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瓒沉默不语, 陆军长意味深长道:“我听说珠子到京市, 连折两人。”
沈瓒心潮起伏, 眉眼不动。
“说起这两人, 你也认识, 一个是在苏国对你照顾有加的学长, 郑家的长孙郑威;另一个是你在西南剿匪的战友左志军,老爷子早年收养的孩子。”
“两人现在一个傻, 一个疯。他们都是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沈瓒, 木珠的能量当真是深不可测。”陆军长猜测道。
沈瓒避过他的目光,眼睑轻垂,心里骇然, 瑶瑶说,要让木珠认主,那个人的精神力、毅志力、承受力、忍耐力均要一流,高过陆南琴多矣。
毅志力、承受力、忍耐力, 沈瓒相信,单只这三者,郑威和左志军任一人都能成为木珠的主人, 怕之怕两人均是差在精神力上,毕竟陆南琴有两世的灵魂。
见沈瓒依然不答,陆军长伤感道:“郑威是京市军二代子弟中最出色的一位,选他当之无愧。他失败后,上面找到左志军, 那是因为左志军跟老爷子有关,而老爷子是木珠最初的主人。”要不然那么多世家大族,岂容一个孤儿出头。
“继两人之后,我的三个儿子已在备选之列。沈瓒,为了木珠,我已失去了女儿,我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孩子,你能理解我这一颗做父亲的心吗?”说道后来,陆军长已是哽咽难言。
沈瓒迟疑了片刻,方道:“……木珠在老爷子手里、在谢瑶手里,都不增被激活,直到陆南琴拿到手,便开启了它的功能,你就从没想过原因吗?或者我换一种问法,陆南琴长这么大,中间你就没发现她个性上的差异?”
陆军长先是不明白沈瓒为什么这么问,后来似想到什么,他踉跄着一连退了数步,瞪着沈瓒,瞳孔一阵收缩。
沈瓒无言地冲他敬了个军礼,踩着月色离开了训练场。
在宿舍楼前驻足了片刻,沈瓒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转身去了大门口,隐在离谢瑶十米左右的一棵树上,阖眼侧耳倾听。
中间李军长、江政委、赵部长带着陆军长三人来了又走。至半夜时分,一道人影悄没声息地从门卫室出来,摸到了谢瑶休息的树下,对准谢瑶的脖子举起了刀。
千钧一发之际,被沈瓒投去的匕首射*中了手腕,对方倒也隐忍,应是连叫都没听出一声。
与之同时,沈瓒飞速下了树,奔到近前截住了对方的去路,飞起一脚踢向了对方的面门。
对方闪身避开,与沈瓒斗在了一起,不知是谁,一脚踩在了谢瑶前肢上,疼得她在睡梦中惨叫出声。
听到动静,门卫室的小李带着人冲出屋子赶到了树下。
沈瓒飞起一脚,踹中对方的胸膛将人踹飞在路灯下,小李带着人回身将人扣住,拎起来一看,不由惊呼出声:“王队!”
小王!沈瓒眉头拧起,继而想到今天来的三人之中,确实有一个王姓的领导,而小王好似京城王家旁系子弟。
“唔……小瓒,”谢瑶举着前肢,疼得红了双眼,“好疼好疼,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打什么?”
沈瓒:“……”
心累的同时又有些好笑,算了,无知是福。
“没什么。来,我看看。”沈瓒握住她的前肢,吹了吹,有些肿,还好没有破皮,不然明天车斗里就不能装海水了,而瑶瑶并不能长时间离开海水。
哄好谢瑶,去李军长那说明方才的情况,写好报告。
从办公室出来,沈瓒抬眼望向天空,天际已露出了鱼肚白,一夜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目送着沈瓒离开,江政委不解道:“他休假回川城,怎么还要带上大宝贝。”因为李东海的宣传,大宝贝在外界俨然已成了送宝龟,人人都想得之,得不到就想毁了,昨夜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与外面相比,还是军营最安全。”
“嗤~”李东海冷哼了一声,“真想要大宝贝的命,便是在军营你也是防不胜防。”
“随小瓒出去走走也好,你我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对部队人员重新梳理一遍。”
想到最近闹出的诸多事情,江政委点了点头。
沈瓒和谢瑶这一走,便行了十多天才到达川城。在这期间,沈瓒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送走帮忙开车的回乡战士,一人一龟直接去了西郊的药山。
路上他们偷摸地寻了黄纸和香烛,带着东西,谢瑶随着沈瓒艰难地上了山。早前的研究院已经撤离,现下无人阻止,只是谢瑶身形庞大,爬山甚是费劲。
到了左家祖坟,爬到老爷子墓前,望着墓碑上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谢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过往的一幕幕从眼前划过,老爷子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于谢瑶来说不过是睡了几觉,却是刹那光华,时光流逝,老爷子已离去多年。
“呜……小瓒,我想爷爷,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
沈瓒点燃手中的香烛,轻揽过她的头,一下一下摸过她背上的龟壳,瑶瑶哭得他双眼酸涩,心口似堵了一个硬块。
日升日落,谢瑶不愿离开,沈瓒苦劝无果,下山去买吃的。
“沈瓒!”山脚下并摆停着几辆吉普,车门打开,一位老者走了出来,一旁的警卫员忙亮出证件。
“卫司令!”沈瓒敬礼。
老者微笑着点点头,和蔼地朝沈瓒伸出手。沈瓒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老人。
“这里你熟,扶我走走。”
“是。”沈瓒扶着老人往一旁宽阔处走去,无遮无拦,既远离射程,又在一众警卫人员的眼皮子底下,谈话还不容易被人听到。
“来看左老。”老人回头望向半山的左家祖坟,“等会儿带我过去,我给他老人家上柱香。”
“山上不好走……”
老人摆手打断沈瓒的话:“不是带着大海龟回来的吗,它呢?”
沈瓒避过老人犀利的目光,眼睑低垂,遮去眼里的惊诧:“我想为老爷子守墓半月,只是先前上山匆忙,准备不足,便先留它在上面,我下来买些东西。”
“沈瓒,”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老人不准备再跟他绕圈子,“42年,左老于一家宠物店买下了一只鹦鹉,那鹦鹉声称自己叫瑶瑶,左老怕它一只公鸟叫瑶瑶移了性情,另取名‘大将军’,是也不是?”
沈瓒心惊肉跳地点点头,不明白他怎么说起这些,却也无从抵赖,老爷子宠爱鹦鹉‘大将军’那是出了名的,过往历史,川城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
“44年,左中一久派人暗杀了船王赵昌海,并利用赵昌海两子不和,助其庶长子赵晖得到了大半家业和船行,随之借着赵晖的手运来了患有黑死病的老鼠。老爷子带着顾医生上船救治船员,鹦鹉瑶瑶前去探望,归来的途中被朱教授的女儿朱倩抓着挡了枪子。”
沈瓒浑身一振,不可置信地看向老者,声音干涩道:“您说,‘大将军’是被朱教授的女儿朱倩抓住挡了枪子?”
“嗯。”老者点点头,理解并赞赏地拍了拍沈瓒的手臂,眼前的孩子足够冷静,如此惊然,还坚定地称呼鹦鹉为‘大将军’,故意模糊它另一个名字。
“左老先开始并不知道它的死因,他自责、懊悔,一度想放弃生命,就此随他心爱的鹦鹉离去。他轻生大病,世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次孙左庭瑞之死,也许有些吧,但从我对他的过往研究得出,更多的则是因为鹦鹉的陡然离逝。”
老者失然一笑:“左老这个人,前十几年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虽聪明却也天真,为此在父母双双离逝之后,几欲被亲戚所害。逃出魔爪,他自知自身的弱小,一心奋发图强。几十年的奋斗,成就不可谓不大,全国最大的医药商,川城商会的会长,在两dang之乱中,表现的堪称一代枭雄。”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有一个至命的缺点,不信任何人,犹其是至亲之人……”
“不可能。”沈瓒急急打断老者的话,摇头喃喃道,“不管是顾医生还是宋管家,与爷爷来说都是左右手,生死之交,还有那些护卫……”
“那是因为鹦鹉瑶瑶亲近他们。”老者慈爱地笑了笑,“这也是我这两天左思右想,才得到的结论。”
“我一直不明白,不过是一只鹦鹉罢了,左老爷子那么一个人,怎么就爱若珍宝,重于自身。”
“直到我们顺着木珠查到鹦鹉离逝后,他寻求轮回转世,灵魂离体的可解之法,一切才恍然大悟。”
老者回身冲一名警卫员招了招手,对方小跑过来,递了个黑色的密码箱,随之退下。
掏出钥匙,老者打开密码箱,里面静静地躺着个用彩笔画有美少女的硬皮笔记本,老者的手从少女面上抚过:“这是谢言之女谢瑶长大后的样子。”
沈瓒一振,骇然地望向老者,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呵呵……”老人轻声一笑,意味深长道,“别怕,画的其实不像。我前几天偷偷地去见过那孩子,这副画没画出她一半的美貌,她本人现在还没有长开,再过几年,只会更美。”
“卫司令!”沈瓒对瑶瑶长得如何,并不关注,“您打算怎么处理?”
“不想知道这画是谁画的吗?”老者恶趣味道。
沈瓒摇摇头。
老者举起笔记本轻笑:“那你也不想看看里面写的内容喽?”
“不想。”沈瓒这会只想保住瑶瑶的命。
老者无趣地放下笔记本,锁上密码箱,正色道:“我想知道打开木珠的正确方法,还想知道郑威和左志军可还有救?”
“我不知道。”沈瓒诚实地摇摇头。
“我知道你不知道,”老者的目光再次望向半山腰的左家祖坟,“带我上山,问问我们的瑶瑶。若说还有谁知道,这个世间唯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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