出自身份卑微的家庭,从小所享受到的各种资源也十分有限,可她一个女子却知道忠君爱国的道理, 用自己的行动书写了一部传奇的抗战史。
这样的奇女子远胜于无数男儿。
南宫洛璃先前只是欣赏段浔,可现在知道她的女子身份后,对段浔生出了许多崇敬之意。一个女子在军营中混迹七年而不被人发现身份, 南宫洛璃不用多想也知道段浔保守这个秘密有多艰难。
长公主的心又一次波动了。
守候在南宫洛璃身旁的这名男子叫雁四,他见状,恭敬唤了声:“长公主殿下……要不要我来帮段将军拔箭?”
他以为南宫洛璃是考虑到男女有别的这层关系, 所以才迟迟犹豫着, 下不去手替段浔拔箭。
南宫洛璃缓过神来, 摇头道:“不必, 本宫来拔。段将军受了重伤, 不适宜颠簸,你速去传程太医过来。”
“是。”雁四领命后,恭敬退下。
南宫洛璃按制住有些起伏的心境,手握在箭头上,纤细的手指拧成一个拳头,用足力气,将箭拔了出来。
温热殷红的血顺着箭头缓缓流下,滴落在地,形成一道血流。南宫洛璃掏出袖口中的手帕,轻轻捂在段浔流血的胸口上。
因雁云四骑的加入,战斗局势已经往南宫洛璃等人这边倾向了。大概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醉仙楼中的伙计们斗志比之前更加高昂,打的这些杀手们节节败退。
很快,南宫适将朝廷的援军领了过来,铁蹄声震人耳膜,黑压压的人群将醉仙楼围得水泄不通。
“冲进去!”小王爷举剑吼道,一张小痞气的脸庞上带着罕见的严肃,这时候的他,看上去有几分像战场上行军作战将军的模样。
他一声令下,巡防营的士兵们瞬间冲进屋内,拔刀提剑迅速加入到战斗中来。
南宫适从人群中飞跃过来,见段浔躺在地上,他眉头紧皱,对南宫洛璃道:“段浔受了很重的伤,得要赶快医治才行啊,我这就带他回太医院。”
在小王爷心中,段浔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说句至交也不为过。眼下见段浔这般重伤垂死的模样,心中很是着急。
南宫洛璃轻叹一声:“来来回回折腾,对段浔的伤势有害无益,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程太医便被雁四提了过来。雁四嫌坐马车太耗费时间,每多耽搁一分时间,段浔的情况便会更加危险。因此他拽着程太医的衣领,施展轻功,直接将人从府上提了过来。
到了醉仙楼门口,雁四将人放下,陈太医总算稳住身形,顾不得休息片刻,也顾不上去抚平被雁四抓得褶皱的衣裳,他便背起药箱径直走入醉仙楼中。
这一路上被雁四提在半空中,他浑身上下极其不舒服,可却丝毫没有埋怨一句。因为程况本身也非常敬重段浔,他只想着能尽快医治受伤的段将军。
雁四从混乱的人群中开了一条道,专门供程太医行走。程况快速走到南宫洛璃这对堂姐弟面前,看着段浔已被鲜血染红的胸口,表情十分凝重。
他并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迅速打开药箱,从中拿出一个小瓶,往掌心中倒了一颗止血丹,拨开段浔失血的薄唇,将丹药喂进她嘴中。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程太医欲将手搭在段浔的脉上,以此来查看段浔所受伤势的严重程度。南宫洛璃见此情形,面色微微一顿,因为只要程况一搭脉,便能迅速探出段浔的女子身份。段浔隐瞒众人许久,为的就是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揭露。
南宫洛璃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她也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段浔的女子身份。可眼下实在无计可施,除了程太医之外,旁人根本无法医治段浔。
南宫洛璃想,她只能私下找机会和程太医好好交流交流,让他保守这个秘密。长公主知道程太医的秉性,他从来都是默默替人看病,从不会嚼舌根,医品极好。
她放心程况,可却不放心南宫适,并不是说小王爷做不到守口如瓶。而是她这位堂弟非常喜欢喝花酒,每次都会喝得醉醺醺,酒后失言,万一不小心将这事抖露出去,这对段浔来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南宫洛璃能做的就是将这种麻烦出现的概率降到最低化。
眼见程太医将手搭在段浔的脉上,长公主忽然说了声:“程太医,等等……”
程况的心忽然一怔,他手悬在半空中,不明所以地看着南宫洛璃,不解问道:“长公主殿下,怎么了?”
南宫洛璃并没有回答程况的话,而是直接将目光落在小王爷身上,对南宫适说:“你去打盆干净的水来,等一下程太医要帮段浔清洗伤口。”
小王爷并没有往其它方面想,更不知南宫洛璃这是有意避开他,将剑收好之后,迅速点头:“我马上就去。”
待南宫适离开,南宫洛璃迅速嘱咐程况:“程太医,关于段将军身上的秘密,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程况听后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所言何意,他恭敬问道:“殿下,这……”
“不必多问。”南宫洛璃也不想浪费宝贵的一分一毫治疗时间,“你先去替段将军把脉吧,本宫刚才所说的话却有些突兀,不过等你替她把完脉之后自会知晓。”
南宫洛璃虽不是帝王,可她说的话极有震慑力,所下达的命令程况从来不会违抗。程太医将悬着的手搭在段浔脉上,谢谢探摸一番后,脸色也发生了极其明显的变化。他终于明白长公主殿下刚才的话中意思。
程太医觉得极其不可思议,威名远扬,敢在点将台当着众人的面和赵泰较劲的人,竟然会是一名女子。在震惊之余,他对段浔的敬佩之情比起之前来更加深刻了。
程况将段浔的衣衫重新挽下,覆盖在她的脉门上,“长公主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段将军他身受重伤,气息微弱,当务之急是要找一处清静的地方来好好疗伤。不过看她这情况,眼下已不方便来回折腾,所以不妨在此处寻一间清幽的房子。”
南宫洛璃想了会,道:“这里经过一番惨烈的打斗,已是狼藉不堪,如何算得上是清幽之地?这样吧,就在这附近的客栈中给段浔找一件雅室。”
这时南宫适已端了一盘干净的水来,他迅速对程况说:“程太医,赶快帮段浔清洗伤口吧。这伤口如此之深,我看了都觉得有些害怕。”
“小王爷,这里太过血腥和吵闹,我需要在一处清幽僻静的房间中给段将军清洗伤口。”
南宫适从来不摆架子,只要旁人说的话有理,他都会去做。所以他不仅听从南宫洛璃的吩咐,对于程太医说的话也是照办,小王爷毫不犹豫道:“走,前面就有好多间客栈。”
小王爷二话不说,背起昏迷不醒的段浔就走。南宫洛璃和程况则紧紧跟随在后面。
段浔虽然武功高强,可毕竟是一个女子,身上的骨骼不如男子般强壮,重量也轻。因此南宫适背起她来走得飞快,几人很快便在前面不远处的一间客栈门口落脚。
哪知这客栈却是房门紧闭,里面全无灯火。不仅这一间客栈这样,许多客栈也是如此。
醉仙楼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让这些客栈老板吓得魂不附体。这些老板可不想摊上那些破事,直接以双倍的价钱返还顾客,将那些原本住在客栈中的人全部请走了。
客人们被赶走之后,老板迅速熄灭客栈中的所有灯火。夫妻二人躲在客栈中的一个大木柜中,两人相互挤拥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此时正瑟瑟发抖。
门外用力的敲门声让这对夫妇觉得,莫不是之前在醉仙楼中生事的人又来他们家这边寻事了。两人躲在木柜中提心吊胆,一直在向霍遇霍将军的在天之灵祈福。
这对夫妇不会知道,他们所景仰的敬若神明的霍将军,现在是一个失血过多的病人。
“开门!开门!”小王爷用力捶着门,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开门,顿时怒火中烧,再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的,直接将门踹开。
这对夫妇蜷缩在木柜中,大气不敢出一声,真以为是哪些不法之徒进来闹事了。
小王爷骂一声:“这什么鬼地方,连个出来迎接客人的都没有么?”
借着从外面飘进的月光,南宫洛璃简单看清楚了这客栈中的布置。她猜测这店家老板肯定是方才被对醉楼中的打斗声吓坏了,一时间闭门不做生意。
长公主殿下清冷的声音回荡在这家客栈中:“店主,我们不是来惹是生非之。只是朋友受了很重的伤,需要找一处安静的房间中疗伤。”
蜷缩在木柜中瑟瑟发抖的店主夫妻二人听罢,这才从柜中滚了出来。当下也不收银两,迅速将南宫洛璃一行人引至楼上最高贵的房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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