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什么?邀请……邀请我跳舞?”亚巴顿的表情瞬间凝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你开什么玩笑,本大人不会跳舞!”
然而萨麦尔根本不理会他的意见,仍然伸着手,“来,就知道你不会, 不会也可以试试。”
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亚巴顿心想萨麦尔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否则怎么这么不正常。他指着萨麦尔的身后,说:“想跳舞是么?向后转,那里有大把领主等你跳舞呢。”
萨麦尔有点儿不耐烦,端着手说:“这是撒旦陛下的命令,你以为我愿意教你这个白痴吗?”
“麻蛋, 你才是白痴!”亚巴顿周身涌出魔气,这些天压抑的怒火终于要释放了, “告诉你, 别蒙我, 撒旦才不会管跳舞这种无聊事呢!”
话一出口,他就感到一股视线火辣辣地隔空投了过来,那感觉虽然没有黑暗神的神念那么猛烈, 但挨过揍的亚巴顿也晓得其中的厉害,顿时气焰已灭掉了一半,喷薄欲出的魔气也都尽数收了回去。
亚巴顿心虚地眺望撒旦的方向。纷繁的灯光下, 路西法侧了侧身,一手支在王座上,目光中泯灭着光芒。
收回目光,如临大敌的亚巴顿对路西法折磨人的手段有了更深刻的体会,怯怯地问,“陛下是认真的?”
“当然。”萨麦尔说。
亚巴顿只觉得一阵恍惚,自己的手腕就已被萨麦尔擒住,半拉半拽地就来到舞池里。
很少跳舞的亚巴顿和萨麦尔一起出现在舞池,两人手下的领主们都开始起哄,一时间舞会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一走到舞池中央,亚巴顿能灵活面对各种符文的脑瓜已经一片空白。
萨麦尔知道亚巴顿不会跳舞,恐怕短时间也教不会,只好双手揽住他的腰,带着他在舞池中晃了几圈。
整个过程亚巴顿都僵硬得厉害,几乎和木头没有两样,更没注意到一边儿阿斯莫德已经和别西卜跳了好一会儿。
偏偏这时一曲结束一曲又起,温柔的慢曲换作了快节奏的舞曲。亚巴顿的两条腿不断地打架,几乎拧成了麻花。刚开始他还挣扎地想要踩上步调,很快他就放弃了,干脆任萨麦尔抱着,两脚离地在舞池里转圈。
被萨麦尔在舞池里折腾了好几首曲子,亚巴顿这才被萨麦尔放了回去。
离开舞池的亚巴顿夺路而逃,根本顾不上手脚就要抽筋的尴尬,晕头转向地找个角落坐下。
萨麦尔也不好过,僵硬的亚巴顿简直就是一块石头,要把这么一块石头抡得像跳舞一样有美感绝对是一项技术活,不仅需要体力还是对毅力的挑战。
远远地看着座下的魔王和领主们捉对跳舞侃侃而谈,不知不觉路西法的心思就飘远了。
他的目光越过殿堂内的灯火,穿过华美的床棱,淹没在浓浓的黑暗之中。
黑暗神好像不喜欢声色犬马这一套,和天堂那位一样喜欢安静。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兀自发呆,王座边忽然有了动静。
一股浓郁的香气飘在鼻端,不用去看都知道是大领主芙罗塞碧娜。
女领主正风情万种地跪坐在他的脚边,洁白的手指搭在他的靴子上,默默地看着他。
在她眼里,凝思时的路西法有一种超脱于光与暗的美,只要他愿意撒播一点点恩惠,不论是光明生物还是黑暗生物,都会为他痴狂。只是他偏偏不愿意给。
不过她没有料到的是,正当她黯然神伤时,属于她的恩惠就来了。
路西法低下头来,看到脚边的女领主长裙恰到好处地铺散着,露出一条长腿,风姿绰约,忽然有了点风花雪月的心情。
黑暗神似乎和天上的那位一样讨厌污秽,可身处地狱,他不能期待一切都与天堂一样。这样说来,还有什么污秽是见不得的呢?
身在地狱,保持处子之身,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袅袅的歌声漂浮在耳边,他凝望着殿外沉沉的长夜,忽然被什么蛊惑了一般,有一种想要挣扎报复的冲动。
这个夜里,他想做出一点儿出格的事来慰藉自己的心灵。
“芙罗,想不想跳支舞?”路西法抚摸芙罗塞碧娜黑色的卷发,垂下眼,对女领主柔声说。
芙罗塞碧娜整个人都愣了,她被路西法拒绝了好多次,没想到撒旦今天竟主动邀自己跳舞!
女领主轻抿双唇,连连点头。送上门来的机会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她递上自己的芊芊玉手,紧紧贴在撒旦的手心。
路西法拽着她走下王座,往舞池走去。
看到魔皇邀芙罗塞碧娜跳舞,在场的魔族和堕天使都羡慕不已,路西法平时只在王座上看,几乎从不参与,这次主动邀芙罗塞碧娜跳舞,女领主真是走运了。
路西法一走进舞池,众人就都停下了舞步,给他们留出一大片空地。
音乐刚一响起,芙罗塞碧娜的身子就已经整个贴在了路西法身上,她的胸脯上下起伏,春心荡漾不止。
撒旦陛下愿意给她个机会,是不是她们就能更进一步?如果能有一个吻……
想着想着,情动的魔女有些按耐不住,冷不丁地就把自己的嘴唇凑到了路西法的唇边。
她对自己的接吻技术很有几分自信,只要吻得上,就不怕他不沉沦。
然而路西法似乎有所准备,微微偏头就避过了她的嘴唇。不过芙罗塞碧娜虽然没有吻到唇,嘴唇却也在路西法的脸颊上蹭了一下。
“芙罗,我们的关系还没那么亲密,即使可以亲密,也不许你吻我。”
路西法的声音不温不火,却透着难以描述的疏远和冷漠,让女领主迸发的想象和情火瞬间凉了半截。
“陛下……”
芙罗塞碧娜黏黏腻腻的轻唤着,脑子里却飞快地盘算着撒旦今天释放给她的到底是什么信号。
不能接吻是什么意思?
可以亲密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魔皇陛下不同意亲吻却同意和她上*床?!
上*床当然可以啊!
芙罗塞碧娜心思百转,刚刚凉了一半的心就要重新沸腾起来了。她刚想借着这股情绪好好撒一会儿娇,忽然感到一道视线居高临下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视线如此冰冷深邃,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和慑服,另一半燃烧着的情火和旖旎的想象也消失殆尽。
芙罗塞碧娜本能地停下脚步,贴近路西法,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些许安全感。
路西法当然也注意到了那道视线,他的目光在厅堂明灭变幻的华光中难以察觉地顿了一顿,便毫不在意地说:“来,芙罗,别停下来,我们接着跳……”
萨麦尔休息的时候,沙利叶笑着凑过来,指着窗户边儿刘海遮住眼睛,一副半死不活样儿的亚巴顿问:“老萨,闪到腰没?那小子滋味怎么样?”
萨麦尔白了沙利叶一眼,在天堂时沙利叶的嘴就有点儿贱,但还能勉强维持住炽天使的底线。来到地狱后果然更加肆无忌惮,而且还有点儿带颜色了。
“下次你试试?”萨麦尔垂下眼睛,颇为无奈,“要不是陛下把教那家伙跳舞当做任务交给我,我才不干。”
沙利叶给萨麦尔递上一杯酒,在他肩上拍了拍,“这也就是黑暗神出现,陛下想让魔王间的关系尽快走得近一些,否则也不会劳烦到你呀。兄弟,辛苦了,大局为重,我就知道别说只是跳跳舞,就是要你上了他你也会勉为其难去做的。”
“小沙,别恶心人,小心我揍你!”萨麦尔表情痛苦,差点儿把喝进嘴里的酒吐了出来。
“万一呢?”沙利叶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我怕亚巴顿那体格不够在床上折腾两个回合的。就他那样真看不出有魔王的实力。”
萨麦尔举着手在空中指了指沙利叶,没有说出话来。
欣赏着萨麦尔被恶心到了的无奈表情,沙利叶心满意足地说:“开玩笑的嘛,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陛下都不会牺牲你的。”
萨麦尔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酒。
沙利叶也喝了一口。
两人的目光一同转向舞池中央。
“天,真是少见啊,陛下竟然和芙罗塞碧娜跳舞,我忽然想到件有意思的事……”
沙利叶话说到一半就盯着舞池那边看,萨麦尔忍不住戳了戳他,“不就是跳了个舞么?有话痛快点儿说,别故意吊着。”
“没有没有。”沙利叶收回目光,压低声音说,“我忽然想知道黑暗神看到陛下和芙罗塞碧娜跳舞会怎么想。”
话音刚落,沙利叶就感觉到了空气中出现了黑暗神的威压,“呀,被我说中了,黑暗神正看着呢……”
很快沙利叶看笑话的表情就变为了讶异和震惊,“来,竟然……来了!”
舞池中间,路西法当然感受到了黑暗神的神念,不过他并不想搭理他。他推了芙罗塞碧娜两下,示意他快跳,然而芙罗塞碧娜只是勉强地笑了笑,不敢迈动一步。
偏殿里的气氛突然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门口。
一道魔气腾腾的黑色光柱在大门口降下,待黑光散尽,黑暗神已金目灼灼,气势汹汹地踱进了舞场。
“黑暗神!”有的魔族反应就是快,跪倒得干脆利落。
这声呼唤仿佛一个被按下的开关,在场的魔族都跪了下来,芙罗塞碧娜也不例外。一时间舞场里就听见膝盖敲击地面的“砰砰”声。
在此起彼伏的膝盖敲地声中,黑暗神来到路西法面前站定,一语不发。可他身上的魔气表明了他的心情应该不太好。
黑暗神的视线落在芙罗塞碧娜身上,芙罗塞碧娜就打了个寒噤,从心灵深处感受到了一股凉意,赶紧低下头去。
丝毫不受黑暗神威压的影响,路西法环视了一番被破坏殆尽的舞场氛围,向黑暗神微微欠了欠身,面不改色地说:“黑暗神,舞会我已经邀请过您,您说不喜欢这种场合不要参加。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这是故意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吗?”
面对路西法略带反讽意味的话,上帝一直沉默着。
事实上他非但不想给路西法惊喜,反被自己的冲动惊讶了。
他当然不会参加魔族和堕天使的舞会,不过也一直在默默关注着,然而当看到芙罗塞碧娜想要吻路西法的时候,他就在万魔殿里坐不住了。
上帝不愿承认自己刚刚竟然为了魔女对路西的一个吻就冲动了,只好把这一切归咎于黑暗神格的失控,沉声问路西法,“只是跳舞?”
上帝的金瞳扫过魔族领主,先不说他们刚才搂搂抱抱亲密接触,只刚才芙罗塞碧娜的一吻就让他觉得分外刺眼,非常不舒服。
她竟想吻路西?而路西竟也给她吻了……
“当然只是跳舞,否则您觉得呢?”路西法扬起头,不温不火地回答。
“聚众淫*乱!”黑暗神掷地有声,把舞会的性质说得非常严重。
听到黑暗神的话,真正有过淫*乱心思的魔族和堕天使们顿时觉得振聋发聩,心虚得不行,好像头顶上正盘旋着连绵的乌云,随时会降下雷电将他们劈得灰飞烟灭。
而路西法并没有过这个心思,对黑暗神的话很有些不以为然,他上前一步,据理力争,“黑暗神,看来您对聚众淫*乱还有一些误解。我让大家聚在一起,只是交流感情而已,和淫*乱一点儿边都沾不上,地狱总不能连舞会都取消了吧。而这是地狱,不是天堂,即使淫*乱又能怎么样?”
上帝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抬起手,在路西法错愕的目光下抚上他右侧的脸颊。在路西法的右脸上,有一个浅浅的唇印,当然是芙罗塞碧娜留下来的。
意识到黑暗神的举动,路西法利索地偏了偏头,向后退了半步,果断躲开了黑暗神的手。
在舞场昏暗斑驳的光影下,看到那蹭上去的浅浅的唇印的魔族和堕天使没有几个,众人理所当然地以为黑暗神当众摸路西法的脸,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看,如果吾要是不来,接下来恐怕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上帝摸不到那唇印,只好指着路西法脸颊上的一点儿红色,把其当作了有利证据。
原本毫不知情的生命之树在看到唇印的时候终于明白了点儿什么,大概神就是为了这个唇印才匆匆以真身降临的。它也有所察觉,自从上帝得到了黑暗神格之后,性格发生了些许变化。爱冲动就是其中的一项。
路西法对黑暗神动不动就摸自己的脸十分反感,挥去他的手,不怒反笑说:“一个唇印而已,您刚从深渊出来,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上帝从路西法的语气里听出了嫌弃的意思,看来他是觉得自己冥顽不灵顽固不化了。
“吾不是小题大做,吾不希望下次在舞会上发生这种事。”上帝掷地有声地说,“舞会上当然是跳舞,亲亲抱抱的作什么?!”
“亲亲抱抱又能怎么样呢?我身为地狱的撒旦,难道亲亲抱抱都不可以吗?”撒旦平静地回应黑暗神的问话,但在场的魔族和堕天使都听得出他的语气里的挑衅意味。
没等黑暗神说话,厅堂里已响起一阵抽气声,显然魔族和堕天使都意识到这一阵撒旦和黑暗神之间的缓和都是假象,冲突随时可能说来就来。
注意到魔族和堕天使们的紧张,路西法终于缓了口气,退让了一些,想尽快把黑暗神打发走,“好吧,黑暗神,跳舞就是跳舞,下次我注意就是了。”
路西法的主动退让让上帝的心情好了一点儿,目光在魔族们身上一扫,顿时在场的领主们相互看了一眼,就从地上爬起来如鸟兽散。
芙罗塞碧娜看到领主们都走了,也想跟着走,可她知道触动黑暗神的是自己,真不敢确定离开路西法的保护后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提着裙摆小心地往旁边移了一小步,接着又一小步,确定黑暗神的目光没有看着自己,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常,才赶紧溜出了舞场。
这个时候,整个舞场里就只剩下一些大领主和魔王们了。
华丽的厅堂中仍灯火通明,但偌大的舞场从喧闹到萧索也不过几分钟而已。
好好的氛围被破坏殆尽,留下来的众人都难免有些扫兴,对黑暗神颇有一丝怨念。不过他们都知道黑暗神现在正处在不稳定的状态,谁也不敢上前触怒他。
看到舞场里恢复了空旷和安宁,上帝这才感到满意。
“黑暗神,您刚从深渊里出来,看来还需要了解一下地狱的礼仪?”路西法压下心中的芥蒂,走上两步,说,“地狱要混乱很多,所以很多在天堂都算不得很亲密的举动在地狱却是妥妥的调戏,您知道吗?”说完,他又补充道:“不好意思,您对天堂可能不太清楚,我只是拿来做个对比。”
面对路西法言之凿凿的质问,上帝一时无语。对他来说,想摸就摸,和调戏没有半点儿关系。
怕黑暗神还是不明白,路西法舍弃一贯的委婉作风,直白地说道:“您这样摸我的脸是不好的,魔族会误会您是在调戏我,万一我也误会了,做出一些不敬的事那就更不好了是吧?”
像要诠释刚才的话,路西法凑到黑暗神面前,突然侧过头,嘴唇在黑暗神的脸侧“吻”了一下,当然他的唇离黑暗神的脸还有一些距离,但双唇却发出“啵”地一声细响。
恍若被这细微的声响拨动了心弦,当熟悉而独特的气息从脸侧滑过,上帝错愕了一阵,才后知后觉般地偏了偏头。
上帝还没有说话,路西法便已收回表情高声唤道:“亚巴顿!”
“属下……在……”躲在暗处的亚巴顿浑身一个激灵,很不情愿地挪动到撒旦面前。就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路西法要让他作什么,他才不想吃力不讨好。
果然路西法把亚巴顿推到黑暗神面前,郑重推荐,“亚巴顿是地狱老资格的魔王,熟悉地狱的情况,不妨让他再为您讲讲地狱的礼仪吧?”
面对黑暗神冷透骨髓的目光,亚巴顿生无可恋,只能用无辜的目光看向黑暗神。
“不必。”黑暗神收起神威,简单利落地说,“吾不摸就是了,吾才不想调戏你。”黑光一闪,黑暗神已经消失在众人面前。
亚巴顿对黑暗神的脾气无可奈何。他尤记得黑暗神说过没有必要走下王座,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
黑暗神说话不算数。亚巴顿在心里暗暗记下了一笔。
回到万魔殿,一直忍住没说话的生命之树终于开口了,【神,您不会是因为路西法被魔女吻了才去舞会现场的吧?】
上帝没有回答它的问题,继续保持着一手托腮的姿势。
【您是不是在生路西法的气?】
“……”
【您是不是还在乎他?】
上帝微阖的双目张开一条缝儿,透出温暖的光来,转而又闭上了。
生命之树早就知道上帝不回答并不是没听见。之所以不回答的原因,或者是默认,或者是不想回答。
综合分析刚才的情况,生命之树觉得应该是第一种。
既然上帝不想说话,生命之树只好闭了嘴,乖乖地看书了。
在天堂,每当生命之树无聊的时候,就用看书来解闷或者听鸟儿们带来的各种八卦,有时也会用精神力看看附近发生的好玩的事情。来到地狱后,生命之树就让亚巴顿准备了一些书籍,好在亚巴顿真的够意思,看在黑暗神的面子上给它带来了不少精彩的书看,这才让生命之树借着书籍来打发时间。
万魔殿里静默着,只有气流带动书页翻动的声音。
不久以后,生命之树面前的几本书就被它翻完了。
生命之树躺在王座上,枕在一堆看完的书上百无聊赖地说:【神啊,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什么提议?”上帝问。
忘了?怎么可能?
生命之树才不会相信上帝的记性那么不好,他知道神什么都记得住,只是他有时会故意“选择性遗忘”罢了。
【赐我个身体呗?】生命之树做梦都想有个能自由活动的身体。以前它就和上帝建议过这件事,可惜上帝没有答应。虽然它发挥了软磨硬泡的功夫,无奈上帝的耐性特别好,它怎么也磨不过他。
这次它看准了上帝吸收了黑暗神格,性格上有些变化,尤其是有时会冲动一点儿,就旧事重提,打算再试一试。
不过上帝依然很坚持,一句“不行,化形要靠自己。”就把它打发了。
靠自己?生命之树沮丧不已。等它靠自己的力量拥有了身体,这个世界也快毁灭了吧。
不知不觉,距黑暗神现身舞会已经十天了。
路西法仍然每天都会礼仪性地去万魔殿面见黑暗神,不过一般十分钟就回来,并且也不再给黑暗神念书了。
自从路西法把摸脸的事挑明了以后,黑暗神就再也没有乱摸过。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路西法觉得黑暗神给他的印象和想象中的并不完全一样。黑暗神充满了和上帝一样的神性和威严,虽然和上帝比起来有时会显得好色、冲动了一点,却也颇为克制,身为神祗的风度和庄严总还是有的。
不过相安无事并不等于没有事情发生,在女领主被黑暗神吓退的第二天,就有其他魔族想尽办法接近撒旦了。
得知路西菲尔堕天的消息,无数魔族曾为之疯狂,都以为纯洁高冷的炽天使路西菲尔会像曾经那些堕天使一样,放弃信仰的同时也渐渐放纵自己的身体,沉醉于欲望。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堕入地狱的路西菲尔除了样貌稍有改变,魔化后的力量发生变化以外,他似乎还是以前的那个他。他依然自律而坚持,虽然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跌宕和光耀之剑以及神罚后的创伤,似乎除了更加沉稳淡漠了一些以外,并没有明显的颓废和放纵。相反,他的存在开始使所有的魔王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他才是地狱的王者。
在他的带头之下,堕天使军的风气普遍良好,虽然身在地狱这个秩序原本混乱的地方,又有一些魔族刻意的挑拨和教唆,仍能保持进退有度,和当初那些零零散散堕落后被魔族肆意玩弄的堕天使不可同日而语。
在路西法初步奠定统一局面后,就有觊觎着他美貌的魔族和堕天使们想要接近他,想要和他发生点儿什么,但撒旦一直以来洁身自好,不近男色女色,他们只好遗憾地打消这个念头。
路西法堕天后一直禁欲,保持着处子之身,这是魔族和堕天使有目共睹的。
然而舞会上的一幕大家都看到了,他不但主动邀请芙罗塞碧娜跳舞,还允许女领主吻他的脸,假如黑暗神没有出现,说不定他们已经共享床笫之欢了。这是不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撒旦想要放弃处子之身了?
一时间魔族猜测纷纷,更有一些胆大的想要亲自试试了。既然芙罗塞碧娜可以,他们为什么不行?谁都看得出撒旦和芙罗塞碧娜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不过是玩玩。
这两天就有好几个领主利用职务之便悄悄找到了沙利叶,希望沙利叶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再引荐一下。开始沙利叶还觉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就明白他们都是毛遂自荐,想要爬撒旦的床罢了。
如果是平时,沙利叶一定会把他们尽数轰走,只是他记起路西法成为撒旦前曾说起过,自己即位后要找个魔族做王妃。
原本沙利叶只把这当作路西法的玩笑,没想到再次问到他,路西法想也没想就说:“不是开玩笑,我早就考虑好了。”
“你真决定了?”沙利叶难得收起戏谑的表情,一脸严肃地说,“这件事得把老萨也叫来研究一下,要我看,找个魔族做王妃不如找堕天使啊,你看看那些魔族,里面能找到几个纯洁干净的?相反,我们堕天使里还找不出几个让你满意的吗?”
路西法摇了摇头,“我又没有处子情结,都无所谓。”
沙利叶才不相信路西法的话,在天堂时,谁都知道路西菲尔的眼光和审美标准是很高的,甚至用严苛来形容都不足为过,“随便”“无所谓”“将就”这些词汇几乎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回想这些年路西法经历的一切,沙利叶叹了口气,劝道:“这种事不能无所谓。看看你,地狱的撒旦,手中的权柄自是不必说了,就是这容貌,随便找个魔族真是亵渎了你,所有堕天使都会为你觉得惋惜的。”
“选妃不过是统治的需要,和感情无关。我一直在追求堕天使和魔族间的融合以及长久的和平,如果自己不这样做的话,太没有说服力了。”路西法放下手中的卷轴,幽幽地说,“以后他们会明白的。”
“正是这样,我才不想让你牺牲自己的幸福,难道你不想找个合适一点儿的?”沙利叶说得很是中肯,路西法一时没有说话。
他望着虚空,眼里明明灭灭,有一丝畅怀还有一丝凛冽。
幸福……这是个多么让人陶醉的字眼,每每听到,都让他有种想要回忆过去的冲动。不过很快这些都化作了一个无所谓的笑,虽然他来到地狱的时间和他漫长的生命比起来也就是短短的一瞬,可一切都已恍如隔世。再沉浸于追忆那些回不来的幸福,只是磨灭了斗志而已。
在他堕入地狱的一刻起,他除了要完成对堕天使的承诺,给他们一个安定的国度,别的真的都不那么重要了。曾经所有对自己的那些严苛要求似乎都可以放下了,从这个角度说来,他也许真的自由了。所以他只要自己的王妃是个魔族,最好还是个有影响力的魔族,能满足他治理堕天使和魔族的需要,别的都无所谓。
“你怎么知道我纳了王妃后会不幸福?”路西法难得戏谑,戳了戳沙利叶的胸口,笑着说,“说不定我乐此不疲,纳了正妃还觉得不够,再纳一堆侧妃呢?或许我该从每一层地狱都选一个魔妃出来,每天换着样地侍候我。”
面对这样的路西法,沙利叶可笑不出来。他知道路西法一旦铁了心要做一件事,别人说多了也没用。
虽然纳妃还没有正式启动,路西法有纳妃意愿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许多魔族都在打听具体的情况了。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不仅可以走到撒旦的身边,无疑还能分享撒旦无上的权力。
一时间为了接近撒旦,魔王们的宫殿成了领主和贵族走上王妃之路的第一站,身为魔族的亚巴顿和别西卜的宫殿更是门庭若市,相当热闹。
亚巴顿本想趁热打铁撮合路西法和芙罗塞碧娜的,然而芙罗塞碧娜在舞会上收到了黑暗神的人身威胁,一时间再不敢出现在路西法的身边,他也只好作罢。
不想白白失去这次机会,一直保持低调的别西卜也主动出击,率先向路西法引荐了自己手下的领主瓦尔多。
原本别西卜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和路西法一说,路西法竟然答应与瓦尔多单独见面。
这天晚上,要与撒旦约会的瓦尔多把自己仔细地打扮了一番,便坐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前往万魔殿。
瓦尔多虽然不是领主中长得英俊得不行的那种,但胜在工于心计,算得上是别西卜的心腹,否则别西卜也不会费尽心机地把他从一堆领主中间挑出来。
瓦尔多正坐在马车中间思索着怎么玩出点儿花样,好在这一晚博得撒旦的好感留下深刻印象,就听到侍从急急地说:“大人,前面起雾了。”
“没什么问题。”瓦尔多并不是好吃懒做的领主,也有丰富的实战经验,用精神力探知了一番,就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是一点儿雾气而已,这条路通向万魔殿,一直走就是了。”
得到瓦尔多的指令,随从没有说话,然而不知走了多久,天空中凭空出现了一双巨大的金色眼眸,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黑暗神!”瓦尔多终于了解了那视线的来源,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舞会上的事他当然听说过,却一直不以为意。他从不以为自己与撒旦单独见面与聚众淫*乱有什么直接关系,既然撒旦愿意见面,他就去见好了,然后讨好他,得到宠幸,成为他的王妃,然后达到目的。
然而在黑暗神的注视之下,他发觉自己似乎对一些事情还没了解清楚,现在恐怕要付出代价。
天空中黑气沉沉,瓦尔多并没有得到来自黑暗神的回复,就感到周围的空间发生了一阵强烈的扭曲。
他还没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萧瑟的冷风已夹杂着雪粒和冰雹扑面而来,钻入衣领透彻骨髓。放眼望去,周遭一片冷寂,只见寒流掀起的滚滚白雾在天地间翻滚着来来回回。
万魔殿和潘地曼尼南繁华的街道早已没有了踪影,他们的所在已是第九层背叛地狱最边界的流放冰原。这里曾是亚巴顿用来流放魔族罪犯的地方,设有严密的大魔法阵,进来容易出去难。
饶是领主,瓦尔多也忍不住在酷寒中打了个寒颤。他突然就理解了芙罗塞碧娜不再招惹路西法的原因,黑暗神的脾气太莫名其妙了啊。
上帝的眼眸当中,在风雪中化作了一个小小黑点的瓦尔多抱着肩膀打着哆嗦,在灰白色的空旷冰原上绝望地呼喊,显得分外无助。
得知上帝的所作所为,生命之树说:“神,您干嘛和一个领主过不去?”
上帝倚着神座无动于衷地道:“吾是黑暗神,和谁过不去不需要什么理由。”
生命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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