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拿着最后两只药剂, 在交出去前委婉的叮嘱缪尔不可再冲动了。
缪尔还是不敢看她, 比起最开始, 他这会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不少, 知晓了缘由后更是除了胡乱点头什么都不会了, 可见那些记忆对他的冲击力有多大。
贝拉依旧不放心，但不给药剂也不行, 只能在心里奇怪缪尔的承受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因为已经习惯了小海妖的行为方式，贝拉对那些撒娇早就见怪不怪了，过了这么久再回忆顶多感慨几句以后怕是都见不到了, 有些可惜, 再多的就没有了。
缪尔不一样, 他根本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哪怕有族人送过来的能够记录画面的水晶球, 内容也都是些很正常的, 他们想让他知道的事，显然“爱撒娇的粘人怪”并不在这个范围内。
是以，哪怕缪尔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会看到自己不成熟的一面, 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劲爆。
真的没脸见人了。
一想到自己这般幼稚的行径在当时的公爵府并不算稀罕事, 甚至同行的许多冒险者也都知道他有多粘贝拉多爱撒娇, 缪尔就觉得人生无望了。
现在一个个杀过去封口还来不来得及
要不还是假装缪尔已经死了吧, 他以后就是无名无姓的海妖王, 有人问起他们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就说是兄弟
缪尔越想越觉得靠谱, 没一会就成功说服了自己。
有了希望后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像是又回到了第一次喝药剂的时候, 十分激动的等着即将上演的公开处刑。
反正丢脸的不是他，全当看戏，还能笑一笑。
他心情转变的太快，弄得贝拉莫名其妙的，竟同情起了那些在缪尔身边服侍他的海妖。
不过这也与她没什么关系，见缪尔喝下了药剂，贝拉没再犹豫，也跟着把药剂喝了下去，打算快点结束，却不想出了点意外。
许是因为缪尔太激动了，本该由贝拉主导的记忆，竟被他阴差阳错的先一步占据了先位。
这可不在贝拉的预期中，哪怕她在反应过来后就马上咬下了自己的舌尖，也还是看到了缪尔的一部分记忆。
最糟糕的是，现实里短短一瞬，在幻象却能渡过好几天。
而缪尔虽是误打误撞找到了记忆共享的方法，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控制。
也就是说，她看到了不少缪尔的记忆，还有很多是不该看的。
贝拉揉了揉太阳穴，而在房间另一个角落里坐着的海妖像是还没意识到状况出了错，到现在还没从过去的记忆中脱离出来。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贝拉已经架起药炉开始炼制新的一批药了。
贝拉在缪站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扫了他一眼说“新的药需要八个小时才能熬好，今天是来不及了，等明天吧。”
她的反应太平静，缪尔一时摸不准她有没有看到她的记忆。
不好意思问，那就只能憋在心里，海妖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然后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站在药台边上，看着傻得不行，为了避免他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丢脸了恼羞成怒，贝拉在百忙之中抽空递了他一本书。
“就算你一直这么看着我，我也没办法马上把药剂做出来。”
心思满满的海妖默不作声的接过了厚度有他手掌那么宽的硬皮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找地方去坐着，直接站在原地就翻开了书。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他再也没有翻过页，一直在看同一页的内容，生怕贝拉不知道他是有心事一样。
不过就算知道，贝拉也是不会主动去问的。
甚至为了不听到她不想回答的问题，贝拉还故意装出一副非常忙碌的模样，这半小时里全程头都没抬一下。
哪怕是在搅拌药剂的时候，她也是单手操作，另一只手干别的事，包括但不仅限于制作回忆药剂。
不了解药剂的海妖上了当，真以为贝拉是忙得没空理他，几次尝试对话失败后，他悻悻的放弃了。
对此贝拉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卡着时间结束了手上这一批药剂，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占据了先机的贝拉压根没给缪尔说话的机会，直接道明了现在是她的晚饭时间，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去。
听到这个邀请后海妖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片刻的沉默后，他还是拒绝了贝拉的提议，也没说别的，直接召唤出海水包围自己，消失在了房间内。
贝拉扫视了一圈，又发动能力将公爵府的角角落落都看了一圈，确定海妖是真的离开了，就开始整理桌上的杂物。
好像少了什么。
奇怪的违和感让贝拉皱起了眉，但也一时半会想不起少的是什么，只能确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暂时将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
直到坐到餐桌上，用餐用到一半的时候，贝拉才想起来少了的是什么。
少了她随手从口袋里取出的那本书。
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谁拿走的也一目了然，少了一件心事，贝拉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因为有必须尽快完成的事，这天贝拉在实验室里呆了很久，过了凌晨才完全将回忆药剂制作完成。
看着满满一桌的药剂，贝拉满意的点了点头。
做了这么多，这回总不用怕中途用完了。
要是可以，贝拉一定会宁愿牺牲睡眠时间，也要早点将缪尔这个不送走。
可他从傍晚离开到现在都没有现身，看着也没有要让除她之外的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意思，光是想想，贝拉就觉得麻烦。
尤其是第二天父亲因为这件事把她找了过去，贝拉就觉得更麻烦了。
倒不是发现了缪尔的踪迹，也不是发现了玩偶被盗案的线索，而是昨晚贝拉在实验室呆至凌晨才回房这件事，引起了乔伊斯公爵和珍妮丝夫人的注意。
昨晚他们夫妻俩难得都睡得早，跟在贝拉身边的女仆就算再急也不会因为大小姐不肯睡觉这种事特意去吵醒他们，是以知道早上睡醒，两人才知道贝拉昨晚做的事。
珍妮丝夫人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是不是贝拉身体不适有了睡眠问题，因为她过去也经常会被失眠困扰，对这方面还是挺了解的。
而乔伊斯公爵则想的是贝拉是不是又在研究什么古籍上的东西，或是想到了寻找犯人的办法。
不管是哪种，还是别的什么，他都觉得自己有必要问问清楚。
是以才被母亲叮嘱完有助改善睡眠的良方，贝拉就又被喊去了书房。
花了一段时间用事先想好的借口将父亲安抚好，等贝拉进到实验室里的时候，缪尔早就在那里了。
“太慢了”蓝发海妖眉头紧皱满脸都写着不悦，看样子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抱歉，让你等久了。”贝拉没有解释，从善如流的道了歉，便快步走过去将药剂递给他。
缪尔没有接，而是用复杂又纠结的眼神看着贝拉。
“你这药水，能不能让人看到失去的记忆”
“理论上是可以的。”
他不接，贝拉就把药剂放到了他手边的桌子上，同时快速在脑袋里将有关回忆药剂的药效资料都过了遍，回道。
“只要记忆没有彻底失去，只是遗忘或是被隐藏了，那是有可能会看到。”
“当然，这只是我期望能达到的效果，但事实是我并没有做过相关的实验，所以并不能给你肯定的回答。”
想要一个人做到面面俱到还真有点难，像是回忆药剂，要不是他问了这个问题，她都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想到这种可能性。
这种药水并不完全是她自创的，而是从能够改善记忆的记忆药剂改良过来的，也不像其他药剂有靠谱的文献，她就是想做参考都没地找，难免就会发生类似的情况。
闻言，蓝发海妖的表情变得更复杂了。
“那我把记忆都看完的话，算不算恢复了记忆”
贝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那就要看你怎么定义什么样才算恢复记忆了。”
寻回丢失的记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借第三方知晓以以往的事情，也不失是一种恢复记忆的办法。
但对于大部分来说，记忆更多的还是承载的感情，只是单纯的知晓，而没法忆起当时的心情，从中产生同理心，那就算本来就记得那些事情，也很难说是否拥有这些回忆。
把自己知道的都解释清了，剩下不知道的，贝拉直接一股脑和药剂一起都推给了缪尔。
反正看自己的记忆不需要两个人，贝拉看得分明，他是不想和她共享自己的记忆的，所以才会那么纠结。
果不其然，在听到贝拉这么说后，缪尔立马就松了口气，抱着两瓶药剂像是抱什么无价之宝一样就跑到了昨天他呆过的那个角落。
贝拉很想说她可以把药剂都给他，这样他就不用呆在这了。
可惜没赶上，还没走到地方，缪尔就已经把一瓶药剂喝完了，另外一瓶被他收了起来。
算了，反正动静不大的话，也影响不了她。
说是这么说，贝拉还是时不时会往那看一眼，反倒是角落里的海妖一直没动静。
贝拉自己都觉得好笑，昨天全程被盯着都没打扰到要做的事，今天没人在旁边影响了，她却集中不了注意力了。
到了中午饭点的时候，药效还没结束。
贝拉看了躺在藤椅上的海妖一眼，写了张纸条放在他身边，又帮着布下了能够隐去身形隔绝声音的魔法阵，才在门外人的催促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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