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下的第二场雪,谁能想到不久之前还是大晴天呢?
此时一行人正小心翼翼地走在森林中,脚步尽量放的又轻又稳,同时注意着千万不要踩到坑洼之处。
旁边万年古木屹立不倒,苍莽荒野遮天蔽地,四周都散发着潮湿和腐败的气味,但没有人会在此刻抱怨。
因为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这里,可以听到风声的哭嚎,也可以听到兽类的嘶鸣。
这并不奇怪,因为这是高阶魔兽经常出没的地方——绝望深渊。
当然这里还不算是深处,所以还不是太危险,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足够让人心生恐惧。
忽然剑士团的团长做了一个止步的口令,众人立刻停止了脚步,与此同时,团长森哈比紧张地看向身旁的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之所以不加任何修饰词,是因为相处三天以来,对方很少开口,也从不谈及关于这次狩猎以外的事情。
而对方身穿的那件巨大的黑色斗篷,遮盖着他的面部以及周身,只能从他经过处理之后变得十分沙哑古旧的声音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个男子,其余森哈比一概不知。
但没有关系。
森哈比无比崇敬地望着他黑缎袍上佩戴的银色紫薇花徽章,这是只有成为正式魔法师之后,才能从魔法公会取得的证明。
所以当对方提出停止前进的时候,森哈比毫无异议地照做了。
不过他也有些疑惑,他们已经追寻了那只四阶疾风豹整整两天了,之前本来已经围堵到了那只疾风豹,也造成了一点轻伤,只是可惜的是,终究还是让它逃脱了。
恰巧天公作美,雪地可以找寻到对方的踪迹,眼看着踪迹痕迹越来越近,这意味着那只疾风豹就在附近了。
可是为什么尊贵的魔法师阁下却要在此刻停下来呢?
森哈比不得而知,魔法师阁下也没有任何想解释的样子,于是森哈比只能叫众人选择宽阔平坦的地方就地扎营,而不远处正好有一个巨大的湖泊,在羊皮地图上被标注为生命之水。
这是绝望深渊的一个重要地标,据说只要迈过了这个界限,将看到真正的绝望深渊,那里可不会有什么生命和希望。
当然众人并不敢离湖泊太近,毕竟湖中很有可能有可怕的水系魔兽虎视眈眈,于是大家就在这里歇息下来。
此时红色的篝火已经燃起,众人纷纷开始围坐在一起,用铁锅装上雪水,随便再丢几块肉干和奶酪,最后再撒上一些香料,这就算是一碗热汤了。
只有魔法师阁下已经进了帐篷。
对于他的不合群,众人深有体会,见团长森哈比还坚持不懈地准备去询问对方是否需要用餐,其他人看着团长离开的背影则小声议论起来。
“虽说魔法师都非常古怪,可我从未没有见到这样奇怪的人。”
“为什么突然要停下来呢?我真想完成任务后,就快点回家,见鬼,这里真是冻的受不了。”
“我倒好奇他长什么样子了,不过他既然是正式魔法师,应该差不多30岁左右吧,还有可能真如他的声音一样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
然而实际上他们所猜测的并不对,在帐篷里,只有一个年纪约有十六岁的少年。
他身形修长而瘦弱,没有遮挡后的脸也露了出来,然而如果真的有人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大惊失色。
因为这个少年的面部轮廓和五官虽然俊美至极,但他眉心处却隆起了一道奇怪的鼓包,而从这鼓包分开向下,有两道蜿蜒的血色痕迹,深深地刻入肌肤,并且划过了内侧的眼角,直到没入额角。
而他过于苍白的肤色对比起这两道瑰丽的红痕显得越加明显,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味道。
当然曾经也有无数人指着他的脸,露出恐惧和厌恶的神情,大吼:“恶魔之子”!
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称号,传说中泰伦大陆就被来自另一片扭曲虚空的恶魔入侵过,最终伟大的光明神牺牲了自己和恶魔同归于尽,此后人类占据各个大陆,光明教廷则延续至今。
虽然没有人能够说清楚恶魔到底长什么样,但他们可以凭借传说进行想象,而看到他的面容之后,这些想象一下子就有了实体。
是啊,还会有人比他更像恶魔吗?
他一定是恶魔的孩子,流着罪恶的“魔血”。
至于真正的恶魔存在吗?又在哪里呢?人们才不关心呢!
西尔罗饶有兴趣地抚摸着他额间上的鼓包,自从几天前他做了一些奇怪的梦境,他就不再将这个鼓包看做他一切厄运的来源。
如果梦境正确的话,这个鼓包根本就不是什么“魔血”,而是......
不过这么多年他受到的苦又算什么呢,而梦境之中,他今后还要为此付出无数的代价,才能找到自己遗失的那些荣耀......
因为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西尔罗醒来之后,便开始一一验证,只是可惜的是,一些细节之处都记得不是太清楚了,毕竟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但谁又能保证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西尔罗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在他的精神力引导下,一簇小火苗在指尖忽然窜起,火苗的尽头散发着淡淡的橙色光芒,渐渐明亮起来。
这就是无数魔法师为之疯狂的一种技巧——瞬发魔法。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有一些顶尖的,杰出的魔法师掌握了这种可以用意念催动咒语,不用开口吟唱就可以完成咒语释放的法门,但做到的人却少之又少。
因为这种技巧不仅需要熟练的魔法练习和极端的掌握和理解,还需要强大精神力作为支持,才能领悟。
而西尔罗却从梦中学会了这个技巧,不过由于他目前的精神力并不高,所以能瞬发的也只是这种最简单的入门魔法。
但若是让任何魔法师知晓,都会为他感觉到疯狂,即使他是“恶魔之子”,又怎么样呢?
这也是西尔罗为什么相信梦中景象的原因之一。
两天前他便立刻从自己的领地动身,说是领地,其实也就是一处小地方。
有许多村庄和农田,对比起位于哈得里行省中心城中的道林家族来,是名副其实的乡下。
六年前,他年仅十岁,就被公爵夫人发配到这处偏远的领地,名曰帮助家族管理产业,但实际上就是流放的意思。
毕竟一个被流传身具“魔血”的孩子实在是太过刺眼,如果不是家族的势力辉煌,光明教会在帝国的实力还不算太强大的原因,这个孩子恐怕早就送去教会了.......
当然公爵夫人并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做,因为这还是一个私生子!
但最终温特公爵阻止了她的行动,而六年前,趁着温特公爵受命前往北方作战,公爵夫人就将他直接打发了。
至于温特公爵是否知晓,西尔罗不得而知,不过两年前对方回来之后,却没有任何动作。
想来默许了。
如果是曾经的那个自己,一定会继续为此伤心不已,但现在,西尔罗轻抚过眉骨,脸上的印记在黯淡的光影中若影若现,恍若诡谲而翩飞的蝴蝶翅翼。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不过西尔罗并没有丝毫想要遮挡的样子,他脱下的斗篷就挂在旁边,背对着帐篷的身影在烛光里拖得极长,就像一把弯刀。
森哈比有些拘谨地站在帐篷外,他本来想像之前那样,端点食物给对方,但几次的碰壁,已经让森哈比意识到了对方应该仍然不会食用自己准备的东西。
魔法师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脾气,森哈比告诉自己,作为三级的佣兵团能被魔法师看上,并且接下了这个赏金不错的任务已经是足够的好运。
况且对方也并没有为难过自己,关于魔法师十分娇气的传闻也在对方身上看不到任何踪影。
所以森哈比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帐篷外询问对方是否需要用餐,得到拒绝后,他又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想请问,魔法师阁下,为什么要在此刻停下呢?任务目标就在附近了......”
片刻后,西尔罗优雅而低沉的声音从帐中传来:“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不不......”森哈比赶紧否认道,他当然不敢这么做!
这时西尔罗才说道:“你放心,那只疾风豹已经中了我的追踪魔法,它不可能逃脱。”
听到脚步声远去后,西尔罗神情幽深地望着地面,他取出了一罐魔法粉末,将它洒在地面,摆成一个六芒星魔法阵的形状,接下来,要放置上一些低级魔晶就可以启动了。
事实上,西尔罗根本就没有打算和这些人一起完成什么任务,对于他来说,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找到自己的契约魔兽。
虽然在梦里,自己十年后才遇到对方,但西尔罗已经从梦中那些模糊的故事中预感到自己今后会和这个家伙密不可分。
他很想早点找到对方。
他清晰地记得,梦中琅灭和他初次相见的时候,威风凛凛,银色巨狼从高处跳下,落下的影子遮天蔽日,浑身的毛发亮丽地如同月光披上的冠袍,琥珀色的瞳孔一片漠然,雪白的狼牙则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现在,十年前,对方是什么样子呢?
而西尔罗之所以能够确定自己很有可能会遇到对方,那是因为梦中对方带过他在生命之水附近的巢穴中看过,琅灭说他一直很喜欢住在这个巢穴里。
*
月光洒落在丛林间,映照出白雪覆盖的岩石,一只有力的前爪踏在石头上,半结冰的溪流裂开了一条小缝。
疾风豹贪婪又畏惧地望着前方一个被密密草丛遮掩的洞穴,它这两天一直被人追击,作为四阶魔兽,它其实完全有一拼之力,可是那群人中有一种让它十分反感的气息,就是这抹气息的存在让它不慎受到了一些剑气造成的伤痕。
虽然伤势轻微,不过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便很难逃脱了。
而且那种危险的感觉也越来越浓厚了......
疾风豹想起了这附近一个神秘的洞穴,只是它之前捕捉猎物时发现的,里面残留着某种极为强大魔兽的气味,大概是深渊深处高阶魔兽的临时巢穴之一。
然而疾风豹通过长久的观察发现,那处洞穴一直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荒废了一样。
如果可以借此隐匿身形也不错,说不定在高阶魔兽的洞穴里,可以找到什么宝贝。
想到这里,疾风豹舔了舔牙齿上开始滴落的涎水,悄悄地迈开了前爪。
*
琅灭懒洋洋地安睡着,但在梦中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异常,有东西在打扰他。
琅灭不满地伸了一个懒腰,然而他很快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被禁锢在一个小房子里,不能动了,连身体都蜷缩在一块。
更糟糕的是,他睁不开自己的眼睛,就好像被一道厚厚的翳膜盖住了一样。
在这样的一片浓重的黑暗中,他只能费力地移动自己的四肢,可是,如今他的四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只又一只小爪子,和人类的完全不一样!
就在琅灭一脸懵逼的时候,他碰到了自己乱动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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