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楚文迟慌了。

    这个家里,楚父自从离婚之后就忙于生意,一年到头都在出差,一整年下来能在家里呆半个月都算时间长。

    而楚星辞,在家里待得时间甚至都没有楚父长。

    还有他的赌鬼爸爸,不是在赌场,就是在躲债,几乎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家里大部分时间只有宠溺他的奶奶,疼爱他的妈妈,尊敬他的妹妹,还有一群毕恭毕敬的佣人。

    他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年,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但管家的一句话,仿佛一双手,狠狠撕碎了表面的假象,露出了一直以来他不敢承认不敢面对的假象。

    这幢房子的房产证上,现在写的是楚父和楚星辞的名字。

    他姓楚,但这个家,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一次正视这一点,他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吞没,看着管家脸上得体优雅的笑,都觉得那仿佛是在讽刺嘲笑他。

    眨眼间,房间内所有楚文迟的东西,就连睡过的床垫都已经被搬空。

    一行人再次搬着一批崭新的家居物件鱼贯而入,重新把这间卧室装修地更加奢华舒适。

    楚文迟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拧眉质问:“你们又在做什么?”

    管家礼貌回应:“按照规矩,这间卧室只有少爷能住。”

    看着那新装饰出来,比原来奢华数倍的卧室,楚文迟下意识愤愤质疑:“他分明有卧室,这间卧室我住了这么久,为什么要抢我的?”

    话音一落,管家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一言难尽。

    他奇怪极了,为什么楚文迟能说出这种话。

    管家扶额,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生无可恋:“天呐,我只是个管家,为什么还要教会这群糟糕亲戚什么叫规矩?”

    他深吸口气,吐字清晰道:“这间卧室只属于少爷。至于少爷有没有卧室,住不住这间卧室,都与表少爷您没有任何关系。”

    管家说的每一个字都似有千斤重,敲打在楚文迟心上,砸的他险些站不稳。

    尤其是那个表字,仿佛化作密密麻麻的利刃,在对他进行凌迟。

    楚星辞是少爷,而他只是表少爷。

    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他气地发抖,咬白了唇,昂着下巴,转身出了卧室。

    奶奶那么疼她,肯定不会任由大伯这样做的。

    楚文迟气势汹汹准备去三楼找楚奶奶,结果刚走到楼梯,就见到同样被赶出卧室的宋荷和楚文静。

    宋荷白着脸,捂着胸口靠着墙。

    “妈,放心,我这就去找奶奶。大伯最听奶奶的话,除了跟他前妻有关的事,其他的大伯肯定都会依着奶奶。”

    宋荷抓着楚文迟的手摇头,气若游丝道:“你奶奶上午就让你大伯送到了国外疗养院。”

    “什么?”楚文迟震惊到嗓子都劈叉了。

    “你大伯这次是动真格了。”宋荷绝望道。

    楚星辞离家之前给她挖了个坑,让楚父疑心她贪污家里的生活费。

    因为这件事,她确实心惊胆战了一段时间。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楚父也从没质问过什么,她以为是没事了。

    结果哪里是没事了,楚父不问,是因为已经打心底不再相信她了。

    所以直接给她判了死刑,连她的解释都懒得听,一出手就送走了老太太,弄来个管家,直接剥夺了她的管家权。

    楚父之前极度信任她,所以当时才会把仅仅五岁的楚星辞交到她手里,自己去外地打拼事业,一走就是几年。

    可是,这份信任但凡产生一丝裂痕,那所有的一切都会瞬间瓦解。

    最可气的是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父子俩的关系分明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楚父对楚星辞绝望到了那种程度。

    可楚星辞只靠着一张和他妈相似的脸,什么都没做,就让她的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她现在没吐血就算好的了。

    “妈,那咱们怎么办?”楚文迟彻底慌了。

    楚文静也是惨白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东西都搬走了,咱们住哪儿?大伯会不会把咱们赶出去?”

    “当然不会。”管家的声音响起,“我的雇主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他愿意给你们一处容身之所。”

    听见楚父愿意继续让他们住,兄妹俩松了口气,楚文迟嚣张的气焰弱了几分,但还是不满地指责道:“那你把我们的东西搬走做什么?赶快让那些人送回来。”

    管家摇头,道:“让你们住,但可不是住在二楼。”

    “三楼安静,是老太太的卧室。二楼面积最大,是两位主人的卧室。一楼嘛,出入方便,是家里几个佣人的住所。”

    顿了顿,管家笑眯眯道:“您三位,住地下室。”

    兄妹俩在楚家这么多年,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挑剔地不得了,听见这话全都炸了。

    “地下室?那是人住的地方吗?”楚文静咆哮。

    楚文迟冷笑:“大伯太欺负人了,妈,咱们去外面住。”

    说着,就要离开。

    宋荷拉住楚文迟,闭了闭眼,道:“地下室就地下室。”

    “妈,咱们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要受这个气?”楚文迟不理解。

    楚文静也附和:“就是啊,咱们出去随便租个别墅,不比住地下室强?”

    那语气,仿佛租个别墅就跟上个厕所那么轻松。

    “租个别墅?”宋荷觉得自己还没被楚星辞气死,就先被自家地两个孩子给气死了。

    她一个家庭主妇,还摊上一个不问她要钱就算好的赌鬼老公,所有的金钱来源都是楚父。

    楚父大方,她管家的时候钱上面的事只有多给的。

    但多出来的那点够做什么?两个孩子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消费水平怎么低的了。

    她只能作假帐,找各种借口从楚父手里拿钱,因此,几人活得也算是滋润,她手里也攒了一些钱。

    但攒的积蓄早在开学的时候,给楚文迟买了礼服和手表。花钱的时候她没有一丝顾虑,想着反正有各种名目可以从楚父兜里掏钱。

    结果,谁知道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管家权被剥夺,她去哪里弄钱。

    楚父这一招,打的她措手不及,连一丝准备都没有。

    现在她手头剩下的那点钱,可能都不够维持三人一个月的开销。

    宋荷当着管家的面什么也没说,强行勒令兄妹俩住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房间内空荡荡的,只有衣柜和床,采光更是只有斜上角的一扇小窗,逼仄又昏暗。

    兄妹俩根本受不了这样的环境,都吵着要走。

    宋荷什么都没说,直接把银行卡扔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查余额。

    兄妹俩看到她甩银行卡的这个动作,就已经惴惴不安了。

    等给银行打了电话,得知里面的存款只有几万块的时候,两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这才彻彻底底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楚文静瞬间就哭了出来。

    楚文迟也是要哭不哭的,试探道:“妈,咱们还可以找奶奶要钱。”

    “你奶奶?呵。”宋荷冷笑。

    老太婆从那个物价极低的年代过来,手里有几万块钱都觉得了不得的厉害。

    她讽刺:“你奶奶手里的钱有没有我多都说不准。”

    楚文迟瘫坐在床上,彻底绝望了。

    没有钱,他拿什么买衣服?拿什么交朋友?拿什么在外面维护他楚大少爷的面子?

    手机微信消息提示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楚文迟打开一看,是班里好几个学生私聊他,商量什么时间来他家参观。

    就他现在住的这破败简陋的地下室,让那些人来参观?

    他不敢想象那些人看见这一幕会是什么反应。

    绝对不能让人看见他这么狼狈的一幕。

    楚文迟点开微信群,忍着耻辱,打字:【抱歉,周末有事,没办法邀请你们来我家了。下次再安排时间吧。】

    他这条消息一发出,聊的热火朝天的微信群瞬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方才还高兴激动的学生们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几个脾气不好看见他发的内容,当场就喷脏话了。

    群里的学生心有灵犀,全都默契地没有在群里说话,晾着他。

    微信群里只剩那条消息,尴尬的摆在聊天界面上。

    楚文迟无法忍受这么大的屈辱,飞快退出了微信。

    他佝偻着腰坐在床上,似乎被这一连串变故打击地连挺直脊背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埋头,难过地颤抖。

    过去十年里,他学习好,懂事礼貌会讨大人欢心,奶奶偏心他,楚父也经常称赞他,身边朋友一大堆。

    他觉得自己比楚星辞强一百倍,随便哪一点拎出来都能把楚星辞比到泥里。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引以为豪的这些玩意屁都不是。

    楚父心里,楚星辞再糟糕也是他儿子,他再优秀,也仅仅是个外人。

    这么简单的道理,在这个畸形的家庭中生活了十年的他,到现在才明白。

    宋荷心疼地抱着儿子:“文迟,你看着妈妈。”

    楚文迟抬头,眼里含着屈辱不甘的泪。

    凭什么楚星辞生来就拥有一切,有楚父这样有钱的爹?

    他却只能摊上个赌鬼老子,好不容易拥有了一点点富贵,结果眨眼间就烟消云散。

    宋荷心疼地眼眶都红了,声音坚定道:“儿子,你知道为什么你大伯没有彻底赶咱们走吗?”

    “为什么?”楚文迟哽咽不解。

    “因为他还没有彻底对你失望。再想得长远一些,楚星辞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他那样的成绩,那样的性子,你大伯不会放心把楚家的生意交到他手里,公司被他接手那就只有破产的后果。”

    楚文迟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而你,你比楚星辞优秀,学习上甩他几条街。只要你一直优秀下去,让你大伯看到你的价值,你总会在楚家的公司有一席之地。”

    “只要咱们现在安安分分,不要再挑战你大伯的底线,甚至试图和楚星辞缓和关系,那你未来一定会在楚家的公司有一席之地。”

    “跟楚星辞缓和关系?”楚文迟恨不得楚星辞现在立刻暴毙,怎么可能做到跟他缓和关系?

    “忍字头上一把刀。”宋荷苦口婆心,“为了长远利益,你必须这样做。”

    楚文迟咬了咬牙,横下心:“妈,我知道了,楚星辞那边我会试着接触。学校马上就要月考了,我这次一定会拿个好成绩。”

    “还有,月考之后,有一场高中数学联赛,我会报名参加,让大伯彻底看清我和楚星辞之间的差距。”

    他入校排名年级第二,第一名是程嘉宁。

    他没有信心比过程嘉宁,但碾压楚星辞,几乎是轻松地不能再轻松的事了。

    至于高中数学联赛,那更是全国性的比赛,英材只有十个名额,楚星辞怕是连这个比赛都不知道。

    在其他方面,他没法和楚星辞比,但在学习方面,他能碾压楚星辞。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