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苑蹲下身, 小心翼翼的把那一团小火苗给捧在手心里。
萤火摇曳,颤颤巍巍。
它似乎在讨好楚苑, 紧缩着身体鼓足力气, 在她手掌心里跳着,兴奋着。
因为她的触碰, 萤火微微暗淡的更亮了一些, 尽管少到可怜。
它更像一只富有生命力的动物。
体内蓬勃生机在昭示着它活着, 偶尔又只那么一点, 凄凄惨惨的吊着命。
“你恨吗?”
那个声音又说。
楚苑淡淡道:“恨。”
“外来者占据你的身体, 亲人、朋友都离你远去, 再认不得,她用你的身体转移疼痛、疲惫、攻击, 而你……只能在意识深处,静静的看着她而无可奈何。”
声音变得有些虚弱。
“我将她们,统称为攻略者。你是意外,你是机遇。”
“从来没有人在被占据身体以后,还能留有意识, 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你是……这个世界的意识么?”
那声音笑了下, 复又强撑着,“是的, 你可以称呼我为界。”
“三千大世界,我是最后一个,没有各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的看见这个世界, 走向毁灭。”
“这是一本书。”
她肯定道。
“是的,一本书。”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的,太晚了,几十年前起,我就有做这样的事情,前十年科技高速发展,但远远不够……你出现得太晚了,一出现,就已经无可挽回。”
“?”
那道声音悲天悯人。
“我曾推动着,蝴蝶研究,研究的答案是你的名字,同时给出你身边能接触到,有关系的人,远的近的。无一例外,因各种原因死亡,而往往这些人,如果没有各种死法,她们会是在某一行业成为受人尊敬的学者大拿,从而经过各种各样的演化,足够能改变这个结局,而你是媒介——因为你,是唯一能够避开攻略者的全力侵袭下,而活在意识里,并深刻了解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楚苑张了张口,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响她喉咙动了动,问:“为什么?”
“因为她们受世界制约,无法发挥出超出这个世界以外的力量,一旦动用,就如你小时候玩的游戏一样,宣告出局,并且会反噬。”
那声音轻轻叹息:“我们处在低维世界,简单即复杂。”
“不甘心啊。”
“那你是怎么生出意识的?你本该是死物。”
“我前面的,两千九百九十九个世界,被攻略者击溃,拿到了世界本源之心。”
它顿了顿,“来过这个世界的人,已经上千个了。有些任务成功削弱了我,则有些被人发现死在半途,而我,是被其他世界的那最后一点求生意识给惊醒的,对别的世界哪怕只是微末的一点,也能勉强保持清醒,并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
“跟我做笔交易。任意一个愿望我都可以满足你。”
楚苑轻轻笑了起来,一字一顿,几不可闻:“交易可以。我只想让他们死。”
*
周遭混沌迅速变淡。
虚空中,一条通道出现,逐渐露出天空般湛蓝的颜色。
楚苑受着指引,往前踏去,她不知道这条路要通向何方。
界不说话了。
眼见着,即将踩入通道里时,楚苑脚步顿住,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为什么要收取世界本源之心?”
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
半响,并没有出现那道应该出现的声音。
楚苑收回脚步,耐心的等了等。
时间仿佛并未过去太久。
界在思考,他似乎有着人的意识,在充分进行考虑之后,才缓缓道:“世界本源之心,跟系统枢纽类似,你可以当成游戏的开关键。一开机,无数数据通过各种轨迹回到应有的位置上,从而集合成一个大团体分流,你可以联想游戏卸载后在下载而无法保留最原本的数据,或者……开机格式化。”
“他们管这叫‘女娲计划’,据说因为人类的各种不完美,所以要将世界的生物消灭,由像女娲创造人类那般,重新再次捏造一个拥有高出人类智慧的:没有嫉妒、憎恶,怨恨以及向往和平公正的人类。”
“不用再担心战乱而导致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因为贪婪而克扣员工工资,无法补贴家用;不会因为鸡毛蒜皮而大打出手,浪费人力物力去解决。邻里关系和睦,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楚苑似乎觉得十分滑稽。
“桃花源?乌邦托?”她轻声微嗤道,“消灭原住民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可真是蠢极了。”
随后,脚步再次往前踏出。
在踏进通道的下一秒,整个人突然产生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眩晕感,天旋地转,四周场景变了又变。
这里是农村乡下。
鞭炮连天,一桌桌自备的酒席上,客人欢声笑语,小孩撒娇祝福求手帕求红包,大人们笑着恭贺一声新婚快乐。
新郎新娘相视一笑。
这画面莫名诡谲,带着分外不适的违和感。
楚苑站在那,往角落里看了看。
那里没有她之前存在的痕迹。
她此时站在这正前方,恰好可以看见新娘满眼微笑幸福的眼睛里,那一丝丝不和谐的势在必得。
新郎一无所知,面带笑意的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
画面一转,迅速出现另外一个地方,白凄凄的实验室外的走廊里,空无一人,那透明的玻璃窗外,夜色已经彻底黑了。
在寂静中,墙角高挂的石英钟正缓慢的走着。
——哒哒哒
犹如电影里一帧帧被修磨好的灰色镜头,无缝对接,硬生生压抑出一抹难言的悲壮感。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走廊匆匆走过,又大步推门进去。
随着他将门推开。
视野处全然一亮。
他绕过层层玻璃隔开的冰块。
过了一条道。
那边的一面墙,摆满了电子计算机,国外的,本国的,黑市淘来的。
上面唰啦啦的数据飞速奔流,翻页,速度也许比流星还要更快,晃花了人眼。
在那一台台超级计算机旁边,站着三个人。
其中有位是一个女孩子。
她年轻漂亮,面带肃容。
她眼睛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愁绪:“来不及了。”
三个男人都没说话。
其中一个男人,转身,迎着冰块走去。
镜头越发近了。
越能看清那冰块下面的东西。
那是人,四肢健全,闭着眼睛,栩栩如生。
不知何时因何种原因被冰封在里面。
一位女人,一个小男孩,三个男人。
男人用指尖轻点女人苍白的轮廓,眷恋着描摹她的眉眼,意图能够就这样叫醒她,也许叫醒她了,也不是那一个人。
这是最后的温存时刻了。
这间实验室里,树立的巨型冰棺,除了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其他的,都是通过超级计算机算出来被外来者占据身体的人。
舍不得因为地位、权利、声望而抛下这里的人。
叮铃铃——
这一实验楼的的广播骤然响在半空:
“请各部门注意,请各部门注意,围剿3号计划失败,请迅速撤离实验室,请迅速撤离实验室!”
“倒计时一分钟”
“59,58、57……”
“3……2……1。”
“轰——”
先是停电。
然后停水。
世界重归寂静。
没有超人、奥特曼拯救世界,也没有美国大兵力挽狂澜,世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最后的清洗。
他说:“你看,这就是最后的模样。”
楚苑神情淡漠。
那不应该是一位16岁女孩应该的表情,尽管她的身体已经24了,中间缺席的八年,没有人给过她一丝丝的温暖。
她的全部,都被别人夺去了。
父母,亲人,朋友。
唯一给她的感情,便是怨怼。
然而她又知道……这与他们无关。
“我不在乎最后会怎么样。”
楚苑声线丝毫没有因为此时面临的场景而产生任何动容。
“你可以觉得我没有同理心,我可以跟你合作,只有一个目的——让她去死!!”
最后一句,几乎声嘶力竭的嘶吼出来的,她抹了把脸上的泪,神情又重归于平静。
“需要我做什么?”
“经过检测,发现你对程序这块的天赋不错,现在我将送你回到七十年年前,你即将拥有差不多一个人的大半辈子。完善蝴蝶算法、研究外来者数据、争取找到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外来者,不管地位多高、权势多大,找出他们,杀掉。”
“那以后呢?我……我还要被人把身体占据,由别人掌控吗?”
“……抱歉。这是已定的事实,无法更改……不过,你可以计划着,推动着,让那天,有人能来救你,那你就赢了。”
楚苑沉默半响,轻轻道:“如果没有呢?”
“你应该看过恐怖游轮,我能力不足以支撑太多次跨越时空。抱歉。”
“我明白了。”
楚苑垂下眼。
“那我送你回到六十年前。”
“等一等。”
楚苑咬着唇,眼里有泪花闪烁:“你能送我回家吗?”
“我想我爸妈了。”
此去经年,她怕自己坚持不了。
仅仅凭借着恨,也许会坚持很久,但她想,她需要的不仅是恨意,她还需要被爱着。
不然无法渡过这么漫长的时间。
*
2097年,锦城,二中。
“叮铃铃——”
一串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教室外响起。
初二1班的学生开始收拾着书包回家,渡过七天一周的两天周末。
“起立!”
老师声音轻快。
“楚苑同学?楚苑同学!放学起立应该站起来哦。”
楚苑心神微微一晃,下意识起身,乖顺道:“老师再见!”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出门,楚苑又在教室里坐了会儿发呆,默默的看着他们,不知今夕何夕。
同桌用手肘碰了碰,善意提醒道:“想什么呢?赶紧走,晚了不好坐公交车回家知道吗?!”
“对了。”她凑了过来,盯着楚苑,“你不是约了人吗?打算放人鸽子啊,不如带我回家,我还没见过你爸妈长啥样呢。”
楚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问:“我约谁了?”
同桌摸了摸额头,关心道:“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把事情给忘掉了。”
“还能是谁呀?当然是我们二中的杠把子肖君啦?”
“肖……肖君?”
楚苑微微迷茫。
同桌没看懂她那眼神是啥,只是从板凳上起来,推搡她:“赶紧的,人家在校门口等你,放学好一会儿了,要不带她回家就说一声,免得让她觉得你耍她好玩,挑个时间专门揍你一顿。”
“好凶。”
楚苑缩了缩,“好吧,我去看看。”
两人相携走出教室,又走了一段距离,靠近校门口那里时,三三两两的学生还特别多,都堵着。
“看见了吗?那里!肖君在那里等你!”
楚苑随着她的手指指向看去。
学生一骨碌向外挤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两边保安站着,再过去一些。
那茂密的榕树下,站着一位背着书包的小姑娘。
她身子挺拔纤细,淡绿色洗得发白的书包上落下几缕头发丝,柔顺乌黑。同龄人脸上还有着可爱的婴儿肥,而她却侧脸柔软的线条都清瘦,犹如工笔轻轻描绘着分明的轮廓。
她似乎感觉到什么,一时间转过头来望向这边。
微微凹陷下去的眼眶,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看到楚苑了。
楚苑也恍恍惚惚的看着她。
随后,她不由自主的往她那边走去,起先是小步小步的,后来急不可耐的小跑起来。
肖君并未说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她总是很安静的,很沉默的,除了在打架时陡然爆发出的力量让人措不及防外,她几乎很少说话。
这模样,有几分像十年后的楚苑。
她朝她伸出手:“过来。”
楚苑乖乖的伸出手。
她那没经过任何思考的,就把手伸了出去,交付在这个女孩的掌心。
跟她父亲宽阔、茧子磨得手背生疼的大手不一样,力气并不大,温热的掌心像凝聚成了一团火,一团全部由酒精的最内层,并不灼烧的火焰构成。
楚苑发着呆。
或许此刻,眼前这个女孩子,是跟着那些人贩子做交易的小姑娘,将她拐走,她也不会在意,她也不会清醒过来。
熟悉到自然而然的动作。
仿佛千百次,曾无限接过,合拢。
“你说要带我回家……”她轻轻道,“说话算数吗?”
楚苑没说话。
肖君便感觉到几分奇怪。
认识她到前一段时间两人和解,楚苑见了她,总是忍不住各种开嘲讽,和解后她又各种话唠,忍不住说七说八,把看见的,所闻的好玩的事情跟她分享。
而今天,她却安静的站在自己身边,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一声不吭。
仿佛自己要将她拐走,她也不会反抗。
肖君忍了忍,没忍住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楚苑思绪被她打断,下意识摇头:“没,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肖君松了口气:“那就好,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揍他!”
楚苑抬眸看了她一眼。
肖君歪着头:“我脸花了?”
楚苑朝她笑了笑,那笑容有着说不出来的意味,有些古怪,又有些辛酸。
“没有花。”她握紧了肖君的手,“我带你回家。”
两人坐了公交回家,下车后在走个几分钟,就到了一处三层楼高的平房。
前面有一排铁栏杆,分开两旁爬山虎密密匝匝的相互紧靠,又穿插了几朵粉色小花点缀着,精致的铁窗雕花在轻轻使力下,开了。
进门的两侧,是黄色的土。
上面许多类型的菜,还有青绿色的玉米梗,一些须须正努力的往外冒。
还没等肖君惊叹完,从门口那边,就走出来一个拴着花色围裙的女人。
她年轻漂亮,眼睛颇跟楚苑有些相像。
见到楚苑带朋友来了,热情的招呼:“快点过来啊,饭已经做好啦,等等你爸爸,他去淋他楼上种的朝天椒了。”
“闺女真漂亮啊,”楚苑妈妈笑眯眯的拉过肖君的手,轻轻的拍着,她像是在打量楚苑的交友情况以及交友水平。
肖君一想到自己二中“杠把子”的名声,隐隐的开始害起羞来,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媛媛说带好朋友来,阿姨特意去超市买了肉,来洗洗手喝点水润润嗓子。”
“媛媛他爸!还在忙什么呢,赶紧下来!”
“闺女,叫啥名啊?”
“她叫肖君,”楚苑在旁边搭腔,“妈,你怎么跟查户口似的,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肖君听出了她声音中情绪的不稳定,往她那里看了眼。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答案,为什么楚苑会这样子。
不过这样,又比刚刚好了很多。
不然……她总会觉得,楚苑说不欢迎自己见她爸妈的。
因为一般在好朋友之间,互相见爸妈这一习惯是必须做,这样仿佛才能证明,她是受到长辈的喜爱的。
关凤点了点女儿的鼻尖,宠溺道:“你老妈记性不好,问一下怎么了?”
楚苑却那样看着她,隐隐有泪意在眸光闪现,又很快被她自己给强硬的压制下去了。
她不想,不想在肖君第一次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楚苑轻吸了口气,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妈,胡说什么呢,你记性可老好了。”
她微微嘟嘴,轻哼:“我才不许你这样说!”
就算是隔了这么多年,再次相遇、重逢时,她依然能够轻车熟路的撒着娇,扮演着以前的自己,那份以假乱真,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她心中的满目苍凉。
她不动声色的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跟往常没什么差别,左手拉着妈妈,右手拉着肖君,一起坐在板凳上,愉愉快快,高高兴兴的吃了晚餐。
饭后她主动提出来自己把今天的碗给承包了。
以前楚妈从来不会让她碰这些。
她和肖君一起在厨房洗碗,挤了一点洗洁精,放了点热水,她把残羹冷炙倒掉后,拿着红色帕子一边洗一边跟肖君聊天。
肖君又恢复了那套沉默寡言的模样,她拿着滑不留秋的碗,慢慢舀着水清洗,听着楚苑笑嘻嘻的问来她家里开不开心,她爸妈是不是很好。
她说是。
楚苑轻声说:“我也觉得是。”
那一天跟往常没什么差别,肖君只是觉得,这是她可能活了这么多年,在她妈妈去世以后,唯一一次,这么轻松,愉快,尽管是朋友家,那也足够让她珍藏着,在今后漫长的时光里,细细品味。
*
楚妈在中午把楚苑房间里的棉絮通通拿出去晒了,家里是还有一间空房间的,楚苑想着分开睡,楚妈又说你好不容易把朋友带回家一趟,怎么能分开睡呢,一起吧。
楚苑便把目光投向肖君,带着求饶的看向她。
可怜巴巴。
肖君若无其事的说可以。
楚苑只能顺从。
刷牙洗脸,洗脚后,楚苑穿着凉拖鞋,和肖君一起进了房间。
她走到门口,开着灯。
灯还不是像未来那么明亮的,是灯泡,60瓦,如果要看书,这样的灯泡绝对会很费眼睛,所以在家她妈妈一看天黑了,就不让她写作业。也不让她在房间里开灯写。
不是特别昏暗,只是光线黄黄的。
床上是楚妈在之前,趁着她俩洗碗时,弄好的,花床单上放着凉席,旁边整齐的叠着一层毛毯。
楚苑和她睡在一架床上。
凉席搁得她有点疼。
肖君就睡在她身边,两人睁着眼睛,都没说话。
稀疏月光从窗外投射而进,蟋蟀叽叽叽的叫唤,风也在吹。
晚上有点燥热,下半夜了开始变冷。
楚苑被冻醒了。
她摸了摸冰凉的手臂,小心翼翼的缩进肖君的怀里。
她身上很暖和。
肖君被她西索摸索的动作给惊醒了。
她动了动被压着的胳膊,低声道:“怎么了?”
楚苑小声说:“我有点冷,你能抱抱我吗?”
肖君浑身一僵。
楚苑又跟小猫似的,往她怀里拱。
过了好一会儿,肖君才主动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这样仿佛衬得楚苑更娇小。
楚苑睡得迷迷糊糊:“肖君,几点了?”
肖君在夜幕中,抬起另外一条胳膊。
那手腕上,是以前楚苑送给她的礼物。
不跟市场上买的那些塑料手表一样,看着很少见。
“两点半了。”肖君放下手,又重新抱了回去。
“你能不能松一点,我有点喘不过气。”
肖君微怔,随后将手松开了些。
她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
砰砰砰的砸得人脸红耳赤。
所幸她身体体温本来就高,除非是楚苑特意转过头,开着灯,看她。
不然很难在黑暗里,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肖君又重新抱紧了她。
楚苑身上总是香香的,头发也是香香的,仿佛从里面沁出来的,泛着淡淡的雪松香,如远山含黛般带着温情的暖意。
抱起来也这么软。
像她以前外婆家养的小猫咪,被呼噜舒服了,还会懒洋洋的抻开肚皮,让她揉。
咪咪咪的撒娇。
声音粘腻又甜软,脑袋拱着她的手。
她过段时间回老家,找外婆要一只猫回来养着,反正猫的胃口小,也吃不了什么,大不了她把自己的留一点给它。
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她不知道能存续多久。
但愿……但愿能够再延长更久些。
“媛媛?你睡着了吗?”
肖君咬着这亲密的昵称。
好像只有她爸妈这样叫过。
朋友都叫她阿苑。
肖君心中那隐秘的小心思,仿佛在这个夜里,像突然曝晒在阳光底下的镜面,每一面都闪着光,清澈透亮,连那一丝丝的情愫都无所遁形。
她微微喘息着,凑到楚苑耳边,低声说:“我能不能也叫你媛媛啊?”
她声音刻意的含着委屈:“关系好的人才能那么亲密的叫你,我俩,算不算关系好?”
楚苑说:“什么算关系好呢?”
肖君感觉自己呼吸都带着热气:“同床共枕不算关系好吗?我现在还抱着你,你看你哪个朋友有这样过的。”
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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