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执念

    气氛一点而燃。

    楚苑不知想到什么,红晕尽退,脸色显得有些白。

    方文君还撑着下巴在端详着,轻轻抬着眼皮,唇角上挑,身体微微前倾。

    “如果……”

    楚苑轻声说,“如果跟你结婚,将来有一天,你烦了我,能不能好聚好散?”

    请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拥有更多的东西。

    快饿死的穷孩子被好心人送了一个馒头,尽管只是对方的举手之劳,但穷孩子会心存感激,就会想要更多,看到超市里的盒子糖果,就会按捺不住手,野心开始膨胀,要么讨巧卖乖祈求好心人赠予,要么偷要么抢,下辈子在监狱里渡过。

    她不想放任自己成为这样的

    ——一个肮脏、虚伪,令人厌恶的人。

    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习以为常,把施舍认为理所应当。

    更怕自己开始不再觉得满足,想要寻求更多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身体、自由、情感。

    也怕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

    楚苑侧过脸,长长的眼睫痉挛似的剧烈颤动,落了一层阴影。

    她望向玻璃窗外,神情在细微动作里,逐步变为柔顺。

    雪白的下颚线条优美,脖颈细白莹润微微发着光,锁骨精巧细致,微光从她领口凹陷处深入,整个人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脆弱旖旎,像精致冰冷的雪人,随时会在空气里融化。

    那一瞬间,方文君的目光变得难以形容。

    楚苑没听到她的声音,又转过头来,那样望着她,仿佛她所有的希望与期冀,都主动送入她的手中,寄托在她身上,一个回答,就可以左右她的所有想法与情绪。

    方文君好半响都没说话,她有些失态,遮掩什么似的拿起血腥玛丽抿了一口,差点被呛住了。

    一点都不甜,很酸。

    酸到倒了牙。

    她又不肯就这样认输,只能与楚苑僵持着。

    最终是楚苑败下阵来,放松的靠在椅子上,释然的笑了笑:“没关系。”

    她说:“我可以等。”

    方文君道:“你不可以主动提出。”

    楚苑眉眼微动,天生微翘的眼尾,像是流露出几分温软来,她顺从的说:“好的。”

    这是一场物质上与精神上的较量。

    同时也是一个多亿与时间的交易。

    方文君没输,她也没赢,两个人都找好了平衡点。

    最后在两人离开酒吧时,谢嘉禾出来送了一程。

    “你们俩现在同居了?”

    他状若随意的问。

    方文君眉梢轻挑,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主动抢白道:“邻居。”

    谢嘉禾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规规矩矩把楚苑给送上车,方文君把地址报给司机后,对着正注视她的楚苑笑道:“回去把东西准备好,明天……不见不散。”

    楚苑点了点头,像朋友那样叮嘱道:“早点回家。”

    两人又回到酒吧,现在吧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调酒师正收拾着东西准备打烊骑车回家,见两人又回来了,好奇道:“谢老板,今天不回家吗?”

    谢嘉禾笑道:“我送朋友去个地方,你先回去吧。”

    “好嘞!”

    嗡嗡嗡——

    电瓶车发动,调酒师朝着谢老板做了个拜拜后,扬长而去。

    酒吧里换了个正常的灯光。

    谢嘉禾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姿态:“坐吧,方大小姐。”

    方文君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嘉禾“哎哟”一声,无奈的耸肩。

    “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我只是有点那么八卦嘛,刚刚人在,我不好意思问你什么情况,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咋回事啊你俩,之前还不是一副死敌来着,怎么,难道真符了那句看她不爽就上了她在你身下哭?”

    “你要真同情,或者落井下石,开个包养协议情人不就好了,干嘛这么还准备把自己一辈子给搭在她身上啊,我可是听小道消息说她心有所属来着,你这样不厚道啊!”

    谢嘉禾摇头晃脑,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态度。

    “你爸知道这事,估计得气到心脏病突发。”

    他跟人开黄腔开习惯了,没注意到自己在说“看她不爽就上了她,在你身下哭”时方文君脸色微变。

    “我爸啊?”

    方文君似笑非笑,“没事,有的是人照顾他。倒是你,怎么,万花丛中过,现在要片叶沾身了?你跟乔晓宁,准备就这么定了?不是某人自诩锦城浪子,不婚不嫁不娶,兔子也知道不吃回头草,你倒是不是只兔子。”

    谢嘉禾在大学时,就有花花公子这一称号,换女友跟换衣服似的,以前两人在圈内认识时,谢嘉禾跟人打牌,被别人出老千差点把底裤都输干净了逮回家,要不是方文君正巧路过,仗义执言,主动帮他赢了几把,可能早就成为家族联姻的工具人。

    后来谢嘉禾死活要认她当兄弟,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只有当了兄弟才知道好歹,不会打你主意。

    方文君勉勉强强多了个弟弟。

    谢嘉禾在外人面前可以甩脸子、发脾气。

    唯独在她面前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又敬又畏。

    虽然方文君从没下手打过他,这种畏惧更多的是来源于她这个人的手段心机,从国外回来初入商圈时,别的公司企业跟她抢业务抢项目,无一不是逐渐萧条被生生拖死破产,然后方文君假兮兮的放长线钓大鱼,将这些公司用最低的价格收购。

    运气贼好,手段贼高,打响了圈内的“方扒皮”名号。

    对外人狠,对自己员工,却好得一批。

    他是心服口服。

    谢嘉禾在她俩喝酒时,悄悄溜了去搜了下最近楚苑的八卦消息。

    自然也知道了现在楚苑什么处境。

    “你真打算花几亿来给她擦屁股?”

    谢嘉禾一言难尽:“你都不知道,这楚苑在网上粉圈,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一方有难八家点赞,谁都恨不得踩一脚吸两口血,你这事要是爆出来了,说不定对公司会造成影响的!要好好考虑清楚。”

    方文君淡淡道:“她杀人了还是放火吸毒了?”

    谢嘉禾:“……这不是这样算的明白吗兄dei!你是不上网,不冲浪,不晓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方文君古怪的看着他:“冲浪?”

    谢嘉禾指了指自己的脸,不羁一笑:“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资本,这叫资源!一张脸打遍天下,我不否认楚苑那张脸确实哈得天独厚,但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妹妹,再过几年,就算不发生这些事,凭借她这种完全没得天赋的,前浪就死在沙滩上了!”

    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觉得这是个亏本生意。

    “没觉得你以前爱她爱的要死要活的啊,装,真会装。”

    方文君喝了口白开水。

    她没看谢嘉禾,目光有些悠远,有些阵痛。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吗?”

    谢嘉禾竖起耳朵:“您说!”

    方文君指腹不自觉的抚摸着冰凉的水杯。

    “十年前。”

    谢嘉禾两眼闪动着八卦的光芒,“十年前,你们俩是不是青梅青梅?”

    不然他实在是想不到,两个人还能有什么交集。

    一个娱乐圈内大明星,一个商界冉冉星星,十年前,这俩还能有什么不知名的过去。

    “你说,她不值得一个亿,这是个亏本生意。”

    方文君沉沉的笑,灯光下,她的眼珠子黑白分明,透着股诡谲的深邃,谢嘉禾却从中感觉出了一丝异样。

    “但是你不知道,是我欠她一个东西,现在我来还了。”

    十年前,她还不是方家的女儿。

    她有一个家暴吸毒父亲,偷窃两进宫。

    而楚苑,跟她是初中同学,同学三年。

    在黑暗处,看着她,她温柔明亮,漂亮可爱,成绩好,是学校里的校花。

    亲人、朋友、同学、老师,没有人不喜欢她,乐意娇纵她的小公主脾气,是另外一个天堂。

    而方文君看得呆了,那个世界她从未驻足过。

    阴差阳错下,两人结了仇,初中三年内,有两年半都是针锋相对。

    最后半年,一笑泯恩仇。

    再次相见,已经是许多年后。

    一个功成名就,一个自甘堕落,连高考都没参加。

    她曾经是她的光。

    后来变成了执念,又对她大失所望。

    如果不是这次,也许她会离这个人远远的,从此天涯不相逢,相逢为路人。

    就偶尔那么一个念头闪过。

    她将这个深入骨髓的执念,化为了落井下石。

    这样……

    仿佛才有机会去理所当然的接近。

    谢嘉禾跳脱的性格随着她的沉默也变得沉默。

    最后是方文君主动打破凝滞的氛围。

    “没事了。”

    她优雅的站起身,随意道。

    “人嘛,总有那么一两次,要为自己的过去负责,运气好的话能翻篇能不念,运气不好的话就栽了。”

    “谢嘉禾。”

    她轻勾嘴角,“祝福一下我吧,祝我运气好一点,早点摆脱翻篇,得到了就不念了。”

    她也见不得让别人得到,至少在这段时间内,楚苑是属于她的。

    完完整整。

    谢嘉禾神情微变,刹那间眼神颇为复杂。

    方文君轻笑:“你愁什么,应该愁的是我,你只有女人和游戏的二百五脑子里不应该想这么复杂的东西。”

    她轻轻的,像是喟叹:“她啊,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

    *

    楚苑在家洗了个澡。

    之前黄婷割腕留下来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了,然而她手上的那条割腕留下来的疤,一时半会消不了。

    她在半路下的车,戴着口罩去店里买了两套睡衣,还有床上四件套,又打了个车回家。

    匆忙的把家里的床里里外外的换了个干净后,才穿着浴袍上了床。

    她现在终于可以闭眼睛好好睡觉了。

    之前还在医院时晚上睡不着,闭上眼睛,满脑子出现的全是红红的一片血,像刑拘以后,被关在小黑屋里,等着警察审判的场景。

    那一周,她不得不靠医生开的安眠药入睡。

    方文君知道这事,也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以为她自己割腕自杀,心生后怕而已。

    她确实是害怕。

    要是方文君当时没有那么准点到她家里,她可能就真的死了,没人会记得她。

    没有灵魂也没有那佛家所谓的一线生机。

    死了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像某个女歌手一样,死了也被那些吃了血的狗仔记者溜进去拍遗照。

    这本不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她深吸了口气,上了床后又下床,将窗帘拉开,躺在床上,随手设置了个七点的闹钟。

    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半夜也没有辗转发侧睡不着。

    第二天醒来时,窗外天还没亮,楚苑起床刷牙洗脸后,给方文君打了个电话。

    现在她手机的联系人里,只有方文君一个人。

    刚翻开记录准备打出去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陌生的,没有任何标注。

    但她的心却紧紧的揪住了,快喘不过气。

    那一串电话号码,她曾经因为寄托,翻来覆去在脑海里记了无数遍,就怕将来某天脑子生锈了,把这唯一一个东西也忘记。

    ——是她妈妈的电话。

    楚苑手在莫名的颤抖,像是拿不住似的,啪叽一声给摔在了地上,她红着眼眶跪坐在地上,半响无言。

    而那一通电话,只响了一次。

    就像骚扰电话,又像主人家不小心按错了。

    她茫然的盯着手机,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装不下。

    这段时间为了防止让外界联系她,方文君果断的给她换了号。

    楚苑白着脸,用力的撑了下地板,艰难的站起身,重新把手机捡起来。

    屏幕被摔得裂开了。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给方文君打电话过去。

    “喂……”楚苑声音很平静,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抖。

    “文君,”她叫她名字,“醒了吗?要不要过来吃点面?”

    *

    楚苑好多年没进厨房,煎的荷包蛋颜色不太好看,白菜却洗的非常干净。

    方文君坐在客厅,没开电视。

    现在时间还早,楚苑把面端出来,又去倒了两杯白开水。

    “没想到你还会下厨。”

    方文君淡淡道,“在讨好我?你是后悔了吗?”

    楚苑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你觉得是讨好就是讨好。”

    方文君瞟了下她的脸色:“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楚苑没否定:“待会我去画个淡妆,这样拍结婚照的时候也不会太难看。”

    方文君没在说什么。

    她拿着筷子,搅了搅面,弄成一下团跟串串似的团子,放在嘴里轻咬了一口。

    脸色有点僵。

    咸了点。

    她抬头看了楚苑一眼。

    楚苑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非常冷静的吃了几口,见她看自己,愣了下,小声道:“不好吃吗?抱歉,我……我很少做这个。”

    方文君摇头:“昨晚跟朋友吃,现在还不怎么饿。”

    楚苑松了口气:“吃不下别勉强。”

    两人再次无言,等一碗面吃完,楚苑去洗手间对着镜子将自己的疲态给掩盖住了。

    镜子里的她前十分钟眼底浅浅青黑,化了妆后却看不出什么,非常精神。

    她拿着身份证出了卧室,跟着方文君上车。

    方文君说:“等机会合适,我再去拜访伯父伯母。”

    楚苑“嗯”了一声,问:“你把我电话给他们了吗?”

    “给了,给你打电话了?”

    楚苑没出声,她有些热。

    司机是方文君聘请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楚苑过了好一会儿,离她近了点,凑近她耳边,轻轻说:“之前那个法院传单……”

    “解决了。”

    方文君似笑非笑,“想过河拆桥啊?”

    楚苑抿着嘴角摇了摇头:“没有。”

    她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

    方文君牵过她的手,有点凉。

    她勾起嘴角,眸色微暗,笑得意味深长:“圈里人都叫我‘方扒皮’,这账不是这么好算的,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每一样我都记得清楚,也许你跟我结婚了,不能跟其他除了你亲戚的男人交往,也不能去拍戏赚钱了。并且,你得管好自己的手,免得将来给的零花钱不够花,各种贷款。”

    “我会方方面面的渗透进你的生活。”

    “我还这么扣,你想反悔也没用了。”

    “不反悔。”楚苑抽了抽手,没抽回来,只能认真道,“我之前说的话也算话。”

    等你厌倦。

    方文君轻声感慨道:“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乖呢?”

    楚苑只是乖乖的,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不知想到什么,眼前微亮,小心开口询问:“结婚了我还住以前那吗?”

    “想换个地方?”

    楚苑眼眸含水,似不太好意思的微红了耳根:“不是,我家里没有书房。”

    “你要书房干什么?”

    楚苑迟疑了下:“我想重新参加高考。”

    方文君闻言,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似有若无的声音响在耳边,犹如下一秒即将炸开心脏一般。

    她扔出了个地雷。

    “我记得……你当初是退学了,进的娱乐圈,没有人逼你。”

    楚苑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可能过分了点。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想要个书房。”

    这个简单。

    黄婷占据她身体八年,从未再动过以前的书,不是看剧本就是看电影,她喜欢一帧帧的看,为了将演技提高,还曾经对着镜子自导自演。

    结果还是没什么用。

    也许是她这个灵魂本身的天赋作祟。

    有句话叫熟能生巧,而演戏则不然,很容易就浮于表面,被人指摘。

    *

    锦城民政局不是特别远,来回开车一个多小时,到地方了已经上午十点。

    方文君之前在网上预约过,因此格外顺利,没怎么排队就拿到了《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楚苑把自己资料填的很快,只是在最后签名那顿了下,被工作人员紧紧注视着,不再犹豫签了自己大名。

    方文君交了资料后,工作人员在旁边审查时,楚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没回家拿户口页。”

    “我这里有。”

    楚苑“啊”了声,好奇的问:“你怎么有这个?”

    “我自然是有我的渠道。”

    方文君含笑道,“如果没有,你半路放我鸽子,我找谁去?”

    这户口页的复印件,还是她前几天让人去跟楚苑公司星娱签解约合同用上的,手下人机智,主动留了几份,正好派上用场。

    审查完资料后,工作人员见两人来之前没带合影照片,让她俩一起当场照。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微胖妇女,非常面善,跟个弥勒佛似的,看见俩漂亮女孩子,已经见怪不怪。

    如今社会风气宽容,对同性恋也制定了相关的法律政策,跟异性恋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因此她笑眯眯的招呼方文君去拍照。

    摄像机动了下,另一位男性工作人员对前来的两个女孩子招了招手:“来来来,往左偏一点。”

    “好嘞。”

    “面带微笑。”

    “茄子!”

    “咔嚓、咔嚓咔嚓——”

    很快对焦,三张两寸合照没费多长时间便照好了。

    两人长相都是千里挑一的,站在一起非常养眼,就算不做什么其他动作,也能让人心旷神怡。

    因此,摄影机小哥唰唰唰的拍了许多张,等着她俩慢慢挑。

    方文君微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而楚苑受到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一刻,谁都说不准对方是不是开心的。

    至少在表面上,在相片上,两人都面带微笑,仿佛是要渡过一生的人,从此白首偕老,相敬如宾。

    登记好了结婚册名单后,没过多久,付了9块钱,便成功拿到两个红色小本本,和同性婚姻注意手册。

    两人出了大门,先去找了家饭店。

    方文君在APP上搜索到附近有一家海底捞味道不错,好评占了98%,剩下的差评也不过在抱怨数量太少、价格太贵和工作人员太热情,不用多说一个眼神便能收获许多关照。

    因此十分放心。

    走近店里,先是被塞了两本同性恋爱小杂志,两束娇艳的玫瑰花,后来美女小员工热情的迎接,嘴抹了蜂蜜似的,上来就夸:

    “两位真的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啊!一看就是夫妻相,祝福两位美女未来一片顺畅,恩恩爱爱,天天都要像今天一样,幸福美满!”

    楚苑跟方文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些无奈来。

    “来来来,客人,这是菜单,想点什么,都在上面,味道一级棒!”

    楚苑把菜单递过去,随意道:“我都可以,你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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