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里的小村庄永远是安静祥和的, 本来以为晚上才是一场暗斗的开始, 大家都在闭目休息中, 却没想到刚入夜外面就传来一阵尖利的唢呐声。
说是唢呐声又不像,那声音夹杂着几分古怪的凄厉, 让人听了汗毛直起, 听起来就像老祭坛里举行某种仪式时配合而响的音调。
离窗户最近的陆宁一脸惊恐的站起来, “你们看外边!”
在这小屋的前方突然起了一阵薄薄的雾, 在这雾的尽头陆陆续续出现数十村民, 他们像是从雾中产生, 凭空出现。
和之前那些人一样, 他们一个个拉长着没有五官的脸, 穿着白色的长袍举着长矛慢慢走过来。
长矛上留着的不知道是谁的鲜血, 伴着他们身后的唢呐声窸窸窣窣流了一地, 蜿蜒在地上露出鲜艳的红色。
这些人似乎和之前那些村民又不同, 看起来更加具有杀伤力。
四人敏锐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轻轻后退,他们互相比划着试图躲起来,刚准备有所动作,外面那群无脸村民就仿佛听到了什么一样齐刷刷的转过头。
陆宁心下一惊连忙关上窗,不知道是不是几人的错觉,隔着关严实的窗户,那些村民似乎还直勾勾的朝着他们的方向。
林知知后背一阵发凉,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悄悄挪动到屋里的草垛后面, 屋外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正当林知知稍微放松时。
突然,肩膀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像是冰冷的铁块落了上来,又重又凉。
她下意识的以为是傅灯在搞怪,不为所动的试图拍掉肩膀上的东西,分神打量着外面随时准备闯进来的人。
没过多久肩膀上被拍掉的力道又突然传来,在本就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更加沉重,林知知有些不悦的回过头正准备小声制止后面的人,就看到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皮。
对方半个身子都在外面,只有一个头伸了进来。
大概是因为头太重了,他支持不住,大半个头依靠在林知知的肩膀上。
他稍稍抬起,勉强称为头的地方出现一个大大的裂口,透过这个裂口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它慢慢的拉大,发出愉快又诡异的腔调,就像商橱里面的布娃娃被拧掉了发条。
“嘻嘻嘻,我找到你了。”
林知知:“……”
她冷吸一口气,抓住一旁的棍子毫不犹豫的拍上去,在地上翻滚一圈快速逃开眼前的人。
那颗头颅被打回去后在墙上反弹两下,慢慢又伸了过来,地里,墙壁里,只要是有缝隙的地方,这些东西就能像水一样从各个狭小的地方涌进来。
四人连忙拿起武器奋力的砍着面前的人。
那些匕首带来的疼痛似乎只能短暂的阻止他们,一旦对方人数变多,玩家的攻击力似乎就变得微乎其微。
陆宁左右两只脚都被地板下钻出来的村民抓住,他一把抓住想跑的教徒,大声道,“快帮忙,我们之中死了一个其他人也都别想活!”
林知知正忙着拉曾悦,听到陆宁的求救声她抬头看了一眼,此时的教徒还是白日里仁慈善良的教徒,他半弯下腰用力的拖扯面前的人。
“快点!你用力啊!”
脚下掰扯的力道越来越大,陆宁越发惊恐,他死死的抱住面前的教徒。
教徒咬咬牙,拿起匕首就向握着他脚苍白的手背划去,地下长出来的手吃痛,微微松开几分,两人迫不及待的就往外跑。
外面的唢呐声又开始绵绵不断的响起,屋内已经成了那群四面八方冒出来的村民的天地,留着也是等死,大家只好破门而出。
门外,那些无脸的村民已经围成了一个半圈,出来了才仔细分辨出他们不单单是普通的村民,这些人身上都有一股腐烂的气味,露在外面的皮肤甚至可以看见青色发黑的尸斑。
一阵风吹来可以清晰的看见他们长袍下空荡荡的骨架。
不同于脸上还有皮肉覆盖,他们的身体就是一具已经干掉的枯骨,伴随着蠕动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异声。
那唢呐是由在“人群”的最后一端传来,站在最后一排的那些村民裂着口,脖子上架着一个长长的椭圆形颅骨,他们对着那些颅骨吹奏,发出似悲似泣的唢呐声。
在他们的最后一排,被一群人围着的中间架着一个方形的圆台,圆台上端着一方白布,像是搭建起来的祭坛。
站在最前面的村民用力敲击着长矛,怒哄道,“你们之中有人身上留着罪恶的鲜血,快把罪人交出来,不然就将你们一起祭给神明。”
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他们都是罪人,但是看这群村民的态度,明显是不会轻易放过有罪之人。
几人防备的拿起武器,那群村民又警告的说了两句,见这些人仍旧没有反应,他们似乎更生气了,为首的人大喝一声。
所有“人”的脖子开始慢慢暴涨,像一条蟒蛇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出来,那些东西敲击着飞起的石块,砸在他们脚边的土地上,几人被迫分开。
林知知被突然而起的力道砸起,她在空中翻滚两圈,差点砸在树面。
追着她的那条脖子比她速度还快,张着的裂口直接向她咬来,林知知眼疾手快的掏出包里的枪,朝他的嘴里射去。
没想到子弹进了那东西的裂口里居然被反弹出来,林知知快速避开,子弹擦着她的脸颊陷进树里。
被攻击的村民怒了,他晃动着长长的脖子又开始攻击而来,枪没有用,匕首也没有用,这仿佛是一个死局。
四人毕竟只是普通人,挣扎不了多久就被扔在了盛着白布的祭台上。
那些村民嘴里冒出古怪的腔调,他们将头缩回来,用长矛指着躺在祭台上的人,慢慢的抬着祭台不知道要向哪里去,看这方向倒有点像是海边。
如果是海边,那就麻烦了。
林知知慢慢抚上自己脖子上的玻璃瓶,在她旁边的曾悦悄悄凑过来。
“啾啾,我记得再一百米左右有个山洞,我们趁机跳下去躲进那个山洞里。”
林知知眼神微亮,她们默默的做好准备,在快到曾悦说的地方时快速闪身想逃离开那块祭台。
村民们见他们居然敢逃跑,提着长矛大叫一声追过来。
陆宁和教徒见状连忙趁乱跑下来,可他的腿本来就受了伤,在血液的流动下他走的越来越慢。
眼看那村民要追上来了,他毫不犹豫的开口把矛头指向林知知两人,“鲛人都是女身,所以她的后代肯定也是女人,那两个女人中间有你们要找的罪人!”
听见他的话,那群村民齐刷刷的转过头看向林知知两人,似乎在思考他话的准确性。
“该死!”眼看那群村民又开始杀意暴涨,林知知低咒一声,踹开旁边的村民,她快速朝陆宁旁边跑过去。
原本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陆宁惊恐的大叫一声,“你别过来!”
那群村民一直抓着的长矛快速扔出,离得近的眼看就要扎在她的背上,林知知一把抓住连爬带滚想要逃离开的陆宁,将他当做一个人形肉盾挡在自己的背后。
飞来的长矛扎进陆宁的背上,陆宁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那东西没有戳到要害,但是也足以让他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他挣扎的趴在地面,一手试图去勾林知知的腿,“救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话听了太多太多次了,眼看那群村民又挥着长矛慢慢过来,林知知低声说了一句抱歉,在陆宁的忏悔求饶中,快速扔开他抓起旁边的曾悦就打算向海边跑去。
曾悦好像有些古怪,林知知察觉到她的手心冰凉还在微微颤抖,似乎极度不安,内心在万分挣扎。
“别怕。”林知知有些心虚自己连累了她,她试图拉着曾悦先离开这里,对方却突然止住脚步。
曾悦抬起头,掩在刘海底下的双眼通红,神色复杂,林知知心下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慢慢松开握住曾悦的手。
曾悦该不会……
她心里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就看见曾悦指向旁边的教徒,“他才是有罪的人,他身上有鲛人泪,你们看他的袖子上。”
被指名的教徒连忙低头打量自己的袖子,因为衣服的设计缘故,所以他的袖口处有一个小小的宽兜设计。
在那小兜里有一颗白色的珍珠闪闪发光。
看见那颗珍珠,那群村民居然出现了害怕之意,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天大的诅咒,他们慢慢围拢,嘴里振振有词。
“快跑!”曾悦抓住一旁的林知知,两人快速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她们身后,那群村民慢慢转过脑袋看向还一脸无辜的教徒,他们慢慢的伸长脖子,举着手里的长矛慢慢逼近……
林知知和曾悦一起向前面跑,跑的久了快能听见呼啸的海声,可是曾悦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林知知反扣住她的手腕强迫她停下来,“曾悦,珍珠你从哪来的?”
见过中年女人的下场,没有人傻到还会去动那些珍珠,刚刚教徒的表情明显是一无所知,曾悦没答话,继续拉着她想向海边跑,“我们先过去。”
“我们为什么要过去?”林知知一动不动,她盯着面前的人,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是故意的,陆宁腿和背都受重伤了,活下来的机会不大,你故意把珍珠放在教徒身上,想让他死在村民手里,然后你打算怎么办?再自杀了来帮我吗?”
难怪曾悦从昨天起就开始不对劲,林知知心头一阵复杂,她有想过如果曾悦知道了真相可能会生气失望,却没想到她会这样死心踏地的为她铺路。
“没有的……”曾悦眼眶通红,她眸中都是哀求之色,“我们先去海里,等他们俩都死了,游戏就结束了……”
见林知知还是不愿意跟她走,她只好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那天我们两分开跑后,我身后就没有东西追我,我还以为都追你们去了,于是我就向你的方向跑了过去。”
“然后我就进入了一个幻境……我当时不知道那是……”曾悦咬紧牙关,用力拉住她,声音坚定的开口,“啾啾,你听我说,这个剧本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你想通关就必须完成鲛神的复仇。”
完成鲛神的复仇就只能让他们死在剧本里。
曾悦已经做好了淹死在海底的机会,她一边哭一边拉着不肯跑动的林知知,嘴里还在碎碎念,“你不用为我感到愧疚或者抱歉,我以前就该死了的,我好多一起玩游戏的都死了,所以你不用犹豫,我也只不过是晚了一脚离开而已。”
“你通关这个游戏吧,然后就再也不要进来了。”
海风裹着巨浪慢慢袭来,不同于为人时的恐惧,现在的林知知站在海边,似乎有灵魂在被召唤,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海面。
她压抑住体内的渴望,劝解已经开始一心求死的曾悦,“别傻了,游戏肯定还有其他的通关方法,相信我,再等等。”
曾悦摇摇头,脸上满是绝望,“我们这次的角色卡就没有给我们活路,我很早以前就想明白了,其实我也很想出去,上个游戏里那个孩子,我怕他……我怕他还会进入游戏……”
这是她的心病,那个孩子的爷爷已经被她害死了,她怕他也会死在游戏里。
曾悦哭的语无伦次,她不怕死的,她只是突然怕离开那些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的人。
“你出去了就别进来游戏了,求求你帮我看看他…,如果以后她想起来,你就告诉他,我真的很对不起他,如果下辈子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报答他们……”
“你不会有事的”林知知冷静的打断她,开始思考这个游戏还可能存在的隐藏线索,“还有机会,因为……”
“砰——”她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枪声响起。
原本还在哭泣的曾悦表情一顿,因为疼痛肌肉开始扭曲,她的唇角溢出大量鲜血。
那一枪贯穿她的心脏,霎时间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裳。
刚刚还在说话的曾悦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她深深的看了林知知一眼,那眸中带着未尽的惊讶和悔恨。
林知知的瞳孔猛的睁大,她察觉到握着自己胳膊的力道慢慢失去,连忙蹲下身子抓住倒在地上的曾悦。
曾悦痛苦的抽搐两下,喉间发出“嗬嗬——”的哀嚎声,甚至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就睁着眼睛断了呼吸。
林知知哆嗦着用力抓住她的手,流出来的鲜血已经湿透了两人的衣服。
林知知用力摁着她的伤口,抖着身子把背包里的药洒在她身上。
“呵——没用的,这种小白鼠,生命都是脆弱的……”
说话的人声音沙哑又兴奋,就好像刚刚胜利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他慢慢的走进,影子被拉的细长投在布满沙土的地面。
林知知握紧拳头,看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月色下,那人同样的面孔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
教徒的身上全是鲜血,泛着令人作呕的腥味,衬得他衣服上那几个讽刺的大字更加鲜明。
他兴奋的活动头骨,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好像在享受什么美好生活。
察觉到林知知对她的怒视,他颇为自在的吹了吹手里还冒着烟的枪,将枪口一转对着红了眼的林知知。
“心疼了?不怕,你也是下一只小白鼠。”
“你们,很快会见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嘻嘻嘻,最近太忙了,也卡文,各种事堆在一起感觉自己心态要爆炸,感谢在等我的小可爱,我会好好调节自己!把这个故事圆满收尾!谢谢大家的资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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