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迟慌了。
这个家里,楚父自从离婚之后就忙于生意,一年到头都在出差,一整年下来能在家里呆半个月都算时间长。
而楚星辞,在家里待得时间甚至都没有楚父长。
还有他的赌鬼爸爸,不是在赌场,就是在躲债,几乎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家里大部分时间只有宠溺他的奶奶,疼爱他的妈妈,尊敬他的妹妹,还有一群毕恭毕敬的佣人。
他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年,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但管家的一句话,仿佛一双手,狠狠撕碎了表面的假象,露出了一直以来他不敢承认不敢面对的假象。
这幢房子的房产证上,现在写的是楚父和楚星辞的名字。
他姓楚,但这个家,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一次正视这一点,他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吞没,看着管家脸上得体优雅的笑,都觉得那仿佛是在讽刺嘲笑他。
眨眼间,房间内所有楚文迟的东西,就连睡过的床垫都已经被搬空。
一行人再次搬着一批崭新的家居物件鱼贯而入,重新把这间卧室装修地更加奢华舒适。
楚文迟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拧眉质问:“你们又在做什么?”
管家礼貌回应:“按照规矩,这间卧室只有少爷能住。”
看着那新装饰出来,比原来奢华数倍的卧室,楚文迟下意识愤愤质疑:“他分明有卧室,这间卧室我住了这么久,为什么要抢我的?”
话音一落,管家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一言难尽。
他奇怪极了,为什么楚文迟能说出这种话。
管家扶额,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生无可恋:“天呐,我只是个管家,为什么还要教会这群糟糕亲戚什么叫规矩?”
他深吸口气,吐字清晰道:“这间卧室只属于少爷。至于少爷有没有卧室,住不住这间卧室,都与表少爷您没有任何关系。”
管家说的每一个字都似有千斤重,敲打在楚文迟心上,砸的他险些站不稳。
尤其是那个表字,仿佛化作密密麻麻的利刃,在对他进行凌迟。
楚星辞是少爷,而他只是表少爷。
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他气地发抖,咬白了唇,昂着下巴,转身出了卧室。
奶奶那么疼她,肯定不会任由大伯这样做的。
楚文迟气势汹汹准备去三楼找楚奶奶,结果刚走到楼梯,就见到同样被赶出卧室的宋荷和楚文静。
宋荷白着脸,捂着胸口靠着墙。
“妈,放心,我这就去找奶奶。大伯最听奶奶的话,除了跟他前妻有关的事,其他的大伯肯定都会依着奶奶。”
宋荷抓着楚文迟的手摇头,气若游丝道:“你奶奶上午就让你大伯送到了国外疗养院。”
“什么?”楚文迟震惊到嗓子都劈叉了。
“你大伯这次是动真格了。”宋荷绝望道。
楚星辞离家之前给她挖了个坑,让楚父疑心她贪污家里的生活费。
因为这件事,她确实心惊胆战了一段时间。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楚父也从没质问过什么,她以为是没事了。
结果哪里是没事了,楚父不问,是因为已经打心底不再相信她了。
所以直接给她判了死刑,连她的解释都懒得听,一出手就送走了老太太,弄来个管家,直接剥夺了她的管家权。
楚父之前极度信任她,所以当时才会把仅仅五岁的楚星辞交到她手里,自己去外地打拼事业,一走就是几年。
可是,这份信任但凡产生一丝裂痕,那所有的一切都会瞬间瓦解。
最可气的是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父子俩的关系分明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楚父对楚星辞绝望到了那种程度。
可楚星辞只靠着一张和他妈相似的脸,什么都没做,就让她的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她现在没吐血就算好的了。
“妈,那咱们怎么办?”楚文迟彻底慌了。
楚文静也是惨白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东西都搬走了,咱们住哪儿?大伯会不会把咱们赶出去?”
“当然不会。”管家的声音响起,“我的雇主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他愿意给你们一处容身之所。”
听见楚父愿意继续让他们住,兄妹俩松了口气,楚文迟嚣张的气焰弱了几分,但还是不满地指责道:“那你把我们的东西搬走做什么?赶快让那些人送回来。”
管家摇头,道:“让你们住,但可不是住在二楼。”
“三楼安静,是老太太的卧室。二楼面积最大,是两位主人的卧室。一楼嘛,出入方便,是家里几个佣人的住所。”
顿了顿,管家笑眯眯道:“您三位,住地下室。”
兄妹俩在楚家这么多年,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挑剔地不得了,听见这话全都炸了。
“地下室?那是人住的地方吗?”楚文静咆哮。
楚文迟冷笑:“大伯太欺负人了,妈,咱们去外面住。”
说着,就要离开。
宋荷拉住楚文迟,闭了闭眼,道:“地下室就地下室。”
“妈,咱们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要受这个气?”楚文迟不理解。
楚文静也附和:“就是啊,咱们出去随便租个别墅,不比住地下室强?”
那语气,仿佛租个别墅就跟上个厕所那么轻松。
“租个别墅?”宋荷觉得自己还没被楚星辞气死,就先被自家地两个孩子给气死了。
她一个家庭主妇,还摊上一个不问她要钱就算好的赌鬼老公,所有的金钱来源都是楚父。
楚父大方,她管家的时候钱上面的事只有多给的。
但多出来的那点够做什么?两个孩子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消费水平怎么低的了。
她只能作假帐,找各种借口从楚父手里拿钱,因此,几人活得也算是滋润,她手里也攒了一些钱。
但攒的积蓄早在开学的时候,给楚文迟买了礼服和手表。花钱的时候她没有一丝顾虑,想着反正有各种名目可以从楚父兜里掏钱。
结果,谁知道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管家权被剥夺,她去哪里弄钱。
楚父这一招,打的她措手不及,连一丝准备都没有。
现在她手头剩下的那点钱,可能都不够维持三人一个月的开销。
宋荷当着管家的面什么也没说,强行勒令兄妹俩住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房间内空荡荡的,只有衣柜和床,采光更是只有斜上角的一扇小窗,逼仄又昏暗。
兄妹俩根本受不了这样的环境,都吵着要走。
宋荷什么都没说,直接把银行卡扔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查余额。
兄妹俩看到她甩银行卡的这个动作,就已经惴惴不安了。
等给银行打了电话,得知里面的存款只有几万块的时候,两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这才彻彻底底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楚文静瞬间就哭了出来。
楚文迟也是要哭不哭的,试探道:“妈,咱们还可以找奶奶要钱。”
“你奶奶?呵。”宋荷冷笑。
老太婆从那个物价极低的年代过来,手里有几万块钱都觉得了不得的厉害。
她讽刺:“你奶奶手里的钱有没有我多都说不准。”
楚文迟瘫坐在床上,彻底绝望了。
没有钱,他拿什么买衣服?拿什么交朋友?拿什么在外面维护他楚大少爷的面子?
手机微信消息提示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楚文迟打开一看,是班里好几个学生私聊他,商量什么时间来他家参观。
就他现在住的这破败简陋的地下室,让那些人来参观?
他不敢想象那些人看见这一幕会是什么反应。
绝对不能让人看见他这么狼狈的一幕。
楚文迟点开微信群,忍着耻辱,打字:【抱歉,周末有事,没办法邀请你们来我家了。下次再安排时间吧。】
他这条消息一发出,聊的热火朝天的微信群瞬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方才还高兴激动的学生们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几个脾气不好看见他发的内容,当场就喷脏话了。
群里的学生心有灵犀,全都默契地没有在群里说话,晾着他。
微信群里只剩那条消息,尴尬的摆在聊天界面上。
楚文迟无法忍受这么大的屈辱,飞快退出了微信。
他佝偻着腰坐在床上,似乎被这一连串变故打击地连挺直脊背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埋头,难过地颤抖。
过去十年里,他学习好,懂事礼貌会讨大人欢心,奶奶偏心他,楚父也经常称赞他,身边朋友一大堆。
他觉得自己比楚星辞强一百倍,随便哪一点拎出来都能把楚星辞比到泥里。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引以为豪的这些玩意屁都不是。
楚父心里,楚星辞再糟糕也是他儿子,他再优秀,也仅仅是个外人。
这么简单的道理,在这个畸形的家庭中生活了十年的他,到现在才明白。
宋荷心疼地抱着儿子:“文迟,你看着妈妈。”
楚文迟抬头,眼里含着屈辱不甘的泪。
凭什么楚星辞生来就拥有一切,有楚父这样有钱的爹?
他却只能摊上个赌鬼老子,好不容易拥有了一点点富贵,结果眨眼间就烟消云散。
宋荷心疼地眼眶都红了,声音坚定道:“儿子,你知道为什么你大伯没有彻底赶咱们走吗?”
“为什么?”楚文迟哽咽不解。
“因为他还没有彻底对你失望。再想得长远一些,楚星辞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他那样的成绩,那样的性子,你大伯不会放心把楚家的生意交到他手里,公司被他接手那就只有破产的后果。”
楚文迟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而你,你比楚星辞优秀,学习上甩他几条街。只要你一直优秀下去,让你大伯看到你的价值,你总会在楚家的公司有一席之地。”
“只要咱们现在安安分分,不要再挑战你大伯的底线,甚至试图和楚星辞缓和关系,那你未来一定会在楚家的公司有一席之地。”
“跟楚星辞缓和关系?”楚文迟恨不得楚星辞现在立刻暴毙,怎么可能做到跟他缓和关系?
“忍字头上一把刀。”宋荷苦口婆心,“为了长远利益,你必须这样做。”
楚文迟咬了咬牙,横下心:“妈,我知道了,楚星辞那边我会试着接触。学校马上就要月考了,我这次一定会拿个好成绩。”
“还有,月考之后,有一场高中数学联赛,我会报名参加,让大伯彻底看清我和楚星辞之间的差距。”
他入校排名年级第二,第一名是程嘉宁。
他没有信心比过程嘉宁,但碾压楚星辞,几乎是轻松地不能再轻松的事了。
至于高中数学联赛,那更是全国性的比赛,英材只有十个名额,楚星辞怕是连这个比赛都不知道。
在其他方面,他没法和楚星辞比,但在学习方面,他能碾压楚星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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